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时 第98节

作品:《眷时

    却听贺承隽低沉浑厚,嵌着磁性颗粒的声音,“按季给还是按月给?”
    “季吧。”时温觉得以她的脑袋瓜,一忙起来肯定记不住月月准时给他,想了想说道。
    说出口才发现这个词其实还挺有歧义的,自顾自解释了句,“不对,说季不说吧,文明你我他,一个季5000行吗?”
    贺承隽摇摇头,时温以为是给的太少了,毕竟大学花销高,刚想张口给他提高点,那个许久未听过的欠打的数字蹿入耳中,“每个季给九十一块两毛五。”
    时温都快要被这个数字整崩溃了,想起六年前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因为什么,她要给他转账的时候,都被他要求要转这个数字,转其他金额他从来不收,就烦躁的紧。
    因此说出口的话都带了些躁气,眉心快要揉到一起,“贺承隽,你为什么一定要九十一块两毛五啊?是不是对这个数字有什么执念?那要是按月给呢?也是九十一块两毛五?”
    “一个月三十块五。”
    时温:“……”
    这三十块五乘三,也不是九十一块两毛五啊。
    今天不说明白是过不去了,时温不依不饶的让他必须给她解释清楚,为什么一定是九十一块两毛五。
    解释不清楚今晚他就去院里和玫瑰睡一窝。
    空气寂静了好久,铺洒在屋里的灯长久凝滞,久到时温都准备上楼卷铺盖把他扔玫瑰丛的时候,贺承隽才攥紧她的手腕,低声缓慢道,“九十一块两毛五乘四是三百六十五。”
    回忆的海洋猛然涨潮,往事铺天盖地袭来,时温陡然忆起之前她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他说见第一面的时候。
    再串起之后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堪称纵容,她有危险有意外他也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这句简单的乘法运算都有了令人心生荡漾的解释。
    原来早在她以为他不喜欢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想和她一起,走过每年的三百六十五天。
    时温傻愣愣的定在原地,手腕处是他干燥滚烫的掌心,顺着皮肤渗入毛孔烫的她心都在发颤,“贺承隽,你真是个钢铁直男。”
    直到不会说情话,甚至连最简单的我喜欢你、我爱你都不会说。
    心却像被炙烤过的钢铁,带着灼烫的余韵从四面八方包围住她,那是不用说我爱你,就能真切明白他是属于她的爱。
    男人的爱简单又猛烈,真诚而滚烫,将他的赤诚之心摊开在烈日下给她看。
    比说十万句我爱你都动人。
    气氛够足,话语到位,本该接着上演出一人动容一人宠哄的戏码,奈何两人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时温坐回吧台椅上,拆手中教材的塑封皮,不看他,“要浪漫不要命了是呗?三个月就要九十一块两毛五不得饿死你。”
    “想给九十一万两千五也行,不嫌多。”贺承隽也展臂拿过自己的教材来摊开在面前,跟她一起学习。
    时温声平语静道,“你想得美。”
    没想到像是打开了贺承隽的什么开关,他浑不正经地痞笑,“嗯,你确实美。”
    抓起一本教材朝贺承隽左后肩膀打,时温被他笑着揽在怀里亲了两口,埋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笑。
    在那半年燥热潮闷的夏秋季里,时温除了固定的每个月要与越可心出去两三次吃饭看电影外,基本都宅在家里,和贺承隽一起找事情做。
    吃早饭时分明说好等下要画画,争取一早上画完一副她的新灵感,结果吃完饭时温就缠着贺承隽给她做指甲。
    贺承隽也被她练出来了,从六年前还会沾到指甲旁边的肉上,到现在眼睛都不眨就能给她做出和美甲店不差上下的红粉色大理石晕染。
    下午时温坐在吧台上学综合素质,对面贺承隽围着粉红色花边围裙,脸上身上星星点点沾着白色低筋面粉,正在揉蔓越莓曲奇面团。
    偶有一两颗蔓越莓干掉在地上,还不等贺承隽收拾,时眷就悄无声息地吃进嘴里。
    吓得恰巧瞟到这一幕的时温连那道题的答案都来不及选,扔下笔赶忙上百度查猫咪能不能吃蔓越莓,打算带时眷去宠物医院。
    结果发现兽医说是可以少量吃的,蔓越莓里含有丰富的抗氧化物质,适量喂猫咪可以有助于猫咪的身体健康,才放下心来。
    大抵是之前那次无意识夸了句徐宴淮做的蔓越莓饼干好吃,之后又有越可心给她送饼干,她感叹能吃到饼干的日子可真幸福。
    贺承隽就记在了心里,开始学着给她做饼干蛋挞这类小甜品,每次还不肯明说,想尽各种招数让她主动夸他做的比她们的都好吃。
    有时下午不愿意复习教资,两人就一起坐在落地窗前晒着太阳看书。
    时温后来在网上看到个ins风的白色书架,当即下单让贺承隽给她组装起来,放在地毯旁被一本本书逐渐填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架子上各种封皮奇怪的书越来越多,包括但不限于《好老公成长记》、《嘿,小伙子,你要当爸爸了》、《读懂老婆,做好老公》等一系列光是名字就足够让时温叹为观止的书。
    但每次贺承隽坐在窗边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某天傍晚时温第十三次从她最喜欢的《傍晚降雨》中抬起头来,终于忍不住合上自己手中的书,钻进贺承隽怀里和他一起看《如何做好老公(幸福男人居家手记)》。
    那时贺承隽正好看到第五节 第二大点:增进夫妻感情的几种亲密接触。
    索性拉着时温挨个尝试了一遍逮请式“拉手”、揽腰、拥入怀抱和背部轻抚。
    越往后看时温越乐呵,心想这本书写的可真详细啊,大到一个男人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基本品质,小到该给老婆送什么礼物,怎么送,甚至连女人喜欢的接吻技巧都写了8种。
    第八节 教人如何打扮出男人味,第一点就是要尝试活泼鲜亮的服饰,说研究发现男性红色着装更能唤起女□□欲。
    时温一不做二不休,想起再有两个月就要到新一年了,干脆利落的拉着贺承隽起身,去越可心所在的男装店给他搭配了一身红。
    但事实上是她想越可心了,路上都不忘让贺承隽靠边停车,冒着冷风下去给越可心带了串草莓糖葫芦。
    贺承隽去试衣间试衣服的间歇,时温和越可心咬耳朵,越可心说她来的真是时候,她今天刚答应和黑子在一起。
    据说是因为黑子给她打电话问她今天是霜降,冬天就要来了,需不需要个男朋友给她送温暖,她顺势应下了。
    激动的黑子直接失语,最后抖着声儿问她,他能不能等她下班带她去吃火锅。
    她还没来得及告知,时温和贺承隽就正好赶上趟儿了。
    黑子一进来就发现向来只穿黑白灰的贺承隽上半身内外兼红,新奇的围着贺承隽打量了好几眼,嘲笑他这还没过年呢怎么就穿的和个灯笼似的。
    被盯着贺承隽眼睛转都不转一下的时温告知,书里写男性红色着装更能唤起女□□欲后,立马也去挑了两件艳红色衣服套上。
    最后时温和越可心各自牵着一盏‘大红灯笼’,上楼去吃火锅。
    第83章 心函数   我们还有74年。
    这是时温第二次直观而清晰的感受到贺承隽是真的很聪明, 也是真的很会抓重点学习。
    顶着烈阳从考场出来,时温一个劲儿夸贺承隽真厉害,几乎压中了笔试考试里三分之二的考点。
    笔试考完, 面试对于时温这个已经当了半年大学老师的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最多突击学习一下写教案的套路。
    她更担心的是贺承隽没讲过课,不会写教案。
    连健身房都没兴趣再去,时温吃完饭就拉着贺承隽随便找一个无人自习的教室,让他上台模拟讲课。
    那天贺承隽刚好选了黑色成套休闲西装搭白衬衫, 肩直背挺架起板正又不失时尚的西装外套,未系起的系带慵懒垂搭在身上。
    肌肉线条流畅的双腿被崭直的收脚西装裤覆盖, 和白衬衫遥相呼应的白色板鞋一尘不染, 头上照例扣着一顶黑色棒球帽。
    无需过多言语, 单贺承隽这副模样往讲台后一站,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气场就足够镇的台下的时温目不转睛。
    有一秒钟走神都是对台上男人的亵渎。
    贺承隽有了动作,指骨清晰的大手不紧不慢翻开桌面上的教材,上移到凸起明显的喉结处清了清嗓子,随着道清肃冷淡的‘这节课, 我们讲函数‘声音响起, 一同落下的还有白色粉笔敲击在黑板上的‘噔噔’声。
    吃饭时间打扫卫生的阿姨刚擦的干干净净的黑板上蓦然出现两个行云流水、笔走龙蛇的行书白字——函数。
    贺承隽全程只在开头看了一眼课本,便从善如流,“函数是发生在两不为空集的集合间一种对应关系,它强调……”
    他的讲解字词准确又便于理解, 板书精炼工整而紧抓要点, 但时温分不出更多精力来听他到底讲了什么,眸中全是被落日余晖晕染柔和的面孔。
    心中不断叫嚣着,叫嚣着,怎么会有这种说话像低音炮的衣架子, 面相如石膏像的狼豪笔。
    有这种老师,谁还能听得进去课!!
    贺承隽被从窗外溜进的一抹橙红色光芒照耀,光线里是空气中无数如时温心脏一般躁动的灰尘颗粒,带着爱意向他游移。
    锐利清淡的目光打在时温身上,还来不及回神就被略显不满的声音唤回,“时温同学,请回答一个你知道的函数关系式。”
    从小学到大学,从江北到巴黎,曾有无数老师叫她起来回答过问题,无一不是喊她时温。
    只有贺承隽,用这种听的人腿脚发麻的磁性嗓音,裹着无法抵抗的强烈荷尔蒙气息,喊她时温同学。
    陡然让她爱上了这种坐在台下,仰望台上男人的境遇。
    时温扶着自动椅慢慢站起,坦然大方的回视男人的目光,红唇轻启,“r=a(1-sinθ),贺老师,您会画这个函数的图象吗?”
    贺承隽饶有兴致的挑挑眉,转身在黑板上建立起一个坐标系,在上面画出一个完美的爱心桃。
    见没有难住他,时温在他转身回视她时又问出第二个问题,“那,贺老师,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贺承隽垂头笑笑,双手分开撑住讲台两侧,身体微曲似是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
    良久后,男人重新抬起头,视线破开沉昏带着光闯入时温眼中,含笑道,“只有当θ确定,对a赋值,r的取值才有定论。”
    “时温,只有当你出现,对我而言,爱的存在才有意义。”
    救命,这男人一本正经说起情话来的样子真让人头昏脑胀,心麻腿软。
    时温忘了自己是怎样走出教室的,只记得贺承隽周身的侵略气息扑天盖地向她袭来,把她压在星月照不到的角落里,拥吻她。
    男人的声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大手罩住她慑人魂魄的眼眸,鼻息喷吐在她耳边和脖颈,“时温,别这样看着我。”
    时温仰着头在间缓中喘息,垫脚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贺承隽,只有当你靠近,对我来说,心的跳动才有解释。”
    换来贺承隽更急切狠重地耳鬓厮磨。
    时温痴迷于贺承隽站在讲台上胸中有丘壑的模样,这两个月一有空就拉着贺承隽在教室让他给她讲课。
    也因此,贺承隽面试的用时比时温还要短。
    考试周撞上元旦假期,不只是学生们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老师们的工作也繁重了起来。
    时温和贺承隽都忙到不可开交,几乎只有晚上回家才能见面,窝在一起看看电影,说叨说叨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明天就是元旦,看完部老电影后,两人一猫难得有兴致,这会儿正蹲在玻璃缸前观察螃蟹吃小鱼,搁在沙发上的手机乍然间叮咚作响。
    良久都没有停止的迹象。
    鱼群都被惊扰的乱游,时温只好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去看手机,贺承隽紧随其后。
    是来自钉钉群的64条消息。
    以为是教务处通知元旦还有紧急工作,时温哀嚎了一声懒靠在贺承隽怀里,叹了口气认命打开钉钉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