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作品:《无尽诡事

    许是杨元一态度温和,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总之章晓白对杨元一有种亲切感,她笑着说道:“知道了,谢谢您。”
    杨元一眉心一跳,目送章晓白离开后,扭头就见到魏延卿早就开门进房间里了。他也跟着进去,刚把门关上就被压在门板上咬住耳朵。杨元一闷哼了声,低声斥道:“咬我干嘛?”
    魏延卿抱住他的腰:“不是咬,是亲。”
    杨元一:“有本事别用牙。”
    魏延卿轻笑:“好。”说完,改咬为舔,又是舔又是唆,让杨元一毫无招架之力,很快软了腰。杨元一又听到他说:“下午休息够了,现在到运动时间。”
    杨元一伸长脖子去看身后的魏延卿,唇上覆盖了清冷的气息,灵活的舌头探了进来。他毫无抵抗,尽可能的敞开自己去接受。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
    深夜,床上两人交颈而眠。杨元一肩膀往被子里缩了缩,朝魏延卿的方向靠近。后者张开手圈住他,把他往怀里带。
    酒店对面一栋公寓,一间一室一厅房正亮着灯。客厅内大着肚子的孕妇将手中的杂志放到茶几上,起身到洗手间。客厅灯光在瞬间不停闪烁,‘滋啦’的轻微声响,灯泡芯子烧坏了。客厅陷入黑暗,一道身影从阳台跳跃进来,两三步内落在客厅茶几上。
    洗手间传来冲水声,孕妇扶着腰打开门走出来,发现客厅没光便嘀咕:“灯又坏了?”她摸索着进入卧室里,打开灯,灯光泄出来,眼角余光别瞥见茶几上有道身影。她心下一惊,当即喝道:“什么人?!”
    那道身影眨眼间到了面前,孕妇此时看清身影的面目,吓得目眦尽裂,发出惊恐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魏延卿:谁造谣?二八青春一朵花的年纪怎么能说老?
    第41章 畸形05
    酒店安静的走廊突然出现凌乱嘈杂的步伐, 有人在焦急的奔跑。灯光忽明忽暗,营造出诡谲的氛围, 偌大的动静却无人开门出来查看, 仿佛全都睡死过去般。天花板上、墙角边边不停有浓黑色流动液体渗透出来,慢慢坠落到地面上。
    不多时,整栋酒店内部全都被这种浓黑色散发着腥臭味的液体包围。液体如有生命般爬上房间里熟睡的人们的身体, 从脚部到胸口蔓延,逐渐堵住眼耳口鼻。熟睡中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直到他们忍受不住即将苏醒时,液体自动退离。
    魏延卿忽然睁开眼,望着房间四角渗透出来的液体。他紧抱住怀中的杨元一, 有些不舍得放开。杨元一睡得迷迷糊糊的,问他:“怎么了?”
    “没事。”魏延卿拉起被子盖住他, 将被角压好之后起身下床。双脚甫落地, 即将滑到床边的黑液体还未触及便似见到恐惧之物般,受到巨大的惊吓迅速往后退缩。
    魏延卿披上件睡袍,边系紧带子边往门口走。房间四角的黑色液体兵荒马乱的撤退,空气仿佛扭曲了般, 似有无声的惊惧的尖叫传来。当他打开门的瞬间,杨元一猛地惊醒。
    杨元一四下张望,没见到魏延卿,于是开灯, 眼角余光捕捉到墙角渗透出来的黑色液体。抬头望过去,他发现那液体逐渐消失。
    “醒了?”
    杨元一扭头看见章晓白跟在魏延卿身后走了进来, 不由问道:“处理水塔的事情不顺利吗?”
    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杨元一的睡衣朝肩膀左边倾,露出内里的皮肤,皮肤上的红痕一览无余。章晓白自然猜测得到那红痕怎么来的,她的脸有些烧,目光不好意思的瞥向旁边,不敢直视。她说道:“不太顺利,罗宏盛差点掉进水塔里,我们把他打晕后捞上来。离开楼顶的时候突然发现整栋酒店都被那种黑色液体渗透,赖叔让我来找你们。”
    杨元一刚掀开被子起身,魏延卿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还有他手里拿着的睡袍。魏延卿把睡袍抖开披在他身上,将他包裹得很严实:“穿上。”
    杨元一失笑,越过魏延卿肩膀朝章晓白说道:“你先出去等行吗?我们去换身衣服就出来。”
    章晓白忙不迭回答:“没问题。”她早就很不自在了,迫不及待想走,待在这里让她觉得自己能够在没有光合作用的情况下发光。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杨元一拍了把魏延卿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松开,换衣服去。”
    魏延卿搂抱住他:“水塔尸体的案件是他们管,管不好就喊支援,找他们自己人去。没有合作,不管。”
    杨元一定定的望着他,亲了亲他的嘴角:“换衣服。”
    魏延卿撇开脸,态度坚决:“不去,不管。”
    杨元一又亲了亲,额头、眼睛、唇角,逮着哪里就亲哪里,软了声调说道:“走吧。”
    魏延卿背部痒痒的、软软的,压根抵抗不去元元的攻势:“下不为例。”
    杨元一推着他进浴室:“好啰,换衣服吧。”
    两人换好衣服后出去,在楼顶上见到赖组长和刚清醒过来的罗宏盛。赖组长见到他们便想打电话通知组里的人过来驱赶包裹了整栋酒店的黑色液体,他说道:“现在能够确定,无论是渗透出来的黑色液体还是天花板上的人形水渍都是水塔里的水,喝了水的人会产生幻觉,变得易爆易怒。晚上发生了两起斗殴事件,伤得挺重。整栋酒店上千人,必须尽快解决。”
    章晓白犹豫了一瞬,跑到赖组长身边同他耳语几句,便见赖组长露出诧异的神色,转而看向赖在杨元一身旁的魏延卿。
    说实话,赖组长没怎么注意到魏延卿。一则对方态度冷淡,二则出面代表人一直是杨元一,而魏延卿没有如同其他大异闻那般带给他压迫感,所以赖组长不以为意。刚才章晓白提到,酒店里黑色液体遇到魏延卿自动后退,观看发现,它们是在畏惧。
    赖组长忽然想到,有些大异闻到了某个级别,如同普通人那般,轻易察觉不到其本身的危险。思及此,他便放弃拨打电话,也没有直接与魏延卿对话,而是聪明的选择了杨元一。
    “我们已经确定‘水塔尸体’异闻出现在国内,就在这栋酒楼的三座水塔其中之一。七年前被杀死的女尸一案,应该就是异闻所为。”
    对于赖组长找到他谈话的目的,杨元一心中了然,面上带笑,倒也没有不给面子的戳穿。活了上百年的异闻和恐怖大异闻或许不太在乎人类的性命,他则不然,虽是因异闻而生的异闻,但前半生和人类没有差别。该有的善良让他做不到见死不救,毕竟是上千条人命。
    “我知道一些。”杨元一笑了笑,看向浑身狼狈的罗宏盛:“能告诉我,你看到什么吗?”
    罗宏盛抬头,“可以。”
    当天晚上凌晨一点钟的时候,酒店陷入寂静。罗宏盛随同赖组长和章晓白来到楼顶,寻找到酒店经理提到过的水塔。赖组长寻找到当年出事的报纸,确定就是出现无名女尸的水塔。
    水塔女尸较为特别,出现的水渍、声音和模糊的五官都是幻觉,想要看到幻觉就必须得喝水塔里的水。水质看上去清冽甘甜,实际上谁都知道本质是尸水。
    章晓白不愿喝,赖组长要在旁顾着,于是只能罗宏盛喝。
    喝完之后就在旁等待,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夜风很冷,温度在十摄氏度左右。身上的羽绒服不太能御寒,按理来说不会轻易入睡。但罗宏盛就是感觉自己打了个瞌睡,猛地一激灵清醒过来,发现万籁寂静,而章晓白和赖组长都在打瞌睡。
    罗宏盛说道:“当时很安静,静得不太正常。楼顶那么高的地方,四面没有遮挡,又是深夜,风应该很大。但是没有风,也没有任何声音,像是空气都静止了一样。然后我听到‘咕哝’的声音,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水下忽然冒了个泡的那种声音。我就盯着水塔看,发现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时候,章晓白说道:“我没有睡着,我觉得不对劲就下去看,发现每层楼都有黑色液体渗透。楼顶上只有你跟赖叔守着,之后回来发现你跳进水塔,跟赖叔一起把你拉了上来。”
    赖组长点头:“我们都没有睡着,只有宏盛你睡着了。你喝完水之后打了哈欠,说是很累,要去睡一下。”
    罗宏盛皱眉:“我平常也值过夜班,连续三四天没睡觉也不是没有过。”
    赖组长:“所以就是水的问题,我没有打扰你。接下来就看见你突然清醒,眼光直勾勾的盯着水塔,然后爬上水塔跳了进去。我去拉你,你还想把我也摁死在里面。”
    罗宏盛张了张嘴,半晌后才说道:“我不知道是赖叔你……我以为是水塔里的女尸,那是异闻。我当时爬上去,觉得里面有古怪,不停的传出声响。我想抓住那只女尸就下水,后来手脚被困住,我看过去,发现是女尸浮肿模糊的五官就反扯住她……好吧,现在看来,那是赖叔。”
    水塔足有五米来深,原本清冽的水质变得黑乎乎黏兮兮的,还散发着恶臭味。水塔底部不断传来声响,罗宏盛清楚那是水塔中的女尸在引诱他下水。
    罗宏盛毫不犹豫的下水,潜到深处寻找女尸。但触目所及全是黑色的水,黑水黏在身上将自己层层包裹住,不知不觉发现身体越来越重,几乎游不动。正在此时,苍白的双手钳住他的胳膊和脖子,罗宏盛回头看,惊悚的发现是张白色圆胖的脸。
    那张脸已经被水泡得模糊看不清五官,烂了,罗宏盛却像是见到那张脸露出诡谲的笑,猛地将他拖到水底深处。罗宏盛挣扎的时候被打晕,以为命不久矣,谁料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赖组长。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水塔女尸’这只异闻会让人产生幻觉,连同为异闻的我们也会中招。”
    杨元一沉吟片刻,接过魏延卿的手机点开王小宏发过来的资料。所以说王小宏不愧为收集资料的人才,晚间刚把‘水塔女尸’的案件发了过去,很快他就把资料凑齐发了过来。
    “最早一起‘水塔女尸’事件发生在六十年代,国外某个酒店。有个女人去当地旅游,入住该酒店。第三天失踪,酒店没有人知道,失踪四天后,酒店报警。警察查无所获,一个月后酒店旅客反映水质问题,称在水中发现头发。排查过后,最终在楼顶水塔中发现女尸。这是第一起,之后该酒店陆续出现水塔女尸……唔,换句话说,这家酒店的水塔被当成了抛尸地点,很倒霉。然而这家酒店因此事反而声名大噪,游客络绎不绝,成为当地景点。”
    杨元一翻过文件,继续说道:“八十年代初,查明酒店水塔中出现的女尸是酒店经理所为——除了第一起水塔抛尸案件。当时他意识到这是个噱头,于是选中落单的女性,用药迷晕她们,让她们产生幻觉后又引着她们来到水塔,导致她们被活活淹死。案件告破,群众哗然,关于酒店中的‘水塔女尸’都市传说如长了翅膀般传遍。越是古老的酒店,越有可能出现‘水塔女尸’,世界各地不少酒店都曾出现过类似案件,所以‘水塔女尸’的都市传说敲定进而诞生出相关异闻。”
    章晓白:“那应该怎么捉住她?”
    杨元一:“只能赶走,抓不住。她存在于幻觉,只要是水塔和存在的水,她就在,但她没有绝对存在的本体。她很特殊,你抓不住因水而生的幻觉。”
    章晓白:“不然怎么办?任由她继续害人?!”
    杨元一:“她不杀人。”
    章晓白三人一愣:“她不杀人?七年前死在里面的女尸不是她杀的?那些喝了尸水发疯斗殴的人也不是她害的?”
    杨元一摊手:“我只说她不杀人,没说她不害人。所有发生过的‘水塔抛尸’案件都是人为,不是她杀的。但是她存在的地方,渗透出来的污水确实会伤害普通人——包括异闻。”
    章晓白下意识指着水塔问:“她现在在里面吗?”
    杨元一扭头去看魏延卿,后者撇开脸当没看见。杨元一便朝章晓白三人笑了笑,说道:“我先跟社长商量。”
    赖组长惊讶的看向魏延卿,他以为杨元一才是社长,毕竟看上去更符合社长的身份。他以前见过上一任社长——哦,那时候还叫馆长。那位馆长的气质与杨元一很像,乍一见还以为这就是选拔社长的要求。
    杨元一拉着魏延卿的衣襟小声问:“你管不管?”
    魏延卿:“说了不管。”
    杨元一瞪大眼:“刚才我亲你,你没反对,不是同意了吗?”
    “没有同意。”魏延卿当即辩驳道:“我只是没有反对,同意跟你过来。你管这事,我陪你来,但要我把水塔里的女尸找出来,就不行。”
    杨元一瞪着面无表情没得商量的魏延卿,深呼吸口气:“那你要怎样?”
    魏延卿冷声冷气的控诉:“自我们重逢以来,你多久没喊‘老公’了?‘老公’不喊就算了,连声‘好哥哥’也不喊。连名带姓,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关系多冷淡。”
    说白了就是想在外人面前要个名分,杨元一无言以对,他扶着额头,只觉有些疼痛。同时对这花花世界将一个人改变的强大力量感叹不已,到底是什么,在四年间将原本清冷淡漠、出尘如仙的人变成这样‘斤斤计较’的‘成年男人’!
    呵,‘成年男人’!
    对于这事,魏延卿表示没得商量,花花世界的四年生活把原本乖巧软糯的小朋友磨炼成为一个在外居然不认老公的人!越想,越觉得痛心疾首。
    杨元一小声:“回去喊,行吧?”
    魏延卿不满:“遮遮掩掩。”
    简直得寸进尺!
    “你要是不瞒我,至于四年没见?”
    无论如何,瞒骗四年到底是魏延卿理亏,提及此他就会退让:“不都劈了一千个牌位了吗?”
    杨元一勾住魏延卿的尾指,后者顺势握住了就没再放开。杨元一在他胸前说道:“我长大了,在外面见到很多事情,太亲密的称呼一时也喊不出来。等回去后,就我们两个,我喊给你听好不好?”他瞥了眼离得有些远的章晓白三人,踮起脚尖在魏延卿耳边飞速的喊了声:“魏哥哥。”
    魏延卿勉强满意,也知分寸,不然真把媳妇惹急了,不仅得睡沙发,还要劈牌位。于是他就点头同意,但要赖组长三人回避。
    赖组长:“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魏延卿:“为你们好。”
    赖组长得了这句话便点点头,招手让章晓白和罗宏盛两人一起回避。等离开楼顶回到楼道里,罗宏盛问:“赖叔,他什么都没解释,我们就走了?”
    赖组长:“那不然把利害关系摊开来放你面前一一分析?给你句交代就算好了,要是遇到其他脾气不好的大异闻,直接甩头就走。”
    章晓白疑惑:“不是说老一辈的大异闻对人类都挺有好感?”
    赖组长:“那说的是老一辈。以一百年为例,百年前的大异闻就是对人类有好感的老一辈,但它们大半已经消失,剩下还活着的,也藏了起来,说不上多厉害了。百年后的年轻异闻,少部分是你们这类的,大部分是恐怖异闻。而在百年中诞生的强大异闻,既不属于恐怖,对人类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如果没有许以巨大好处,怪物推理社不会接受我们的委托。”
    罗宏盛无聊的走来走去:“那照这么说来,里面两个还算脾气好的?”
    赖组长摇头:“俊俏年轻的那个,脾气好。看上去病恹恹的那个,就是他们社长,你们客气点,必要时就当孙子。总之,别去招惹他,有事找杨元一就行。”
    罗宏盛停下,回头:“他看上去很普通。”
    章晓白:“酒店墙角不是被黑色液体包围了吗?”她指着干净的墙面说道:“全都没有了。水塔女尸弄出来的动静真真假假,有时利用幻觉让我们看见某些东西,有时又不让我们看见。那些黑色液体不是好东西,它有自己的意识,我跑下去的时候感觉得到它们在盯着我。四面八方,无所不在。它们虽然没有伤害我,但是弄了很多恶作剧。”
    罗宏盛:“你说这些干什么?”
    章晓白:“——但是,我发现这些黑色液体恐惧那位魏社长。他经过的地方,它们吓得逃跑。”
    罗宏盛顿时惊讶不已。
    楼顶上,杨元一本还奇怪魏延卿将赖组长三人赶走的举动,下一刻就明白了。当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时,他的心脏骤然快了几拍,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浮现起来。尽管如此,却比最开始面对这股庞然恐怖时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