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都吐空了，嘴里又酸又涩，她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嘴巴，扶着腰直起身子站着缓气。
    外婆担心的叫着她，“安安……”
    周安摇了摇手，告诉她没事。
    杜媛华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冷嘲热讽，“呦！这是谈恋爱把肚子搞大了？”
    “……”
    “您放心。”周安掀了掀眼皮，她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那张年老色衰还一个劲抹厚粉的脸，“我不会向您那样，婚内出轨，然后大着肚子跟自己的男人离婚，上赶着嫁到有钱人家。”
    杜媛华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巴掌大的小脸被她扇了半边红肿，却仍一副高高在上，谁都不怕的样子。
    明明……她先前也不是这样的。
    今时不同往日。
    杜媛华也不急，“就算你真的怀孕也不关我事，就怕人家只是跟你玩玩，未必要你和你肚子里的种。”
    周安皱着眉头，要不是她吐干净了否则又得来一遭。
    外婆在一旁咳嗽，一边站起来，“你别瞎说，我们安安好着呢，要不好也是你不好……咳咳……”
    “我瞎说？”杜媛华放下翘起的腿，直起腰板拍了拍身上昂贵的皮草，“无凭无据我也不会这样说。”
    她笑声尖细，高跟鞋一下一下踩在地上也听着聒噪。
    说完，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看看，”杜媛华走在周安面前，将手机正放在他的面前，“好好看看，是不是你攀的高枝？”
    照片是两个人的背影，西装笔挺的那个是他，她不会认错。
    身边还有个女人挽着他的手臂，长发堪堪及腰，发色为棕，跟那天她扔进垃圾桶里的那根头发发色很像。
    女人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我就说嘛，人家这么有钱怎么会看得上你，也就你青天白日做大梦，说不定他只是跟你玩玩。”
    周安愣在原地，突然笑出声，声音冷冷的，如冰冷的刀扎进骨头里般冷冽。
    “是他。”
    她不否认，又缓缓开口，“他身边的人我认识，是他姐，弟弟陪姐姐逛街什么时候也成错事了？”
    她的眼神淡然，对这张照片没有任何反应。
    不像在说假话。
    杜媛华开始慌了，她下午买身上这件皮草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心里别提多高兴，赶忙拿手机拍了照特地来这一趟，想趁机拿回房产证。
    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欢喜。
    周安镇定自若，掏出手机，“你也是看人脸色的，现在是不是该到我了？”
    杜媛华亲眼看她拨通了110的电话，“你干什么！？”
    “我之前好像跟你说过，你这叫私闯民宅，还找人砸了外婆的家，我报警不是很正常吗？”
    “我男朋友家可比什么吴胥排面大得多，就算像你说的那样，凭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也该来。”
    周安说得轻巧，身边的女人变得不淡定了，两个大高个脸也是一会青一会白，嘴角抽搐着面面相觑。
    “我们是她叫来的，不关我们的事……”
    杜媛华看着自己找来的人跑得没影，脸上挂不住，与此同时报警电话也被接通，她点开免提，一道官方的话术响起：“110热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周安不急不慢的开口，“有人私闯民宅，地址在……”
    “算你狠！”杜媛华脸比来时暗了好几个色，一脸不服气地踩着鞋跟走了。
    周安从窗户看见她走出门，才赶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事情我们已经解决了，不好意思……”
    高度紧张的心在这一瞬间安稳落下，她浑身乏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外婆跟丁姨一脸担心地走来，纷纷问道：“安安，没事吧？”
    她摇摇头，丁姨起身去厨房，“我去给你倒杯水顺顺气。”
    她点头，“麻烦了丁姨。”
    外婆慢慢道，“那真的是他姐姐吗？”
    周安不知道，但她不想让外婆为她的事情担忧，肯定地点着头，“是他姐姐。您别听杜媛华乱说，都是捕风捉影没有的事。”
    外婆应声，“也是，我看小韩不像是那些……咳咳……不好的孩子……”
    她也不相信。
    月色朦胧，皎洁的月光个被淡淡的乌云遮住了光彩，连院落都黯淡了几分。
    周安帮着收拾好了杂乱，去了自己的房间，衣服什么的都被翻乱，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兴许是呼气带动了脸颊，一抽一抽的痛。
    她整理好凌乱的房间，坐在地上，拨通了韩一宸的电话。
    “喂，安安。”
    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声线，光听一下就让她有点忍不住落泪，她捂着扬声器将手机拿远，不断提醒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宸，你今天干嘛了？”她淡淡地问道。
    “上班，吃饭，开会。”男人回答得很快，“怎么突然问这些？”
    “没有，我今天在外婆家住顺便问问你。”她声音似水，依旧温柔，却多了些夜晚的清冷，“还有……”
    我想你叁个字她始终没有说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注意休息，别太累。”
    他说了声“好”电话就被她挂断了。
    周安耷拉着肩膀，双臂环绕，脸埋在里面，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先前她倒没觉得杜媛华打她的巴掌有多重，每每吵架好像都能挨那么一下，倒也应该习惯了。
    可偏偏这一下像是打在她的心上，像被刀划了一个口子一般，很疼。
    疼到没办法呼吸。
    再次睁眼已经是半夜，周安坐在地上哭睡着了，四肢僵硬发麻，她干坐着缓了好久才直起腰板。
    上床的时候她失了睡意，鼻子囔着，喉咙也有点疼，可能是着凉了。
    她蹑手蹑脚的走下楼，给自己冲了包板蓝根。
    上楼的途中听见房内外婆传来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
    外婆的感冒还没有好？
    周安拧眉，手里捧着杯子，轻声打开外婆的房门。
    丁姨扶着外婆帮她顺气，“要不要喝点水？”
    老人佝偻着腰点头，喝了点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光是看着心里莫名的发堵，外婆好像真的老了。
    “小安？”丁姨发现了她，“别在外面站着，冷。”
    外婆也转头，瞧见她紧锁的眉头，“昨晚受了点凉，晚上就咳嗽得厉害。”
    丁姨问要不要再喝口水，老人摆手拒绝了。
    外婆靠着床头，张着嘴巴喘气，仍慈眉善目对她笑，好像在跟她说：外婆没事，别担心外婆。
    血浓于水的感情让周安红了眼眶，说不出来的心疼，她只能低头咬着杯壁。
    大概这个世上真心对她好的也只有外婆了，不求回报，只愿她平安。
    后半夜周安让丁姨去睡会，自己坐在床边静静守着熟睡的外婆，细长的手指抚摸着老人的白发，皱纹，岁月留下的痕迹太重，怎么都抚不平。
    她吸了吸鼻子，像小时候一样钻进外婆的怀里。
    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