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作品:《莲子的八十年代生活

    讲台上的刘莲已经不能让他当作学生来看,而是以一个同辈人的眼光,来看这个未来的同行。
    这样的收获是刘莲不曾想到的,自从她开始讲课后,洪袁熙会在课后跟她讨论一些讲课时的问题,还会和她说些时事。总之呢,他们之间的话题不再局限于大学,而是更广泛,更亲近。
    最主要的是洪袁熙已经把她当作朋友,亦师亦友的关系比之师生关系进阶了很大一步呢。
    在目睹了学生们的伙食后,刘莲拿出她哥给她的零花钱,让村长媳妇帮忙买了些菜放在村小学。每到了中午十一点,她就开始为这十三个学生以及她和洪袁熙做午饭。下午上完课,她也会提前做好饭,让这些孩子们能吃些热乎的东西走山路回家。
    她知道她在这儿只能呆一个月,以后,这些孩子还会吃用自来水泡的冷掉的饭,吃煮熟的土豆或者地瓜,但是这不妨碍她在这一个月为他们做些可口的热乎的饭菜。能做多久就做多久,不能因为无法改变以后就不做当下。想做就做,瞻前顾后只会渐渐失去热情,变得冷漠。
    刘莲的举动,洪袁熙看在眼里,也是支持她的。为此他特地修改了两人的课表,每天上午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他来上,好让刘莲有时间去准备午饭。
    一个月的时间有限,刘莲和洪袁熙尽量把课本上的重点讲给他们,同时教给他们如何有效的看书,还有课外常识尽量给他们普及,不至于让他们在闭塞的山村里对外面全然无知。他们能做的有限却尽力在做。
    时间一晃而过,浓浓的年味也在山中蔓延开来,整个国家都在为了过春节忙碌。
    走之前刘莲和洪袁熙身上就只留了坐车的钱,其余的都用红纸包成了十三分,作为每个孩子过年的压岁钱。
    巴士一圈又一圈绕下了山路,列车呜咽声响了一天一夜,山村的身影越来越迷糊,最后再也见不到,城市里的高楼一点点逼近,刘莲忽然就想到了小山村。和葫芦村一样被周围的山峦包围着,与城镇隔绝了。那里比葫芦村还要穷,却有她最宝贵的财富,她的家人。
    她想妈妈,想爸爸还有爷爷奶奶了。
    泪水眯了眼,原来思念的泪水是这样的味道,甜甜的,涩涩的,酸酸的,流到嘴里是咸咸的苦苦的。
    模糊的视线前多出了一方手帕,她茫然的把视线从列车外的风景上收回。
    “别哭了,我们就要到家了。”洪袁熙见她傻愣愣的,泪水洗过的眼睛清澈纯净,水水的眼里满是思念和想念。
    这一刻他有些心疼她,说不出什么意味,伸手替她一点一点擦拭泪水。
    “袁熙,我想家了,想妈妈爸爸,还有爷爷奶奶。”
    一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改变就是他们的称呼,因为被人误以为他们是夫妻,又睡在同一个房间,刘莲便改了称呼,叫他袁熙,而他也叫她莲子。一个月过后,习惯就这么养成了,洪袁熙一时习惯忘了改回来,刘莲则是不想改。
    “那我送你回家可好?”洪袁熙知道莲子的哥哥今年没有年假,抽不了空陪莲子回家过年。
    “真的吗?可,我家很远,送我回去的话,你就不能赶回来过年了。”
    “我孑然一身,家里就我一个人,在哪儿过年不是过。正好送你回去,还能凑个热闹,顺便见见西南的大好风光。你该不会嫌弃我,不想带我去见见西南的美丽风景吧?”
    “才不会,嫌弃谁都不会嫌弃袁熙的。一会儿我们下了火车,我回去跟我哥说一声,咱们明天就走,好不好?”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也拿上我的画板,到时候可得好好过过手隐。”
    刘莲的心情突然好转,心里满满的洋溢着一种情绪,要回家过年了。原来春运前回家的人们心里是这样的滋味,有喜悦,有激动,有怅然,有浓浓的思念,还有迫不及待。
    ☆、第28章 莲子的八十年代生活
    第二十八章
    刘莲回家的时候,刘爱国不在,谢云云倒是在。
    “莲子,你回家啦。你走这些天,你大哥天天念叨你呢。”
    “有你在,我大哥还能念叨我,别骗我啦。”
    谢云云神色不自然的顿了下,又很快恢复温柔的模样,“你拿钱包要出门吗?”
    “恩,我打算回家过年,现在去买些特产带回去。”
    “你要回小山村?那你哥不就一个人过年。”
    “嘿,我哥不是有你的嘛,我走了正好可以让你们过二人世界啊。”
    “呵呵,那就谢谢你啦。走吧,我陪你一起去买特产。”谢云云挽着刘莲的手一起出门。
    从未将刘莲作为敌人的她现在不得不好好打量她,确实如书中写的那样天真烂漫就像是山中无忧无虑的精灵。
    想到书里齐白兰最后是斗倒了刘莲才获得刘爱国的真爱,她忍不住深思,是不是因为齐白兰发现刘莲在刘爱国心中的地位远高于她,才会决定拔除掉这个钉子的呢?
    现在齐白兰倒了,她却面临和齐白兰一样的困境。
    在刘爱国身边努力了那么久,她能确定刘爱国是喜欢她的,可是这样的喜欢依然比不得刘莲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就是说他的心还不属于她。
    越是看刘莲兴高采烈的购买各种特产,她的心就忍不住烦躁。当初她是不是走错了,齐白兰才是对的?
    “云云,怎么不说话。想什么这么入神呢,该不会是想我哥吧,嘿嘿。”
    “哪有,对了,你说啥了?”
    “哦,我说这件羽绒服样式很配我哥,他应该会喜欢的吧,你觉得呢?”
    谢云云看了两眼,说:“不管你买什么样的你哥都喜欢。我看就这件吧。”
    刘莲听了忍不住皱眉,她,怎么觉得云云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呢?再看云云,她还是那副笑颜如花的样子,难道是她的错觉?
    “莲子,快来看看,你说我买条领带给你哥,他会不会不收啊。”
    “啊,不会,他敢不收,我揍他。”刘莲拍着胸脯保证。
    她不说后面的话还好,一说,谢云云压下去的情绪又上来了,把领带一扔,说:“算了,不买它,仔细一看它一点儿都不好看。走吧,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哦,好吧。”刘莲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又不要了。大概是云云真的看不上那条领带吧。
    谢云云帮刘莲把东西送到家后,就走了。刘莲看着她的背影,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又涌上心头。云云身上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难道和她哥吵架了?
    刘爱国回到家的时候,刘莲准备好了晚饭。好久不见妹妹,刘爱国很是稀罕了好一阵,才开始吃饭。
    “大哥,我明天就回小山村,我想妈妈了。”
    刘爱国搁下筷子问,“你一个人?”
    “不是,跟我们学校的一个老师,我跟他同路。”大哥对不起啦,跟你撒谎了,等追到你未来妹夫,妹子再跟你坦白。
    “哪个老师,男的女的?”
    “男的,上次我受伤他还来医院看我的那个,你见过的。”
    “他呀,那行,明天我送你去火车站。”刘爱国对那个叫洪袁熙的老师还有印象,是个正派的人,有他陪着莲子回家,他也就不担心了。
    “大哥,你真好,我不能陪你过年了,不过,你放心,过了年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小傻瓜,你回家见见咱爸妈爷爷奶奶,也替你哥好好孝顺他们。我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心里愧疚着呢。之前是我想的不够周全,忘了快过年的事儿了。”
    “哥,我回家一定好好孝顺咱家人。你们把我养这么大,我都还没孝顺过你们呢。”
    “我们莲子啊,真的长大喽。”
    “那是。我可是咱们家的最暖心最暖心的小棉袄。”
    “是是,暖心的小棉袄。”
    “对了哥,你最近。和云云处的咋样啦。”
    “挺好的呀。嘿,你个小丫头片子,没你什么事儿。”
    “怎么就没我什么事儿啦,你是我大哥,你找媳妇我不得在一旁给你把把关嘛。还有啊,刚刚还说我长大了,这会儿又说我是小丫头片子,不带这样的啊。快说,你们最近有没有吵架?”
    “没有吵架啊,真的,挺好的。咋地这么问?”
    “我今天不是和云云一起去买东西嘛,就感觉她怪怪的,好像情绪不他太,总是走神儿,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出问题了。”
    “不会是她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吧,部队里应该不会有人欺负她。”
    “我就跟你说一下,明天我走了之后,你问问她,既然跟人家有好感就要好好处嘛,多关心关心她,知不知道?”
    “知道了,小管家婆,快吃饭吧,饭都要凉了。”
    吃完饭,刘爱国主动收拾了饭桌,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有时和谢云云相处他也有一股子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对她的那份喜欢好似有一层迷雾淡淡的遮在上面,就好像他看不清她的心一样。他能感受到谢云云是喜欢他的,可是这种喜欢却令他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不真切。
    他弄不明白,这种事也不能问别人,一直憋在心里边。
    这一年经历了很多事情,他有些害怕去揭开那层迷雾,害怕后面掩藏的事实令他恐惧。就这样吧,能过日子就行,别的不实在的东西不能当饭吃。他这样安慰自己。
    也许,把莲子带到首都来不是个对的决定,首都有太多的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好像快要保护不了他的妹妹了。
    还有楚河最近欲言又止的行为,让他不得不深思,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被无法感知的危险包围着,令他觉得他就像是牢笼中的困兽,看不见危险却知道危险就在周围。对未知的恐慌折磨着他的理智和沉着。
    看来让莲子回家过年才是最正确的决定。他要趁这段功夫弄清楚,围绕在他和莲子周围的到底是些什么事情,是什么人。
    第二日刘莲和洪袁熙在火车站汇合。
    “爱国同志,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莲子,绝不会让她出一点意外。”
    “麻烦您了。莲子,路上要听话,到家了给我发电报。”
    “嗯呢,大哥我记住了,再见。”
    刘爱国送走了莲子,心才稍微安定下来。转而去找楚河,直觉告诉他楚河一定知道些什么。
    刘莲走了,除了刘爱国和谢云云松出一口气,其他人则是措手不及。
    ***许家***
    “你说,刘莲今早就坐火车走了?”许老沧桑的声音悠悠的问大儿子许锐。
    “是的,陪同她一起回去的是她的一位老师。据说是回家过年。”
    “既然这样,事先的安排就算了吧,等、等她回首都再接她回来。”
    “是。”
    许锐有自己的主意和思想,但他却从不会违背老爷子的意思,至少在他面前他一直是这样孝顺的儿子。
    “咱们爷儿俩好久没坐下来下棋了吧,今天陪老头子下一盘。”
    “是。”许锐又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就好似他正在面对的是他的上司而不是父亲,也确实,他的父亲就是他的上司。
    许老落下一子,声音带上了点埋怨说:“在家里我们是父子,不是上下级,我的话也不是命令。咱们就父子俩坐在一起下下棋,喝喝茶。”
    “是,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的汇报的语气。
    许老顿时没了和他下棋的兴趣,“算了,你去忙你的工作吧,不用陪我了。”制止住还想说些什么的儿子,许老挥挥手,“去吧,我精神头不好,让我静一静。”
    许锐站起身走了,如他工作时一样不拖泥带水,许老闭上浑浊的眼睛。什么时候他的大儿子被养成了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性子呢,即使在家里也好似在办公。
    听到一丝衣服摩擦的响声,许老淡淡的说:“出来吧,再躲下去,你的腿该麻了。”
    许锋从书桌底下爬出来,笑嘻嘻的说:“嘿,还是咱爸英明,我哥都没发现我。”
    “你哥是懒得理你,得了,你哥忙,你倒是每天闲得慌,来,坐下,咱俩闲人下棋。”
    “爸,跟你下棋,不是要虐死我吗,我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