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作品:《神女失足手册(桃花乱颤)》 饕餮的声音都快喷出火来了!
冷凝怔怔地望着那个跟摄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震惊,惶恐,忐忑……她脚下如同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分毫了。
其实她心底隐隐有所察觉,却一直不愿意相信,也不敢去确认而已。她早该发现的,因为摄提的眼睛从来都是冰冷无波的,也从来不会对她笑,还寡言少语。而眼前这个人,尽管笑容中蕴藏着疏离,她也贪念着他如水般的温柔……
却原来,他是寂川。
他从头到尾都不是摄提。
耳边传来饕餮怒气冲冲,仿佛要炸开的爆喝声:“你这个白痴女人,还愣?!走!!”
冷凝站在原地没动,抬眼就撞入了寂川那双清幽的眼眸之中,仿佛倒映着月光的泉水,柔软,又清凉。
“为什么要走?”冷凝扯了扯唇,反而举步朝寂川那个方向走过去,“就算我要走,恐怕也走不了。”
“薄姬,好久不见。”思召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到冷凝稍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还打了声招呼。
冷凝也只是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看着寂川。
寂川挥了挥手,思召垂下头行了一礼,就离开了。寂川负手而立,淡淡从她手中的流剑上扫过,唇边含笑:“阿凝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你不是说最好待在流光森林吗?所以我在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就回来了。”她紧紧盯着他看,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乖。”
轻柔的一个字,寂川神色不改,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似的,转身走入了小屋。冷凝迟疑了一下,跟了进去。
屋子里一面花纹繁复、雕刻精致的铜镜,镜面仿佛是水做的,透着水光,偶尔还有微微荡开的涟漪。寂川走到镜子面前,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敲了敲,水光凝聚,渐渐显出了一个画面来。
画面中是三界混战的场景,从镜中可以看到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个人的表情。
“窥世镜?”冷凝只觉得眉心跳了几跳。
“嗯,这个也是冷谜所铸。”
冷凝心中发寒,忍不住问道:“那……我今天去外面,你也这样看过我在做什么吗?”
“我没有那么无聊。”寂川似笑非笑,目光淡然,却仿佛将她心中所想都看穿了一般。
冷凝知道他心里有数,但她说他就提也不提。冷凝沉默了一下,手指紧紧抓着衣角几乎将之揉碎,就仿佛她胸腔中的那颗心一般。终于,她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是寂川,摄提在哪儿?”
她问得很直接,寂川眸光依然温柔,没有闪过一丁点的意外,反而戏谑说道:“摄提不是你吗?”
她紧紧抿着唇:“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好吧,不逗你了。”寂川缓缓走至桌案前,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在手中浅浅啜饮。他的动作优雅从容,倏尔银发从脸颊边滑落,拂过了他的唇边,有几丝还沾了上去。
“它不是一直在你那里吗?”他淡淡说道。
“什么?”
“我是说,”他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黑色细剑之上,缓缓说道:“不是一直在你那里吗?”
冷凝有些呆滞,霎时目光中被抽去了所有的神采,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中,呆呆地愣在那里,直到脖子扭痛了,她才想起自己可以把剑拿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的流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阿凝,你这副表情会让我觉得告诉你真相是种错误。”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酒樽,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冷凝还没回过神来,木讷地走了过去,他递上了一杯茶水给她,她握着微烫的茶杯,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寒。她死死地盯着他的脸,想从中看出一个究竟来,几番努力才挤出了几个字:“你说的是……流剑?他是流剑?”
他怎么会是一把剑呢?这个认知让她无法置信!
“嗯,很难以置信吗?”
她睁大了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黑色的细剑。这是天界第一铸剑师冷谜的惊世作品,她曾经因为他将她的流剑偷盗了去而愤怒不已,却原来……他就是这把剑,这剑中魂,可笑的是她自以为是。
他从来都不是摄提,而她无意间叫了他“流”,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怪不得他从来都是带着流剑不离身,怪不得她几番所求他却拒绝了她,怪不得……他后来就算勉为其难答应了送她,却不曾真正给他。
他当时说:“它是你的。”
原来他将自己送给了她,她却不知道。
“他去哪儿了?”冷凝看向寂川,眼中水雾凝聚,泪水摇摇欲坠,又从中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我猜,自从他被囚禁在剑阁听风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哽咽的声音,咬牙切齿。
冷凝的思绪回到了还在玄天山中的某个寒风凛冽的夜晚,她被一声声叹息给惊醒,披了衣服就冲出了屋外,寻着声音的方向狂奔。然而外面除了广袤清冷的夜空以及底下的皑皑白雪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个声音在跟她道别。
她清楚知道那是流的声音,却以为只是错觉而已……那个时候,他就跟她告别了吗?凉凉的液体从脸颊不断滚落,她呆滞地伸手摸了摸,才发现已经是泪流满面。
“是。”
寂川唇边依然含着笑,依然温柔。她这才发现他的笑只是习惯使然,心中有些凉,因为不管她是快乐还是痛,他始终是这种笑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眼中。
“你是至高神,你是天地间最厉害的存在……可是你为什么要冒充他?为什么要装作他的样子?”
“哦,这个啊……”他微微拉长了声音,若有所思地说道:“没有啊,我没有说过自己摄提。”
“你!”她气得发抖,“但你就是以他的身份在跟我说话!”
“我只是帮他回答一些问题,并且给你想要的答案。”寂川缓缓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说道:“至于你说的装作他的样子这回事,根本就不存在。你忘了流剑是什么锻造而成的吗?如果非要算的话,也是他长了一张我的脸。”
她自然知道流剑是什么铸成的,曾经无数次被师父冷谜感慨尊崇——至高神寂川的骨血。
至高神从未在天界露过面,却无处不在,曾几何时她以为他就是没有形体的天地灵气而已。
“那你……”
冷凝还想说什么,脑子却是一团浆糊,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寂川喝着酒樽中的酒,等了一会儿,见她脸色苍白眼中混乱不已,轻轻笑了。他缓缓放下酒樽,声音非常温柔:“莫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可好?”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
“天地初开的时候,就我一个而已,我走遍了人世间,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就散了形体。后来才渐渐有了天界、魔界、人界,我察觉到一些东西变了,变得坏了,变得脏了……很多不堪入目。我那时候便想,这样的三界还不如最初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冷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寂川的意思难道是——
“只是如今我要凝聚神体不已,我便想到了以我骨血铸成的剑。”
听到这里,冷凝瞬间就明白了,她目眦欲裂,血红的双眼狠狠瞪着他:“所以你就下了追缉令命人追捕于他,然后以剑内的骨血……重生。寂川,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
“聪明的姑娘。”他睨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骨血本来就是我的,我不过是收回而已,又有何不对?”
冷凝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歹也是我的骨血,我替他照顾你,道个别也未尝不可。”
寂川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她猛地打翻那个杯子,茶水洒落一地,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却踩在湿滑的地面上,踉跄跌坐在了地上。白色的衣摆微动,寂川走到了她的面前,弯腰将她轻轻扶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哽咽出了声。
“把他……还给我。”她甩开了他的手。
“做不到。”寂川随意收回了手,又坐到了椅子上,“就像不夜的爱魄再次剥离,也不会是你的霍尧一样。”
一盆冷水,透心凉。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再次滑坐到了地上。她最熟悉的两个人,都不在了吗?
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了吗?
寂川眉宇间淡淡的,没有丝毫的不耐,他再次扶起了她,将她安坐在了椅子上,才收回手。他的目光投向窥世镜,静静地注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唇边噙着一丝笑意,转了冷。
“哭有什么用?”他淡淡说道,“如今你什么都没了,不如在流光森林里陪我,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冷凝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窥世镜里出现了那个熟悉的玄衣身影,抬手间银光掠过,残影重重,一步一杀,绽开了凄美艳丽的血花。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狭长的凤眸里面清冽不在,一招一式狠辣无情。
“我的剑,已经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记得很早以前就有人猜到流是一把剑了哈哈哈,顿时就给跪了。
读者大大们真是太牛掰了,什么都能猜到,我却还在故作深沉~
第91章 告别
听到“剑”这个词,冷凝条件反射地把流剑藏于身后,寂川瞧见了她的动作,唇角只是微微勾了勾。
她大概明白他为何要对饕餮赶尽杀绝,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流剑是用他的骨血铸成,就算现在骨血取回,流剑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他也不会容许有任何东西脏了流剑。
她知道了一切,脑子里仿佛是清明的,实际上还是杂乱不堪的,各种各样的真相交织到一起乱作一团,炸裂了开来。她只觉得头很痛很痛,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梦里,她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江贺去看花灯,被那流光溢彩的灯晃花了眼睛,她喝了些酒,晕乎乎地跟他走遍了每一条街,放了荷灯,也猜了灯谜,整个人乐得仿佛要飘起来了。
最后站在桥头上,她指了指一个地方,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那么多人去呢?”
江贺摸着下巴,冲她挤眉弄眼:“因为那些人睡不着,所以要找个抱着舒服的人一起睡。”说着,他就张开了手臂,“抱一下试试啊?”
她心里直觉有些不对,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跑。
谁知没跑多远就撞入了一个白衣男子的怀中,他身上有一股清冽的气息,让她入迷,她知道那是谁。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她想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然而还没开口,就听他一声轻轻叹息:“阿凝……”
她猛地抬起眼睛,却对上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仿佛寒夜深潭一般,却是霍尧。他见她呆愣愣的,唇角勾出了一个笑来:“愣着做什么,害羞?你不是一贯没脸没皮吗?”
她眼睛蓦地一酸,泪水就涌了上来。她死死地抱着他不肯松手,一遍又一遍地叫:“霍尧,霍尧……不要离开我。”
霍尧没有回话。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下一刻突然被他给推开了。
不容置喙的力道,却没有弄痛她。
霍尧的脸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不夜的,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不夜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冷说道:“我不是霍尧,不要把我当成他。”
“不——”
黑色的火焰朝他席卷而去,将他整个人都给湮灭,她色厉内荏:“把霍尧还给我!”
“做不到!”
不夜喃喃说道,原本清冽的目光逐渐失去了光泽,变得混沌,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
她骤然睁开了眼睛,衣服被冷汗湿透,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会儿,她才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脑中逐渐清明起来。
昏迷之前,她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再也不要醒过来了,然而她并没有能得偿所愿,逃避地昏迷了数日之后,她就醒了过来。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撑起身体从榻上坐了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那个白衣银发的身影随意地坐在屋外的草地上,肆意悠闲,神色淡淡的,旁边摆放着的巨大的窥世镜,他偶尔瞥上一眼。镜中的战况越发惨烈起来,不管是仙神还是魔族都应对吃力了起来,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唯有一个人例外——九幽魔尊不夜。从神魔大战开始到现在,他没有皱过一次眉头,神色淡然,挥舞银枪的动作从容又利落,仿若夺命的修罗。
就在这时,寂川的目光朝窗口瞥了过来,她急忙躲了起来,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地呼吸。过了许久,她偷偷往窗外瞄了一眼,他依然保持背对她的那个姿势,银发披散,仿佛凝结成了一幅优雅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