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应恬高高兴兴地借着罗词恒这个衣架子比划起了衣服，店里的导购员们神情愕然地围观。
    天呐！
    罗大少爷居然也有为爱当人形衣架的一天？！
    应恬用罗词恒比划衣服的同时，隔壁店铺里的导购也在忙活，将七八件衣服一起拿过来。
    导购朝秦母笑了笑，热切道：“您有日子没来了，要我说在家里用电子图册挑的衣服就是没有亲眼看见亲手摸到的实物来得舒服。”
    何况，这些衣服卖掉前从她这过一手也算她的业绩。
    秦母不置可否，随便挑了件衣服换上从试衣间走出来，看着试衣镜里的自己。
    “哎哟，这身真配您，本来您的肤质就白，被墨绿色的布料一衬就更白了。”导购出声全是漂亮话，语气真挚极了，“这条裙子的版型也配您，高贵优雅，显得一双腿笔直匀称，再配上这条twilly，太适合秋冬穿出来逛街啦。”
    秦母被导购夸得身心舒畅，脸上也不由浮出些许的笑，背脊都直了些。
    这几天，她在家里的日子很不好过，秦父在公司和股东们打拉锯战，还被合作商一而再地拒绝，因此回到家总是发火，昨天晚上甚至甩了秦母一巴掌。
    秦母又屈辱又委屈，但因为一些事，秦母和娘家的关系很是冷漠甚至到了结仇的程度，所以受再多委屈也是连个娘家都回不得。
    她晚上想找秦若若诉苦，结果秦若若一反常态，连敷衍她的耐心都没有。
    一夜未睡，秦母闷得要死想着出门散散心，在家里陆陆续续联系了三个姐妹，无一例外都推拒了，有个姐妹甚至再打电话已经把她拉黑了。
    秦母是抱着一肚子怒气出的门，直到这会儿，听着导购员的奉承阿谀，心情才稍稍转好。
    下一刻，秦母想起秦若若，脸上的笑淡了淡。
    从前一直认为若若是照着她理想中的女儿的样子长成的，出门在外会给她赚面子，未来也肯定会找个很不错的联姻对象。
    只有这样，秦若若才有概率像大师说的那样影响小诚成才，但这几天，小诚闷头在公司工作，偶尔回家一次竟然说他的一切努力都为了应恬。
    秦母蹙眉。
    难道当年大师说的能让小诚成才的姐姐指的是和小诚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
    旁边，导购说得口干舌燥，见秦母面色满意，试探着问：“我帮您都打包了再照着从前留的地址送货上门？”
    “都打——”秦母说到一半，目光扫过不知不觉挑出来的十六七件衣服时，倏地顿住。
    公司董事会一直在逼秦父让位，秦父为了拉拢其他人重新推他上位，短短几天砸进去不少钱，其中就有秦母这些年攒下的钱。
    这会儿，秦母信用卡倒是能刷，可想到未来一段时间公司的局面还有这些东西送到家时，秦父可能会有的阴沉脸色……秦母突然有点发怵。
    算了，再看也不是很喜欢。
    秦母优雅起身，淡淡道：“不用了，下次有新品再把电子图册发给我。”
    说完，秦母也没管愣在原地的导购，挎着小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店铺。
    “噗。”有同事忍不住笑出声，“我早就和你说了别和秦家人套近乎，你还不听，赔笑赔了一个多小时，一件也没卖不出去，白忙活了不是？”
    导购冷着脸把衣服重新挂回去，“我反正也抢不到【来都来了】的果蔬，想着能赚点钱就赚点钱呗，谁知道这人变得这么小气，穷酸得连一件都买不起。”
    想着一件不买太丢人原路回来的秦母：……
    她在门边听着两个导购话里话外的讥讽，脸色越来越难看，想走过去狠狠骂她们一顿，到底还顾忌着脸面，于是，只能不甘不愿地转身离开。
    两个在店里赔笑打工的穷人而已，也配看不上她？呸！
    秦母刚气冲冲地走出没几步，突然停住脚步，皱眉望着斜前方的店铺。
    那是一家女装店铺，戴着口罩的年轻女人拿着衣服在罗词恒前面比划。
    罗家和秦家几乎没什么交集，平时的酒会秦母和罗母也都说不上几句话，但秦母对罗词恒可谓印象深刻。
    这人和秦诚上学时期打了不少架，在秦母心里，罗词恒就是影响秦诚当好学生的老鼠屎！
    然而，秦母停下来的原因不是看见了罗词恒，是罗词恒对面的年轻女人。
    秦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在外头养野了不服管教没大没小的女儿，可还是隔着口罩一眼就认出了应恬。
    再看应恬和圈子里素有花心大少称呼的罗词恒混在一起，心火怒起。
    这个女儿已经让他们秦家被网友骂得灰头土脸颜面扫地，现在居然还和这种花心败家子同出同进，也不怕丢人！
    应恬自己做出这样不知羞的行为，能怪他们误会她和那些老板陪酒吗？！
    秦母想到这，心里的积压怒火轰地炸开。
    她想也不想就抬脚走过去，但没直接叫出应恬名字，而是不悦质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应恬回头，看见杵在后面的人，很是礼貌地问：“请问，你是？”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满是单纯的疑惑。
    秦母：……
    罗词恒：……
    罗词恒忍着笑，低声和应恬介绍，“这位是秦氏集团董事长的夫人。”
    “啊——”应恬轻轻啊了一声，神情恍然地看着秦母，“你好，秦夫人。”
    秦夫人？
    秦夫人？！
    秦母强忍着脾气，一字一字问：“你叫我秦夫人？”
    应恬眼里闪过困惑，“不然呢？”
    应恬困惑得太纯粹了，仿佛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秦母对上应恬的目光，险些脱口而出的一句我是你妈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
    原本看乐子的罗词恒，也默默地闭上嘴。
    他亲身体验过应恬那张甜妹外表下的“可怕”，现在有其他人出来吸引战火，他绝不可能再插手。
    虽然在崔津慕直播间里说过秦母的电话是洗脑电话，也对能毫不留情地在备注上加上秦家合作商吃了也白吃，但应恬看见秦母时，还能礼貌问：“请问有事吗？”
    秦母张了张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一个抓不住摸不着的东西却莫名不想放手。
    “你，你不回家吗？”秦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被突兀升起的莫名其妙的情绪所左右，故作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埋怨家里前不久的做法，可你也是你给了别人把柄啊，你不回家不解释，家里人怎么会知道你被人陷害了呢。”
    应恬想了想，软声提醒道：“我好像是被秦若若和她的经纪人陷害的。”
    说到这，应恬歪了下头，“你是来帮秦若若道歉的吗？毕竟子不教父之过呀。”
    罗词恒深深地低下头，憋笑憋得肩膀颤抖。
    “你——”秦母脸上隐约浮现怒容，“有你这样说父母的吗？！若若也是被经纪人诱导做的错事！你不高兴为什么不和家里人说，非得选择那样严重的手段吗？你让家里还有若若往后怎么见人？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因为这件事在公司里处境有多艰难？！”
    秦母不满的视线扫过罗词恒，微微正了脸色，“恬恬，你个女孩子回家才是正经事，秦家毕竟家大业——”
    业大两个字，秦母对上罗词恒似笑非笑的目光，有些说不出口，转而内涵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总能帮你找到个后半生无忧的结婚对象，你何必低三下四地在这讨好一个纨绔！”
    讨好？
    罗词恒懵了，应恬拿他当衣架子的做法是讨好吗？那是明晃晃的侮辱！
    他刚想冲上去为自己辩护，谁知，应恬竟然迈步上前，清凌凌地目光落在秦母身上，唇角扬起的笑容，无辜又悲悯，“您刚刚能看出讨好？我知道了，难道平日里也经常讨好谁吗？那您一定很累，还很可怜。”
    “应恬！”秦母气得脸色涨红，压着声音怒斥，“你怎么这般没教养？！你和家里作对有什么好处，你当这个罗词恒会把你当正经女朋友吗？！他是在玩你！”
    罗词恒瞪大眼，差点原地跳起来，“你别胡说！”
    他都不够被应恬玩的，还敢玩应恬？？？
    秦母不搭理他，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应恬，“你真觉得他能庇护你吗？还是觉得崔津慕和时路之能庇护你？若是没一个有力的娘家给你撑腰，你未来在夫家能——”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疾风般地从门口冲了过来，横插在应恬和秦母中间。
    店里导购惊呼一声，“刘总？”
    刘总粗喘着气，也没看秦母，朝应恬热切笑道：“应小姐，您来商场怎么也没说一声呢！”
    在刘总身后，秦母面色愕然，应恬什么时候搭上的这位总经理，哪怕是从前她和宁太太她们来，也没见这位经理出面寒暄。
    秦母刚想询问，但刘总的下一句话把秦母重重地钉在原地。
    刘总努力平稳呼吸，“您是我们廖总的朋友，我这必须招呼好了，廖总一早就打过招呼，但凡您赏脸来商场，一律算他账上。”
    罗词恒：？？？
    这冤大头怎么还有人插队呢？
    应恬虽然不知道这位廖总是谁，但也能猜到是部门里的人，听到刘总这么说，推拒道：“不用这么破费。”
    “不破费！”刘总将态度放得很低，“您不答应就是让我难做！”
    应恬犹豫，视线瞄向罗词恒，“那下次再免单吧，反正这次付款的也不是我。”
    罗词恒感受到刘总投来的目光，竟然罕见地生出一种自豪感。
    廖总是谁啊，商界里的女强人，平日里连他爸都不敢小觑的狠角色，但是在他和廖总间，应恬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
    罗词恒当即迈出一步，挺起胸膛，用着极其骄傲的调调说：“没错！这次付款的是我，你想免单？排队等下次吧！”
    说完，罗词恒突然想起刘总刚刚的态度，于是，也改掉了臭脸色，一脸殷勤地看着应恬，“大师，您还想看什么？我们这就走着？”
    他扭头看向怔在原地的秦母，挑挑眉，“看见了吗？这才叫真正的讨好。”
    直到应恬被罗词恒和刘总一左一右地陪着走出高奢店，秦母也没能回神，眼前一会儿闪过刘总对应恬奉承讨好的模样，一会儿闪过罗词恒对应恬奉承讨好的模样。
    怎么可能呢？
    应恬一个艺人，一个毫无背景的艺人，怎么可能被他们那般奉承那般讨好？
    刘总口口声声说的廖总，是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潜规则应恬，那么究竟为什么对应恬另眼相待？
    等下！
    秦母目光微亮，既然廖总看重应恬，岂不是说明应恬能求得了廖总和秦氏合作？一旦合作达成，秦氏的危机就能解除一半！那时候，她在秦家的地位也会升高些许。
    这么想着，秦母就抬脚走出门店打算找应恬说清其中利害关系，但刚走了两步，秦母后知后觉刚才斥责了应恬。
    “总归有血缘关系，应恬刚刚不过是孩子吃醋和父母闹别扭。”秦母在心里说服完自己，转身往回走。
    必须让若若服软和应恬道歉，让应恬相信家里人对待两个孩子很公平，这样应恬才会对家里有归属感，才会让廖总帮家里公司的忙。
    同一时间，某个群聊里也在热火朝天的发消息。
    【别烦我：小祖宗在我公司旗下商场逛街，被秦家人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