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病房里,顾以琛的脸色蜡黄。
    “你看!我儿子来了!不就一个卖苦力活的护工嘛,还想让我给她道歉?她爱走就让她走,别说她一个了,请十个我也请得起!”
    顾妈妈只瞟了一眼,就开始跟说她不是的几个小护士嚷嚷,压根就没看见顾以琛脸上不悦之色。
    几个护士怪异的眼神瞧了一眼走进来的顾以琛,嗤之以鼻,纷纷走开了。
    顾妈妈像一只斗赢了的公鸡,神气十足。
    “以琛啊!新来的那个护工,太没水准了,做事尽惹我生气!我把她辞掉了,你给我再安排一个!要顶级的那种!”
    “护工我们请不了了!”
    顾妈妈微微一震,随后说道:“不请也行,叫聂小薰过来伺候我几个月也是一样的!”
    见顾以琛没有说话,说起话来也越来越得寸进尺——
    “儿子,不是我说你!你那个媳妇太娇气了!我生病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来医院看过我一次!平时在家里什么活也不干!哪里有当人家老婆的样子!”
    “我再怎么说,也是她婆婆,媳妇照顾婆婆,天经地义!”
    “我看,等我好了一点,我去给你相个合适的!这种女人留着有什么用!”
    ……
    顾妈妈自说自话,各种敲边鼓冷嘲热讽聂小薰的不是,搓使他们赶紧离婚。
    要不是看顾妈妈病成这样,以聂小薰的脾气,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上来撕烂她的嘴了。
    聂小薰一脚踹开病房的门,冲了进来,手里提着的保温杯往床头柜上唰的一撂。
    顾妈妈惊恐的望着那个杯子,生怕砸到自己身上来,奈何自己又动弹不得。杯子原地打了几个圈,安稳的落下。
    “你以为你每天吃的喝的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我每天上班下班往家里跑几趟,给你煲汤送过来,经手的护工已经换了四个了,今天实在找不到人,一打听,人又让你给骂走了!你是嫌顾以琛还不够忙吗?
    一听说之前喝的汤是聂小薰做的,顾妈妈第一反应不是感谢,她求救的眼神望向顾以琛:“以琛,这个女人肯定在汤里下药了!难怪医生说我要瘫痪了!一定是她在背后搞鬼!好狠毒啊!”
    聂小薰简直要爆炸了,好心当做驴肝肺,就该让她餐餐吃外头的地沟油!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她想通了一件事,对于这种三观有问题的人,自己好脾气忍让,只对方会更怡然自得,然后“大戏”一场接一场。
    她走到床前,将顾妈妈打着石膏的手慢慢提起,眼里是似有若无的威胁:“顾妈妈,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握当做自家人看待,当然,我也为入不了你的尊眼感到庆幸!”
    “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现在,除了二十八年前将顾以琛生下来,与我们而言,什么也不是!”
    44、不孝子
    44、不孝子
    聂小薰眼里能喷出火来,“毕竟人老了总需要人照顾的,你应该庆幸,我们还愿意为你愿意花钱医治。”
    顾妈妈被聂小薰的眼神镇住,竟惊恐的不敢出声。
    想着顾以琛还在旁边,量她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瞬间又恢复了元气。
    “切!你真当我指望把你当成一家人?算了吧!我告诉你!儿子随老子,顾以琛也以后也会和他那该死的爸爸一样花心、喜新厌旧!我的现在就是你的将来!哈哈哈!”
    顾妈妈啐了口唾沫,见全称顾以琛没有发声,更加有恃无恐的冲着聂小薰咆哮。
    “等顾以琛对你的新鲜劲过去了,到时候,我这个妈还是亲妈,你这个老婆就不一定是老婆了,哈哈哈!”
    聂小薰也不知道是这个疯婆子的话,还是顾以琛不加阻止的态度锉的她心窝子直疼,她抓着顾妈妈的的手都在发抖。
    “妈,我们明天出院!”半晌,顾以琛阴沉的声音响起。
    “出院?”顾妈妈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要不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都要跳起了。
    “我联系好了一家医院,那里的精神科是目前国内条件最好的,你现在的伤,在那里也会得到专业的护理…”顾以琛淡淡的开口,面色冷峻,聂小薰都看不透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把我当神经病吗?”顾妈妈突然破口大骂,“快来人啊!你们快来看看我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啊!我都病成这样了,他为了讨老婆欢心,要把我赶到精神病院去啊!”
    顾妈妈故伎重演,她嚎啕大哭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病房走廊上。
    哪儿都一样,病房里也不例外,病友或多或少有同仇敌忾的“热心肠”。
    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的有热衷嚼人家家长里短的病友赶过来围观。
    顾妈妈这种人,是完全不要脸面的,病房外,看热闹的人越多,她的底气越足。
    “我不想死啊!我要住院,我要治疗!你们没有权利赶我出去,我花自己的钱看病,不耽误你们小两口!”
    在聂小薰眼里,顾妈妈已经是戏精了。
    她的演技让很多人都信以为真,他们都纷纷指责顾以琛和聂小薰两人不讲情分,自私自利又冷漠。
    “你就继续作吧!现在我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从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有什么理由,能让亲生父亲选择离开自己的孩子,不惜放弃国内的所有事业、亲人、朋友也要逃到国外,离你远远的!”
    “现在看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忍受你!你就应该一个人躲到深山里去,不要再出来害人害己了!顾以琛被你害的害不够惨吗?!”
    聂小薰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她猩红的双眼瞪着顾妈妈,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顾妈妈应该会被鞭尸了。
    “你懂什么!是他爸爸先对不起我的!他爸爸在外面鬼混…”
    顾妈妈突然眼神恍惚,一阵惊一阵怕,不时又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45、又犯病了
    45、又犯病了
    “妈,你想住在这疗养也随便你!护工我再想办法给你找一个,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医院了,你好自为之!”
    顾以琛从进来到现在,话不过三句,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要走。
    聂小薰愣愣的待在原地,他看过盛怒的顾以琛,却从没看到过被人骂不还嘴,心里憋着一股怒气不出声的他,现在的他身上像装了一颗闷雷,随时就会爆炸。
    以至于聂小薰也不敢靠近。
    顾以琛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向聂小薰伸手,“不跟我一起回去?留在这还有事吗?”
    “哦!”聂小薰定定的看着他,眼里没有刚才说话时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眼神。
    她小跑两步,将手搭在顾以琛的的大掌上。
    “以琛!儿子!我的孩子!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打你!”
    还没走出门外,身后传来了顾妈妈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一如他小时候,顾妈妈无数次打完自己后,抱着他痛哭流涕,诉说自己的婚姻,有多么的不幸,男人有多么的不可靠,顾爸爸有多么的可恶!
    顾以琛脑海里浮现起了童年里的一次次噩梦,梦里,总是有一个鬼魅一样的影子一直追着自己,每每追到了山崖,他以为跳下去就能解脱时,山崖下却是无数个无脸的鬼怪张开血盆大口等着自己,他总是在夜里满身冷汗的惊醒,太可怖!
    顾以琛脚步停了下来,像被人念了紧箍咒一样的捂着脑袋,头疼欲裂的厮喊:“够了!不要再说了!”
    “老公,你怎么了?老公!”聂小薰心疼的将顾以琛往怀里抱紧,“你别吓我!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医生!快去帮我叫医生过来!”聂小薰对着人群,激动的哭喊。
    那些围观的人群,一个个都穿着病服,冷漠的让她感觉像是监狱里走出的囚犯,竟然没有一个人帮她去叫医生。
    聂小薰愤然起身,顾以琛一手搭在手臂上:“不用!我没事!”
    “你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聂小薰不放心他,蹲下来,看着满头大汗的顾以琛,眼泪吧啦吧啦的滴落。
    身后,顾妈妈还在癫狂的嚎叫,像一只蛇妖,在床上拼死扭动。
    “啪!”聂小薰跑到病床边,一巴掌扇在顾妈妈的脸上。
    “他叫你不要说了!你听不到吗?他那么痛苦!你看不到吗?”她替顾以琛感到不值。
    平日里,聂小薰受她再大的委屈,也会给看在她婆婆的身份上,礼让她三份。
    任她一次次的逾越自己的底线,可她居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
    “你这个狐狸精!?你是不是想看我死!你把我老公还给我!还给我!”顾妈妈瞪着眼睛看着聂小薰,用力的抬起身子,却只能将脖子离开床面几厘米,嘴里一顿胡说八道的尖叫,样子十分瘆人。
    顾以琛缓缓起身,将聂小薰挡在自己身后:“她的病又范了!把你当成我爸的…”
    聂小薰没管他说了些什么,看着一脸狼狈的顾以琛,替他屡了屡汗湿贴在脸上的短发。
    46、叫他回来
    46、叫他回来
    “别害怕!”顾以琛深情的看着她。
    聂小薰摇摇头:“我不怕,你能告诉我你刚才怎么了吗?”
    “想起小时候的梦,头疼。”
    “现在好些了吗?”她轻言细语,柔情似水。
    “嗯,好多了!”顾以琛蹙紧的眉头微微松开。
    “以琛,你快去!求你爸爸回来!别让他走了!我们家里不能没有他啊!你去啊!你快去啊!”
    顾妈妈的话再一次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儿子!你告诉爸爸,妈妈马上就要死了!要他赶紧回来,回来看妈妈最后一眼!”她的声音逐渐变成哀怨的低嚎,无助的祈求着。
    她的眼皮慢慢合上,气息一点点的变弱,样子像一个濒死之人。
    顾以琛心头一紧,眉毛顿时拧成了疙瘩,脸上惨白惨白的。
    他颤颤巍巍的走向病床,每向前走一步,心里也更紧张一步,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注人了心里似的煎熬。
    顾以琛这一刻突然发现,无论他对妈妈有多少的怨恨,也无法接收她会突然离世这件事!
    一股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他的心头,顾以琛瞬间感到浑身冰凉。
    伸手在她鼻息处探了探,还好!还有呼吸!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急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键。
    “嘟嘟…”
    电话还没接通,几声铃声响起,床上躺着顾妈妈又一次惊醒。
    猛的眼睛睁的通圆,射出两道瘆人的寒光,画皮似的变了一副令人生恶的嘴脸。
    “快去!把你爸爸叫回来啊!他不回来,妈妈也活不下去了!”顾妈妈惶恐的叫。
    这一下在聂小薰看来一如诈尸,把她吓得面色如土。
    此刻,顾以琛牙齿咬得吱吱响,鼻子里喘着粗气,好像缺氧似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疯了?跟我开这种玩笑!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