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渣过的前任他暴富了 第23节

作品:《被我渣过的前任他暴富了

    江絮把脸埋在胳膊里, 看不清神情,声音闷闷的:“他今天又没来,谁管我睡懒觉。”
    李思傲闻言, 心想也是,就没有再管了, 只是道:“今天下班一起吃饭啊,位置我都定好了。”
    江絮没有抬头,随口应了一声。
    今天顾轻舟不在公司,但和往常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大家该说说,该笑笑,世界也并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失去运转,心底别扭的大概只有江絮一个。
    那种感觉他形容不出来,有些空荡荡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 李思傲定了一家火锅店,算上方洽和樊佳佳,原本有四个人在内,但不知道为什么,樊佳佳临时没有来,于是就变成江絮一个人和他们这对新鲜出炉的情侣搭伙吃饭。
    江絮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李思傲和方洽,莫名感觉自己像个大灯泡,意味不明的道:“三个人吃火锅,不觉得有点冷清吗?”
    方洽似乎也看出他有些无语,摊手道:“没办法,原本我还约了佳佳的,但她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就没来。”
    李思傲粗枝大叶的,就没那么多想法,一边涮肉一边道:“咱们都这么熟了,谁不知道谁啊,你还尴尬什么,难不成还得找个美女过来陪着你。”
    江絮把情绪隐藏的很好,谁也没看出他心底的不对劲,闻言像往常一样开玩笑接话茬道:“那感情好啊,有本事你找呗。”
    方洽不知想起什么,夹菜的动作有片刻凝滞,她看了眼身旁的李思傲,万般情绪又都化作释然,浅浅笑了笑,似感慨的道:“江絮,我真挺好奇你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改天如果有了对象,记得带过来让我们见见。”
    江絮手边不知不觉已经空了一瓶酒,他正在开第二杯,闻言捏着瓶子的手顿了顿,直接笑得低下了头去:“我也挺想知道我会喜欢谁,不过我现在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还没弄明白,还是打光棍吧。”
    火锅店永远都是热气腾腾且喧嚣的,江絮坐在对面,背对着大门,身形一瞬间与夜色融和,只有孤寂无边无际的铺展开来,与四周的热闹格格不入。
    方洽吃的有些撑,懒洋洋靠着李思傲的肩膀消食,闻言晃了晃脚尖道:“喜欢很简单呀,就是……我该怎么和你说呢,看见她会很开心,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会吃醋,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想和她过完后半辈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江絮听的很认真,闻言静默片刻,末了抬眼问道:“喜欢就是这种感觉吗?”
    方洽没想到江絮平常浪荡不正经,内里却还是个愣头青,女性的直觉让她敏锐捕捉到一些什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江絮,你该不会有喜欢的女生了吧?”
    江絮闻言,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思傲就道:“不能吧,我没见他跟女生聊过天啊。”
    方洽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你没见过又不代表不存在,瞎插什么嘴。”
    李思傲挠挠头,不出声了。
    方洽重新看向江絮,对这件事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哎,你是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江絮不知道该怎么说,视线无焦距的望着一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杯身,就在方洽以为他会否认的时候,却听江絮道:“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
    又或者,这份喜欢是否深到江絮可以为了顾轻舟突破自己的性取向,与唯一的家人对抗……
    方洽不知道此“他”非彼“她”,闻言只是撇撇嘴,支着下巴道:“最烦你们大男人磨磨蹭蹭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犹豫的那会子功夫,姑娘都被别的狼叼走了,难道还会跟傻子似的站在原地一直等你认清自己的心吗?”
    方洽性子直爽,说话也扎人:“你一天认不清自己的感情,她可以等一天,你一年认不清,她难道还等一年吗,机会是要靠自己把握的,错过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遇见,到时候你反悔想明白了,人家都嫁人生娃了。”
    就好比她当初和江絮告白,虽然被拒绝后有失落,但起码努力过了,虽然遗憾,总比不试的强。
    江絮闻言低笑出声:“你还别不信,他真的等了我好几年……”
    顾轻舟是真的,等了江絮很久很久。
    他仿佛是为了活跃气氛,仿佛是为了和方洽作对,故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然而笑着笑着,不知想起什么,忽而默不作声的闭上了眼,右手握拳抵住额头,唇角弧度渐渐淡去,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助来。
    方洽见状没吭声,李思傲只以为江絮喝多了,打趣道:“哥们儿,你这酒量可越来越不行啊。”
    江絮喉结动了动:“这酒后劲有点大……”
    这顿饭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等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李思傲和方洽打算送江絮回去,不过被他婉拒了,只能各回各家。
    因为工作,江絮已经很久没有沾过酒了,也很久都没有醉过了,回到家后,一整晚辗转难眠,脑海中回响的全都是方洽今天所说的话。
    没有谁会一直等着谁,心冷透了,就再也捂不暖了,很可能当你回头的时候,喜欢的姑娘早就跟别人结婚生子了。
    江絮想,顾轻舟应该是不会结婚的,但以后也许会找另一个伴侣,然后像以前粘着自己一样粘着他,和他亲吻,或是拥抱,也许还会有更亲密无间的举动……
    起初只是一个很模糊的念头而已,但不自觉带入另一个不知名男人的脸,总觉得像是真的一样。
    思极此处,江絮忽然控制不住的皱了皱眉头,他不是独占欲强的人,此刻却莫名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侵占的感觉,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虚无的假设而已。
    他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间的天色,依旧还是黑沉的,灯光顺着发顶从脊背融融倾泻下来,虽然是暖调的,却显得有些孤寂。
    江絮觉得,他现在好像有些想念顾轻舟了,尽管那种感觉很细微,却在这个孤身一人的夜晚,像盛夏的爬山虎般肆意疯长,然后逐渐在心间蔓延,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要不,明天就去见他吧……
    江絮转身照了照镜子,他定定睨着里面的人,能清晰看见血丝遍布的眼和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然后抬手,拍了拍“镜中人”的头,发出沉沉的闷响,借着浅薄的酒意,做着醉鬼才会做的事。
    江絮抵着冰凉的镜子,闭眼低声道:“你以前不是作天作地挺能耐么,天都敢捅个窟窿,现在变得磨磨唧唧,真他妈的让人看不起。”
    他说完,静默一瞬,又自言自语的道:“……喜欢就喜欢吧,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这条路虽然很难,但又不代表走不下去。”
    江絮说完这句话时,心里忽然好受了许多,他背靠着床头柜,身形缓缓下滑,缓解着渐渐涌上的酒意,第一次希望天快点亮起来。
    顾轻舟本质上也是个工作狂,除非意外情况,不会耽误工作,他只请了一天假,翌日清早就重新回来上班了,纯黑的西装笔挺平整,面色苍白带着病容,似乎瘦削了很多,他从众人眼前匆匆经过,然后进了办公室,照旧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谁也不明白,只是一晚上时间而已,怎么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连方洽都看出来有些不对劲了:“顾经理怎么瘦的这么厉害,一天时间没见而已,不科学啊。”
    李思傲闻言,看了眼办公室紧闭的门,又收回视线,不以为意道:“可能生病了看起来有点憔悴,所以显瘦吧。”
    江絮刚才一直注意着顾轻舟,只是后者并没有往这边看,他垂眸沉默片刻,正准备进去,谁知刚起身就被方洽按下了肩膀:“你先等等,我这个单子等他盖章签字呢,客户都着急了,我昨天就预约排名了,别跟我抢。”
    说完抱着文件,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跑了进去。
    江絮下意识看向李思傲,后者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男不跟女斗,女士优先。”
    方洽在里面待了有十来分钟才出来,等关上门,才一脸发现大新闻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哎哎哎,顾经理是不是要调走了?我之前怎么没收到风声。”
    江絮闻言从椅子上起身的动作一顿,又坐了回去,周遭的同事也纷纷看了过来,都有些惊讶。
    “顾经理要调职?真的假的?”
    “他才来多久?”
    方洽下意识看了眼办公室那边,然后小声道:“我刚才进去的时候正听见他和别人打电话呢,别的没怎么听清,就听见什么调职什么之类的。”
    这种事在众人看来很突然,但以江絮对顾轻舟的了解,绝对有可能发生,还真是借了方洽昨天的“吉言”,好的不灵坏的灵,他刚打算找顾轻舟说清楚,结果对方这就要走了?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办公室的门忽而被人打开,顿做鸟兽散,他们有着背地里说小话的心虚,个个埋头不敢吭声,只见顾轻舟径直走到樊佳佳的身边,然后敲了敲她的桌子,低声说了句什么,樊佳佳摇摇头没吭声,他就离开了。
    期间江絮视线扫过顾轻舟瘦削的脸庞,最后缓缓定格在他的左耳垂上——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戴。
    江絮指尖动了动,不由得出神片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轻舟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见状从椅子上起身,拿过外套搭在臂弯里,低声问樊佳佳:“顾经理去哪儿了?”
    樊佳佳犹豫一瞬道:“可能去了机场吧。”
    她话音未落,江絮就已经跑了出去,这栋大厦楼层很高,电梯一上一下需要等不少时间,一部备用电梯还在维修中,江絮见电梯卡在十二楼迟迟不动,干脆直接冲进了楼梯间,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往下跑去。
    整整十九层,等到了一楼时,深秋的凉天,他后背硬生生出了一身汗。
    江絮一边给顾轻舟打电话,一边四处找寻着他的车,发现还停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开走,料想自己速度应该比他快,这才扶着路边的梧桐树歇了口气,双腿隐隐发麻,站都站不住了。
    电梯有些迟缓,顾轻舟从公司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就见车旁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江絮尚未喘匀气息,头发被汗浸湿,像是跑了许久许久的路一样,他抬眼看见顾轻舟,有片刻怔愣,不自觉站直了身形,喉结微动,竭力将紊乱的呼吸压了下去。
    顾轻舟肤色太过苍白,于是就显得那双眼愈发漆黑,让人寻觅不到视线焦点,他似乎看了江絮一眼,又似乎没有看他,只是与他擦肩而过,把手插入裤子口袋,拿出车钥匙,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等等,”
    江絮沙哑出声,然后拉住了顾轻舟开车门的手,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轻舟出乎意料的平静,却没由来让人不安,他没什么情绪的抽回手,重新插入口袋,睨着远处滚滚而过的车流,并不看江絮:“有事?”
    江絮想说的话其实有很多,到了嘴边,却只说得出来一句:“……你要调走了?”
    “嗯,”顾轻舟并没有否认,语气甚至称得上一句平和,与那天判若两人,“待腻了,后天就回a市,总部会派新的人过来接任。”
    江絮闻言看向他,忽而不知道自己满腹的话是否还有必要说出来,又或者他前二十几年做的混账事,现在报应终于一股脑都过来了。
    顾轻舟许久听不见下文,终于看了他一眼:“还有别的事?”
    江絮对他笑了笑,忽而低声问道:“我是不是有些晚了?”
    顾轻舟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江絮后背的汗被风一吹,带来簌簌的凉意,连带着腿也僵麻起来,有些站不住身形,他扶着树,看向顾轻舟的时候,眼中笑意明朗,将内里的遗憾与悔意揉杂在一起,藏在眸底深处,任何人都窥不见半点。
    江絮面上仍是笑着的,像他少年时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深深的看着顾轻舟,这辈子从未这么认真的看过一个人,像是要把他牢牢记在心里。
    “虽然你要走了,这些话说出来也晚了,但我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a市离海城太远了,两千多公里,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世界太大,人也太多,有时候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就被仓皇离乱所淹没,至此全无踪迹。
    江絮身旁是喧嚣人群,对面是车水马龙,抬眼高楼林立,太多太多的景物掺杂在一起,最后又尽数归于沉寂,无端渺小起来。
    江絮道:“我以前太浑了,现在也浑,十八岁之前打架逃学又辍学,跟人家学当地痞混混,浑浑噩噩没个人样,十八岁以后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半点长进,你们都以为我胆子大,其实我胆子可小了,连一句真心话都藏着掖着不敢说出来……”
    “我妈很不容易,她一个女人把我拉扯这么大,因为工作落了一身的病,现在走路还不稳当,我就想让她开心,然后挣钱让她享清福,我每次考试考砸了都不敢告诉她,不是怕她打我,我是怕她伤心……”
    他杂乱无章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要紧的或者不要紧的,末了停顿一瞬,才忽而低低出声道:“顾轻舟,我喜欢你。”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江絮所有的勇气和力气,他说完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再出声,只有凉风吹过,将白色的衬衫衣角吹起。
    顾轻舟站在车门旁,背对着他,看不清神情,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了,仅剩了稀稀疏疏的几片,在他肩头打落下绰绰的阴影,空气有那么瞬间是静默的,不知过了多久,顾轻舟缓缓挺直脊背,终于出声,却是听不出情绪的低声道:“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江絮闻言,各种纷杂的思绪从过往回忆中纷纷收拢,他的腿因为太长时间的站立已经有些僵麻,并且逐渐蔓延至全身,他想笑,又没能笑出来,终于有了动作,却是抬手替顾轻舟拉开了车门:“没了,就是想说,那天的事,对不起……”
    还有,
    “顾轻舟,谢谢你能喜欢我这么久。”
    在别人都把江絮当垃圾的时候,只有顾轻舟喜欢江絮,他愿意把自己为数不多的早饭钱省下来,给江絮买所有喜欢的东西,他愿意在班上按成绩排座位的时候一次又一次故意考砸,只为了和他继续当同桌。
    顾轻舟曾把少年时期最纯粹的真心捧到他面前,是江絮自己没有把握住,彼时他莽莽撞撞的十八岁,既学不会珍惜,也懂不得喜欢。
    顾轻舟没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双手攥紧方向盘,然后麻木的发动了车子,脑海中一幕幕,都是江絮刚才说的话,呼吸控制不住的凝滞起来,连带着一股酸意,从鼻尖蔓延至眼眶,原本清晰的视线也有了片刻模糊。
    他是真的,等了江絮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了……
    顾轻舟站在原地等着江絮回头,等他的一句喜欢,整个青葱的少年时期都在追逐着对方的脚步,从十六岁认识,到现在的二十五岁重逢,已经整整九年了。顾轻舟原以为自己早就可以放下,却原来还是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轻易乱了心思。
    手机静静躺在口袋里,而后轻微震动起来,接通后,却是窦寻打来的电话:“都几点了,说好的今天给我送机呢,航班都快起飞了我都没看见你影子。”
    顾轻舟带上耳机,声音因为长久压抑着什么,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有些堵车。”
    窦寻在那头顿了顿,沉默一瞬,又问:“佳佳来了吗?”
    顾轻舟说:“没来。”
    窦寻似乎有些失望:“得了,那我先上飞机了,到a市再给你回消息。”
    顾轻舟挂断了电话,指尖仍有些微微颤抖,视线清明一瞬后却仍是模糊的,他不得已靠边停了车,眼角余光一瞥,却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两条腿是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江絮却没想那么多,迈着疲惫的步伐,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想送一送顾轻舟,好在车速不快,哪怕驶离了很远,也依稀能看见踪影。
    顾轻舟望着后视镜中渐行渐近的身影,闭了闭眼,忽然控制不住的低下了头去,恍惚间有什么液体从眼眶掉落,直直砸在了膝盖上,洇湿小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