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当年没有学会计：）
    “我明白了！”江黎九后知后觉地一拍桌子，“怪不得您突然提到叶仪……王家人就是她找来的？”
    周慧点头。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江黎九皱眉，“郑老师跟她无冤无仇的，她这不是闲着没事恶心人吗？”
    “可能是因为郑老师一家跟你们婆媳关系好，她找不到对付你们的把柄，就只能从你们身边的朋友下手了。”
    江黎九垂下眼，心说郑老师这回算是受牵连了，真是无妄之灾。
    周慧觑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果然如蒋诗英想的那样，胡思乱想了。
    “英姐让我告诉你，不要把别人干的坏事都归咎到自己身上。王家人来闹事，虽说是叶仪挑唆，但要是他们没起贪念，又怎么会心甘情愿配合呢？”
    江黎九认真想了想，茅塞顿开，冲她扬起笑脸，“嗯，是我钻牛角尖了。”
    她就是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去扛，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不希望别人被自己拖累。
    但真正的朋友之间，本来也无需计较什么拖不拖累的。
    她又恢复了好心情，还跟周慧打趣，“叶仪这一招实在是昏了头。换做是我，就找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抱着孩子去盛世集团门口哭，逢人就说蒋诚屿婚内出轨始乱终弃，先抹黑了他的名声再说。”
    “噗——”
    周慧一口豆浆全喷了出来，咳得满脸通红，好半晌才无语的道：“小江，你可真是……够狠的啊。”
    对自己老公都能下此毒手！
    江黎九做了个鬼脸，“我就是随便想想嘛。”
    ——当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会一语成谶，只是目标换了个人。
    吃饱喝足，江黎九打算出去走走。
    虽说今天“江黎九”不用拍戏，但她也不能真在房间里窝一天。
    拜托，瞬间传送到几百公里外超酷的哎！
    徐骋坚持实景拍摄，电影的主要取景地在宁省的一个小县城。
    江黎九一出酒店，就被凛冽的秋风吹得打了个寒颤，连忙裹紧外套。
    她转头对周慧说话，一开口都带了白雾，“这边好冷啊。”
    难怪周慧要她穿毛衣出门。
    “嗯，这里平均气温比京城低个十度吧，你小心别着凉了。”周慧送她出了门，又问了一遍：“真不用我陪你？”
    江黎九摆摆手，“不用，我就在附近转转，不会迷路的。您不是还有工作吗，快回去吧。”
    说完不等周慧回答，她就三步并做两步地跳下台阶，溜溜达达地走远了。
    周慧看着她如同小鸟出笼般欢快的背影，不由笑了。
    小江平时看着挺稳重，其实还是个小孩儿呢。
    英姐还在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像她这样蹦蹦跳跳的。
    *
    小县城不大，总共就一条主干道，两边错落分布着一些商铺和饭店，最高的楼房都不过五层。
    空气灰蒙蒙的，那是曾经几十年煤矿开采留下的，无法根除的雾霾。
    街边的树下堆积着枯黄的落叶，风一吹过，打着旋儿地漫天乱飞。
    破败，萧索，阴郁，后工业时代被遗忘的小城，恰恰是徐骋想要的电影色调。
    街上没什么人，车辆也寥寥，显得有些冷清。
    江黎九却觉得很自在，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乱走，任凭自己的思绪无限放空。
    “小江？”
    直到身后有人喊她。
    江黎九转过身，很快认出对方，“陈老师，今天没排您的戏吗？”
    陈柏年，电影男主角，今年四十出头的实力派。
    江黎九在心里暗道好险，幸亏她知道陈柏年是男主，不然就穿帮了。
    “我的戏排在下午。”陈柏年上下打量着她，面带询问，“听执行说你今天请假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江黎九脑子转得飞快，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就是前几天拍的有点累，想偷个懒放松一下。”
    陈柏青也笑了，“确实挺累的，徐导就是个完美主义强迫症，也难为你一个新人能在他手底下撑这么久。”
    “都是为了更好的作品嘛。”江黎九客套地敷衍，一边琢磨该用什么借口溜之大吉。
    陈柏青却没有结束聊天的打算，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冷不丁开口：“小江，我发现你上戏和下戏，就像两个人似的。”
    刚接到剧本的时候，陈柏青还很怀疑，徐骋怎么会找个从没演过电影的小姑娘来演幕后大反派。
    别说对方是蒋诗英的儿媳妇了，就算是蒋诗英的亲闺女，那也没有继承演技这一说吧？
    可是当他进了组，和“江黎九”拍了第一场对手戏，就彻底服气了。
    镜头前的她，美丽，危险，又神秘，一个微笑一个回眸都令人着迷，每一根头发丝里仿佛都藏着故事，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去探索。
    可他此刻看到的江黎九，就像个真正的二十岁小姑娘，干干净净如一张白纸，一眼就能望到头。
    他实在太好奇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陈老师，其实我是体验派。”江黎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在戏里戏外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您习惯就好。”
    陈柏年苦笑着摇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幸亏你的戏份不多，不然我这个男主角都要给你当陪衬了。”
    江黎九干笑两声，“您言重了……”
    希望英姐拍完这部电影就赶紧收手吧，别一不小心给她也拿个影后回来……
    陈柏年似乎对她这个“天赋惊人”的晚辈很欣赏，有结交提携的意思，问她要不要去前面的奶茶店坐一下，聊聊后续的戏份。
    江黎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哪知道后续有什么戏份啊。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装肚子疼开溜时，远处的天空忽然传来一阵螺旋桨发动的声音。
    陈柏年抬起头，疑惑地皱眉：“哪来的直升机？”
    江黎九也跟着抬头看，然后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蒋诚屿打来的电话。
    她不明就里地接起，“喂？”
    “我看到你了，站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过去。”听筒里是男人熟悉的嗓音，隐约能听见背景里有呼呼的风声。
    江黎九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蒋诚屿似乎低低笑了一下，“你不是也在抬头看我吗？”
    说话间，直升机从她头顶飞过，最后停在了大约一百米外的小广场上。
    电话还没挂断，江黎九眼睁睁看着从直升机里跳出来的男人往这边走来，肩宽腿长，身姿笔挺，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声音抬高：“你——你飞过来的？！”
    蒋诚屿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放下手机，捏了捏她今早胡乱绑起的丸子头，这才转身对陈柏年略一点头，“你好，我是阿九的先生，我姓蒋。”
    陈柏年看了看蒋诚屿，又看了看江黎九，了然地笑了，“怪不得小江今天要请假，原来是你们小两口要约会啊。”
    不等江黎九解释，他就挥手转身，“你们玩去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陈柏年回到片场，还跟徐骋讲了这件事，笑呵呵的，“没想到他们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公路被封，居然坐直升机来探班了。”
    *
    “你怎么来了？”
    江黎九现在满脑袋都是螺旋桨的嗡嗡声，看蒋诚屿都带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蒋诚屿神色自若地走在她外侧，“妈给我打电话，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拍戏，人生地不熟，孤零零的，叫我想办法过来陪你。”
    江黎九指了下那边的直升机，“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公路被封，这里又没有机场，只能临时申请一条航线了。”蒋诚屿转过头看她，“难道你还有别的好主意？”
    “……没有。”
    江黎九现在心情有点复杂，她压根没想过蒋诚屿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怎么说呢，好像还有点浪漫？
    她摇了摇头，赶紧把脑袋里不切实际的幻想丢出去，突然听到身旁的人低低咳嗽了两声。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江黎九盯着他那一身初秋的薄款休闲西装皱了皱眉，拉着他加快脚步，“前面就是商场，先去给你买件外套。”
    小县城的商场一共也没几家男装，还都是蒋诚屿从没听过的牌子。
    他在门口踟蹰不前，有点纠结，还有点嫌弃。
    “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你，就别挑三拣四了，保暖要紧。”
    江黎九硬把他拽了进去，守在收银台的店员抬起头，眼前一亮。
    “二位想买点什么？”
    年轻店员格外热情，“你们是来拍戏的演员吧？就北山上那个剧组的？”
    她在本地可从没见过长这么漂亮的年轻男女，气质又这么好的。
    “我们是来探亲的，不是演员。”江黎九指着蒋诚屿问店员，“有没有适合他的，比较保暖轻薄的外套？”
    “有有有，就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生意要紧，店员带着江黎九往货架里面走去。
    蒋诚屿站在原地，看着江黎九仔细挑了几件外套，朝他走来，“我觉得这几件都不错，你先穿上试试。”
    “好。”
    他接过来，突然就不觉得这些几百块的外套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