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想了想，姜海葵在老家的婚礼没办成,过继到京市来，后厨的对象又谈崩了,这两样说不定姜海葵又要算在她的头上,因为姜富海的手术单上的字,是她让姜年庆签的。
    还有沈重梅也有可能,听说沈重梅为了离婚，都不惜给秦怀忆介绍更优秀的对象，但是秦怀忆装出一往情深不离不弃的嘴脸，死都不离婚，沈重梅搞不好也会把气撒到她头上。
    姜英说了几个名字，“不想了,现在我已经被人盯上，今天是连红蕊过来套话，说不定明天就要派人监视我,咱们俩还跟往常一样，他们盯梢一段时间，找不出证据，估计就要找我谈话了。”
    姜英估计，找到她的时候，顾昌东也跑不掉，也得找他谈话，谁叫她是顾昌东对象呢，原本还想凭借着上辈子的技能在这个时代恣意的活一回，又出了被怀疑举报的事。
    姜英决定赌一把，如果组织上真找她谈话，她就实话实说，因为所有的谎话都经不起推敲和查证，而且她又没做过坏事，她相信不会因为举报的那些“证据”，就给她定义特务。
    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姜英说道：“如果找你谈话，你就实话实说，要不然我们俩个的口供不一样，更麻烦。”
    顾昌东突然说道：“姜英，我们结婚吧。”
    姜英惊讶，这个时候结婚，更容易引起怀疑，结了婚，万一她这边是最坏的结果，连顾昌东都搭进去，不合算。
    她说道：“现在不合适。”
    顾昌东红了眼睛，“我知道不合适，我就想跟你结婚。”
    他现在只想跟姜英肩并肩的站在一起，要是抓姜英，就给他一起抓进去吧，他已经不想去考虑理智那个东西，明知道姜英是清白的，他还把自己撇出去，他做不到，结了婚他跟姜英就是一体的，有什么事一起扛。
    姜英看他认真的模样，跟五年前蹲在帐篷外面，在她刚睡醒一揭开帐篷的时候说：“我想好了，那就以身相许吧。”
    那一刻给她吓的不轻，现在，他说想跟她结婚，也给她吓的不轻。
    姜英心里挺感动的，顾昌东那么冷静克制的一个人，一到她这里就没了理智，姜英比顾昌东冷静多了，她想，也可能这不叫冷静，她其实有点儿冷心冷肺，上辈子没人给她焐热，这辈子倒叫顾昌东给焐热了。
    那更不能让他冒险，她说道：“再等等吧，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顾昌东不理解，“姜英，你不想让我跟你一起进退吗？”
    “傻子，那也要分情况。”姜英说道：“情况没到那么糟糕呢，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不会想把这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争论上吧？”
    顾昌东知道他改变不了姜英的决定，他也知道姜英的决定才是理智的，他坐下来慢慢的想，会有哪些人去举报姜英，他突然就打了个冷颤，“姜英……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我亲妈……”
    姜英有想过，连顾昌东的后妈都想过，“你跟你亲妈关系怎么样？”
    “这些年没见过几次面，我舅舅和舅妈给我介绍过对象，我拒绝了，她很不高兴。”
    姜英好奇了，问道：“你家亲戚朋友给你介绍对象的频率也太夸张了，为啥啊，总不能光图你好看吧？”
    顾昌东苦笑，“我有什么好图的，还不是图我外公留给我的那些财产，都扣在我舅舅手里，说是结了婚就给我。”当初外公外婆的财产一分为二，本来是儿子一份、女儿一份，顾昌东妈那一份，外公外婆立下遗嘱全给了顾昌东。
    又是财产官司，姜英能理解，她上辈子的家庭也是因为争产闹到你死我活，就顾昌东家，只是用给他介绍对象的方式，来把财产便宜自己家亲戚朋友，以达到某种联姻的好处，就算温和的手段了。
    姜英说道：“你能活到这么大，还真幸运，你看姜富海，差点没死掉。”
    顾昌东：“有我爷爷压着，他们知道后果，我们家那帮人不敢做杀人放火的事。”
    姜英突然好奇了，“我看你花钱大手大脚，你上次说有额外的收入，你有多少拿来我看看。”
    顾昌东笑，姜英的心态一直都很好，什么都压不垮她，现在他跟姜英相处的每一分钟都很宝贵，他不想再提那些烦心的事破坏气氛。
    他从屋里拿出一张存折，“这一份是爷爷这边的，上回爷爷把存折给我送来，这里面是老家两间门面的房租和卖门面的钱。”
    老家的房子也是一分两份，季玉珍说没有两个儿子的份，那时候顾云青和顾莜都还没有出生，就顾昌东和堂姐顾停云一人两间，顾停云家说想把门面扩大，让顾昌东把门面卖给他们，顾昌东就卖了，所以存折上的数目很可观。
    那门面是季玉珍老家的，在海市！海市！姜英心痛不已，“你这个二傻子，又不是过不下去等着卖房子救命，你卖门面干什么？”
    顾昌东被骂的心虚不已，“姐姐在夫家的日子不太好过，为了门面的事情吵过好几次，她丈夫婆婆都找到我奶奶跟前了。”顾停云没来，但是家里人心里都清楚，顾停云被缠的不得解脱。
    姜英叹气，以后有机会再回海市买，这年什么投资都没有买房买门面合算，她跟顾昌东说道：“这钱你要是一时间用不到，就拿去买门面，我要是看到合适的就告诉你。“
    “要不再等等？我怕你的事情上要用到钱。”
    “你看，你又不理智了。”姜英笑道：“我现在是被怀疑特务，这种事要不给我关起来，要不查清楚了什么事没有，真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夜越来越深，姜英把能挑的话头都说了，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她突然想到个事情，今年秦川一带的雨大，汛期一般是七月八月，九月就快结束了，大家以为没事，可是九月开始又下了几场暴雨，秦川江破堤，下游的一个县全淹了，损失惨重。
    姜英忙把破堤的位置和日期告诉了顾昌东，“万一堤坝堵不住还是破堤了，也要提前做好疏散，一个县的老百姓呢，你认识的人比我多，到时候想办法去通知防汛办的人。”
    顾昌东抱住她，姜英一直说她是个心冷的人，并不是，在他心里，他对象就是最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姜英在顾昌东怀抱里，真温暖，她拍拍他后背，“顾昌东，给你亲一下吧。”
    顾昌东身子都僵硬了，额头抵着姜英光洁白皙的额头，很想不管不顾的亲下去，他克制住了，哑着嗓子说道：“等结婚以后，姜英，我又贪心了，我们什么时候能结婚。”
    姜英想了想，“我这次要是没事，我们就结婚吧。”
    顾昌东送姜英送到门口，姜英不叫他送了，“你回屋吧，十几分钟的路，我自己走。”
    “哪怕是一分钟的路，都不让你一个人走。”锁门的时候顾昌东侧头往对面房舍的转角看了一眼，然后揽过姜英的肩膀抱在怀里，“路上有耗子，走吧。”
    姜英秒懂，她这会就被跟踪了，随便吧，反正她没做对不起社会的事。
    孙至孝下意识往阴影里躲了一下，好险，顾昌东的反侦察能力好强，差点被他发现了，这一路有顾昌东送姜英，他是没办法再跟踪，不然肯定会被发现，打草惊蛇。
    孙至孝之前从姜英家门口一路非常谨慎的跟到顾昌东家门口，看到姜英开了顾昌东家的院门，她连顾队家里的钥匙都有，肯定已经给顾队渗透了，顾昌东意志那么坚定的一个人，依然抵挡不住美色。
    孙至孝甚至有点唾弃，再美也是个离过婚的女人，那姜英如果是特务的话，她为什么要嫁给秦怀忆呢？孙至孝分析了一下，想明白了，姜英需要回京，那个渔村只有秦怀忆是个知青，可是，她又是如何能提前知道会恢复高考呢？
    不管了，反正姜英是个训练有素的特务，明天再跟吧。
    第二天，顾昌东到单位，看到孙至孝又要出去，队里并没有安排给他任务，顾昌东道：“你要出去，写个报告吧。”
    孙至孝脸上一僵，他执行的可是秘密跟踪的任务，是要瞒着顾昌东的，这没法写报告，他说道：“顾队，你上面也有领导，我要做的事，不一定非得你安排。”
    大办公室里的同事都惊呆了，孙至孝这话什么意思，上头领导越过顾队直接安排他任务，他还保密，那这事就不能让顾队知道，都是办案多年的刑警，谁不是人精，就连小周都觉得事情不大对味。
    顾昌东冷笑，“我记得我跟你们不止说过一次，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只能合理怀疑不能给人定罪，不要带着主观臆想，请你调查的时候有点分寸。”
    孙至孝脸都黑了，顾昌东不会是知道他在盯梢他对象吧，他昨天晚上应该没被顾昌东看到才对，顾昌东是怎么猜到盯梢的人是他，一开始顾昌东空降市局成了他们队长，他还挺不服气，顾昌东不过比他大了两岁而已，经验和资历怎么够当他们队长，现在看来，顾昌东还是很可怕的。
    他气焰低下去一点，“顾队，你别为难我，我也是听上面的安排。”
    顾昌东懒得理他，真想拎着他领子问问，是谁举报到他这的，他刚才差点就没控制的住，昨天晚上是没看到阴影里那个人的脸，但是这也不用猜，孙至孝的对象都去姜英店里了，再加上孙至孝不寻常的举动，只能是他。
    ***
    泰兴楼在整顿，姜富海要把门面给卖掉，姜英和姜年庆在装修蛋糕店，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沈曼如威胁姜富海，“你敢卖掉泰兴楼，我就跟你离婚。”
    姜富海说道：“泰兴楼整顿损失多少，就算重新开张名气也不如从前了，我卖掉泰兴楼，回老家开个小饭馆养老，你爱回就回，不回就离婚吧，反正我跟你说好，等我死的时候，财产我都捐掉，遗嘱我都写好了。”
    沈曼如大哭，“那我跟你这些年我落到了什么？”
    姜富海望着她不说话，那年他刚死了原配，送回老家安葬，沈曼如对他颇多照顾，那个晚上他思念俩孩子的母亲喝得大醉，醒来后发现沈曼如在他怀里，他实在记不起来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多月后，沈曼如说她怀孕了，这才火急火燎的结了婚，给沈曼如带回了京市。
    然后，沈曼如跟姜年庆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沈曼如说姜年庆推了她一下才导致孩子没了，姜年庆那时候十七岁，大骂沈曼如是个骗子，他推的那一下力道不足以让沈曼如后退七八步撞到柜子上又摔倒，是沈曼如故意的，搞不好她肚子里的种根本不是姜富海的。
    那时候姜富海痛失还没出生的孩子，根本听不进去姜年庆的话，一气之下把他赶走，现在想想，姜年庆的话未必是假，沈曼如的话未必是真，他已经分不清真假了。
    姜富海要卖店铺的消息一出来，不少人过去问价格，就连肖望平都想买，姜英跟姜年庆说道：“哥，我想把对面的门面给买下来。”
    “你想开饭店？咱们的钱都买了蛋糕店的房子，没钱了啊。”
    姜英说道：“买下来收租子，我去叫顾昌东来买，他手上恰好有一笔钱够买下来。”
    泰兴楼的门面户型特别正，做什么都合适，买下来以后收租子可是笔好投资，既然要买门面，她也不会因为那是姜富海的就放过这个机会。
    确定要买门面，姜英就去市局找顾昌东，姜英今天留意，是发现有人跟着她，她也无所谓，到了市局，门卫还是上回她给牛肉干的那个小伙子，认得她立刻让她进去了。
    孙至孝看到姜英还敢往市局跑，心道这个女特务胆识过人，她以为这样的行为就能证明她没有问题吗，真是太可笑了。
    姜英第一次进到市局，顾昌东不在，小周笑着问道：“嫂子，要不您在这等一下，顾队刚被萧副局长叫走了，可能是有什么案子要交给他。”
    “好的，那我等一会。”
    旁边有个女警跑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嫂子，你上回送来的牛肉干可太好吃了，我能找你买一点儿吗？”
    姜英忙说道：“我有个蛋糕店快开业了，过阵子就能买到这些手工做的小零食。”
    “太好了。”那个小女警心想顾队的对象可真漂亮，孙至孝成天阴阳怪气的，就是嫉妒了。
    姜英等了半小时，顾昌东还没来，小周都有点急了，“我去打听下。”
    他往楼上爬了一层，去萧虎的办公室打听，奇怪，顾队不在，也没回办公室，难道是紧急任务直接走了？
    小周回办公室后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啊嫂子，顾队出去了，萧副局长说有紧急任务，顾队走的时候不知道你来。”
    姜英垂眸，是出任务还是被带走问话不好说，她以为是会先找她，原来是先找她身边的人问话，也能理解。
    姜英道：“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她刚走出市局，碰到个中年妇人，气质蛮好，眼角只有一点点细纹，那女人似乎在市局的门口等了一会，看她出来，说道：“你胆子蛮大，居然敢来市局。”
    “您是？”
    “我是顾昌东母亲。”
    “哦。”
    文心南上下打量她，一直听说昌东找的对象是个离婚的女人，孩子今年都六岁了，她以为会是个看上去面容老气的妇人，没想到是个青春靓丽的姑娘，这要不说，真看不出来生了孩子。
    她道：“知道我来找你什么事吗？”
    姜英：“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找个地方聊聊吧。”
    “别。”姜英说道：“有什么话就在市局门口说，我没什么是不能见光的。”
    文心南都气笑了，她就这么自信顾昌东被她迷住了是吧，她胸口涌起一股闷气，问道：“我听昌东他爷爷说，昌东是非你不娶的，那么，你爱他吗？”
    姜英点点头，“您来劝分手的？”
    “我是劝你自首的。”文心南压不住火气，“我不管你身上有什么事，如果你爱他，你自己去自首吧，别连累了昌东。”
    姜英歪头想了想，“是你举报我的？”
    “不是。”
    文心南奇怪，姜英怎么不害怕，她说道：“如果你主动自首，我会找关系帮你求情，只要你别拖顾昌东下水。”
    姜英说道：“还好不是你，不然顾昌东肯定很难过。”
    萧虎从窗户口看到市局门口两个女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各自转身朝着一左一右离开，他转身跟孙至孝咆哮，“你能耐了啊，接到举报绕过我往上报，你当我是死人哪？”
    孙至孝涨红了脸，说道：“萧局您是叶教授半个义子，顾队也是，是您教我们办案子要避嫌，我怎么给您？”
    萧虎指着他没法反驳，“滚出去。”
    有人给孙至孝举报，说姜英是特务，还列了许多疑点，孙至孝说姜英昨儿晚上去了顾昌东家里等了六个小时，顾昌东回家后两人又在屋里密谈了一个半小时，顾昌东才给姜英送回去，甚至发现了有人盯梢。
    然后今天在单位，顾昌东态度大变，孙至孝怀疑顾昌东昨儿晚上被姜英策反了，赶紧向上面汇报，为了避免顾昌东被进一步的迷惑，上面给顾昌东带走问话，其实根本不需要问，孙至孝断定，姜英肯定是特务，不然解释不了那么多不合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