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陈苡茉
作品:《蝉夏》 等待她开口的时刻,周围彷彿静止了一样,只有墙上的时鐘还在运转。
「游晨熙,你哥他出了车祸,好像挺严重的,一直昏迷不清。」
「是喔。」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调轻的好像只是在听外人的事。
游纪宇的哥哥啊.....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长得跟他一样帅吗?
我望向他的侧脸,不由自主的想着。
这么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毕竟,他从不主动提起自己家的事,也没有刻意隐藏,但我总觉得他不想让人知道。
「医院现在乱成一团,爸最近身体也不好,好像快撑不下去了。」
「是喔,然后呢?」他把玩着随手拿来的钥匙,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都不担心吗?」姊姊不可置信的说着
「担心?我早就跟那个家没有关係了,他们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他似笑非笑,以往澄澈的双眼早已消失,变得混浊不堪,徒留漆黑。
「倒是你,我们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关心我们?」游纪宇咄咄逼人得说道
姊姊脸上的神情登时僵硬,似乎是提到了她不愿回想起的事,随即又变得狰狞。
「是啊!你们做的事我一辈子都无法谅解,可是纪宇,那里终究是你的家,我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妈如果还在,不会希望看到这个家四分五裂的,这是束缚,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
泪珠自姊姊的脸上滑落,看得出来她有多么的痛苦。
「我对那个女人没有太多的记忆,毕竟她很早就死了,她怎么想我们根本无从得知。但今天会变成这样,不都是游晨熙一手造成的吗?与我们一点关係都没有,全是他纠由自取。」
他的语调和声量逐渐上扬,两人不发一语的对峙,现场的气氛剑拔駑张,一触即发。
看到这幅场景,我心里急的想劝解两人,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万一说错话了,只怕会把情况弄得更糟。
即便如此,我还是得开口,不能让这两人吵架。
「那个.....我知道现在插入很没有礼貌,但我还是想说几句。」
我怯落落举起了手,声音也在颤抖。
「请说。」姊姊礼貌的让言。
「虽然我不清楚实际情况是怎么样,但家人有难就是要去帮助,这才是家人不是吗?我妈从小就是这样教我的。」我分别看向两人,姊姊的神情没有浮动,但游纪宇很明显的感到不悦。
「即便他想杀了你?」游纪宇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我被他的话语堵住,结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此,他继续说了,「你不知道他对我们做了什么,不懂就少在那边乱讲,外人还敢管那么多。」偌大的声音在房间内回盪,而我被他说的话所震撼。
「『外人?』是啊,我是外人,但我关心你啊!我只是想给你意见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拒人于外?」我气愤的说道
只见他一脸不屑的用着恶毒的言语说着「呵,我有要求过你的关心吗?没有吧?是你自己要来关心的,现在受伤了还敢情绪勒索我,太噁心了吧你。」
「够了!纪宇,苡茉只是关心你,没有必要这样说话!」闻此,姊姊出声制止。
但他非但没有因此而冷静,反而更加气愤得对我们吼着,「我根本没有要求过你们的关心,是你们自己要来的,现在好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成果就反过来跟我要求,你们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吧?你们只想满足自己无谓的成就感,少在那边自以为是圣母了,现在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眼看他下了逐客令,我们也不好继续待着,只好收拾东西准备离去。我们都知道,说再多也没用,此时的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离开前,姊姊对他说了一句「好好保重。」而我则是望着气愤的他说了这样的话语「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以后我不会再来关心你了。」
「出去。」他冷冷的说道
我敛起目光,转身离开。
铁门声响起后,我站在大楼前面,突然感到一阵鼻酸,不知怎的,一股想哭的衝动奔涌上来。
搞什么啊!他怎么可以这样跟我说话,我可是真心在关心他誒!
气死我了,我绝对不要再理他了。
「还好吗?」我抬起眸看着眼前一脸担心的姊姊。
她看着我,声音微微发哑:「抱歉,把你给牵连进来了。」
说完,深深地向我鞠了个躬。
「没事,你不用道歉,是他太过分了。」我连忙将她给扶起。
「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因此而讨厌他,那孩子只是经歷了太多不该在这时候经歷的事了。」起身后,她对我这样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哀伤。
「是发生什么事吗?」我小心翼翼的问着,就怕触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只见姊姊摇了摇头,对我笑了一下,「你现在有空吗?要不要去我家坐一坐,就在附近而已。」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我感到有些纳闷,「是可以啦。」不明白她有什么目的。
「好,那就到我家来吧,我把一切都跟你说。」她丢下了这句话,回身走进巷子。
我怔怔地看她离开,几秒鐘后才回过神来,加快脚步跟上她。
离开这里前,我又回头看了那栋大楼一眼,对于刚刚的事,心中仍旧不能释怀。
「请进。」姊姊笑着邀请我进门
「好的。」眼里藏不住惊叹,面前的光景实在令人不可置信。
誒?!她住在这吗?这么气派的地方?
一切都要从十分鐘前说起,我一路跟着姊姊走过大大小小的巷子,最后终于走出阴暗,一片豁然开朗。面前高级公寓林列,看上去随便一栋都要千万起跳,是我这种普通人不敢去奢求的地方。
我亲眼看着姊姊走进其中一栋高级公寓,她亲切的和警卫打招呼,警卫也同样礼貌的回了个微笑。看到这,我更加确信她住在这里了,只不过,谁能够相信距离那栋破旧大楼、那个治安不良的小区不过十分鐘的路程,竟有如此豪华的住所。
同样的姓氏,处的环境却天长地别。
「那个....你说有话要说....」我坐在一个应该十分名贵的沙发上,柔软的将我包覆其中,整个人就像是要陷下去一般,触感好得不得了。除此之外,每个房间都大得离谱,身旁的摆设也都是些辉烁的晶石。
(我真的可以来到这种地方吗?)
身处的环境与我的身份过于迥异,让我实在是坐立难安。
「别紧张,我会慢慢说的。」姊姊笑了笑,拿了刚刚泡的一壶茶,并斟了一些到其中一杯,递到我的面前。
我轻轻的嚐了一口,明显和刚才在游纪宇家喝的茶不一样,是上好的茶,也许,她是为了给我面子才那样说的。
「你应该有听纪宇说过我们家是经营医院的吧?」
「嗯。」我点了点头
「纪宇从小就是个天才,因此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继承家业。本来这个责任应该是担在我身上的,但我实在是看不惯那人的做法,成天只会要求我们读书,考的好是应该的,考不好就会挨揍。最后我受不了了,转而走向广告业,父亲气的从此都不和我说话。」
「我们家是三兄妹,我排行第二,纪宇最小,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本来小时候大家感情都挺好的,但是那个人却动了邪念,想要把我和纪宇赶出去,以窜取医院。」
「那个人?」我忍不住发问。
「就是纪宇的哥哥。」姊姊一哂,接着继续说,「他因为能力不好,因此父亲从没打算把家业交给他,于是他心生不满,便计画要除掉我们这两个碍眼的人。首先是我,他先用一些话洗脑了纪宇,当时的纪宇好像在课业上碰到了一些瓶颈,因此精神不是很稳定。那个人就利用这个机会让纪宇变得怨恨我,再和纪宇联手,设下陷阱害我,由于那件事实在太过份了,我无法再忍受还要跟他们住在同一个屋簷下,便搬了出去。后来我也没什么跟家里联络,只有断断续续地从家里的帮佣那里打听到纪宇的消息,听说他后来精神崩溃,还去骚扰女生跟恐吓,最后失去了一切,被父亲赶了出来,但我知道,这背后一定都是那个人在操纵的,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会不择一切手段。」
听到这,我不免心里有些鬱闷,不是说一家人要和乐融融吗?何必为了一个无聊的东西搞成这样呢?
「有件事我很好奇,不知道能不能问?」
「你说说看。」姊姊的脸上依旧掛着笑容
「那件事,是指什么事?」话方脱出,我就后悔了。因为眼前的人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但言既已出,便已无法收回。
「抱歉,当我没说好了。」我试图矇混过去。
「没事,都过了那么久了,我也该走出阴影了,不能总是被过去所束缚,要踏出新的一步才行。」语毕,她放下了茶杯,十指紧握,我瞥了一眼,那是为了止住颤抖所做的准备。
「我被强姦了。」她毫无起伏的说着
「什么?被哥哥还是纪宇?」由于内容过于震惊,我甚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都不是。」她摇了摇头,「是那个人请来的人,他先骗我去仓库找小时候的东西,接着派人把我按住,然后对我下手。目的是为了让我没有脸在这个家待下去。」
「太过分了吧!你没有报警吗?」我心中的满腔怒火熊熊燃起
「报警也没用吧,毕竟我没有证据,这么做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姐姐的笑中带了点无奈,同为女性的我能够明白,这一定让人很痛苦,而且这么做的人居然还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可是总得.....」我试图在说些什么,但姊姊却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从那时候开始就变得无法接触男生,晚上睡觉时也一定要开着灯才能入睡,房间太小也会让我感到恐惧。但都已经过去了,发生的事无法改变,我不会原谅他们,我知道纪宇是无辜的,但他毕竟是做了,医院的员工跟患者也是无辜的,我没有能力去救他们,但纪宇可以,只要他想,就一定可以。」
「苡茉,你帮我去劝劝他好吗?」姊姊握住我的手,用殷切的眼神看着我。
「我.....」眼神不知道该往哪安放,漫无目的飘忽着。
「拜託了,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跟你说这些只会造成你的困扰和压力,但我只能依赖你了。」
「但是我跟游纪宇认识没多久,根本还不熟,而且刚刚在他家发生那种事,肯定被他讨厌了。」
说到这,我不免有些难过,认识了快一年,我居然才认识他这么一些,而且还是透过他人知道的,有够悲哀。
「不,我看得出来,他肯定不讨厌你,因为他绝不会跟讨厌的人说话,甚至还让他进家门。所以你不用担心。」姊姊坚定的说着
她都说成这样了,如果还拒绝的话,我就会变成坏人,而且我一定会因此而心神不安,感到十分愧疚,与其如此,不如淌完这池浑水吧,反正鞋子都已经脏一半了。
「好吧,但我不保证一定会成功喔。」挡不住她的请求,我终究是答应了。
「谢谢你!」姊姊露出今天最灿烂的笑容,开心地手舞足蹈。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我知道,只有在真心为人着想时,才会显现出来,在这个混沌且自私的世界中,就像在冬季盛开的樱花一样的稀有。
我将手中的茶一口气饮毕,并告辞了姊姊。
回家的路上,游纪宇那气愤的脸不断在脑中浮现。知道他一切的我,想着要和他并肩作战,即便他不愿意,我也得硬拽着他一起前行。不管前方有多黑,我都会站在他前面,直到他愿意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