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舟渡这辈子只陪一个女人逛过商场，那就是他妈，一逛就是一整天，大到突发奇想订下的按摩椅，小到一对耳环，宋女士行动力非常迅速，看上什么买什么，反正拎包的是纪舟渡。
    但娩娩不一样，她跟着他刚到商场门口就开始开始打哈欠犯困，懒洋洋地靠在纪舟渡肩膀上问什么时候回去。
    带她去品牌女装挑漂亮衣服，娩娩反而一脸嫌弃:“我不想穿衣服。”
    对于小猫来说，再漂亮的衣服都是束缚！
    纪舟渡哄她:“女孩子怎么能不穿衣服呢。”随即给她买了好几套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漂亮衣服，娩娩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她在心里想，好可恶的兔子，一定是在报复我。
    纪舟渡戴个墨镜手提七八个购物袋，跟在娩娩身后，看起来很像个尽职尽忠的保镖。
    保镖殷勤地问:“你还要什么吗。”
    娩娩视线往他身下一瞥:“我还想玩蘑菇榨汁。”她确定蘑菇榨出来的东西是有小鱼味道的！
    纪舟渡:“……”
    再说下去也许她在公共场合就能突发奇想把自己裤子扒了，纪舟渡咳嗽两声，赶紧转移话题:“我带你去看看别的吧。”
    女孩子在十八岁这个年龄的娱乐项目要么就是电视追剧小说电影，要么就是游戏玩乐穿搭美甲，偏偏娩娩都不热衷。
    她电视爱看人与自然，有剧情的电影看不到十分钟就要打瞌睡，小说……娩娩更喜欢把书撕成一片一片的。
    对电子产品娩娩都不是很感兴趣，至于穿搭……让她裸奔可能就是她最大的快乐。纪舟渡实在想不到可以给她买什么，难道要去儿童玩具区看看标签为6-12岁的益智玩具吗。
    纪舟渡忽然想起来之前遇到的那只小白猫，要是没有不见的话，让它陪娩娩玩或许娩娩会很高兴，毕竟谁能抵挡猫猫的可爱呢。
    这么想着，纪舟渡觉得或许可以给娩娩买只宠物陪她，这样她一个人也有个伴，不然自己去上课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她多孤单无聊。
    宠物店总是充满着猫猫狗狗的味道，娩娩从踏进门口开始表情就变得很奇怪，她警惕地看着纪舟渡:“你不会要把我卖掉吧？”
    纪舟渡在心里又给她的遭遇多加了一条——险些被拐卖。
    “没事的。”纪舟渡很温柔地牵住她的手:“有我在你就不用怕。”
    短腿柯基，摇尾巴的小泰迪，呲牙咧嘴的博美，纪舟渡对猫狗的喜欢都是一样的，他觉得狗也不错，听话还能陪着娩娩出去玩。
    “你喜欢狗吗？”
    “不喜欢。”娩娩气鼓鼓地瞪着这群狗，她最讨厌狗了，以前学校男生宿舍有个人偷偷养小狗，带到学校后山玩，还不给狗牵绳，娩娩被那只狗追着跑了好几圈，那个男生还掏出手机拍照嘲笑娩娩:“好笨的猫啊！”
    “狗有什么好。”娩娩臭脸:“又笨又蠢又脏又讨厌又……”
    纪舟渡赶紧捂住她嘴，旁边的店员神色已经有些僵硬了，再说下去他怕娩娩就要被赶出去了。
    狗不喜欢，那就看猫。
    纪舟渡看着笼子里的漂亮布偶猫，心里快要融化成一团:“你觉得好看吗？”
    娩娩看了一眼，别过头，哼哼唧唧:“也……也就那样吧……”
    有什么好看的，她的毛毛也跟它一样长，还比它白，除了有根像大耗子的黑尾巴给她的颜值大打折扣之外，娩娩自认为她比它好看多了！
    还看，还看！眼睛都要掉了！
    布偶猫性格好又漂亮，娩娩嘴上说着一般，实际上眼里的惊艳是盖不住的，纪舟渡觉得送给娩娩正好，询问店员能不能抱出来摸一下，想看看脾气如何。
    店员开了笼子门，小布偶猫就这么被纪舟渡抱在怀里，软软地喵喵两声，纪舟渡瞬间被击中:“娩娩你要不要抱一下，它真的好可爱。”
    太欺负猫了！当着她面夸这只傻猫就算了就算了，还想让她抱它。
    是不是不发火就把猫当傻子啊！
    娩娩瞪着纪舟渡，气得眉毛都皱在一起:“它这么可爱，你就认它做主人好了，别来找我了！”
    在小猫的世界里，人类把你带回家了愿意给你好吃的陪你玩，就是人类要把你当主人供养了。纪舟渡都带她回家给她买生鱼片给她看电视，让她玩小蘑菇（其实不小）了，怎么可以再认别的猫猫做主人呢！
    娩娩要被气哭了。
    娩娩刚出生的时候是冬天，冬天对于流浪猫而言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季节。天寒地冻，学生也都放寒假回家了，鱼塘结了冰没有小鱼抓了，如果遇上下雨，就会冷得更加刺骨，那年冬天和她一起抢奶的小橘猫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一个夜里没了温度。
    睡的纸箱子因为下雨泡烂了，娩娩跟着其他猫一起躲在绿化带里的小树丛间抱团取暖地度过了难熬的冬天。
    等到开学的时候，有学生来喂它们，他们摸着娩娩的脑袋说:“真可爱啊，就是太瘦了。”
    “流浪猫是这样的啊，没人喂就营养不良，跟我家的点点比起来显得好心酸啊。”
    “你家点点是布偶吧，布偶猫就是比较娇贵，要富养嘛。”
    有个女孩子拿了罐头来给娩娩吃，娩娩尝到人生中的第一个肉泥罐头，幸福地想，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啊！
    对于流浪猫的而言，在它们的人生里能遇到一个肉泥罐头就已经是足够的好运了。
    直到娩娩变成人，她跟着收养她的七姑娘去别人家里，看见被人抱在怀里的宠物猫，也是一只布偶猫。毛绒绒的脑袋，漂亮的圆眼睛，懒洋洋地睡在真皮沙发上，就算抠得沙发到处都是洞也会被抱在怀里乱揉，一顿吃了两个肉泥罐头，还要再吃一碗冻干和生鱼片。
    原来猫和猫是不一样的。
    娩娩第一次感到了委屈这种情绪。
    凭什么呢，因为它们是血统不够高贵的小土猫，所以就会被忽视吗。
    纪舟渡没想过娩娩会哭，他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怎……怎么了啊，不喜欢猫吗，不喜欢猫的话就不养，我也不喜欢猫……”
    娩娩哭得更大声了:“我们猫做错了什么，你还不喜欢猫！！你以为你们兔子就很了不起吗，还不是会被做成麻辣兔头吃掉！”
    一旁店员神情复杂似乎在怀疑娩娩的精神状态，纪舟渡赶紧拉着她出去，抱住她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猫很好，你也很好，是兔子不好。”
    纪舟渡因为娩娩还特意请教了心理专家，对于心里有疾病的患者来说，最应该做的不是拆穿他们臆想的精神世界，而是要试着去理解，让他们感受到自己不是孤独不被认可的。
    纪舟渡顺着娩娩的话给她道歉，给她擦眼泪，娩娩稍微情绪稳定了一点，吸吸鼻子说:“我不喜欢布偶猫，它没有我好看。”
    “好好好，你最好看。”
    “我也要一顿吃两个肉泥罐头。”
    “好，等会带你去超市买。”
    “我还要吃生鱼片。”
    纪舟渡被可爱到忍不住摸摸她哭过后泛红的鼻尖:“好，等会带你去吃，还要什么？”
    娩娩想到刚刚那只布偶在笼子里玩的小藤球，她都没有玩过小藤球。
    “我也要那个小藤球！”
    纪舟渡带着娩娩回到店里，在猫玩具那边找到藤球，一转头发现娩娩对着逗猫棒开始满脸憧憬。
    “额……你确定不要猫，只要这个吗？”
    娩娩扬着下巴冷笑:“你不要妄想把那只猫带回家。”
    结账的时候店员小声对他说:“其实养宠物有利于一些抑郁症患者的心理健康，有时候能够稳定他们的情绪，我觉得你女朋友还是需要一个能够陪伴她的宠物……”
    纪舟渡笑笑:“没事，她有我就够了。”
    玻璃店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女孩背着猫包进来:“小周老师，你们店能不能在朋友圈帮忙发一下领养信息啊，我上周救的那只黑猫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我家里都五只猫了，实在不能养了。”
    猫包的拉链打开，一只圆头圆脑的小黑猫被抱出来，浅蓝色的眼睛漂亮得像湖水，见到陌生人，不安地开始喵喵叫。
    “圆圆！”娩娩欢呼一声，把手里的小藤球扔给纪舟渡，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