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所以她是故意不磨咖啡豆，等着那个临时接替的人出糗，好让顾景承记起她的好？
    江夜茴敛下眼底的惊讶，再抬头看她，竟有些同情，“你爱他？”
    孙秘书一怔，神情由茫然转为苦涩，低声说道：“秘书室有八个人，每个人的分工不同，有文字秘书、业务秘书、还有行政的、涉外的、公关的。大家面上笑呵呵，暗里却在较着劲，谁都希望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她轻笑出声，“这栋大楼里何止秘书室，还有很多数不清的女人爱慕他，远远不止我一个。”
    心中啧啧两声，江夜茴看着她失落的脸，好奇，“爱……是什么感觉？”
    孙秘书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叹口气，“我不知道。大概就是天天想看到他，幻想着可以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即使江夜茴能在剧本里编出各种爱恨情仇，却还是无法理解和感同身受，就算是当初的叶淮，她也不会有想要和他天天在一起共度一生的想法。
    好吧，她不得不再一次承认，她与爱无缘，不管是谈的爱还是做的爱。
    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中隐隐传来咖啡豆被磨碎散发出来的香气。
    孙秘书突然开口，“谢谢你。”
    江夜茴奇怪，“谢什么？”
    “你相信么？这么多天，这是我第一次说起和顾先生的事，从前玩得好的同事也开始避着我，她们只敢在背后嚼舌根，而你却是当面问我，我竟然觉得很痛快。”
    孙秘书轻声笑着，笑里果然含着一丝畅意。
    江夜茴没忘记顾景承说的游戏，劝她，“他可能是迫于周家的压力才要让你走，或者你再试试？说点好话流点眼泪什么的，说不定他就心软了呢！”
    她想起上次她被他咬痛半真半假哭时他紧张的神色。
    孙秘书听了她的话，面色果然有些犹豫。
    江夜茴再接再厉，“没有你，也有别的女人。或许是赵秘书，刘秘书，任何你的同事。你以后如何自处？”
    孙秘书心中一震，像是陷入沉思，接着面露怀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我……？”
    江夜茴一手继续研磨，一手取出待会要用到的茶叶，叹口气，耸耸肩，“我就见不得女孩子伤心，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孙秘书讶异地看她，良久，神色恢复平静，抿抿嘴，“时间不多了，祝你好运。”
    江夜茴比了个“ok”的手势，默送孙秘书离开。
    热水烧好，她有条不紊地汤壶、温杯、分别置入碧螺春、龙井和庐山云雾，接着高冲刮沫，最后低斟入一套白色骨瓷茶杯。
    同时，她把另一壶烧好的水温度设置在八十七摄氏度，以备后用。
    接下来就剩顾景承的手煮咖啡了，她抬手看表，再看看还没完全成粉的咖啡豆，知道已经来不及。
    她迅速在茶柜中找出一罐菊花茶，取了几瓣放入一个墨绿色的骨瓷杯中，简单注水冲泡，就算是完成。
    室内放有银色的餐车，她放好托盘，把茶杯一一摆上去，盖上杯盖，推着餐车出门。
    之前来时，她已经观察过，茶水间旁边是一号会议室，再往前走就是二号会议室。
    江夜茴推着餐车进去，见里面有个穿着粉蓝色套装正在忙碌的身影，她正在调试投影仪，桌上每个座位面前都已经放了一份文件。
    江夜茴这才确信是真要开会，知道她是秘书室中的一位，主动对她笑笑。
    粉蓝色看了看她，并没给出回应，面色也有些冷淡，却略感意外地瞥了餐车托盘里的菊花茶一眼。
    借着放茶杯的动作，江夜茴离近了瞄一眼，她胸牌上写着——秘书室：叶清。
    人如其名，是个高傲的冷美人。
    离会议开始还有三分钟。
    开始陆续有人进来。
    行政总监第一个来到桌边，看到江夜茴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江夜茴见是自己部门大领导，态度恭谨，言简意赅地回答：“方圆要安排傅声工作室的人，金助理就指了我上来帮忙。”
    有个搞不清状况的这时开口：“咦，孙秘书呢？”
    随后进来的人力资源总监是要亲自安排孙秘书的调动的，正好听到这句，拍拍那人肩膀，“快坐吧，顾先生马上过来。”
    他坐到位置，一抬头看到江夜茴，也颇感惊讶。当初他是和金助理一起面试的她，对她本就印象深刻，此时见她竟然出现在二十一层，心中难免要多想一番。
    这时，大多数人都已经落座，见江夜茴面生，不免要调侃一二。
    江夜茴大大方方应两句，脸上始终保持浅浅的微笑，手上摆茶的动作却在加快，看起来忙而不乱。
    她把茶杯一一摆放到文件左边，按照金助理所说，碧螺春摆在靠窗第一个位置，龙井放在窗户对面第二个位置，其余位置一律放上庐山云雾，最后回到顶头主位放上那杯临时充数的菊花茶。
    刚放下，她手还没从杯子上离开，顾景承和金济宁就一前一后进来了。
    坐下的人全都站起来，恭敬地叫：“顾先生。”
    顾景承微微点头，大步来到主位。
    江夜茴正站在椅子旁，直起腰拿了托盘默默后退两步，顾景承余光扫她一眼，坐下。
    金助理在顾景承左手边坐下，先是讶异地看了看顾景承面前的菊花茶，自然而然又抬头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江夜茴。
    其他人重新坐下，离得近的也都发现这个纰漏，知道江夜茴是新来的，必是工作出现失误，一时替小姑娘着急。
    行政总监皱皱眉，斥责下属，“怎么做事的？顾先生习惯喝咖啡，赶紧去换一杯，以后不要再上来了！”
    接着又向顾景承解释，“顾先生，这是新来的前台，还不知道规矩。”
    金助理刚想要替江夜茴说话，就见顾景承端起面前的杯子饮了一口，淡声说：
    “菊花茶不错，能去火。”
    第28章
    “菊花茶不错，能去火。”
    顾景承话音刚落，金助理低下头去，若无其事地翻起桌上的资料，其余人心中却是啧啧称奇。
    老板一向挑剔，有时甚至到吹毛求疵的地步，今天竟这么好说话？
    尤其在工作上他对待男女向来是一视同仁，更是没有怜香惜玉之说，即使是之前那位传言亲密的孙秘书，若是出现丁点失误他也会丝毫不给情面。
    站在顾景承身后的江夜茴却是不为人察觉地勾勾嘴角，先给他去去火，省得他晚上回家为“李霸总”的事找她麻烦。
    接下来，金济宁宣布会议开始，江夜茴推着餐车退了出去。
    回到茶水间，她也没闲着，准备后续的茶水，继续把咖啡豆研磨成粉，焖煮过滤，萃取倒入一只墨绿镶金边的咖啡杯里。
    翻找工具的时候，她竟然发现这里什么都有，连咖啡店专用的奶泡器和拉花缸都不缺。
    不由灵机一动，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用奶泡器打发泡，再小心翼翼倒入到咖啡中，用牙签细细勾勒，弄一个拉花出来。
    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又是泡菊花茶，又是煮咖啡，他总不会还打击报复吧？
    她又做了一些准备，在会议差不多进行到四十分钟时，推了餐车轻轻敲门，重新出现在二号会议室。
    金助理看看时间，扬声道：“大家喝口茶，休息几分钟。”
    江夜茴端着茶壶给大家续杯，刘副总的依旧是碧螺春，王副总的也依旧是龙井，其他人照样是庐山云雾。
    她这一系列端杯斟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优雅，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学过的。
    尤其她穿着前台专配的这身v领收腰套装，每一处的尺寸都和她身体曲线相契合，更加显得她腰细腿长，前凸后翘。
    大家一时被吸引，自然而然就往她所在方向多看两眼。
    刘副总闻着茶香称赞道：“小江这茶泡得是真好，下次开会还得你来！”
    王副总也点头，“泡茶看似简单，要真讲究起来学问大了。一样的茶叶，不同的人泡出来，茶的味道还真就不一样。”
    大家纷纷附和，一时场上竟变成品茶会。
    行政部总监见自己部门员工被夸，也觉得有面子，谦虚地说了两句。
    有人调侃他，“你们前台还真是人才辈出，之前那个小许不就被市场部给挖过去，你还真舍得放人？”
    行政部总监有意看一眼市场部总监，意味深长地笑，“杨总都请了金助理亲自问我要人了，我能不给！不过，要是再有人想挖我们小江，我肯定是要抗争到底的！”
    大家顿时都笑起来。
    现场还真有人开始挖人，公关部的人半真半假开玩笑说：“小江，要不要考虑我们公关部，又热闹又有施展空间，你在前台，大材小用了。”
    艺人经济部也来凑热闹，“小江，有什么才艺没？会不会唱歌跳舞？”
    行政总监有点急了，“好不容易招的人，你们这一个个也太不厚道了，要是缺人跟赵总监要去，不准打我们前台主意。”
    人力资源的赵总监摇摇头，“你们抢人就抢人，别把我拉上。我现在已经有点后悔没把小江留在我们部门！”
    大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期间，江夜茴并没抓住这种机会就插话表现，也没自谦，只是大大方方微笑着，有条不紊地继续干着手中的事。
    顾景承不发一语，似在看手中文件。
    金助理觑他一眼，见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他握拳嘘咳一声，“刚才市场部给出的数据大家都看了，有什么意见？”
    金助理就是会议桌上的风向标，大家一听顿时意识到刚才讨论的东西不受顾先生待见。可再一想，也没说什么，只是调侃前台小姑娘两句，没说任何过火的话。
    要知道男人在一起，难免聊天尺度就有些大，以前在会议桌上偶尔岔两句过火的也不是没有，往往这时候顾先生并不在意。
    大家看看顾景承已经有些沉下来的脸，忙收敛神色，重新讨论起工作来。
    顾景承目光扫视一圈，视线回到江夜茴身上。
    她在对面腰肢款款地走动，斟茶时微弯下腰，领口稍稍敞开，虽说里面还有一件白色打底，他还是觉得心中不快，总感觉自己吃了很大的亏。
    最后，她微笑着向他这边走来，停在他右手边。
    顾景承不动声色垂着眼，鼻尖全是她的香气，心底更加不是滋味，她刚刚给别人上茶时也离这么近，别人是不是也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江夜茴，把托盘中的咖啡杯轻轻放在他面前，换走原来的的菊花茶。
    她当然不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看看已经喝到杯底的菊花茶还暗暗自得，以为他火去得差不多了。
    顾景承看着面前的咖啡，咖啡表面融入了些白色图样，仔细一看，竟是个粗壮得杯口都快挤不下的“帅”字。
    他表情有瞬间的错愕，继而哭笑不得，抬起头，斜斜看她一眼。
    江夜茴嘴角弧度不变，和他对视一眼，拿了托盘放回餐车，离开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