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与公主裙·长明灯 第1节

作品:《打火机与公主裙·长明灯

    书香门第【倚楼看花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打火机与公主裙·长明灯
    作者:twentine
    ======================
    ☆、第一章
    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威尼斯。
    至少田修竹是这么认为的。
    那年他受邀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一个与卡塞尔文献展和圣保罗双年展并成为“世界三大艺术展”的艺术嘉年华盛会。
    展会吸引了几十万的参观者,很多都是来看热闹的游客。在人数最多的时候,几个重要的参观点被堵得水泄不通。参观者里有很多学生,艺术院校学生占据绝大多数,也有些无所事事来闲逛的……
    她就是其中之一。
    他能这样判断,是因为他观察了很久。当时他跟两名策展人在咖啡厅里闲聊,他并不是很感兴趣关于销售佣金的话题,饮着咖啡,退出讨论。这时,外面路过几个游客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们很明显是学生。四个女孩子,三个都是金发碧眼的欧美人,所以显得剩下那个黑头发的格外引人注意。她们正在挤入人群,看那幅威尼斯美术馆的镇馆之宝《暴风雨》,此画外出展览的次数极少,所有人都想一睹尊荣,几个女孩根本没有挤进去。
    她踮起脚,发现还是看不到,很快就放弃了。她开始鼓捣自己的平板电脑,并很快入了神,专注得连同伴随着人流走了都没有注意到。
    她对艺术完全不感兴趣——这是第一个照面时,他得出的结论。
    可是下午,当他再次遇到她,她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是在他的画前。
    他为这次展览创作了一套系列油画,一共五幅,他试图用色彩来表现人的五感,需要参观者一幅一幅看过去来体会创作意图。可她却只站在最后一幅前,而且她也不看画,一直盯着右下角的标签发呆。如果只是看几眼就算了,她足足看了二十几分钟,久到他都想上去直接告诉她这画到底该怎么看了。
    可惜他被别人叫走了。
    第三次见面,是在展会结束后。
    他劳累一天,推掉所有的晚餐邀请,放空大脑漫步在街头。走了许久,他渐渐察觉有人一直在跟着他。也许是夜色太过温柔,他并没有产生紧张的情绪,他回头,看到了那张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不陌生的脸。
    她在他身后,晚灯照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的皮肤看起来细腻透亮,眼睛也像闪着光一样。
    “有事吗?”他自然而然说了母语,他从她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她张了张嘴,有点犹豫地说:“请问你是……田修竹吗?”
    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让他感觉很奇妙。
    “你认识我?”
    “真是你!呃……认识,不……也不算认识,我以前……”她看起来有点紧张,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或许觉得场合不太合适,最后只道了一句,“我很喜欢你的画。”
    他挑眉。
    “哦?你连乔尔乔内的《暴风雨》都不感兴趣,竟然会喜欢我的画。”
    她茫然看着他,“啊?”
    这玩笑对她来说太深奥了,田修竹轻咳两声,略作掩饰。
    “那个……贸然打扰很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说……就是想说你的画太棒了,我先走了。”她说完,冲他低了低头,转身离去。
    她穿着一条蓝色的裙子。
    什么蓝呢?好像是湖蓝,还是钴蓝?亦或者是普蓝?他看不清楚了,她彻底融进了夜色。
    这画面有点美,田修竹非常文艺地想起了乔治·桑的《威尼斯之夜》。
    ——“在那明净的夜晚,湖面水平如镜,连星星的倒影也不会有丝毫的颤动。四周一片蔚蓝,宁静,真是水天一色,使人仿佛进入绮丽的梦境,一切清澈而透明。”
    他觉得,他之所以会追上她,询问她的名字,邀请她同进晚餐,都是这夜催促的。
    *
    他们成为了朋友。
    过程有点匪夷所思,也有点顺理成章。
    他们相识的第二年,田修竹来美国举办画展,他找朱韵出来让她尽地主之谊带他到处转一转。结果出来两天,朱韵在总统山下都不忘闷头写程序。田修竹十分不满。
    “你就这么敷衍天才画家?”自从朱韵这么叫过他一次后,他经常用此词自嘲。
    “没没,很快就好了。”
    “你这样会晕过去的。”
    “不会。”
    “不信算了,我的预言一向准。”
    两天后,朱韵真的差点栽倒在尼日加拉大瀑布下,田修竹终于有理由把她的电脑抽走了。不管她如何跳脚,他始终不还,直到她返回学校。
    后来因为签约画廊的原因,田修竹要在美国停留很久,他将住址选在朱韵学校附近。
    随着见面的越发频繁,田修竹越来越觉得朱韵的生活很成问题。她所有的课业都在第一时间完成,一周的工作量三天就做完,空余的时间也不休息。
    她的成绩优秀到将学业整整压缩了两年,可她永远像是根绷紧的弦,仿佛休息一天都是犯罪。
    “你在急什么?”田修竹不止一次这样问,朱韵总是回答不出。
    “你很焦虑。”田修竹老神在在地评价。
    朱韵给自己找理由。“我们这个专业都是这样的。”
    “别人没有做到晕过去。”
    “是意外……我那天没吃东西。”
    “你这样会吃不消的。”
    朱韵不信,“我在国内大学的时候比现在辛苦多了,什么事都没有。”
    田修竹耸耸肩,还是那句话。
    “不信算了,我的预言一向准。”
    二十四岁,人刚刚开始强壮的年龄,所有年轻人都在肆意燃烧生命,他们简直觉得自己长生不老,谁会相信自己会吃不消?
    时间公平地给了所有人答案。
    长期的用脑过度,加上熬夜和整日对着电脑,朱韵憔悴得很快。她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失眠、心悸、冒冷汗、内分泌紊乱……她整个身体系统都烂掉了。
    “你比我们刚认识时老了十岁。”某次田修竹从国内过来,见到朱韵时说。
    这话给了朱韵巨大的打击,大概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怕自己老得快。
    田修竹抓住机会邀她去度假。
    他们去了法国,田修竹的父母定居在那。朱韵在得知要见他父母时,吓得险些从车上跳下去。田修竹拉住她,“冷静点,你要这么跳了会给我的身心造成严重的伤害。”
    “为什么要去你家?”朱韵问。
    田修竹理所当然道:“省住宿费啊。”
    “你差这点钱?”
    田修竹淡笑不语。
    田修竹在家里排行老二,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哥哥是设计师,妹妹搞摄影,家里艺术氛围浓厚。
    朱韵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他们热情地欢迎了朱韵的到来,只是热情有点过了头,搞得朱韵十分紧张。
    不光如此,或许是嗅出什么味道,全家人背地里都对田修竹挤眉弄眼,弄到最后不止朱韵,连田修竹自己都坐立难安起来。
    “这真是始料未及。”他满头虚汗地说。
    他们只住了一晚就连夜逃了。
    之后他们又走了很多地方。
    他们去了科尔马,领略充满阿尔萨斯风情的童话场景,然后又去了十五公里外的里克威尔,看安宁如画的葡萄园。还有高崖上的红土小镇,和阿尔卑斯山下最美的阳台……
    他们最后去了巴黎市郊著名的吉维尼镇。
    “莫奈在此终老一生。”田修竹对朱韵介绍说,“他四十几岁乘火车经过这里,被深深吸引,买了一座房子定居下来。他酷爱园艺,这里都是他改造的。”
    花园占地差不多一公顷,种满了花草树木,这还有一座水池,池子里横跨了几座绿色的小桥,桥旁是垂柳和花丛,站在桥上向下看,池水碧绿,躺满了睡莲。
    就连朱韵这种不关心艺术的人也听闻过莫奈《睡莲》的大名。
    田修竹拉着她站到一个位置,他站在她身后。
    “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
    “不用。”
    “给点面子啊。”
    朱韵笑了,田修竹指着脚下的土地说:“《睡莲》组图里,有一幅就是在这画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
    “你不信我?好吧,跟你说实话,是我看到的。”田修竹神秘兮兮地说,“虽然景物不一样了,但光还在。我之前就站在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当时我就看着那片湖水发呆,然后忽然有一瞬间,这里的光影跟那幅画重合了。”他看着朱韵,眼眸晶亮。“你能相信么,就那么一瞬间,所有的色彩都重合了,跟那幅画一模一样。”
    朱韵不懂艺术。
    “有那么神?不是发呆太久出幻觉了?”
    田修竹轻哼,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蛋。
    这个动作让他们两人都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