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作品:《悍妇的古代生活》 周太后不经意地同武安侯夫人对视一下,笑着道:“梁王妃人选,要看皇上的意思。”
“听说梁王跟皇上提了一个民间女子,太后不知道这事吗?”
周太后猜想梁王才走不久,她便来问,一定是宫里听到消息,闲闲地道;“哀家老了,儿孙的事,放手不管了,梁王是有意思要娶个柳姓女子,来问哀家的意思,他看好便好,哀家不反对。”
余太妃又坐了一会,聊了些别的,告辞走了。
余太妃一走,周太后悄声对武安侯夫人道:“我怎么听闻梁王府里传出来,康宁郡主好像跟梁王有点不请不楚,这话背地里传,当面都装作不知道。”
武安侯夫人道:“看她今来是探太后口风的。”
“当年康宁郡主入宫,是她一手养大的,她心里一定巴望康宁郡主做梁王妃,可这话又说不出口,康宁郡主和梁王名分上是兄妹,她这是有苦倒不出来,康宁郡主我记得年过双十,早过了许嫁年龄,头二年还有人提起她的亲事,这两年没人提了,大概名声不好,有身份的人家,那个肯娶,朝中那些勋贵精明着哩!又不是正经主子,不过念在她父辈的功勋,封了个郡主。”周太后语气甚是轻视。
“当年花容月貌,就该找个人嫁了,如今硬生生拖成老姑娘,剩下嫁不出去,赖在梁王府,不上不下,终不是了局。”武安侯夫人口气里有几分同情。
“皇上起先对她的婚事上心,后来失望,不闻不问。”
梁王府
虞侧妃屋里满地都是瓷器碎片,桌子放着娘家的书信,虞侧妃气喘咻咻,跌坐在椅子里,“我费尽心机,让她擎受了,我千算万算,就没算到这步,王爷鬼迷心窍,替她争,我为王爷生下儿子,竟全然不顾我的感受,被那狐狸精迷住,我就说当初她推却侧妃位,怎么琢磨不对劲,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谋得梁王正妃位置,这心机连我都被她算计了去,把我卖了,我还在这里帮人数钱。”
虞侧妃屋里贴身丫鬟不敢搭茬。
虞侧妃心里失衡,要说当初没争过陈氏,情有可原,这回连一个没有任何出身背景的柳絮,都没能争过,堵心,儿子宣哥连这唯一的机会没有了,一辈子顶着庶出身份,懊恼得直想撞墙。
虞侧妃关起门闹,不敢在赵琛面前放肆,背后摔东西出气,打骂房中丫鬟。
京城尚书府邸
顾普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十几圈,心情焦躁,皇上旨意,责令他查柳氏三族,顾普命汝阳知府经办,查了几日,查到柳家家主柳旺德,非农非商,无业游民,奇怪的是柳家往上数三代查不到,难道柳家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汝阳知府汗都下来了,大周朝常住人口登记造册,柳家原来的乡贯为何处,竟没有记载。
汝阳知府只好如实上报,顾普这几日急得茶饭不思,皇上交代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跟皇上交代。
顾普接着走了十几圈,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赶紧责令汝阳知府,去梁王府上,问问梁王,顾普越想这事,越稀奇,甚至怀疑是梁王从中做了手脚,难道柳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隐瞒下来,隐姓埋名,其中大有文章。
袁知府呈报上去,心中忐忑,担心新任户部尚书抓住自己的错处,丢了头上这顶乌纱,新任户部尚书顾普平常不熟,新官上任,自己这厢点眼,顾普真要是恼了,自己吃罪不起。
自柳家的事报上去,袁知府坐卧不宁,驿站差人送来顾普亲笔信,袁尚书一个字不落地看了两遍,沉思良久,隐约琢磨出点门道,顾尚书的信里隐晦写柳家的事,梁王估摸知道,顾尚书没明着写,可字里行间,透着对梁王怀疑,柳家的事非同小可,不能出一点纰漏,袁尚知府立刻换上官府,命人备轿,前往梁王府。
到了梁王府,袁知府谦卑恭敬地说明来意,梁王赵琛仔细听,听他说完,心下狐疑,袁知府是个办事谨慎之人,不大可能那里出错,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唯一解释,就是像袁知府隐隐透出来的意思是柳家来路不正。
这令赵琛始料未及,什么都估计到了,就是没估计到柳家家世不明,父皇的担心提醒当时自己全没当回事,没想到事就出在疏忽大意的地方,赵琛不由紧张和心急,万事俱备,在这小事上遇到坎。
赵琛沉吟片刻,对等着他说话的袁知府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办法查,你放心,等查有消息我派人通知你。”
袁知府松了一口气,梁王一口应承下来,解了自己的难题,他就是再查下去,查不出个结果,告退回府衙等梁王的信。
赵琛命下人备车,去柳家。
☆、第143章
赵琛坐在车上,想起父皇说的话,户部若查柳家家世清白,你方可娶她,否则就是怎么跪朕都不能答应你娶,一语成谶,心底突然生出不祥之感,来往于柳家一年多,柳旺德好逸恶劳,柳家以何为生?没有一个亲戚上门,平民百姓那家没有几房亲戚族人,这怪事,自己怎么一直没想到。
赵琛忙忙赶到柳家,白日小生子上学堂,念琴和柳芽儿宝儿在前院喂鸡,柳芽儿看见赵琛进院门,朝屋里喊了声;“姐,舅来了。”
赵琛进了东屋,柳絮拿着笤帚扫地,看他进来,没停下手里活计,赵琛扯着她,道;“我有事问你。”
柳絮看他一脸紧张,“发生什么事了?”
赵琛从窗子望见念琴还带着两个孩子在前院,没跟进来,压低声道;“你有没有记忆,柳家祖上乡贯是何处?”
柳絮木然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赵琛语气略急,“你来到这里从前一点记忆都没有吗?你好好想想。”
柳絮还是摇摇头,声音极小,仅两个人听见,“我连我父亲柳旺德第一次见都不认识,刚开始看见小生子几个,没有一点记忆,就是觉得很熟悉,很亲近,别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曾试着搜寻之前的记忆,可是脑子里空空的,就是没有记忆。”
赵琛泄气,看她疑惑,解释道:“你我二人的婚事父皇答应是答应了,但父皇命户部查柳家祖上情况,皇子选正妃家世必须清白,家族是安分守己良民,没有作奸犯科者。”
柳絮听他说,紧张起来,“我也觉得奇怪,年节柳家没有一个亲戚走动,我问小生子,小生子记事起没去过任何亲戚家,隔壁三婶子说,柳家搬来十几年,我母亲决口不提婆家的事,我父亲吃酒好赌,即便是酒后,家世好像也是禁忌,从不当外人提及,对了,三婶子还说,住邻居十几年,柳家没看见一个亲戚上门。”
赵琛越听越紧张,柳家透着神秘,难道是朝廷钦犯,隐姓埋名,躲避官府,赵琛想到这里,汗毛孔都竖起来了,若果真如此,别说是封妃,柳家大祸临头。
赵琛喉咙发紧,捏着柳絮的手,把柳絮的手都捏疼了,自己还不觉得,“柳絮,这件事很重要,你没找找有什么证明柳家身份的蛛丝马迹?”
柳絮想了想,道:“对了,我翻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当初家穷,就在柜子里找到一根很细的银簪,别的什么都没有,小生子说被我父亲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这是我母亲唯一留下的遗物。”
赵琛追问道;“那银簪上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柳絮摇头,“很普通的一根银簪,分量很轻,不值什么钱的。”
“要不要问问小生子,看能不能想□□什么?”赵琛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小生子我问过了,不记得什么了,孩子还小,父母好像刻意瞒着,自然什么都不知道。”柳絮沮丧,没想到身份有一天还成了问题。
赵琛懊悔道;“知道这样,当初看见柳旺德问清楚好了,看来只有柳旺德知道,柳旺德被我吓跑了,不敢露面。”
柳絮经他提醒,忽然想起来,道;“对了,过年的时候,我出门口,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很像他,不,好像就是他,我估摸他大概没走远,就躲在附近,城里他不敢勤来,会不会躲在汝阳城附近?”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找到柳旺德才能知道柳家的出身家世,你别担心,我回去马上派人找他,这几日我在柳家门口派些人守着,看他能不能回来。”赵琛安慰柳絮几句,打道回王府。
赵琛回到王府后,立刻撒下人马城里城外搜寻,城里搜遍了,无果,城外,也没找到柳旺德的踪影。
赵琛未免焦急,生怕时日长了,皇上不耐烦,取消婚事,大为光火,自己当初剁掉柳旺德的手指,估计柳旺德听见风声紧,吓得早躲起来了,那还敢回来,如今,就只剩下一个法子,官府贴出告示,寻人。
官府告示白纸黑字,画影图形,别的还好,画出柳旺德面貌,赵琛见过柳旺德,长相没大细看,要说描述,有点说不出来,赵琛急忙赶到柳家找柳絮。
柳絮一见面,看赵琛脸色不虞,知道没有结果,赵琛跟着柳絮站在院子里说话,不敢在屋里说,怕念琴几个听见。
“我命官府贴出告示,画影图形,你仔细想想,柳旺德的面貌可记得真切?”赵琛道。
柳絮踌躇,“说怕说不清楚,我取纸笔凭着记忆尽量画下来。”
柳絮和赵琛回到西屋,坐在小生子书桌前,取出小生子用的笔墨纸砚,把宣纸铺在桌子上,柳絮仔细回想一下,跟柳旺德见过两面,印象深刻,她刻意观察柳旺德的长相,小生子和宝儿两个男孩子,跟柳旺德有三四分像,柳旺德面色萎黄,眼睛无神,像是常年泡在酒水里,面容不似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从手上看不出终年劳作,情态似浪荡登徒子。
柳絮提起笔,略思索片刻,落笔。
不消半个时辰,一张人物头像,生动跃然纸上。
赵琛拿起来,扬眉,连说了两句,“像,真像,形神皆像。”
笑捏了下柳絮的脸,“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才艺,有多少是我不了解的?”
柳絮笑道;“雕虫小技,就这些了,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柳絮正色道;“这个人平素品行不端,吃酒赌钱逛窑子,大概荒唐缺德事做了不少,你画影图形找他,他心里有鬼,哪还敢出来,早躲得远远的,说不定一吓唬,跑远了,更难找到他。”
赵琛道;“我自有办法。”
赵琛铺上纸张,大笔一挥,草拟写了张官府公告,写完递给柳絮看,柳絮看完,乐了,上面写,江南府柳氏女柳絮备选梁王妃,责令柳絮之父柳旺德三日内送女进京参选,沿途盘缠有官府资助,如落选,回乡盘缠由官府帮衬,另外奖励银三百两,允其女另行择配。
柳絮捏着赵琛草拟的告示,胸有成竹道;“柳旺德若看见,一定会出现。”
赵琛道;“这几日,我在你家附近派人守着,柳旺德除非不出来,若出来,准跑不了。”
二人计议已定,赵琛把草拟公告和柳絮画的图像命人送去官府,发文。
不消一个时辰,汝阳城门口,闹市,主要街道等人流多的地方,贴满寻人告示。
告示一贴出来,满城轰动,柳家住的这一带剪刀胡同,一传十十传百,像是一阵风似的,传遍街坊四邻,一整天,柳家门槛都快踩破了,往来恭喜看热闹的邻居络绎不绝。
夸赞奉承,像是才发现柳家的大姑娘长得跟仙女似的,众婆娘围着柳絮身前身后看,都说柳絮姑娘别说当个梁王妃,就是进宫里当娘娘也不为过,一屋子婆娘里就数二丫的娘嗓门高,“柳家大姑娘,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我成日就说柳家大姑娘这等人才,是金凤凰落在鸡窝里,埋没了,柳家大姑娘,你若是进京,选上王妃,可别忘了这些街坊邻居。”
柳芽儿大眼睛瞪大看着二丫她娘,二丫她娘成日说姐坏话,怎么一转脸,夸姐长得好看。
三婶子替柳絮高兴,扯着大嗓门,“柳絮,你给老柳家争气,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给老柳家长脸。”
柳絮没想到如此轰动,跟赵琛婚事若不成,出门走到哪里都指指点点,出了名了。
柳絮秉承为人还是低调,遂谦逊地道:“柳家的家境婶子大娘们也都知道,送去京城备选王妃,就是充个数,京城不少备选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柳絮拿什么跟人家比,婶子大娘们快别说让柳絮害臊的话。”
柳絮话音一落,三婶子接话茬道;“柳絮,话可不是这么说,你看那次皇上下旨选秀女,咱江南府选送的秀女,选入的最多,江南山清水秀,出美人,就是那选不上的,官府发盘缠,就当进京开开眼界,回到家中,登门提亲的都快挤破门,谁家娶了脸上有光,那是给皇上家要选做媳妇的,那家娶了这样的媳妇,欢喜不得了。”
柳絮原本有些担心,张扬出去,万一婚事不成,有压力,听三婶子这么说,放下心,这些人都是邻居,柳絮不敢怠慢,拿出花生瓜子,点心茶水招待。
念琴一直在灶下烧水,供屋里婆娘们喝茶,边听屋里说话。
柳家出出进进的人络绎不绝,大人们热闹,孩子们更热闹,一群孩子在柳家院子里玩,前后院的疯跑,有几个孩子淘气,爬上后院的枣树,念琴去后院抱柴禾看见,吓得扯着脖子直嚷,孩子像皮猴似的,招呼也不听。
好容易快到晌午,这些婆娘回家给在外做工的男人做晌饭,渐渐散了。
屋里是一地瓜子花生皮子,桌上茶盅东倒西歪,茶水洒了一桌子。
院子里像来了盗贼,后院枣树上的枣子掉落一地。
柳絮跟念琴一个屋里一个屋外收拾残局。
柳家的院门一直敞开着,柳絮估计柳旺德白日是不敢露面,柳家来的人多,他若回来也早惊走了。
第一日夜里,平静过去,柳旺德没现身。
二日,又来了些街坊四邻,消息慢的,刚听到信,柳絮住剪刀胡同有一年多,有的不总见面,有的见面就打声招呼,不熟悉,这些人竟然主动上门,多半是来仔细瞅瞅柳家大姑娘长得什么模样,平常柳家家贫,日子过得不如邻居,骨子里有点看不起柳家,何况柳旺德人品实在让人瞧不上,见面没人注意柳家的丫头,柳家的姑娘就算长得略比别的姑娘强一些,也不见得嫁好人家,何况曾经卖给周家做过周家的童养媳,这些人心里感叹,人不能一眼看到底,说不准那穷的那日就富了,嫁不出去的那日攀了高枝,变了凤凰飞上梧桐树。
二日晚,柳旺德还是没出现,柳絮夜里醒来,睡不着,猜测,柳旺德难道离开江南,过年时露面,距今都有几个月了,一直没在柳家附近露过面,要是柳旺德离开江南,大周朝占地面积宏大,通讯交通又不便利,想找个人,就难了,官府通缉,窝藏个逃犯,都不好找。
还有一宗,柳旺德若出意外死了,事情更难办了,这是唯一一条知道自己身世的线索。
柳絮还有一重担心,找到柳旺德万一柳家的家世真相不堪,还不如从来都不知道的好,以免给几个孩子带来灾难。
晚饭后,赵琛过柳家来,柳絮看着他,目光有些许担心,赵琛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没事,相信我,我会护你和几个孩子周全。”
天一擦黑,周围万籁俱寂,柳家住的小胡同里,闪出一人,朝左右看看,确定巷子里没有行人,悄悄地走到柳家门口,趴着门缝往里张望,看院子里漆黑,正房里已掌灯,窗子上映出几个孩子的头,晃来晃去。
这人正趴门看,不提防背后之人,提起腿,照着他后腰猛地踹了一脚,柳旺德猝不及防,身子向前扑倒,把虚掩着的门扇撞开,摔了个狗啃泥。
随即院子里涌进来一群提刀之人,灯火照亮柳家小院,柳旺德磕掉一个门牙,蒙了头,就见眼前出现一双靴子,柳旺德趴在地上胆颤心惊抬起头,偷着往上瞧,这一眼,吓得魂飞魄散,梁王赵琛巍然矗立在他跟前,柳旺德吓得急忙趴在地上,叩头如捣蒜,“王爷,小人看告示才回来的,小人不敢违背王爷之命,王爷,绕了小人一命,小人立刻走,再也不敢回家了。”
说着,爬起身,就要转身走,身后几个王府侍卫手里握着刀,闪着寒光,逼近他,吓得他掉转头,咕咚又跪在地上,叩头连声道:“王爷,绕了小人,小人真的是看了官府寻人的告示才回来的。”
屋里,小生子听见外面有动静,走出来,院子里灯火明亮,他一眼看见趴伏在地的柳旺德,小生子默默地没出声,柳芽儿跑出来,也看见地上那人,小声道;“哥,那不是爹吗?”
柳旺德看见几个孩子,羞愧得不敢抬头,柳絮赶紧让念琴带着三个孩子去隔壁三婶子家里去。
念琴带着三个孩子出院门,赵琛讥讽道:“孩子们还认识你这个爹,你自己觉得配做爹吗?孩子们叫你爹,你有脸答应吗?”
柳旺德跪在地上,羞臊得脸孔涨红,羞于抬头,赵琛道;“你这阵子躲去哪里?你过年曾回来过是吗?”
柳旺德听他都知道自己曾经回来过,不敢隐瞒,道;“小人一直躲在城外,五十里的杨家集。”
赵琛像是不经意地问;“住在那个家里?”
柳旺德支支吾吾,“住在一个相熟的人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