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作品:《朕不想复国》 他这是在帮这些南燕人,与其等到逃叛逆贼落网,薛景泓大怒之下血洗天下南燕人,不如他现在就帮他们有一个了结,了结前还能让这些南燕妇女痛快一场,岂不乐哉。
薛成化眼看着日头渐西,女人哭嚎哀求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方扬声下了命令:“留这些妇人一命,好叫她们回去宣扬,就说我大渝圣上恩泽浩荡,从此以后,不仅北渝人是人,你们南燕人也是一样的!”
话未说完,成群的士兵爆发出阵阵哄笑,被□□得痛不欲生的女人羞愤欲死,她摇摇晃晃地捞起一块遮羞布盖在胸前,最后扭过头来望了一眼,恨意恍似烈火。
薛成化看到了那个眼神,他意味深长地拉开一抹笑意,挥了挥手,散漫的军队立即严整起来,继续向前迈进。
薛景泓要拉拢南燕人的心,他偏要反其道为之,这三万军队所到之处,必要燃起南燕人的滔天怒火,待到烈火燎原之时,民意如滔滔大浪,推翻薛景泓将会多么轻而易举。
消息谣言如春草,见风就长。穆崇玉听到这惨象时,手中的玻璃盏应声摔落。
“哗啦”一声,玻璃盏摔得四分五裂,烛火被这阵风带的“噗”一下熄灭了,房间顿时陷入到黑暗之中。
好在夕阳的最后一抹残晖犹挂在天边,沈青急急忙忙地趁着这点光亮,重新拿了盏油灯,点亮了烛火,再定睛一看,穆崇玉的手上虎口处,竟被玻璃盏的碎片割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血流不止。
“陛下!”他忍不住惊呼一声,慌忙替穆崇玉包扎,手上一边动作,口中一边愤懑不止:“薛成化一路上为非作歹,杀我南燕男女老少,是可忍孰不可忍?臣恳请陛下即刻派臣领兵前往,与他一战!”
他们现在手中有兵有将,背有豫州粮仓为依靠,又有薛景泓的支援作保障,对薛成化的三万兵马又有何惧?
沈青是做惯了前锋的,现在穆崇玉把他安排在城门守卫,着实让他感到无力可施。
手上的伤痕不浅,沈青的动作又有些急,一不小心,穆崇玉便感到这钻心的疼痛刺入骨髓,让他头皮发麻。
穆崇玉深吸一口气,他眸光幽幽,不动声色地盯着手上可怖的伤口,缓缓地摇了摇头:“沈卿,不可妄动。”
说这话时,疼痛入心入肺,让他牙齿微颤,然而他还是坚定着,把这话说了出来。
沈青不解,还想再追问争取,然而他抬头,看到穆崇玉隐忍的双眸,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穆崇玉却依然以这种隐忍怒气的沉稳语调说道:“豫州地势,易守难攻,倘若你我妄动,恐不能有全胜的把握。一旦败了,于你我而言不过是一场胜负,回头重整旗鼓再战就是,可天下南燕百姓又要在薛成化的折磨下苦挨多久呢。”
“若要战,只能胜。我们决不可再输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更新啦~下次更新9.23~
第54章 大战在即
薛成化的大军一路往南, 南燕人的怒火也一路蹿高。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良田转眼间又被尽数毁灭,亲人被虐.杀, 妻子儿女被人玷污,这简直是滔天的耻辱。
最可恨的,在于北渝人的出尔反尔, 朝三暮四。
明明前脚刚宣告天下“北渝人是人,南燕人也是人”,大赦战俘, 归还土地, 后脚就食言而肥, 羞辱在前,虐.杀在后。
这根本是把他们南燕人当作了可以随意取笑愚弄的玩物!
有人隐隐地忍不下去了,悄然集结了同乡邻里, 走出田头, 四处活动着, 想要组织起所有的南燕人来, 揭竿而起, 奋力一搏。
这个消息首先被陈康四探听, 随即便告知给了穆崇玉, 询问穆崇玉要不要暗中相助。
穆崇玉神色暗沉下来。
南燕百姓们不愿任人宰割,想要奋起反抗, 他当然欣慰高兴。然而这一系列事情下来,总让他隐隐觉得不安。
几百几千个没有长矛,只有锄头的农民能打败薛成化吗?显然是以卵击石, 毫无取胜的几率,对于薛成化来说,收拾这些弱小的南燕百姓,却是易如反掌。
若要起义,南燕百姓不会得到丝毫的善果,却必定会被薛成化安上乱民、叛贼的名号。
那个时候,这些带着对北渝怒气的南燕人就会被薛成化描述成犯上作乱、意图谋逆的逆贼。
纵然薛景泓说过他要还政于南燕,可那也顶多是把中原一带的政权还给穆崇玉。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愧疚,而不是出于什么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菩萨心肠。
穆崇玉不相信天下有任何一个君主,能够容忍得了他的子民想要推翻自己。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希望臣属有对自己有任何的不忠。尤其是薛景泓并不知道是薛成化把南燕百姓逼成了那副样子。他明明已经对南燕人发出了友好的信号。
更何况,薛景泓此时正远在帝都,天高皇帝远,他再宽厚,再仁德,也抵挡不住薛成化对南燕人的诋毁。
若是薛景泓被激怒,那恐怕天下的南燕人就再无宁日了。
这是一个局,一个逼自己、逼百姓与北渝朝廷彻底决裂的局。
穆崇玉猛地撂下了手中的书卷,抬起眼眸看向陈康四,目光灼灼:“康四兄,请务必想办法稳住这些人,若他们一定要起义,就劝说他们加入我部,正式参军,保他们衣食无忧。”
陈康四连连应下,忙下去布置。
两天之内,城门守军便又增加了三千,全交由穆崇玉亲自训练。这些人一听到即将迎战薛成化,就是那个毁灭他们土地,折辱他们妻儿的薛成化,都斗志昂扬,跃跃欲试,虽不及正规军队严整,却也不输斗志。
夏日傍晚的夕阳燥热异常,通红的云霞仿佛绵延的烈火烧灼在人心上。
军队行进了十天了,每个人都有些疲惫。虽然这一路以来,见南燕人就杀,见南燕妇就辱,让这行军的艰难多少消磨在这变态的虐杀欲中,但到了这个时候,隐隐的焦躁却弥漫上来。
因为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薛成化蹙着眉头紧盯着两侧的荒田。田垄两边的芦苇很高,遮挡了他的视线,他不得不命下属拔出尖刀,将这些碍眼的东西齐刷刷地砍掉。
可是砍掉之后依然是无边无尽的荒野,并无半点人声。
这十分不对劲。
在他的预料中,经过前几天的发酵,势必会有大批的叛军乱民组成乌合之众,揭竿而起,或直接杀进当地官衙,或偷偷伏击于此,与己方一战。
在三日之前,他还就地围剿了一批叛民,并把这一情况快马加鞭地告知给了远在帝都的薛景泓。
若薛景泓知道了他大发善心的南燕百姓是这般仇视自己,定然会暴怒得失了分寸吧。
薛成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样的场景。
前些天确实是按照他的谋划进行的,然不知何故,自三日之前,那些叛民却突然蒸发了一般,再查不出踪影。
难道是他们知难而退?打算躲起来隐忍度日?
薛成化脸色黑沉下来,手中鞭子一紧,打在马臀上,马儿嘶鸣一声,踏踏地飞奔了出去。
领兵将军一看,也连忙挥动了马鞭,传令全军加速,紧跟着薛成化的步伐。
夜色将至,暮色四合。
马儿跑得累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薛成化只得神色阴郁地跳下马来,让下属牵着马匹到一旁荒草地上喂马。
此处离豫州只有百里距离了。这是秦岭绵延的最后数十里余脉,再往前走,便能出了峡谷,绕开山脉,挺进一望无垠的平原了。
那时候,想必凭自己的三万大军亲信,兵临豫州,捉拿逃犯,定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到此处,薛成化眉间阴云方散去些许。他正待要走到一棵树下稍事休息,却忽然听闻一阵刺耳的嘶鸣,骤然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嘶鸣声响起,步步逼人。
薛成化纵然跃起,猛地抽出腰间利剑,神色紧绷地死死盯着四周。
黑黢黢的夜色下,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恍惚间看到有几道黑影挥舞着闪着银光的刀剑,然后有刺鼻的血腥味伴随着凄厉的嘶鸣扑来。
糟了,他们的马被人杀了!
薛成化瞬间反应过来,他大喝一声,整个军队才像一条缓缓蠕动的巨蟒一般,恢复了活力。
刀光剑影,杀伐果断,两方人迅速扭打成一团。
然而那突然窜出的黑衣人实在太快,快到他们尚未反应之时,就已经夺去了数百马匹的性命。马尸横陈,血流四地,北渝兵提刀砍人时,还未迈出步伐,就被脚下的马尸绊得四肢仰倒,便只能任人宰割。
场面几乎是一面倒的残酷。
但渝兵到底人数众多,调整阵型,重整旗鼓只是时间问题。薛成化自小血性刚烈,在军营中长大,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只是那伙黑衣人也不傻,见势头逆转,也不恋战,抽身便走,只几息时间,竟没了踪影。
薛成化派兵狼狈去追,可终究是徒劳无功。恰巧彼时云遮月来,露气更重,要想追上这群在夜色中来去自如的魅影,根本是痴人说梦。
这伙人着实来得蹊跷。手法如此迅捷利落,上来便伤我马匹,可谓是戳中利害,又绝不恋战,杀了马杀了人便退。
此等沉着心机,绝不是一般的乱民叛贼能够做到的。
到底是谁,放了如此冷箭?!
薛成化越想越觉得窝火,他恨不能把下属将军全都叫来军令处罚!可是那白白折损的兵力却是回不来了。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天边阴沉沉的月光,做下了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9月25日~
第55章 狼狈为奸
艳艳高阳, 晒得人筋疲力尽。煞白的阳光照耀在高大厚重、硬如铁壁的城墙上,反射出一层刺耳而令人绝望的光。
这已经是攻城战第二日了。
他的几万大军竟然敌不过叛贼这些区区乌合之众!
薛成化脸色铁青地看着远处城门上不断射下的箭矢, 稠密犹如乌云压顶。经今日一役,再加上前夜马匹被杀,损兵折将已近半数, 照这样下去,捉拿不住叛贼,反被杀得片甲不留, 薛景泓对他的信任一定会大打折扣。
薛成化盯着头顶毒辣的太阳, 他感到自己的耐心在漫漫地被烤焦、晒化, 然后猛地蒸发成一股邪火。
这一役,他背水一战,只许成功, 难容失败!
一阵尖利的哨声破空而响, 仿佛利刃划过了乌泱泱的战场。
薛成化大旗一挥, 敕令全军撤退, 暂到城外安营扎寨, 整顿休息!
穆崇玉亲临战场指挥, 他在城楼上看着敌军如潮水般退去, 忙对沈青附耳说了一句话。沈青会意,传令下去, 挑了几个手脚灵活、行动机敏的老兵跟着这撤退的潮水,潜伏了过去。大军则见好就收,并不恋战追击。
战到酣时, 却全军撤退,必有古怪。
“听我的命令,加紧防备,昼夜不息!”
穆崇玉低喝一声,这命令便一层层地传递下去,如身使臂,如臂使指。
这日夜间。
薛成化大营隐藏在黢黑的夜色下,树影遮住了那透出的光影,更显沉闷。
伤兵败将的哀嚎声隐隐地从帐外传来,薛成化不耐地摆了摆手,便立即见侍从跑出营帐,大声呵斥着那哀嚎的伤兵,声音顿时小了下来,夜色又复归平静。
薛成化眼中的不耐之色这才熄灭了些许,他皱着眉头打开了一封沾着露水的信笺,神色严肃。
信不长,却极其重要,他反复读了三遍,才终于徐徐吐出一口气。
援军即到,万望保重。生死之间,在此一举。
有了这句话,他才肯把希冀托付在对方的身上。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