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作品:《小娘子奋斗日常

    “欣儿!你可是有看中的人了?”刘氏饭也不吃了,焦急地问。
    这可是……太不合常理了!这个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人亲自看中的道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可怎么办?
    屠欣说完之后就淡定下来了,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我觉得王子阳就很不错。”屠欣说。
    刘氏想起的是王子阳的继母,屠大纲想起来的是王子阳这个人,屠老娘想起来的是王子阳的家庭,三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他那个娘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啊!”刘氏说。
    “那个小孩看起来也不想是要吃软饭的人。”屠大纲接着。
    “他们家有点乱。”屠老娘最后。
    屠欣叹了口气,认真分析。“我是招赘,我们家也没有万贯家财给人继承,所以我也不指望找一个万事都好的,真是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入赘咱们家?”
    “左右我是招赘,又不是出嫁,他娘怎么样,跟我又有多大的关系,将来又不跟她娘一起过?何况又是后娘。他那个后娘,可能还巴不得他入赘呢!”
    “至于爹说的,难不成要我找一个只能吃软饭的小白脸?一点忙都帮不上,天天在家吃饱等饿的?爹你愿意吗?”
    “他们家关系乱,这我也清楚,可是世人不是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理放在男子身上也该是这个样子吧!何况大家都知道,王子阳跟他家里关系又不好,将来我们也只要尽到义务,就没人敢说我们。”屠欣果断地说,反正她是肯定做不到把那户人家当做正经亲家来看的。
    她现在已经把王子阳看成自己的人了,王子阳这些年受的委屈,就让她有点心疼了。
    “看来你是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屠老娘复杂地看着屠欣。
    从前只知道自己孙女本事,但是都不知道这么本事,都会自己拱小白菜回来了!
    “也不算,还是要问你们的意见的,毕竟我将来的丈夫,能不能跟你们好好相处也很重要。”屠欣坦然地说。
    别的女孩子要是谈到这回事儿,肯定就已经羞得不能行了,屠欣比人家多活了一辈子,其他本事没有,脸皮但是厚的很。
    对于屠欣这厚脸皮,全家只有刘氏一个人不适应,屠老娘跟屠大纲都适应良好,而刘氏又温顺,也没敢提过什么异议。
    不过亲事不能这么草率地决定了。
    “我明天去见你大成婶,问问王子阳。”屠老娘说。
    第17章 大成婶
    今天屠老娘什么计划都没有,起床吃完饭就一个人出去了。
    其实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去找大成婶去了。大成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她为人热心,交友广阔,介绍的婚事都是靠谱的,但是有一个所有妇女都具备的毛病,爱八卦。
    别的妇女八卦就算了,她八卦起来可是不得了,毕竟她是媒婆,知道的东西多,之所以现在还没失业,是因为她还没有八卦到别人的底线,比如说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这个东西十分重要,男女结亲,不是双方父母看好了就成,还要找人合八字,八字不冲突,才能让人安心结亲家,这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现象,哪怕再穷,结亲之前都要先合八字。女方的生辰八字尤其重要,不亚于女子的名誉。
    请媒婆说亲,要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说给媒婆,由媒婆传给另一方。大成婶也算是没有大嘴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能说的东西她也不敢说。
    屠老娘跟大成婶的关系说不上近,但也不远,屠大纲跟刘氏的亲事,就是大成婶说成的,那个时候大成婶才开始做媒婆。但屠老娘本身不是一个爱多嘴的人,也不爱跟人家说八卦,所以跟大成婶的关系也就那样。
    “呦,屠家婶子啊!难得的忙碌人呀,今天来我这里可有什么事情啊?”大成婶一瞅屠老娘踏进自己家院子就笑着迎了上去。
    做生意,和气生财,特别是她们做媒婆的,要跟所有人都打好关系,就算是打不好,也不能得罪人。
    “是有一点事情。”屠老娘也笑着,还在院子里,她也没多说。
    大成婶心里明白的很,伸手请屠老娘进屋。“哎呀!屠婶子,可不要嫌弃我家的茶水不好,来尝尝?”
    屠老娘本来是个格外冷峻的女人,她是冷静的,也是悲观的,屠欣来到这个时代十几年,当了屠老娘十几年的宝贝孙女,也没见屠老娘失去过理智,也从没见过她格外喜欢,或者格外讨厌过什么东西。本来这么理智又有点悲观的女人该是常年面无表情的,但屠老娘不是,她的那一点悲观被冷静遮盖住了,她虽然不经常笑,但在别人眼里也是温和的,甚至在有些时候,她能笑得很灿烂,比如说现在。
    大成婶被屠老娘的态度感染到,也格外高兴。“屠婶子,你今天来是不是为了你家欣姐儿的事儿?”她问,算来算去,也就是这一出了,屠欣年龄到了,屠老娘来找媒婆,那肯定就是为了亲事了。
    “当真是什么事儿都逃不出你这只眼。”屠老娘笑着捧她。
    大成婶更开心了,屠欣的情况放到人家自己家里,会觉得烦难,但在媒婆眼里,其实算不了什么,她心里过滤附近村子里合适的后生,这个村子的谁谁谁,那个村子的谁谁谁。
    “那屠婶子,你家可有什么要求?”大成婶自以为已经知道了屠老娘所来为何,习惯性的占据主导权。但她真没想着屠家这边会有更多要求,毕竟是招赘,能找个人品过得去的,都是烧了高香了。
    “她大成婶,你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屠老娘仍旧是笑着。“我是找你问个人。”
    这其实也是坦然了,基本上直接告诉她自己家有看中的人了。
    “噢?不知道是谁啊?”大成婶身体前倾,语气有点急切。她最爱八卦,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东西。
    “咱们村的那个叫子阳的后生怎么样?她家中可有托你说亲?”屠老娘问。这些话问她是最好了,大成婶绝对是个合格的媒婆,附近几个村里年纪差不多的后生闺女,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子阳?那可是个好后生啊!可惜被她娘耽误了。”她嘴里这个娘不止是后娘,还有他早逝的亲娘。这年头,可不会可惜她英年早逝,只会说她福薄狠心,儿子都生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呢,这样一命呜呼,可不是福薄怎么吗?孩子小小年纪,就抛下了,可不是狠心吗?倒是后娘,大成婶觉得虽然也不能说人有多好,但能够理解,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孩子,还真能要人家视如己出不成?子阳这些年过的再不好,不也是平平安安长大了?她可知道不少人家,前头那个死了,后头那个直接把前头留下的孩子磋磨死了,比起来这些个,王子阳的后娘可以算得上是心慈手软了都。
    她也心疼王子阳,毕竟长的好看,总是让人心软,换个丑不拉几的,就算是知道他可怜,这心疼也要打个折扣。“王子阳这后生,人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个我就敢这样下保证,但是你家是招赘,他毕竟是家中的长子,我觉得成的可能性不大,要不我再给您瞅瞅其他的后生?咱们县啥都缺,就是不缺好的后生!”
    在任何人眼中,让长子入赘别人家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觉得这粪堆叔人品是不怎么地,可总不至于糊涂到这种程度。
    屠老娘不置可否,她孙女的性子自己还不清楚吗?要是没问王子阳自己的意见,屠欣根本不会跟家里说这事儿,但这话她能说吗?不能啊!男为亲女未嫁,这是私相授受啊!现下世风是没前朝那么苛刻了,不至于浸猪笼的程度,但说起来不好听啊!
    “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这边会问问子阳这孩子自己的意见。你帮我探探那边的口风!”屠老娘说。所谓那边,就是王子阳的父母亲。
    “哎呦!屠婶子,你可别为难我了,我虽然说碎嘴,可从不干这种事儿!”她到底是没说出来缺德这俩字儿,可不就是缺德吗?入赘了,可就想当与子阳那孩子断了香火啊!可她不敢说眼前这婆子缺德,这屠老婆子,当年可是敢拿着杀猪刀跟男人怼的,别看这些年看着是修身养性了,但她可不敢招惹。
    屠老娘心中嗤笑,面上不显,掏出两串大钱。“她大成婶,我可不亏待你,这一串,你替我问问那位,另一串,无论这事儿成还是不成,都是你的。”
    活脱脱的恶人形象,屠老娘一点都不怕人说她,她早就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了,做事儿但求问心无愧,她肯定自家孙女儿都跟那个王子阳都说过了,人家肯定也是同意的,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亏心,人家自己都愿意,旁人觉得再怎样都是没用的,不用考虑。
    第18章 陈氏
    从那两串大钱从屠老娘手里出来,大成婶的眼睛就落在上头了,她这人,好钱,大家都知道。她艰难地移开自己的眼光。“屠婶子,你可别这样,我是好财,但这事儿,我也真的不敢干。”
    心中万分可惜,虽然她家也不差这这一串钱,可谁会嫌弃钱少啊!她平常跟人说媒,寻常人家,说好了一桩亲事也差不多就只能得这一串大钱。
    所谓的一串大钱,也就是五百个大钱,半两银子。
    屠老娘笑了。“她大成婶,你觉得我像是那种缺良心的人吗?这种事儿,我肯定是要问后生自己的想法的。”
    大成婶像是放下了心,一手抓过大钱,笑得露出牙齿。“那咱可说好了,您可不能诓我这没见识的妇人啊!”
    至于到底是真的放心了,还是钱财动人心,谁在意呢?
    收了钱,事儿就要办。大成婶吃完晌午饭就去了王子阳家。
    王子阳的爹叫王强,小名是粪堆,这么些年了,叫他王强的人寥寥无几,辈分长的叫他粪堆,辈分低的叫他粪堆叔粪堆爷,谁都不会嫌弃,村里人,名字都贱,贱名好养活,叫着叫着,大名就没了。
    粪堆这辈子也算是个狠人,他不是长子,上头有个大哥,下头有个弟弟,在家里也不受宠,爹娘偏心大哥,偏宠小弟,他过的不如意,分家出了个狠主意,坑了爹娘一把,把自己的小日子过的风风火火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命不好,娶了个妻子,还算得他的喜欢,生了个儿子就没了,又娶了个陈氏,他这日子就变得好过了起来,凭着从爹娘那里坑过来的钱财,在地价还不算高的时候买了几亩地,又凭借屠屠户,家里养了几头猪补贴家用,日子过得美滋滋
    他觉得陈氏这个妻子娶的好,当时合八字的时候就说了,陈氏旺他,果真,自从陈氏进门,他这日子就好过了很多。所以陈氏的一些小心思,他也就懒得理会。
    世人都在意长子,他自己受过不公平待遇,倒是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当然也不是同仁的好,他这人心里除了自己谁都没有,他觉得自己看的十分透彻,对人家再好有什么用?他小时候不受爹娘疼爱,就拼命干活,也没见爹娘对他好一点,等他心冷了,知道为自己打算了,过的也好了。
    孩子嘛,管口饭而已,就当为将来给自己的伙食费,再多的心思,那是真没有的。
    现下正是三月底,四月初清明时节耕种,如今就要开始平整土地了,所以大成婶到他家的时候,王强并不在家,王子阳也跟他爹在地里忙活,只有一个陈氏。
    大成婶挺开心,只有陈氏在家,这事儿才好说,毕竟不是亲娘,当着人家亲爹的面,她也不敢说这种话。
    “子聪她娘!我来可是跟你送好消息来了!”大成婶满脸笑容。
    他们这一脉王子阳这一辈,家谱上给的字是子,粪堆心中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又让所有儿子都用了这个字。王子阳是他前妻的儿子,陈氏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子聪跟子明。
    他小的时候趴在秀才的院墙上听人家讲课,自以为有点文化,所以儿子的名字也要跟旁人不一样。
    陈氏正在喂鸡,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盆子,随意地在罩衫上擦了擦。
    “他大成婶,您可是稀客啊!有啥好事儿值得您走这一趟啊?”她虽然这样说,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意。
    众人所知,大成婶是媒婆,来这一趟,还能为了什么?为了那个小崽子的婚事。
    她没进王家村的时候就清楚,后娘难当,对前头留下的孩子再好,都会有人以怀疑的眼神盯着你。她初进王家村的时候,自认对王子阳还不错,毕竟当时她也是个小姑娘,王子阳小小的,长的也好看。可任她对王子阳再好,也从没人说过她一句好,她不在意这些,可日子过得越久,王子阳就越是碍眼,有王子阳在,她儿子永远都只是次子。
    她慢慢地对丈夫上了心,可越上心她越明白,她不是王强的结发妻子,她是继室,就算是对王子阳那个短命的娘的牌位,都要行妾礼,这让她越发不是滋味,每当这时,她看见王子阳就心情复杂。
    或许刚开始对王子阳不好的时候还有点怕,怕丈夫生气,但是丈夫没有,无论村里人是怎么看丈夫,怎么看她的,但丈夫对她很好,夫妻关系越好,她越看王子阳不顺眼。
    王子阳是要说亲的年纪了,她早就意识到了,但是,她不想给王子阳那长子的两亩地!所以一直没有说,他丈夫一个男人,也不会考虑这种事儿。
    这个多事儿的大成婶!无亲无故的,用得着你操心吗?她心中这样骂,面上不显,谁都能得罪,大成婶不能得罪,她儿子闺女将来也是要说亲的,还指望着他大成婶给说个好的呢。
    “我这可一直操心着咱们村的后生呢!这算着,你们家子阳也十二了吧,虚岁十三,你指望着给子阳找个啥样的啊?”大成婶拉着陈氏的手,热情地问。
    问的陈氏一阵不自然,她能给王子阳找个啥样的?她甚至都不想给王子阳找!光棍一辈子最好!但这话不能说。
    “我这不也愁着呢吗!大成婶你也知道,做后娘难啊!我是想给他找个好的,可你看他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哪个好闺女愿意嫁给他啊!”陈氏真心实意地说。在她眼里,王子阳当真是处处不好的。
    她这样一说,大成婶当即就明白了,这陈氏怕是没在王子阳的婚事上安什么好心思,她也不意外,脸上笑都没变一下,心中倒是减了愧疚。
    王子阳是个老实孩子,这陈氏但凡是有点坏心思,在亲事上动手脚,王子阳怕就要被她拿捏一辈子,与其这样,说不定还不如入赘到屠家呢!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屠家那个欣姐儿,长的也是出了名的俊俏。
    “她子聪娘,我也知道啊!我做了这么多媒,咋能不清楚后娘难当?倒是子阳的婚事,我有一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你家愿不愿意了!”
    第19章 入赘怎么样?
    “哦?啥主意?”陈氏看着大成婶说。
    “你也知道咱们村的屠屠户吧?那可是咱们村有名的有钱人,人家可是在县城里有铺子的人,这你也该知道,咱们村养的猪,除了自己吃都卖给他们家了,这日子过得是舒舒服服的。”大成婶并不明说,先是夸了一通。
    “可这屠屠户,啥都好,就是有一点,没儿子!他只有个闺女,整天待的跟珠宝似的。”
    陈氏心中一动,不吭气。
    大成婶也没打算让陈氏接话。“欣姐儿今年也十三了,是该说亲的年纪了,他们家几代单传,也没个亲族过继啥的,就寻思着给他们丫头招赘。”
    “这不,今儿个上午,咱屠婶子就过去找我了,让咱给他们家丫头说亲。”
    “我这一寻思,可不就寻思到子阳了嘛!这事儿可不就是专门为了解决你的烦心事儿吗?”大成婶意味深长地笑。
    笑得陈氏浑身不自在。
    “你好好想想啊!我明个再来找你,你可别犯傻,为了那些没用的东西放过了这么个好机会,你要是不答应,后头可还有好多人巴都巴不来呢!要不是咱们一个村儿的,这事儿可轮不到你。”大成婶借着拍陈氏的手,将屠老娘给的一串大钱塞到了陈氏手里。
    话都说完了,大成婶自以为自己该干的都干完了,至于陈氏答不答应,那就不干她的事儿了。
    大成婶拍拍屁股潇洒地走了,留下了沉思的陈氏。
    他大成婶说的没用的东西,不就是名声吗?在王子阳身上,她还有一点名声吗?她真不在意这个了,事实上,在大成婶刚才说的时候,她心里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