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抬手擦了一下不存在的冷汗,在这种状况下他自然是躲避不能了,只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地跟柳暮云把事情全部说了。
    显然他此时也意识到了这是谣言,所以他也没敢多说,比如流言中不知道怎么来的,还有关于柳暮云怀孕的详细描写,总而言之非常之奇诡,安德鲁一个字也没敢透露。
    实际上他是搞错了柳暮云发火的原因。
    他确实不大喜欢别的什么人或者虫嚼自己的舌根,更何况还是怀了自己徒弟的虫蛋这种匪夷所思的流言,但更让他不满的其实是由此透出来的军部管理不严格的问题。
    按理来说军部内除了军官,别的普通军雌一概不能使用移动终端等交流工具,但这则流言能得到这么大规模的传播,且在他走了的五天内传播速度这么快,根本不是一个两个偷上外网的军雌能够解释的。
    故而柳暮云听完安德鲁的描述后并未如他所想地对这段谣言的内容有什么反应,当然也可能是某种隔离的心理让他不愿对这段充满了暧昧色彩的流言多做评价,总而言之柳暮云垂眸冷着神色思索了良久,随即在安德鲁讶异的目光中,做出了他回来后第一件事突袭检查军雌宿舍。
    一时军部怨声载道、虫虫自危,当然这些都是远在训练场练习机甲的周乾明所不知道的。
    他此刻正思绪游离地进行着模拟考试,看得副驾驶的郑文胆战心惊的,多次提醒后周乾明才终于回了一点神。
    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倒数第二次模拟考试,然而周乾明即便在这种神游天外的情况下却依旧能考满分,下来后郑文不由得感叹道:您在机甲方面还真是有天赋,我时常怀疑您到底是不是雄子。
    那可能还真不是,周乾明回过神之后想到,不过他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便转而笑道:那是你见的雄虫太少了才会这么认为。
    您这话可就说错了,郑文也随即带上了一丝笑意,我见过的雄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他们没有一个像您这样的。
    周乾明下了机甲后其实一半的心思还放在他师尊身上,闻言一边拧瓶盖一边随意道:像我这样的?我是什么样的?
    这话倒是问到了郑文,他蹙眉思考了片刻才回道:您...非常特别,和我见过的其他雄子都不一样......您很尊重雌虫,性格也很谦和......
    周乾明喝了一口水,闻言挑了下眉道: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很受雌虫欢迎才对。
    郑文被他的说得一愣,随即脸色有点发红,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应和道:...确实是这样的。
    周乾明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他就是觉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便不由得来了劲,合上杯盖叹了口气道:可惜我家那位并非这么觉得。
    郑文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柳暮云身上,但他听完周乾明的话之后还是不由得惊讶道:怎么会?您跟柳上校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周乾明也不好说得太明显,只能胡乱应了一下随即道:我们感情确实不错,但是他...比较容易害羞...唉,你懂的。
    他故意含糊不清地这么一说,清白的事也让他说得不清白了,更何况郑文还是一只结过婚才离异的雌虫,闻言不想歪才怪了。
    他听了之后张了张嘴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不怎么正经的那方面,半晌才开口道:柳上校不让您碰吗?
    周乾明听了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他就是随口找了个借口给他和柳暮云的关系打掩护,着实没想到郑文能想到这方面,他不由得咳嗽了两声没接话茬。
    郑文却不想就此放弃,思考了片刻后非常积极地给他出谋划策道:既然如此,您不如假装要娶别的雌侍或者雌奴,以此激一下柳上校。
    周乾明听了之后直呼不行,还把头摆得如同拨浪鼓一样:算了算了,我还是从长计议吧。
    言罢他便打算打住这个话题了,然而在他转头的时候他没有看到郑文若有所以的表情,同时他也低估了被他从火海中救出来的雌虫报恩的决心。
    这边周乾明的机甲技术练得是炉火纯青,就等最后考试的那一天了;那边柳暮云面无表情地开始了大规模的搜查行动,搞得跟第二天灾一样,军部里的那些军雌看见他个个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低眉顺眼地连个屁也不敢放。
    不过柳暮云这一手下来确实把军雌们和外界联系的工具收了个七七八八,这群军雌敢怒不敢言,生活中的娱乐项目愈发的匮乏,自然不可能对他一句怨言都没有。
    当然碍于柳暮云的淫威,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太过分的,最多也就晚上睡觉前编排一下他们柳上校的家里事,猫哭耗子一般感叹一下柳上校的雄主可真倒霉,摊上这么个脾气跟阎王一般的夜叉。
    不过任由他们在背后怎么说,移动终端该收还得收,甚至不少带头嬉闹的军官都被整治了一顿。
    柳暮云这次的整治还不仅仅局限在他的手下,但出奇的是,在他带着虫去隔壁伊文的手下搜剿的时候,往日里跟他不对付很的白枫眠居然全程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对视都不敢同他对视。
    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故而伊文一边对着柳暮云破口大骂,一边不时回头疑惑地打量着自己的副官。
    其实白枫眠也该谢谢柳暮云的这一手,不然按军部这些军雌私下翻去外星网的操作,用不了几天他被柳暮云按在地上卸下双臂的事迹估计就虫尽皆知了。
    不过等开展起这次项目他们才惊奇地发现,军部中公然违反军法的雌虫还不少,即便是柳暮云这样的雷霆手段,处理起来也用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冰山终于全部显露了出来,连柳暮云自己都皱起了眉,处理起来自然也就忘了事情一开始的原因。
    等他差不多解决完了所有事之后,他下意识拿出了移动终端想要看他徒弟有没有给他发过来什么消息,然而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唤醒了他的记忆。
    柳暮云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不明显地僵了一下,显然他终于回忆起了两人之间的暧昧。
    他沉默地对着终端的光屏凝视了片刻,就在他准备关上光屏继续工作的时候,终端那边的周乾明却如同和他心有灵犀一般,突然发来了一条消息:师尊,您还在工作吗?
    柳暮云霎时停下了准备关闭终端的打算,但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却也没有回复的打算。
    过了片刻,那边的周乾明可能已经猜到了他不会回复,便自说自话道:您可能还在工作吧,不是什么要紧事,等您忙完了再看也不迟。我经过了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大概后天就要跟着学校中心的统一组织去军部考试了,您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做好了跟您带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军部副本即将开启
    第53章 、家属
    柳暮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未发地看着光屏中从另一头发来的那句话。
    算起来从那天晚上开始, 师徒二人已经许久没有过像这样正常的对话了。甚至当时他离开返回军部的时候,他徒弟连半句话都没说完就无疾而终了。
    这在两人这么多年的相处中堪称绝无仅有, 但也就是因为在这种状况下,柳暮云没办法再把周乾明发来的这句看似家常的话等闲处之。
    人深陷其中的时候往往不自知,然而一旦清醒过来便会发现事情哪哪都不对劲。
    比如这段看似与他们二人往常的对话没有什么分别的寒暄,落在现在的柳暮云眼里却显得有点过界了。
    他抿着嘴思考了良久,才回了一句稀疏平常的话:不必费神,人到就好。
    这话落在往日那肯定是一句明显的寒暄,饱含了柳上校对自己徒弟的体贴之情。
    然而现在再从他的手下打出来那就全然是字面意思了, 不过周乾明显然不这么想。
    无论他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总而言之他对自己师尊还愿意正常地回自己的消息感到非常的惊喜, 随即几乎称得上秒回道:好的, 您放心。
    具体放心什么他也没说,连柳暮云自己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让自己放心什么,但可能是为了彰显自己身为师尊的高深莫测, 他也没再回什么。
    柳暮云这边愁云惨淡地关上了光屏,他有点惆怅地靠着仅有的休息时间思考着两人的关系, 最终和他徒弟当时一样,也没思索出个所以然, 只是自责地想到, 可能是自己当年在他徒弟小的时候太过溺爱他了, 不然着实没法解释好好的一个苗子,怎么长成了今天这种大逆不道的地步。
    他在这边反思着自己的教育方式,周乾明对此一无所知,他正美滋滋地思索着给他师尊准备点什么饭菜带过去。
    和柳暮云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不同,周乾明思索这个问题的时间长到不可思议, 他一路从修真界思考到了现在,在无果的情况下他便破罐子破摔了。
    然而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着实没想到他师尊在面对他的这番破罐子破摔时做出的第一反应不是选择训斥他也不是直接动手,而是选择了极其不符合凌云仙尊性格的逃跑。
    这便给了这逆徒以灵感。
    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又所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皮,天下无敌。
    既然先前的怀柔政策屁用没有,甚至怀了小几十年他师尊连他心怀不轨这件事都没看出来,那为什么不直接换个策略了事。
    反正再怎么着就按柳暮云这种自己被徒弟冒犯第一反应不是暴打徒弟而是扭头就跑的态度,周乾明最多也就落个跟他师尊关系冷淡下来的结果,难不成他师尊还会把他逐出师门不成?
    想清楚了这一问题,周乾明越发觉得前景明朗了起来。
    柳暮云并不知道他徒弟此时对他的战略已经换了一副模样,时间便眨眼间来到了考试的当天。
    和大多数人想象中成千上百只虫一齐来考试的场景不一样,要知道虫族本身虫口就不多,再加上机甲学习也是需要时间和天赋的,故而第一批来考试的一共也就两位数的学员。
    而且军部原本也属于帝国的重要部门,即便机甲考试的场所不在军部内区,但也是需要戒备的,不可能一窝蜂让大几百的虫一起进来。
    此次带队前来考试的依旧是负责他们模拟考试的郑文,剩下的学员除了周乾明则是清一水的雌虫。
    这些雌虫中差不多一半是已婚的,剩下的一半则是未婚的。
    周乾明现在的名气说不大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在这种理应保持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他还拎了一个大的保温包,整个人看起来跟春游一样,想不惹虫注目都难。
    先前在郑文手下学习机甲,也是训练一开始就跟周乾明搭讪的那只雌虫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周雄子,您带的是午餐吗?
    周乾明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师尊了,心情正好,闻言便点了点头笑道:对的。
    那雌虫见他回自己了不由得来了劲儿,想也没想便继续道:这是您在哪家餐厅买的吗?怪不得您不愿意吃军部的午餐,闻起来就很香。
    这话算是拍马屁拍到位了,周乾明平生除了自己的剑术第二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厨艺,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灵感能把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一起修炼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的。
    而且当下他暂时也没法给别的虫展示自己精湛的剑术,听了有虫夸自己的厨艺好自然高兴,乐得跟他多聊两句:不是买的,这是我自己做的。听我家那位说军部食堂的饭菜不怎么好,这次来便顺便给他带了点吃的改善一下伙食。
    旁边都是雌虫,原本见有虫跟周乾明搭话他们便支起了耳朵,而且周乾明说话的时候大大方方也不怕虫听,此话一出周围的雌虫都在第一时间听了个清楚,自然震惊无比。
    而站在周乾明旁边的那只雌虫听了更是讶异不止,半晌才开口道:您...真是深爱着柳上校啊......
    周乾明早些时候听见这种话可能还会回避一二,但现在的他却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那雌虫上来跟他搭话的意思是个正常人都能明白,但周乾明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他但凡是只正常的雌虫也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果然接下来那雌虫随便找了个话题便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他们说话谈论间,郑文已经领着虫群来到了考试区域的外围。
    一座巨大的白色半圆形建筑出现在众虫的眼前,门口把守的军雌和他们身后这座堪称宏伟的建筑比起来倒是真的和他们种族的称呼有点类似了,像极了虫子和白色沙丘的对比。
    郑文一看见那队纪律肃然的军雌就严肃了神情,并且向身后吵吵嚷嚷的虫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即便星网上再怎么挑动军雌和普通雌虫的对立,现实生活中的普通雌虫见了军雌依旧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连大气也不敢多喘。
    两波虫的实际领导者完成了短暂的交谈和身份核实后,那队军雌的领袖很快就转身打开了通向考试场地的通道。
    在此期间,军雌纪律的严明在这种状态下展现得一览无余。
    即便周乾明一个手拎保温袋的雄虫在这帮雌虫考生中显眼无比,他们也没有扭头向这边多看一眼。
    直到考生准备入场的时候,那位军部的负责者才拦下周乾明问道:这位雄子,请问您手里拎的是什么?
    周乾明回道:是我自己做的午餐。
    军雌也是雌虫,自然不大可能为难他,见状也只是让他打开保温袋供他们检查一下。
    周乾明闻言非常顺从便把手里的保温袋递了出去。
    要知道军部才经过了上周柳暮云扫荡式的检查,此时的这群军雌可谓是对周乾明的身份一无所知,便理所应当地被他这种服从检查的友好态度给震惊到了。
    不过很快他们便发现,他们震惊的似乎有点早了。
    只见那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保温袋,打开之后里面居然放着三个精致的保温盒,每一个看起来都至少有三层高,叫保温盒都是埋汰这物件了。
    即便那个军雌接过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保温袋的份量,但他着实没想到里面居然能装下这么多东西,不由得抬头感叹道:您一只雄子,吃得下这么多么?
    这话说的就有点多管闲事了,但周乾明闻言还是好脾气地解释道:我家那位刚好也在军部任职,这是我顺便给他带的午餐,改善一下伙食嘛。
    那军雌听了之后还是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他话里面的我家那位指的是谁,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大为讶异,没忍住想问周乾明家里的那位到底是谁,但方才那句话已经算是僭越了,最终他出于一名军雌的基本操守,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过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想知道,实际上剩下的那群军雌也好奇的不得了,然而他们不像普通雌虫那样有吃瓜的权利,只能目不斜视地等待他们的上司检验完那份堪称珍馐的午餐后,放考生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