撕心 第35节

作品:《撕心

    她高跟鞋的声响渐远,阮司桀神色也渐渐黯然。
    勾住酒杯的手指至今仍在抖着,幸好……她没出事,阮司桀仰起头闭目养神。
    手腕被轻柔地握住,阮司桀身子一僵,抬眼便看到冲过澡换了睡衣的罗歆,长发柔软地搭在她肩头,妩媚而清纯。
    阮司桀下意识地推开她,心烦意乱地重新闭上眼睛。
    “怎么了?”罗歆被他激烈的动作吓了一跳,怔愣了几秒才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别喝了,你胃不好。”
    阮司桀蹙眉,有些惘然地触摸罗歆的脸颊,试探着叫她:“罗歆?”
    “干嘛?”罗歆对上他诡异的怀疑的眼神,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了啊?”
    “你不是……去睡了么。”阮司桀的眉心舒展开来,他以为他又不够清醒,所以他幻想的场景,才出现在了眼前……
    罗歆不说话,她承认自己有点儿愧疚,或许还有那么点儿心疼,所以都躺下了,又起身来叫他。
    她越来越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她看得到他眼中日渐深沉的失落,他偶尔刻意的刁难,他求之不得的愤懑。
    但她无能为力。
    “有什么事了么?”阮司桀将她揽进怀里,神态自然地问着。
    罗歆的心跳莫名空了一拍,他仿佛已经习惯了她有事才会主动找他,并且似乎开始觉得理所应当。
    “嗯。”罗歆心不在焉地答着,目光落在他解开了几颗扣子的白色衬衫上,漂亮的骨架将简单的衬衫衬得格外性-感。
    他其实是偏爱黑色的,但她喜欢他穿白色,他们两个的品位永远南辕北辙。
    罗歆小时候总会强迫他,一边嚷着“司桀哥哥穿白色的嘛”一边将他自己买的黑色系衣服偷偷扔掉,但他那时候也是个倔强孩子,就是偏偏不穿她给他挑的衣服。
    “嗯?”阮司桀见她半天不说话,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你穿这件衬衫真美……”罗歆忍不住抬手抚摸过他的锁骨,在他线条如雕刻般坚硬的胸膛上来回划着。
    “啊?……”阮司桀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太久太久没这样了。
    “嗯……明天我就要出门度假了,跟你道个别。”罗歆似妖的眸子微扬,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刚刚升腾起来的雀跃瞬间偃旗息鼓,阮司桀脸色有些阴沉地“嗯”了一声:“玩得开心,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第三十五章
    苏白懒洋洋地窝在客厅的沙发里,说话都有气无力:“歆歆可算把阮向暖带走了,你这女儿太难伺候了。”
    阮司桀端着一杯咖啡慵懒迷人地靠在沙发上,轻轻勾唇笑出来:“多谢了。”
    “婚姻生活幸福么?”苏白随口问着。
    阮司桀略微点头,不在意地说:“很好啊。我……一直很忙所以没空陪她们,所以……咳,她应该再过两天就可以回来了。”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块出行……她今天的飞机刚刚到那边,还有一个月才会回来。”苏白盯着他一句一顿地说。
    阮司桀微微一愣,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嗯,一个月而已,五年我都等了,一个月怎么了?”
    “可你等下去有意义么?罗歆算是我带大的,我很清楚她的固执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固执地爱,固执地不爱,你改变不了她,她如果能被改变,早就爱上路煜然或者洛逸泽了。”苏白耐着性子跟他说。
    “她有改变啊,她……她之前,给我做了饭,她……还劝我少喝酒,她已经会注意到我穿了她喜欢的衬衫,还有……她飞机到的时候,有发短信给我报平安。”阮司桀拼命地想着,不知是在说给苏白听,还是安慰自己。
    苏白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还会出现幻听或者妄想么?”
    “你以为这些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阮司桀轻“哈”了一声,十分沉稳地开口,“我在家里按了监视器,我可以回放给你看。”
    “不必了,你觉得在自己家里安装监视器这种做法正常?估计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你自己也不太清楚,才这么做吧?”苏白的眼神开始有些同情,“吃点药吧,这样下去不是个好兆头。”
    “我不需要任何药物。”阮司桀敛了神色,狭长的眸子里皆是不屑,“我还没沦落到需要依靠药物来控制自己的地步。”
    苏白扬唇笑出来:“我听说过你们阮家的一些事情,作为一个由意大利黑道发家的古老家族,内部有很多让人不能理解的法则,比如,缝合伤口从来不用麻醉药这种规定。到了你们这一代,虽然那些观念早就淡了,但依旧排斥药物,我曾听歆歆说过你小时候生病也从来不吃药的……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并不是小问题。”
    “我知道,大概是最近有些累了,过段时间估计就会好。”阮司桀阖了阖眸子,修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揉了揉,“如果一个月后还没好,我会考虑药物。”
    苏白顿了顿,叹了口气:“或许,我可以找罗歆谈谈。”
    “谈什么?”阮司桀看向她,有些茫然。
    苏白笑道:“你对于她来说,到底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或许,也不是一步死棋。”
    “你这是要帮我?我没听错吧。”阮司桀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不打击我,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是看你可怜兮兮的。”苏白翻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不觉得自己被欺负得很惨么,她不过就在婚姻登记处签了个字,就要什么有什么,外加一个免费全能美男像伺候女儿一样伺候着。”
    阮司桀低笑出声:“结果她还不喜欢被伺候,一个人跑去度假了。”
    苏白看了一眼时间,起身揶揄他:“罗歆说不定是跟情人幽会去了。”
    阮司桀的笑容瞬间一僵。
    苏白伸了个懒腰,见他一脸菜色,拍了拍肩膀:“放心,罗歆还不至于。我先回去了,下次千万别再把阮向暖塞给我了,养不起。”
    阮司桀将苏白送到门口,依旧在为之前那句话耿耿于怀,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罗歆的手机。
    手机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他刚想开口,便听到一个微哑而懒散的男声传来:“哪位?”
    “……”阮司桀瞬间觉的全身的血液都被毫不留情地抽空了,半夜,罗歆是跟谁在一起?
    “喂……”对方的语气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她已经睡了,有事明天打来。”
    说完便切断了通话。
    阮司桀拿着手机许久,久到手臂都在颤抖,继而他按下另外一个号码,语气阴寒可怖:“游
    悠,罗歆今晚跟谁在一起?”
    “少爷,是沈延北,需要去解决掉他么?”游悠清扬的声音毫无感情。
    阮司桀沉默了约有一刻钟,然后平静地开口:“不必,不用管他们。”
    对于这种事情,他其实很久之前就麻木了。罗歆在他心目中,从来都不是一个从一而终的女人,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何会依旧迷上她。
    小时候罗歆喜欢缠着他,光溜溜地就穿一条小睡裙在他床上腻来腻去,他烦了会将她推开,有时他妥协了,便跟她做-爱,有时候他实在没有心情陪她,她便会带别的男人回家。
    每逢那时,他便一个人躺在床上,听隔壁的房间不断地传来他所熟悉的低喘和呻-吟,胸口像是被人用力地拧,拧到皱巴巴干瘪瘪地,拧到喘不过气,然后整晚都睡不着。
    再后来,他越来越少拒绝她。
    苏白跟他说,罗歆没有跟别人上过床,他宁愿去相信,可是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些难以入眠的夜晚,明明现在她离的那么远,他却似乎依旧能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声响。
    他此刻想杀了那个男人,但……他还怕她会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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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五星级酒店套房里。
    罗歆翻了个身,正好压到了阮向暖,阮向暖闷闷地低声“哼”了一下,罗歆揉了揉眼睛猛地醒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了?”沈延北被电话扰了睡意,转眼见她醒了,端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有些不耐烦地递给她,“泡个温泉都能晕,服了你了。”
    罗歆迷迷糊糊地喝了口水,凉的,而且不是柠檬水……
    她瞬间有些清醒,身边的男人,不是他……
    “这么巧,你也在度假?”罗歆身上穿着一条简单的丝绸睡衣,优美精致的线条毕露,慵懒娇媚地倚在床头挑了一双水润的狐狸眼看他。
    沈延北瞬间觉得一股血气下涌,一时僵在那里。
    “我回房间了。”罗歆意识到孤男寡女在这样的晚上的确容易擦枪走火,揉了揉头发准备起身。
    “先在我这儿休息吧,孩子还睡着呢。”沈延北用下巴点了点睡得正香甜的阮向暖,现在周围不少人都把他们当一家三口了。
    罗歆停住脚步,意味深长地打量沈延北精致邪气的脸:“这么好心?我劝你还是别打我主意了,你不就是一直睡不到我,不甘心么?”
    沈延北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你真以为我是自己来的?他肯定在我身边安排了人,你小心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罗歆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开枪的姿势,“砰。”
    “你如果不总是这么将我拒之门外,或许我早就对你没兴趣了。”沈延北嗤笑一声,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陷进去,“听说我堂弟找你麻烦,被修理得很惨。”
    “你知道会被修理得很惨,还来招惹我。”罗歆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
    “你以为我专门来找你吗?我只不过凑巧碰上你了而已。”沈延北嘴硬。
    罗歆不说话,她这应该算是在别的男人房间里过夜了吧……那他知道么?怎么也没有人闯进来啊。她有些不高兴了。
    “罗歆……”沈延北嬉皮笑脸的表情难得收了起来,显得有些严肃,“以前洛逸泽追你,我俩是哥们,我不会跟他争,但现在他……”
    “我已经结婚了。”罗歆说出来才发现,她竟然不想再和任何男人有什么瓜葛,就……因为一张结婚证?
    “结婚了可以离啊,你又不爱他。”沈延北说得十分笃定。
    罗歆垂了眸,瞬间没了精神,回答却依旧毫不含糊:“我不爱他,难道就会接受你么?”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在他身边了,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沈延北的脸上竟然丝毫没有戏谑之色。
    罗歆一脸不可思议地瞄了他一眼,继而笑了笑,一边给阮向暖盖被子一边打趣:“你家门槛那么高,估计我进不去。”
    沈延北眯起眼睛看她:“我又不是毛头小子,他们过问不了那么多。”
    罗歆轻轻翘了翘唇角,神色平淡:“我不想再和别的男人扯上关系了,既然我嫁给他了,这辈子就没打算再跟别人有什么瓜葛,除非他跟路煜然一样,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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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司桀不声不响消失了一周,水珂好不容易才骨气勇气去他家里找他。
    钥匙……她没有全部给他。
    本来她只是想留着作个纪念,谁知道还真用上了。
    她按了好久的门铃都没反应,只好拿出钥匙开门。
    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宽阔华美的别墅里井井有条,她推了推卧室的门,发现只是虚掩着的,轻轻推开,便看到阮司桀的睡容。
    “阮先生?”水珂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