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节

作品:《帝师

    骑兵步卒鱼贯而出,几名青衣文武当先,在鼓号声中,咬上鞑靼骑兵尾部。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到!”
    在鞑靼印象里,明军并不可怕。
    然心存死志,弯刀砍下,眼也不眨的边镇文武,着实有些吓人。
    俗话说,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再凶悍,遇见脖子往刀下伸,就为拉一个垫背的猛人,也会手脚发软。
    更何况,不是一两个,而是一二十个。
    那滋味,当真是无可形容的酸爽。
    心理承受能力不过关,吓跪都有可能。
    城下鏖战时,顾鼎领两千援军赶到。
    由于速度太快,刹不住车,甭管骑兵步卒,一股脑的撞进战场。
    鞑靼惊骇万分。
    步卒冲阵?!
    如此凶悍的边军,实在少见!
    京卫想哭。
    自离京之后,这日子过的,实在是无比刺激。
    可进都进来了,还能跑吗?
    为了活命,干脆牙一咬,甭管是人是马,挥兵器就砍!
    两条腿跑过四条腿,还有什么不可能。
    鞑靼?
    老子不惧!
    于是乎,预期的里外夹击,变成三打一。
    鞑靼万户一边挥刀,一边破口大骂。
    “不讲究!不要脸!明朝人果真奸诈!”
    声音有点大,目标过于明显,砍着砍着,万户突然发现,身边空旷许多。
    定睛一看,两个黑甲黑马的年轻武将,正一左一右,拦住前方去路。
    预感不妙,万户神情凝重。欲调转方向,发现退路也被堵死。两个搭弓持剑的文官,正不怀好意,满面冷笑的看着他。
    四人一样的年轻,一样的俊美,一样的英武不凡。
    向以狂猛不羁自豪的万户,突觉闷气积胸。
    他xx的!都长这样,是要作甚?
    明朝选官果真看脸?!
    握紧弯刀,万户大吼一声,直向前方一名武将扑去。
    这个长得最不像人,必须砍死!
    顾卿策马迎上,雪亮刀锋擦过,发出刺耳声响。
    顾鼎为兄弟掠阵,不由对万户生出一丝敬佩。
    四个人里,这位煞气最重。不假思索,找最凶的拼刀,是条汉子。
    纵是敌人,也可称一声英雄!
    城下,喊杀声震天。
    城头上,杨瓒放下千里镜,颇有些苦恼。
    他是下去,还是不下去?
    谢兄和顾兄持刀上阵,对阵鞑靼,同为监军,还是需要走一趟的……吧?
    第一在三十四章 重逢
    鞑靼骑兵凶悍,确非虚言。
    被数倍于己的明军包围,领军的万户被顾卿斩落马下,硬是凭着弯刀战马,砍杀出一条血路。
    如在同等数量下,骑兵对阵步卒,草原上的凶狼,对战疏于操练的京卫,堪谓以镒称铢,优势明显,高下立现。
    在最初的慌乱之后,鞑靼骑兵分成数股,在千夫长和百夫长的带领下,据高临下,先以弓箭扫除旁近,清出空间,再以数骑为尖峰,弯刀左右劈砍,寻到阵前薄弱处,立即合兵,不惜代价向前冲杀。
    明军知晓自身短板,试图凭借优势兵力,分割骑兵,逐个击破,以数量碾压。
    对战中,接连有鞑靼骑兵被长枪扫落,死于乱军。
    战马哀鸣,不肯逃走。除侥幸逃过,多数和主人一样,倒在漫天风雪之中、鏖战两个时辰,鞑靼战死百人,明军死伤更多。
    有落马鞑靼骑兵未死,拼着重伤,同明军步卒扭打厮杀。
    雪花纷纷扬扬,喊杀声渐不可闻。
    空气中,铁锈味越来越浓。便是北来的寒风,也吹之不散。
    鲜血洒落大地,仿佛点点墨痕,绽放皑皑白雪之上。汇聚成道道溪流,蜿蜒成一幅触目惊心,地狱般的画卷。
    混战中,缺口终于被撕开。
    第一骑冲出包围,紧接着是两骑三骑,乃至十骑百骑。
    看到逃脱的希望,鞑靼越战越勇,明军却是气力不济。缺口越来越大,整个包围圈变得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崩溃。
    交战中,鞑靼万户落马,自左肩至右侧腰,斜劈一条刀口。
    鲜血汩汩,很快染透皮袍。
    如果力道再大些,整个人都会被劈成两半。
    甩掉刀锋血迹,顾卿调转马头,不再理会万户,径直朝缺口冲去。
    顾鼎长刀在手,率领二十余亲卫,半点不落。
    谢丕顾晣臣同知战机,己方兵力占优,战斗力却远不及鞑靼。拼着一鼓作气,才有现今局面。一旦被鞑靼突破,冲杀出去,怕会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随我来!”
    两人舍弃弓箭长剑,各取长刀,率领余下骑兵,紧随顾鼎顾卿。
    以骑兵增援,不求留下全部鞑靼,只望拖慢对方脚步,趁机合拢缺口。
    “杀!”
    顾卿单人匹马,携雷霆之势,横挑十余,冲乱鞑靼阵型。
    冲杀过程中,每隔半米,即有鞑靼坠马。
    马蹄踏过碎雪,凹陷处,汇聚成一个个鲜红的血洼。
    冲到缺口时,身后早凝成一条血路。
    无论鞑靼还是明军,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皆涌出惧意。
    顾卿似无所觉,长刀卷刃,随手捞起一杆长枪,横扫数骑,煞气愈发惊人。
    京卫久戍城防,少经惨烈拼杀,哪里见过这样的杀神。
    举着长刀圆盾,不由生出怀疑,眼前这位,真是锦衣卫?
    己方尚且如此,遑论敌手。
    目睹顾卿一路杀来,鞑靼骑兵毛发皆竖,肝胆俱裂。
    眨眼间,雪亮的枪头刺到身前,左躲右闪,甚至趴到马背,仍避不开被挑飞的命运。
    策马疾奔,跑出百米,突然胸前一痛,不及低头,下一秒便飞上半空,坠落雪原。
    气息将绝,只见一匹黑色战马,如一道闪电,瞬息从身前跃过。
    马上骑士倒拖长枪,枪尖划过残雪,擦过硬石,竟有点点火花。
    生命最后一刻,鞑靼骑兵忘记创痛,眼中仅有黑甲黑马,以及蜿蜒过枪杆,溅在雪上的点点血痕。
    “驾!”
    冲出包围圈,多数鞑靼骑兵无心恋战,也不敢再战。
    身后跟着一尊杀神,不跑等着挨扎?
    跑!
    往昔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草原雄鹰,现如今,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跑,拼命跑!
    跑出镇虏营,直奔墙子岭,与后军汇合,冲出磨刀峪,回到草原才能安全。
    战功,金银,醇酒,美人。此时此刻,都如烟花般散去。
    再多的好处,也要有命去享。
    恢复先祖荣光,牧马中原,终究是大梦一场。
    伯颜小王子部族强悍,怎不见他亲自上阵,到明境一行。偏巧舌如簧,诱骗别部大额勒派兵探路。
    逃跑途中,鞑靼骑兵生出无尽愤恨。不是对明军,也不是对紧追不放的顾卿,而是同在草原牧马,用几句好话两箱银子,就说动大额勒,让自己来做炮灰的小王子!
    等老子回去,一定要劝说额勒,伯颜不是东西,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比早年的也先都多!
    坚决不能再听他的花言巧语。
    谁说明朝边镇和筛子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金银粮食任搬,美人丝绸任抢?
    让他来抢抢看!
    碰到背后那位,全扎成葫芦!
    跑到中途,有胆大的鞑靼骑兵回头,立刻双眼瞪大,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