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作品:《侯门恩》 “寒香,你可愿意?”
沈寒香脸皮发烫,她本可以别扭地绕开这人傻愣愣的提问,却因心底生出的无数怜惜,捧着他的脸,认真回应道:“我愿意。”
因为羞臊而垂下的头被孟良清勾住了下巴,他更加狂热地亲吻她,密密匝匝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两腮、下巴,最后才含住已有些红肿的嘴唇,他的呼吸变得绵长,透露着终于放下心的满足和安心,他爱怜地托住沈寒香的耳后,细细端详这个一切都属于自己的女子。
虽不是头一回与他共赴云雨,她依然觉得生涩和害臊,在孟良清极其温柔的唇舌下软了身子。那种被人托上云端,却又害怕没了支撑掉回地面的忐忑空虚也从心中抽离,她知道这个人是她的,也知道自己是属于他的,在云端也觉得足下有了着落,就落在他宽大手心里,落在他精瘦沉稳的背脊上。
良夜悠悠,明月下西楼。叩门声才传来,沈寒香一听是白瑞的声音,知道孟小宝来了,忙坐起身整理衣衫,孟良清拉着她的手,替她理头发,不慌不乱地说:“别急。”复又向外高声:“等等。”
沈寒香收拾停当,只觉得自己的脸依旧很热,颈窝里都是汗,孟良清趁她不注意,轻啄她的耳廓,引得她怒瞪了一眼,起身去开门。
此时孟良清也已站在床边,抬手打落了床帐,遮住方寸间的凌乱。
作者有话要说: 寡人写得脸都红了……
☆、一二二
白瑞抱孩子的姿势十分笨拙,沈寒香笑从他手中接过孟小宝,孟小宝则睡得很熟,小眉毛都没动一下,肉嘟嘟的嘴噘着,无意识地吐泡泡。
合上门,沈寒香将孩子朝孟良清一递。
孟良清喉头动了动,语气紧张:“我来吗?”
沈寒香笑了笑:“对,你来。”
刚碰到孟小宝软绵绵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托住他的屁股,孟小宝就不满地皱了皱脸。
孟良清犹豫着,终于还是将孩子抱住,他解释道:“在家时我没太抱过那孩子……”
沈寒香纠正他的手势,被爹爹抱来抱去的孟小宝终于还是醒了,不满地瞪着黑不溜丢的大眼睛,看见沈寒香就乐呵呵地咧嘴儿,随即长着懵懂的眼睛瞅孟良清。严肃而一本正经的神色出现在眉毛都没长全的婴儿脸上,不一会儿,孟小宝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看,温雅的孟良清正扯着鬼脸,两只眼睛对在一处,嘴巴歪着,那孩子笑得停不下来。沈寒香也抿着唇笑了,伸出手指挠孟小宝软软的下巴。
孟小宝抓住沈寒香的手指往自己嘴里塞,沈寒香不许他吃手,不过也只是温柔地将手取出,擦干净,摸了摸孟小宝的脸。孟小宝眯起眼,似乎很享受抚摸。
“这块玉佩,我一直随身带着。”孟良清从腰间摘下一块玉来,沈寒香认出,那是当初在戏园子,她为他遮掩行藏,孟良清送她的那一块。他将玉佩上的穗子取下,找出一根红绳,挂在孟小宝脖子上。
那玉对孟小宝来说有点大。沈寒香将其掖进小被子里,玉佩是温热的,孟小宝缩了缩脖子,手脚欢快地一张一缩动来动去。
孟良清出神地看着他的儿子,生命的延续会让人觉得神奇,孟小宝实在还很小,但他的眼珠很黑,眼仁很大,像极了孟良清自己。
“我当爹了。”孟良清嘴唇微微发颤。
沈寒香笑了笑,手指在他下巴上刮了一下:“是啊,你也当爹了。”
孟良清抿着嘴,落在沈寒香额头上一个吻,郑重地凝视沈寒香:“寒香,谢谢你。”
“光说可不行,身外之物我也不要,我等着你,把你自己给我。”沈寒香说着说着,本来是明目张胆的,这男人本就是她的,脸庞却不受克制发起烧来,她低下头,醉人的绯红浮现在脸侧,让孟良清挪不开眼睛。
院中响起笛声,沉沉的笛音听上去无比哀戚。
沈寒香推开窗户,看见白瑞坐在廊檐底下吹笛子,孟良清问:“怎么了?”
“白大哥说福德是奸细,因为福德出卖了我们,所以才一入西戎人的营地,就被人发觉,追了出来。可我觉得不是,我甚至觉得,当时白大哥希望福德能否认。不知为什么,福德不仅没有否认,还要投诚,吼我们下山了。”沈寒香摸了摸臂上的伤口:“这是福德割的,他把我的血抹在自己身上,还抢去那件被血浸透的大氅。”她转过身,担忧地望着孟良清:“我相信这次回来,福德是诚心要改过的,他应当不是奸细。我有点担心,能不能请你派人去山上搜索,务必找到他。”
孟良清点点头:“我本也有打算,明日派人搜山,西戎人奸猾无比,今晚他们应当会连夜撤出。不过我会命人搜寻福德,无论究竟,找到人再说。”
没等天亮,孟良清亲了亲孟小宝的脸,孟小宝吧唧一口就贴在了他的唇上。孟良清忙不迭将孩子递给沈寒香,擦了擦口水,难得脸红了起来。
沈寒香笑了,将孩子放在床上,让白瑞进来照看片刻,跟出门去。
站在春风得意楼的偏巷里,头顶红色灯笼投下朦胧的光,晕染出孟良清的长眉皓目,沈寒香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角,那鬓角霜白,令她目中酸楚。
“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沈寒香说。
孟良清握住她的手,放在鼻端,那鼻息温热。
“我会的,寒香,等我。”
那袭青影钻入马车,车辘滚滚,将整架马车都带入清晨奶白透青的薄雾之中。
三个月后,孟家送来一纸休书,沈寒香正把孟小宝抱在膝上,让他张嘴。粉嫩的牙龈上似乎有几颗白点,未及细看,一阵气急败坏的怒骂传来。
“孟良清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非掀了他的忠靖侯府不可!”
怒声让孟小宝缩了缩脖子,往沈寒香的肩上靠。
沈柳德捏着一封信,沈寒香伸出手去,沈柳德很不想给她,却还是给了她,随后留意她的神色,准备了一肚子咒骂忠靖侯府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见沈寒香将信纸叠好,重新纳入信封里,放在石桌上。
“三妹,你别怕,大哥已跟三叔说好了,娶了媳妇儿立马就把家产分一半儿给你,凤阳郡会有一群好男儿等着入赘咱们沈家,咱们小宝以后吃穿不愁喽。”沈柳德伸出手去抱孟小宝,孟小宝脑袋一别,软绵绵趴在沈寒香身上不搭理他。
“说了不要。”沈寒香让奶娘抱着孟小宝,接过一碗银耳莲子羹来,自己吃了起来。
“这……这孟良清都休了你了,难不成你还为他守一辈子活寡吗!”沈柳德声音不自觉大起来。
沈寒香横他一眼:“大哥巴不得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我被休了吗?”
沈柳德捂住嘴,半晌,方摇头:“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嫁给他。”
沈寒香拿起那信封,笑了笑。
“哎哎哎……你怎么撕了,撕了那孟家也不会承认你是他们的媳妇。”沈柳德的话声戛然而止,只见沈寒香撕碎休书,慢条斯理地将其放在石桌上。沈寒香招了招手,白瑞从暗处走出,“把这个,送回去。”
盯着白瑞走出门的背影,沈柳德叹气摇头:“这又何必呢?”他牛饮一大口茶,听见沈寒香问:“别顾着管我,嫂子什么时候过门?”
沈柳德三十好几的人了,像个毛躁的少年郎,摸了摸圆乎乎的后脑勺,笑笑:“明年,明年。”
“你喜欢她吗?”沈寒香问。
“喜欢。”
“那她喜欢你吗?”
“……大概……也喜欢罢。”沈柳德不确定道。
“那很好,好好对她。”那一个瞬间,沈寒香想起为了保住清白自尽的公蕊,想起一等近十年,在沈家受尽白眼的枫娷,她张了张嘴,没有提起。
沈柳德却像看穿了她心里的话,低下头,沉吟道:“从前年纪轻,什么都不懂,辜负了枫娷姐,带累了公蕊,这一次是我自己选的,我会好好待她。咱们也不是什么官宦人家,我也想好了,这辈子就和你嫂子好好过,不纳妾了。女人多了,搞得家里乌烟瘴气,夫妻不睦。从前我娘多恨你娘,你在孟家才不过三个女人,日子都这么不好过。反正我是男人,挣钱养老婆孩子,这一辈子眨眼就过了,到老了,头疼头疼儿孙福寿,就可以安心闭眼去了。”年少时候,他妹子总觉得他不争气,沈柳德苦笑道:“虽说不争气,也算挣下这份家业,要是你不肯要,我这心里……”沈柳德按着胸口,“确实不是滋味。”
沈寒香眼神不错地看了他半晌,终于松了口,微笑着说:“那好吧,当给你外甥的。”沈寒香抱过孟小宝来,孟小宝又想睡了。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你一个人,会很辛苦。”沈柳德说。
“不是还有你吗?”沈寒香笑道:“就住在沈家了,难不成大哥还会赶我走?”
沈柳德一拍大腿:“你说的,将来你想走,我可不放人了!”
“不走,赖你一辈子。”
阳光从天空中漏下,垂落在这一季才开的睡莲叶子上,青铜大水缸折射出瑰丽的光,鱼儿在缸子里游来游去吐泡泡。
沈宅实在没有什么不好。
不到傍晚,李玉倩在院子里陪着沈寒香剥莲蓬,一边剥一边往自己嘴里送。
沈寒香看她吃得高兴,笑说:“你别全吃光了,大哥二姐都还没尝上呢!”
李玉倩瘪嘴道:“吃你们家点儿东西怎么了,你大哥二姐都没见得这么小气,就你抠得跟小时候似的。”
知道李玉倩爱说笑,沈寒香不搭理她。
“你大哥,今儿是不是给你带什么信儿了?”李玉倩小心翼翼地问,试探着看沈寒香脸色。
纤长的手指飞快挑出莲子来,手掌合拢便掰开青青的莲蓬,沈寒香说:“带了。”
“那你怎么说?”
“说什么?”沈寒香望着她,“反正有没有那张东西,日子都一样。”
李玉倩嘲道:“你倒是想得开。”
沈寒香想到什么好笑,唇角一翘:“我呆在家里的日子长了,我哥打小听我的,你要在我家常住,以后可得天天讨好着我,叫你端茶递水,就恭恭敬敬伺候着,把我伺候舒服了,才让你在咱们家住。”
气得李玉倩举拳就揍,一边揍一边嚷:“做你姥姥家的主,你大哥马上娶妻了,司徒家的小姐可是大家闺秀,你吃大家闺秀的亏吃得还不够,以后司徒敏光嫁过来,有你好受的!”
沈寒香没接她的话,将她推开些:“别挡着我,干活干活!”说着把一把莲蓬往李玉倩怀里一塞。
这时花架底下走来个人,金色发红的日光洒在他的头发上,沈寒香抬眼看见他时,陈川已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被他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怵,沈寒香扭过脸,朝李玉倩说:“想吃你做的枣泥糕了。”
“一早问你吃不吃,你不吃,这会儿又想起要吃了!当真我倒霉,专来伺候大小姐的!”李玉倩气呼呼地说,但几乎立刻就跳起来,将莲蓬放一边,拍干净衣裳,进去厨房忙了。
陈川这才缓缓走来,走到沈寒香的面前,他久久的不说话,那气氛让沈寒香后悔没留下李玉倩,她简直想站起来夺门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二三
陈川在沈寒香跟前坐下,沈寒香想叫个人来给他倒茶,却被握住了手。
沈寒香将手抽回来,低着头:“陈大哥。”
“怎么瘦了?”
沈寒香甚至不敢看陈川的眼睛,她大概知道,她身边的人都觉得她可怜,只有她自己知道笃信孟良清并未做一丝一毫对不住她的事情。
自上次与沈寒香说明自己的心事,陈川已许久没见过沈寒香,她似乎有意避着他,每次他来,沈寒香不是出了门,就是在休息,他自然是贴心的,从不打扰。后来也来得少了。
“陈大哥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陈川苦笑道,“我们什么时候生分成这样了?”
沈寒香咬着嘴唇:“是我不对,对不起,陈大哥。”
“你没有什么不对的,从前你是侯府的人,很多话我不能说,说出来便是越界。上次来,你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彻底断了我的念,那些话,可能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我来,不是为了来逼你。”
沈寒香低着头,年少时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心头,没有一次,不是陈川帮着她,护着她,她不该对他这样,他没有什么错。
“只不过想你今日可能心里不大好受,来看看你,或者晚上一块儿出去放河灯。凤阳郡里每年六月二十四荷花仙子生日之后,河灯要放足一个月,祈求仙子保佑。”
陈川看着沈寒香:“你成天都闷在屋子里,我想你也许会想去。”
没等沈寒香说话,陈川神色黯然,正要起身,忽然听见沈寒香说:“好!”
一丝诧异飞快掠过陈川眼底,随即是更多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