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搞错，你……”二道贩子擦去嘴角的血渍，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发女。
    明明她们就是为了谈这本书的生意而来，如今却要他拱手让人。不可以，她说得轻巧，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让我把书给她有什么好处。”二道贩子咳嗽着爬起来，还想再劝，“我拿不到钱，你没有中介费，她也得不到强化书。不对，我还搭进去八十万的成本。”
    他越想越觉得不服气，凭什么。
    这女人只是个客户而已。
    “你何必管她的死活，我们把这本书卖出去，事后五五分……”
    “少废话。”金发女不吃这套，飞起一脚朝二道贩子的下巴袭去。他这句话没说完，又一次砸到墙上同样的位置，力道之大，仿佛已经让这铜墙铁壁凹下浅浅的人印。
    二道贩子头昏眼花，没有痛感的他不知身体几乎散架，血线在几次猛攻下节节削减，系统发出警报。
    可以给他提供治愈的手下都被辛守用非常环保的方式铲除，机关被毁，这间屋子里，他孤立无援。
    等二道贩子再努力抬头，辛守已经在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安逸得不像话。但她并没有松懈，一只胳膊肘不忘亘在黑发女的脖子，匕首在指尖花似的旋转，稍微控制不好，就会划破她的脸蛋。
    辛守故意嘟囔给金发女人听：“不知道游戏里被毁容，治愈术管不管用……”
    受制于人，金发女百倍急躁，对二道贩子喊：“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把强化书给她，别逼我下死手！”
    局面仍然是叁打一，只是现在那个“一”另有人选。二道贩子的武力不是两人的对手，再这样下去，别说八百万赚不到，小命都留不住。
    纵有万般不愿，他还是哆哆嗦嗦地从背包里掏出强化书，闭上双眼，狠心递上。
    金发女管不上他这套表演式的不舍，一把抢过，塞进辛守手中：“东西给你了，放人。”
    “做事别这么急于求成嘛，年轻人，要沉得住气。”辛守拿到想要的东西，手臂却仍在人质身上没放下来。她知道这两个女人都是为了这本书而来，现在到她手里，仇恨也会相应转移。
    她若稍有松懈，这金发女人又玩点手段，把书抢回去，不白跑一趟？
    如今黑发女在手里，就是辛守最大的仰仗，无论她做出多过分的事，对方都会斟酌一二。
    辛守站起来，挟持着黑发女人，向走廊慢慢后退。
    “人我会放，但不是现在。”
    金发女没想到她还来这套，身后的茶几漂浮到半空：“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我只是真心想跑路而已。”辛守露出足够反派的微笑，用脚蹬开挡路的锁链，将匕首继续压在黑发女脖子上的血管附近。
    控制系的能力覆盖范围很广，走到走廊另一端才算彻底脱离攻击距离。人质在手，辛守不怕她会突然飞个东西偷袭，毕竟任何物品到砸中她那一刻都需要时间，而这点时间里足够她割破黑发女人的脖子。
    一路退到看不到的地方，辛守终于放下戒备。
    “可以松开我了。”黑发女淡然开口。
    勒紧她的手臂松开，恢复顺畅呼吸，她摸一摸脖子。从头到尾，虽有求救，她却未曾流露出一丝害怕。
    “谢了。”辛守破天荒地开口。
    从被挟持开始，对方一直在配合她做这场戏。
    女人的目光落在辛守戴的那枚戒指：“你杀了拥月？”
    她没有问辛守如何猜出自己的身份，更不问她为何偏偏能确定亮出这枚戒指就足以说服自己配合，聪明人之间的互通只在一瞬间。细微的动作，某个眼神又或者一个细节，足够达成临时约定。
    辛守将戒指摘下来，还给她——这枚戒指的制造者，Abei。
    “准确的说，我是杀了‘拥月’这个号。”她回答。
    辛守杀痴情人之前，当然不会忘记先给他挂个悬赏，所以他背包里的所有物品都转移到了辛守名下。
    她在整理时发现这枚戒指，确定上一任号主的身份。
    着署有自己名字的东西重回手中，而真正的拥有者已经在游戏里消失，最后连账号都一并消散，不亚于人死之后还要魂飞魄散。Abei五指弯曲，握紧这枚戒指：“拥月卖号，没跟我说。”
    还是她在浏览官方交易网站时，忽然发现本服有个极品账号，细节详情和拥月极为相似，再过一段时间，就发现排行榜上本属于她的名字换了个样，才确定这个事实。
    辛守不修治疗，没看过拥月的论坛教程，更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仅用自己的感觉回答道：“也许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道别。”
    “她很擅长道别，可能是怕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提起朋友，Abei的脸上终于流出情绪，有些怅然，“她还有什么东西，你可以卖给我吗？”
    “怎么，你还打算给她立个衣冠冢？”
    Abei斜她一眼。
    “别的值钱的都被我吞了，剩下没什么有收藏价值的东西。”辛守翻翻背包，“她身上的装备全是你造的，但我又不要奶装，全都卖给了NPC。”
    此时再寻，大概只能看到被重铸剩下的边角料。
    “你们要是关系真这么好，不可能没留线下联系方式吧，何必在游戏里玩这套电子上坟……”正说到此处，辛守觉得眼前一花。
    她晃了晃脑袋，想要依靠力量恢复清醒，却发现身体绵软得不像话，有些不受支配。她检查系统界面，体力和念力都是满格，说明不是她的原因。
    这时辛守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挂了个“中毒”BUFF。
    “你……”她看向面前微笑起来的Abei，没想到久经沙场的她，竟然被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工匠暗算。
    刚才她挟持Abei这么久，两人贴得毫无缝隙，辛守的注意力全放在金发女和二道贩子身上，留给她可乘之机。
    “你别担心，只是睡一觉而已，我没打算害你。”辛守的双腿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向下一弯，跌到Abei的怀中。她安抚似的半蹲着抱住辛守，手指抚过她的鬓发，而那里正感受困倦的袭击。
    她看见Abei的嘴唇开开合合，却听不太清到底在说什么了。
    “做工匠的，总要给自己留一手保命的能力。”Abei轻声，像在哄一个急躁的孩子，“你说是不是？”
    “你……有点东西。”这是辛守昏迷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