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又不是太监，当然要留胡子。”朱厚照摸着胡子苦笑，“之前嫌我小，现在我留了胡子，是不是又嫌我老了？”
    “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朱厚照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扬了扬下巴。
    这家伙从小就喜欢把自己往大了算，说的应该是虚岁，他说二十二，估计也就刚满二十。胡子真是种催人老的利器，把二十出头的孩子整得跟个大叔似的。
    “这么点年纪，留什么胡子啊！”朱颜忍不住手贱伸手去摸了一把，真没想到竟然能看到这个年纪的男人留胡子。
    “你不喜欢，那我剃掉好了！”
    “可以剃吗？”
    “没事，回去再留起来就行，大不了被那帮烦人的言官念上一段时间。实在不行，你借支眉笔给我，我回去自己画上。胡子长得快，没几天就出来了。”
    “噗嗤——”朱颜被他惊人的想象力震慑到了，想象着皇帝陛下顶着眉笔画的胡子出现在朝堂上的模样，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害怕朱厚照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真这么做，连忙安抚，“不必了！不必了！留着吧，挺有味道的。”
    “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男人味十足！帅呆了！”脑海中又闪过陛下对镜画胡子的画面，朱颜又忍不住笑喷了。又不是预算不足的剧组，画胡子，亏他想得出来！
    “喂！我不就留个胡子吗？真这么可笑？”虽然看着已经是个成年人，但朱厚照脸皮终究还不够厚，三番两次遭到朱颜的嘲笑，他的脸上竟渐渐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真不可笑……噗哧……”最近朱颜笑点低，她真不是故意的。
    “不行！我得去把这该死的胡子剃了！”眼看朱颜露出这种表情，朱厚照眉头紧锁，猛地站起来，这就准备往外走。
    朱颜连忙拉住了他，好说歹说才终于打消了他剃胡子的打算。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给朱厚照惹来麻烦，她也不是对明史一点研究没有，自然知道那帮言官到底有多难缠。
    “你真喜欢？”
    “真的。”
    “那就好……”
    不知怎的，对话结束，场面忽然冷了下来。笑过之后，面对着眼前这个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能牵动自己神经的男神，朱颜又开始手足无措了。明明之前还能从容调|戏她的朱厚照不知怎的，也莫名感染了同样的情绪，场面突然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呃……对了……电视，我陪你去买过吧。”沉默了片刻之后，朱厚照终于指着墙上坏掉的电视找到了话题。
    “不必了，新的我已经在网上买了，今天下午差不多就该到了。”
    “仔细一看，这一拳够狠的啊！”朱厚照望着朱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当年的我就是个蠢货！”
    朱颜又笑了：“你每次都骂小时候的自己蠢。”
    “人总是在不断进步的，不是吗？”朱厚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人只有长大了才会知道小时候的自己到底有多蠢。”
    目光触到显示屏上的一缕血丝，朱颜眉头一皱，一把抓起了朱厚照的手。看过他的手之后，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手上留疤了……”
    跟少年洁白细腻的手不同，这双手粗糙得多，不仅布满了茧子，手背上还留了一道蜈蚣状的疤痕，一看就知道是那天留下的。
    发现朱颜正盯着伤口猛看，朱厚照连忙迅速抽回了手，苦笑着道：“所以说，那时候的我就是个蠢货！”
    “对，那家伙就是个蠢货！”想起那个臭小子不识好人心，不让自己处理伤口就跑回去的情景，朱颜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要是他留在现代好好把伤口处理了，未必会留疤。
    听到朱颜骂自己，原本一脸嫌恶的朱厚照反而不那么义愤填膺了。微微一笑，略有些赧然地道：“那个我以后还会做很多蠢事，原谅我好不好？不要跟一个中二期的蠢货一般见识！”
    听到这话，朱颜不由笑了，那个中二期的蠢货运气不错，每次都有大的小的跑出来替他善后，就算她想生气，一想到无论大的还是小的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之后，就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望着成年朱厚照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睛，朱颜苦笑着点了点头。
    朱厚照长舒了一口气：“记住，无论我做了多蠢的事，都是因为我爱你！”
    他说着，忽然伸手摸了摸朱颜的头。
    朱颜经常摸朱厚照的头，被他摸头却还是头一回，感受到头顶的温柔触摸后，她身体一僵，心脏又开始狂跳了起来。
    “你又脸红了……”仿佛是嫌朱颜还不够紧张，那家伙竟然嘿嘿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好想吻你，不过要是吻了，我就跟那个蠢货没什么分别了。哎……忍到下次吧！”
    就在朱颜以为这就没事了的时候，那家伙却忽然扑过来，死死将她搂在了怀里。
    “抱一下应该没事吧？每次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觉得特别安心，真想就这样抱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朱颜明明刚刚还紧张得要死，被熟悉的味道包裹之后，心跳却反而渐渐平复了下来。朱厚照那家伙说到做到，说什么想抱到地老天荒，就真的一直这样抱着她不肯撒手。虽然说实话，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其实还挺舒服的，但这么一直抱下去也不是办法，忍了又忍，朱颜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出了抗议。
    朱厚照没办法，这才悻悻放开了她，那表情一脸的意犹未尽。让原本就忍不住对他脸红心跳的朱颜心跳再度失控了。
    “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啊？”
    那家伙调皮地一笑：“因为你是仙女啊！”
    朱颜哭笑不得：“可你知道我不是！”
    朱厚照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无比：“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仙女，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仙女！”
    “十四五岁的时候你这么说，我还可以认为你是少不更事，现在你再说这话，我可当真了！”
    “我十四五岁的时候说的就是真心话！”朱厚照眼神一黯，那表情似乎有些委屈。虽然朱颜知道他也就二十出头，但看一个留着胡子的大叔露出这样一种受伤的小狗般的眼神，朱颜忽然又忍不住想笑了。
    为了憋笑，她连忙转移了话题：“你们那边应该同姓不婚的，对吧？据说朝鲜王娶了个同姓的女人还你们被嘲笑过？”
    “你不一样，就算你是我女儿，我也娶你！”不愧是朱厚照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在这边说说还无所谓，要是回去说，朱颜保证他会被言官们的口水淹死。
    “你神经病啊！”朱颜此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是认真的！”
    “疯子！”
    “我只为你而疯！”
    就在朱颜盯着眼前那双认真的眼睛，心中荡漾不已的时候，朱厚照那家伙忽然又扑过来，死死抱住了她。依旧是那个标志性的磨蹭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留了胡子的关系，这个拥抱有种跟往常不同的异样酥麻感觉。
    “等我收拾完那边的烂摊子，你就跟我回去，做我的皇后吧！同姓又怎样，大不了你过去之后改名换姓！跟了我还不一样是朱氏！”
    感受着心中渐渐荡漾起的缱绻柔情，朱颜忽然很想笑。感情的事真是这世上最没道理的事情，十四五岁的朱厚照拼尽了一切想要得到她的爱而不能，二十多岁的他却仅凭一个微笑就轻松得到了。
    朱颜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她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恋爱，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的确已经动了。
    “哦，对了，我刚刚来的时候穿错了时间，把你爷爷给揍了一顿！”
    “啊？”朱颜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了他。虽然之前爷爷也亲口说过了，但听朱厚照亲口提起，她还是果断被吓到了。爷爷在她心目中可是珠穆朗玛峰一般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朱厚照竟然真的打了他？
    “我也不想的。爷爷对我那么好，但他年轻的时候真的不争气。我好不容易把他从绳子上弄下来，一转身，他又哭哭啼啼地挂上去了，我想不揍他都不行！”朱厚照哭笑不得地皱起了眉头，“人不可貌相啊，你别看爷爷现在这样英明睿智，气定神闲，其实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怂包，前怕狼后怕虎，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要不是他口袋里那支钢笔跟老照片上一模一样，我差点都没认出他来。”
    “我跟你说啊！打人就该打脸，那几个耳光下去，他立马就老实了！”
    爷爷对朱颜来说那可是从小的偶像，朱厚照竟敢对她从小的偶像不敬，朱颜满脸黑线，眼神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刚刚多好的气氛啊！拜托别用这么眉飞色舞的语气提你怎么揍我爷爷的行吗？现在谁跟她说朱厚照情商高她跟谁急！
    朱厚照迅速感受到了她眼神中的不悦，连忙闭了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也应该明白的，那种偶像幻灭的感觉。见过年轻时的爷爷，总觉得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噗嗤——”想起当初少年朱厚照目光灼灼地盯着爷爷看的模样，朱颜忍不住笑出声来，老爷子的牛皮吹得的确有点大。
    “你要去注册公司？”朱厚照注意到了朱颜放在桌上的草稿。
    “嗯，正在想名字。”
    “道具公司，聪明！”朱厚照说着，竟然伸手摸了摸朱颜的头。那表情，像极了大人在表扬考了好成绩的孩子。朱颜哭笑不得，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以前可都是她摸他的头。
    “宏利？大发？质优？这都是些什么名字啊？你真是一点都不擅长取名啊！”
    “不是做道具吗？想给人稳重可靠的感觉……”朱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开始想的很好，没想到公司名这块就把她难倒了，她可不敢告诉朱厚照，她一开始还想叫正德来着。
    朱厚照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叫启明吧，启明道具制作有限公司。等将来咱们有了新业务，就叫启明集团，多上口的名字啊，一听就是上市公司！”
    启明，启明，开启明朝的新篇章，果然是好名字！
    原本就是为他办的公司，既然是他定下的名字，朱颜当然不会反对。于是，公司的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第四十六章 蠢货
    “公司还没注册吧？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
    “就让我陪你吧！顺便买几身合适的衣服！”
    “你准备就这么上街？”
    “对啊，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朱颜和朱厚照两人就这么上了街。因为是工作日，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虽然朱厚照一身夸张的古装，倒也没引来大家的围观。
    不愧是皇帝陛下，只是随意地走在路上都给人一种龙行虎步，气派十足的感觉。朱颜走在他旁边总有种小宫女跟着陛下出行的感觉，于是时不时会偷瞄他几眼。少年朱厚照每次出门都死缠烂打要牵她的手，这个成年的矜持地跟她保持着距离，不知为何，反而让她有些怅然。
    “包！我的包！”就在朱颜纠结着要不要主动去牵他的手的时候，一声女子的尖叫忽然横空出世。
    朱颜循声望去，刚好看到一名男子正抱着一只女性挎包狂奔，旁边就是银行，看那名女子的打扮，应该是在附近上班的会计。
    朱颜正替那位如丧考妣的女子默哀，她身旁的朱厚照却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他奔跑的速度很快，虽然穿着碍事的古装，却依然还是轻松追上了那名男子，就在他准备伸手将那名男子制服的时候，男子忽然丢下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弹簧刀。
    “朱厚照，危险！”看到那把在阳光下银光闪闪的刀，朱颜顿觉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刀啊！好了不起！”没想到的是，朱厚照的表情却是一派泰然，目光扫过那把刀的时候，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不光朱颜，连那名男子也感受到了他眼中赤|裸裸的蔑视，眉头一皱，便杀气腾腾地扑了过来。
    眼见着那把到就要捅到朱厚照的身上，朱颜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她听到了惨叫，声音却不是来自朱厚照，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朱厚照笑着扭住那名男子的手。朱厚照神态自若，那名男子的表情却扭曲到了极点，最后连他手里的那把刀都“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朱厚照飞起一脚将那把弹簧刀踢到一边，捡起地上的包，转身走向正在不远处拼命喘气的失主。
    朱颜觉得朱厚照是准备放那名男子一马，如果他现在马上逃跑，肯定没人能抓住他。可惜，那名男子根本就不领情，竟趁着朱厚照转身的机会掏出另一把刀，杀气腾腾地朝朱厚照的后心刺了过来。
    朱颜整个人都僵了，想要尖叫喉咙却忽然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边刀距朱厚照越来越近。
    “砰——”还好，朱厚照迅速感应到了身后的杀机，一个转身，抡起那个挎包重重拍在了那名男子的脸上。
    那个挎包很沉，估计里面装了不少钱，这一下，竟将男子抡倒在了地上。
    “原本想放你一马的，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么……”朱厚照一脚踩在男子的手腕上，将他手中的刀踢到一边，然后，不客气地对着他的胸口一脚踩下。
    “啊——”男子的尖叫声霎时响彻云霄。
    “这位大姐，你的包！”朱颜被这声惨叫惊得头皮发麻，朱厚照却是神色如常，把包还给失主的时候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刚刚准备一刀捅死我，我这是正当防卫对吧？拜托大姐帮忙做个见证。”
    “当然！那是当然！”估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那名女子望着朱厚照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发直。
    “卧槽泥马！玛丽隔壁的！你给我记住，下次别栽在老子手里！”不愧是一言不合就准备捅人的亡命之徒，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在逞口舌之快。
    于是，他又悲剧了。朱厚照笑眯眯地转身，再度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啊呀，地好滑，一脚踩空了！”
    地上的男子这下彻底疼得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