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长孙逃荒记 第19节
作品:《农门长孙逃荒记》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二更~今天没有了~
第五十八章 新年
新年的第一天, 周家的习惯是早上吃面条,周老太太的手擀面味道那可真叫一绝,据老爷子偶尔和儿孙们聊天时透露的讯息, 当年他被媒人带着去和老太太相看, 被留了午饭,也正是因为尝到了那一碗出自老太太之手的手擀面,这才决定要娶她为妻的, 不过嘛, 其中的真实性可就有待考证了。
周家素来在这一天都是谁起床了再给谁下面条的,绝不催人起床,一方面,是因为大家辛苦了一年, 睡个懒觉也没什么;另一方面, 则是为了取个好兆头,免得新年第一天就絮絮叨叨,接下来的一年都免不了类似的唠叨。
周长宁吃过早饭之后,和老爷子、老太太一道坐在院子里,帮着老太太择菜, 这是要准备中午吃的饺子的馅料, 是的,你没有看错,早饭刚吃完, 就要开始准备午饭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周家人多, 包饺子得花不少时间呢, 提前准备好馅料, 做足准备,届时也能节省些许时间。
同样,在这一天,周长宁动手一道帮忙包饺子是不会被说的,虽然农家围着灶台打转儿的都是女子,而男子进厨房会被认为是没出息,可是今天包饺子的意义不同,周家人甚至会齐齐上阵,有种家族团建活动的意思。
没过一会儿,周大新夫妻俩以及周长平也都起来了,周二柱夫妇和周三全夫妇也都过来了,新年的这几天,饭食都是要在大房这边用的,毕竟,上头的父母还健在呢,若是周老爷子和老太太不在了,已经分家的三兄弟才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过年也要在一处吃饭。
周老太太去洗了手,帮着下面条去了,周长平的洗漱自有周仪霜在负责,因着周仪霜比小堂弟要大上六七岁,在小堂弟出生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记事了,所以,周仪霜是看着小堂弟长大的这个说法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周二柱夫妇俩忙于地里的农活儿的时候,周长平大多时候都是周老太太在带,但是老太太也有家里的许多事情要做,也便免不了需要周仪霜看顾的时候,因此,姐弟俩的感情向来不错。
“唉,这回过年可真是没什么滋味儿,要是换了还在村子里的时候,无论是去邻居家坐一坐,还是去族里叔伯家问候两句,好歹都能有个唠家常的对象。”老爷子看了看家里人来回走动、忙碌的身影,不由得感叹道。
周长宁自然理解老爷子的心情,别的不说,这不就像是现代,科技越发达,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越遥远,过年也越发没有传统新年的那种年味儿了吗?同样的,老爷子其实也是因为缺了那几个要好的老伙计们,这才感觉有些无聊罢了。
“村子里过年有村子里的好处,郡城里过年也有在郡城的好处,咱们家在村子里过了那么多个新年,连镇子上过年是什么样的都不了解,更别说郡城了,今年这不就是个机会吗?爷爷觉得无聊了,待会儿咱们一家人一道去街上走走,也看看过年时候的郡城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周长宁笑了笑,开解老爷子道。
他的这个提议一出,顿时得到了家里人的一致赞同,老爷子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也只得点点头答应了,而还在吃早饭的周家众人也不由得默默地加快了手底下吃饭的速度。
时下风气开放,就算周仪霜尚未嫁人,可普通小民家的闺女也并没有那么多讲究,因此,她出门并没有带着帷帽,只是紧紧地跟在了周二柱身边,至于周长平,为了避免人多挤到了他,则是被周二柱抱着走的。
周家这一行人,看上去队伍颇为壮观,只不过,仔细看了看街头上的东西,感觉和平日里相比起来,除了多了些喜庆的小玩意儿,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了,当然,若是到了元宵节的那一日,街上定然会大变模样,毕竟,单单是郡城的各样花灯,便很值得令人期待了。
不过,此时的周家众人却是都有些小小的失望,所幸,平日里这样敞开了逛、无须担忧浪费时间的机会还是很少的,众人也就打起了精神来,时而在路边的摊子上买点儿令周长平简直看了便要走不动道的吃食,时而给家里的女眷买些小玩意儿。
总归是,走了这么久的路,倒是也没有空着手、只逛不买,或多或少的,众人都有些收获,这都是平日里虽然瞧着喜欢,却觉得买回来也没什么用处的,可是碰上了过年的时候,人便免不了心里想着,辛苦了一年,给自己添点儿喜欢的小玩意儿犒劳一番,大抵也没什么关系吧。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里,众人才没有空手而归,想来那些在新年的第一天都不忘上街卖货的摊贩,也是图着这一点,想着今天定然生意不错,这才撇下了一家子出门的吧。
看着老爷子和老太太面上带出了些许疲色,众人也就没有再多逛,而是原路回家去了,掺着周老爷子走在最前面的周长宁却不知道,明明是一家子临时起意的行为,还是在新年第一天这样的时候,他却还是碰到了一个熟人,不,只能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至于这缘,究竟是缘分,还是孽缘,那就得靠时间来检验了。
“怎么?云姑娘看到什么了,竟这般入神?”酒楼的二楼窗户是开着的,李永顺着对面姑娘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下方乌泱泱的人群,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由得出言问道,话语当中似乎已经多了几分不悦的意味。
是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周长宁打过一次交道的云意,眼下,听着来自李永的“质问”,内心不由得有几分腻烦,这人呐,什么时候才能找准自己的身份定位?他和她有什么关系,能让他有资格来质问自己?
只是,念及此次再来东阳郡的目的,再联想到对方的家世背景,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讥讽之语顿时被收了回去,换做一句淡淡的“没什么”,心下憋屈,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和对方歪缠。
好不容易挨到了李家有下人进来,说是家里有客,老爷唤他回去见见客人,云意这才几乎是以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将人送走了,心下也略微舒展了些许。
也怪不得她明明是云家这一代颇有能力的女子之一,更有可能成为云家的下一任家主,却还是得耐着性子应付这么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着实是碍于对方的父亲罢了。
李永的爹倒也不是什么朝廷三品大员,只是这东阳郡郡守府的一名簿曹从事,虽有官职,也不过八品而已,奈何对方主管钱粮簿书,云意自然也就免不了要和李家打交道。
然而,士农工商这四个字,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即便只是八品小官,也无法阻碍李大人看云意时“居高临下”的目光,当然,他还不蠢,这般想法还是遮掩了些许的,不过,瞧不上商籍归瞧不上,但这也并不妨碍李大人一边收着云意的“孝敬”,一边又忍不住贪心地打起了更多的主意。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样的话语便足以说明银钱的重要性了,这不,云意是个适龄的姑娘家,除去她出嫁的大笔嫁妆以外,她本人也是极有能力的,若是能将她娶进门,这不就相当于娶了个金娃娃?
因此,借着云意登门拜访的机会,李大人便让自家的嫡次子李永来接触云意了,甚至还自导自演地编撰出了个“一见钟情”的戏码来,想着嫡次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唯有皮相还算过得去,若是能将云意娶到手,他也就不用为李永的后半生发愁了。
殊不知,经商这几年,云意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过?一个人眼里的到底是深情还是假意,她还能分辨不出来?之所以耐着性子应付这位李公子,一来是她又不会常常待在东阳郡,二来嘛,便是因为小人难缠了,毫无疑问,李大人便是这样一位真小人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虽迟但到,明天两更~
第五十九章 灯会
当然, 此番的云意出现在东阳郡,自然还与齐家突然向外大量销售的高品质白糖有关,听说这是齐钧的功劳, 又听说, 现下齐家上下,包括那些个顽固的族老,对于齐钧继承家主之位是再无异议了, 云意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齐钧是刚从东阳郡回来的。
回想起自己在东阳郡找到的那个市侩之辈, 云意哪能还反应不过来,自己是被对方给耍了?对方当初是故意做出那副样子的,就是为了打消她的惦记?
因此,对于自己经商生涯中少有的在同辈人手中吃瘪的经历, 云意自然是印象深刻了, 即便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可是方才乍向街上看了一眼,只需在脑海中回顾个几秒钟,她便很快将人给对上号了。
当然,现下的周家, 恐怕也是她不能轻举妄动的了, 一来,白糖给齐家带来的利润明眼人用心一算就能算得出来,哪怕是为了自家买回来的方子无法轻易泄露出去呢, 齐家也得在暗处多看顾上几分不是?
二来嘛, 她此番一动,定会将其他家竞争对手的目光同样吸引过来, 像这样的手段可以私下里遮遮掩掩地做, 却绝对不能够放到明面上来讲, 毕竟,这并没有那般光明正大,也会影响到云家的形象,家主那边也绝不会同意她如此贸然行事、最终得不偿失的。
对此,周长宁可不知道他又躲过了暗中的一次灾祸,当然,这也是因为,目前的周家对于那几家心中有想法的商户来说,无疑都只是脚边的一只蚂蚁,无足轻重,仔细想想,你有见过哪一只大象,专程抬脚去踩死一只蚂蚁的吗?自然是没有的了。
周家那厢,仍旧沉浸在新年的气氛当中,往年的初二,是家里的几个儿媳妇要回娘家的日子,今年嘛,这一遭自然是免去了的,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引子,惹得几个儿媳妇这一天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显然,这是记挂着娘家人呢,也不知道他们最终有没有逃出来,现在是否安好。
周老太太心下叹了口气,却是主动地包揽了这一天大半的工作量,儿媳妇们记挂娘家这是人之常情,她老婆子还没有那么霸道到要求人家嫁进周家就要和娘家一刀两断的地步,相反地,若是她们对家里的父母一点儿都不惦念,她才要对她们平时表现出来的孝心在心底里打个问号呢。
这一年的新年,对周家人来说,过得可真是无趣极了,既不能回娘家,也不能去串亲戚,顶多是去附近几家同族人家走动走动,彼此之间能聊的事情翻来覆去也就那么点儿花样,当然了,周长宁例外。
对他来说,像现在这样,一大家子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个新年,就已经是只在想象中才能看到的场景了,而他,也很是俗气地一个人在屋子里,许下了今年的新年愿望,无他,只希望一家子来年依旧平安健康,像这样过年的场景,他希望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不过,到了初七以后,街上的年味儿就没有那般浓厚了,周二柱的杂货铺也重新开张了,周三全的豆腐铺子也是一样,他家再做的那一批腐乳又可以开始卖了,新年嘛,人们总是想给餐桌上添点儿新花样的,花起银钱来也就没有那么抠抠搜搜的,因此,这一次的腐乳比年前的那一批卖得还要更快些。
还来不及等着这批腐乳卖完,周三全便又急忙赶着去做下一批了,相比较得到的利润而言,做腐乳需要用到的成本简直是不值一提,当然,他也明白,这主要是因为承了侄子的人情,白得了这么一个方子,否则的话,这样一个能够当做传家之物的方子,要花银钱买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
到了元宵灯会的这一天,一家子除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倒是又再次集体出门了,不是他们不想喊上二老凑凑热闹,只可惜,二老自己个儿便先摆摆手,说是受不了街上的那种吵闹声,便不出门了。
周大新兄弟几个原先还有几分可惜,觉着难得有一次在郡城看元宵灯会的机会,二老错过真是太可惜了,然而走到街上,这种可惜的心情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街上人头攒动着,几乎人人都是在被人群簇拥着前进的,二老年纪也不小了,这样被挤着,万一遇到个什么事儿、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要遭了大罪?
周二柱不敢轻忽,瞬间便将周长平架在了脖子上,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生怕他一个高兴没抓牢给掉下来,周仪霜也紧紧地凑在了杨氏身边,挽着杨氏的胳膊。
其他人自然也不必多说,不约而同地让女眷走在了内侧,自己则是走在外侧去,既是不想让人挤到了她们,也是为了避免有些歹人冲撞了她们。
所幸,除了过于拥挤、有些风险以外,元宵灯会还是很热闹的,以往在青石镇上看到的场面与今日的比起来,就完全沦为小打小闹了,不仅如此,灯会上的花灯也是样式十分繁杂,一时间,看上去倒让人有些眼花缭乱起来。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某些为了积攒人气的酒楼摆出来了许多花灯,搞了个“猜灯谜”的活动,周家这一大家子,识字的人不少,真正能称得上读书人的却也就周长宁一个。
因此,遇到了这样能够白得一盏花灯的活动,又看着旁人也不管有没有几分水平在身便冲上前去,林氏几个也就怂恿着周长宁去试一试,左右报名又不需要花钱,能得一盏花灯便是意外之喜,拿不到也没什么损失。
看着母亲的笑颜,周长宁也只得来一回“彩衣娱亲”了,也幸好,他既有原身的水平在身,又有前世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见闻,穿越过来之后,也没忘记多看些原身留下来的书籍,因此,这些个灯谜对于他来说,倒是也没有达到难出天际的地步去。
按照酒楼的规则是,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能够答出五道灯谜便可以挑一盏花灯带走了,因此,周长宁在心中自己翻译了一下,这就相当于考试时间十五分钟,不管难易程度,解决五道题而已,对他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周长宁也并没有多耽搁时间,若是遇上了一看就不怎么会或是需要好生思量一番的灯谜,他便会迅速选择放弃,走到下一盏花灯前去,再看下一个灯谜,只不过,在围观者看来,当同一批开始的人还在与最前面的那两个灯谜较劲儿的时候,周长宁的这番表现便有些惹人注目了。
也不知这人究竟是腹中空空还是胸有成竹,众人心里嘀咕,却不妨碍他们在周长宁身上不自觉地投入了更多的关注,就连周大新也不免有些紧张,用胳膊肘杵了杵林氏:“诶,你说,长宁能不能猜出来五道题啊?”
“说什么呢?咱们儿子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你这当爹的先给他泄气了?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儿不中听的,静等着瞧吧,长宁肯定行的。”
被林氏无端白了一眼,周大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嘀咕,他再怎么仔细看,也发现长宁从开始参加比赛到现在,都是那么一个表情啊,你这当娘的是怎么看出来“信心满满”这四个字的?
那厢,周长宁将摆出来的花灯上面的灯谜挨个儿看了一遍,用酒楼提供的纸笔一气呵成地写下了自己的答案,彼时,和他同时参加比赛的人还在第六盏花灯那里打转儿呢,再看看时间,还能剩下一大半呢,读书人嘛,哪个心里没有几分傲气?
若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正确地解出了所有的灯谜,酒楼给的奖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不也是一种扬名的手段吗?只能说,像周长宁那样,在有限的时间里,只做自己会做的,丝毫没有要攻坚克难的意思,这样的人才是读书人当中的少数。
当然了,这并不妨碍酒楼的小二笑眯眯地对周长宁道:“恭喜这位公子,您总共答对了十一道题目,可以挑选两盏花灯带走!”
因着灯谜的答案是写在纸条上交上去由酒楼的人评判的,因此,即便是作答者也并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些题目答对了,这就规避了正确答案大规模扩散的风险。
周家人凑得近些,自然也听到了小二的话,顿时,脸上便齐齐浮现出了一种名为“与有荣焉”的神色,周长宁扭头笑道:“二叔二婶,让弟弟妹妹过来各自挑一盏喜欢的吧。”
这是恰巧可以免费挑两盏花灯,若是只能挑一盏的话,他定然还会再掏银子给另一个孩子买一盏的,是的,对于他来说,这两个放在现代还在读小学的可不就是孩子吗?既然都是孩子,那就要一碗水端平,断然没有非让大的让着小的这个道理,周家也还没有穷困到那般地步。
周二柱夫妻俩也并未再说些什么客套话,周长平是让周二柱架着他又凑近了些,从摆出来的奖品当中挑了一盏自己喜欢的样式,周仪霜则是凑近杨氏说了两句,杨氏便指着选了其中一盏花灯,周长宁接了过来,递给了堂妹,一家人这才离开。
作者有话说:
最近这两部小说写得可真是“多灾多难”!我保证,下一本存稿不到20w字,绝对不开新坑了!
第六十章 来信
元宵佳节之后, 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周家人也进入到了一段很是平静的生活中,只不过, 身处乱世, 又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平静呢?齐家派人送来的分红,以及紧跟着交到周长宁手中的一封信,打破了这样的平静生活, 给周家人的日常生活中又带来了很大的涟漪。
将齐钧写的信逐字逐句地看完了, 周长宁面色有些凝重,这日晚上,特意挑了个全家人都在的时候,将信纸拿了出来, 径直放在周老爷子面前。
尽管由于上了年纪, 有些眼花了,但是仔细辨认信纸上的字体,周老爷子还是能够做到的,拿起信纸来,睁大了眼睛, 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过看, 越是看下去,一颗心便越是要沉到谷底去。
“长宁收到的这封信来自齐家公子,齐家是经商的大户人家, 与多家高门显贵也常有来往, 消息的准确性应当是没什么可怀疑的了,信中说到, 秦王与楚王联军正向着东阳郡而来, 以大军的速度, 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便能赶到东阳郡,让咱们家早做打算。”
周二柱和周三全对于老爷子的话自然是不会怀疑什么的,当然,他们也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不识趣地去追问这位齐家公子是何人、咱们家又是什么时候和这样的大人物攀上交情的。
只不过,听完老爷子的话,无论是周二柱夫妻俩,还是周三全夫妻俩,都不由得苦了脸,杂货铺和豆腐铺子的生意经过年前的积累刚刚有几分好转,盈利也能比以往多出些许,现下若是要打仗了,价格猛涨的只会是粮食,这两间铺子的生意怕是又要黄一阵子了。
这个时候的周家众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联军打到东阳郡城门外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尽管联军或许不可能做到完全的一条心,可是同样装备的士兵,五万人打一万人,输赢还能有什么变数吗?燕王能不能守住这东阳郡,还真是个问题呢。
“说说吧,你们兄弟三个已经分家了,也都是各自小家里面当家做主的男人,遇到事情总该有个主意,我这把老骨头总不可能替你们顶一辈子。”周老爷子心下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
周大新兄弟三个面面相觑,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最终,还是周二柱率先开口道:“爹,我觉得这位齐公子来信劝咱们早做打算是不是有些暗示的意思呢?虽说咱们家从村上到了郡城,好不容易这才安定下来这么一段日子,但是真的遇到联军打过来了,为了保命,咱们家怕是又得逃了。”
周二柱平常很少主动出头拿主意,如果他像今天这般态度积极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事态很严峻,事实上,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周二柱的心里又何尝好受?
就在前两天,他和媳妇儿晚上盘点铺子里的收益的时候,还在畅想着,过几日就送儿子去私塾读书呢,另外,闺女虽说在家里还可以再多留两年,但是嫁妆也该陆陆续续地准备起来了,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而这些银钱,毫无疑问,都得指望着这间杂货铺呢。
然而,若是他们得离开东阳郡再次逃荒的话,也就是说,好不容易盘下来的铺子、有了起色的生意、刚有了点儿积蓄的家底儿,顷刻间又得化为乌有,重新换一处地方,还得从头再来。
周大新倒是心里没什么感觉,毕竟,早先长宁就有提到过他们在东阳郡或许待不长久,因此,就连现在住的这个小院子的租金,在之前先付了三个月的以后,现下都是一月一交的,自家在郡城里也没有置办什么固定资产,要说逃离郡城的话,只需收拾东西就行了,大不了便是舍弃这半个月的租金不要了而已。
当然了,周大新换位思考一下,也能明白周二柱和周三全的感受,原先在周家村的时候,不管怎么说,自家还有那几亩地可以耕种呢,结果因为逃荒,到了郡城,不但没了田地,好不容易做起来的生意铺子也是租的,实际上并不属于他们,也无怪乎他们心底里没有几分安全感呢。
“爹,老二说得对,咱们如果打定主意要逃的话,就得早做准备,这信从齐公子那里寄过来也得几日,再从齐家管事送到长宁手上,又是一两日的功夫,也就是说,严格算起来,齐公子信上所说的一月路程其实早已不足一月了。
若是等到兵临城下了,城门一封锁,咱们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趁着现在大多数人还没有听到什么风声的时候,咱们该逃还是逃吧。”
俗话说,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对于“逃荒”二字,周家人早已不再像第一次经历那样充满恐慌了,像周大新,说起这两个字来更是毫无压力,毕竟,真要论起来,那还是他们大房的家底儿最丰厚,有银子在手,换一处地方另外置办恒产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周三全,他向来都是有老爷子拿主意的时候听老爷子的,有两位兄长拿主意的时候听哥哥们的,他们都不在身边的时候那就是听媳妇儿的,总之,“出谋划策”“妙计连连”这些成语向来跟他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左右,周老爷子早就放弃了要将周三全同样培养成一个善于动脑之人的打算,此刻,也看到了周三全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的动作,不由得狠狠地用眼神刮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随即道:
“是这个道理没错,相比较前一次逃荒,这一次咱们大概能稍微轻松些吧,毕竟,东阳郡的码头是可以走水路的,为免夜长梦多、徒生变故,这样,老三,你这两日尽快去码头上打听打听,来往的客船都是要去哪里的、什么时候到、每张船票的价格怎么算、能够带多重的行李上船等等这些有用的信息。
老大老二,你们俩就尽快把铺子里的货物卖出去,总不能咱们走了,就让货物堆压在那里吧,价格方面可以比平日稍微让一让,理由你们自己想,但是不能以成本价或者亏本卖出,以免引起外人不必要的注意。
老婆子,你就带着三个儿媳妇把东西都规整规整,收拾在一起,根据老三打听到的咱们能带上船的重量,把那些个暂时用不到的、或者是到了目的地可以用银子买的东西都暂且留下来,轻装上阵,不要搞出一副要把整个院子都搬走的架势,免得让旁人生疑,对了,一定别忘记再买些粮食回来,即便走水路,咱们一家人的口粮还是不能少的。”
周老爷子实际上心中早已有了成算,之所以还要多此一举地问一问三个儿子,一是考验,二来嘛,这整个周家,也不能靠他一个老头子撑起来,总要让大新他们慢慢成长起来的。
至于一开始提起这桩事情的周长宁,反倒是被周老爷子给忽略了过去,当然,周长宁本人也很乐意如此就是了,对于老爷子的决定,周长宁本身也没有什么意见,他先前便给老爷子打过了相关的“预防针”,因此,老爷子现下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考虑到了局势这一要素的。
逃,这是必然之举,毕竟,性命这么宝贵,怎么能寄托在燕王带着府上私军守住郡城这点儿微薄的希望上呢?更不可能希冀于两位王爷的联军进城以后自发地明白什么叫做“素质”而对普通百姓不打不砸不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