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老一辈的人都知晓中垣帝是娶了苏家的女儿才能顺利一统大庆,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之前还有原配,但如今...知晓这件事的也没几个人了。”
    “抛妻之事是丑事,这件事在朝中从未有人提及过,今日爹爹同阿俏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要掉脑袋的。”三老爷语气慎重。
    楚俏点点头,一时有些震惊,这些事她之前书上从未提及过。
    她到底看的是什么书?
    为何事实情况同那书里将得都不一样?
    “可爹爹还没有告诉我娘亲同皇宫的牵扯。”楚俏还是有些不解。
    三老爷叹了口气,“阿俏也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娘亲在京都其实很早就同池昭欢认识,两人关系甚好,她同池昭欢在未出阁之前是最要好的手帕交。”
    “可姨娘不是爹爹从北方带回来的么?”
    “我与她其实早就是两情相悦,她是个傻的,执意替池昭欢报不平,这事便被皇帝和那些权臣知晓,他们怕这件事败露出去,便对她下了杀手,她逃了很久,后来被我救了,我是怕她身份
    暴露再招来杀身之祸才将她带到北地的。”
    楚俏垂眸深思,她就说,她就说为何闵汐会对皇帝这般大的敌意。
    “竟然如此么。”楚俏蹙起眉头,她一直对皇帝的感官更不好,心里也因此更加同情闵汐了。
    闵汐的娘亲同中垣帝相濡以沫,共患难多年到最后得到的却是由妻贬妾的下场,就为了能登基称帝。
    那个皇位当真如此重要么?
    那储君之位也本该属于殿下的。
    “事实如此,阿俏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聊了小半个时辰,楚俏喝的药有让人嗜睡的药性,不一会儿楚俏的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三老爷也看出她的倦意了,只伸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阿俏好好休息,万事不要操心。”
    “爹爹只希望阿俏能够身体健康,单纯快乐地长大就行。”
    “这样才能不负了你娘亲的心愿。”
    楚俏弯了弯眸子,“谢谢爹爹。”
    “嗯,爹爹先走了。”
    三老爷伸手将被子给楚俏盖好,又将珠帘放了下来才转身离去。
    楚俏迷迷糊糊地看着床榻边他的身影,轻轻问出声:
    “你真的是我的爹爹吗?”
    三老爷叹了口气,“是爹爹做的不好吗?阿俏不要爹爹了?”
    “阿俏是怕爹爹不要阿俏了。”
    “不会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第75章
    年后的生活似乎又归于平静, 楚俏因着大年初一那晚闹了肚子之后吃了药也未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身子遭了大罪, 又是感染风寒又是心悸昏迷, 活生生拖了半个月才见好转, 原本因为过年吃吃喝喝脸上长起来的软肉一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又瘦成巴掌大的小脸了, 连着那对梨涡都浅了几分。
    太瘦的楚俏反而没有原来好看。
    虽然一直被勒令在床上躺着,但几个姐姐时不时带些点心零嘴儿来看她,陪着她说说话, 楚俏倒也不觉得无聊。
    不过京华院女学在二月十号就开学了, 府里的小姐姑娘们都得去, 楚明淑她们去了下午才能回来, 虽然没有她们过来陪着, 楚俏也不觉得无聊。
    她自个儿就是那种不管到哪都能找点有趣的事来逗自己开心的人,楚俏就每日在床上躺着看话本子,逗逗猫儿, 闲来无事就指导玉珠她们做些吃食, 听月轩的丫鬟们都很乐意,每日争着抢着去小厨房学做吃食, 做好了之后就会让楚俏品尝, 然后选出做得最好的丫鬟奖励银子,因而楚俏的院子有着这群丫鬟在也还算是热闹。
    等到楚俏身体大好被允许出门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二月下旬了。
    此时北地的还在下雪,且越来越大, 虽然有人在朝廷上提过这事儿却没能在朝堂这碗浑水中激起一丝涟漪,北地二月下雪也算正常,往年下得晚的话也会在三月下。
    只是他们永远也料想不到,三月的雪会一直下到底,且是能压垮万间茅草屋的大雪,甚至还会下起冰雹,不仅仅庄稼被全数冻死,人...也会被冻死。
    这段时间里朝堂上发生了些事,据说朝臣们为着立嫡之事起了争执,朝堂上的局势越来越紧迫,愈发乌烟瘴气,三老爷和大老爷在书房里常常议事一直谈到深夜。
    说来实在好笑,之前中垣帝不提立嫡的事儿,大臣们日日进谏,齐心协力吆喝着快立太子,以固国之根本,等到中垣帝问起立嫡的意见时,朝臣又分成了两方撕破了脸,争执不停,恨不得打一架。
    大皇子年长又出自中宫,他来做太子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偏偏他在行冠礼的时候被人暗中告发虐杀家仆之事,虽说是仆人,却又非仆人。
    至于是谁告发的不清楚,但此事确实是被中垣帝当场抓获。
    那家仆是个仅十一岁女孩,模样清秀好看,中垣帝命人拦住那个打算暗中将小姑娘尸身带出
    去的人,打开被子一看,身体上满身血痕痕和一些暧/昧的红印,但人已经死了。
    据说那人其实并非大皇子府的仆人,而是个商户庶女,当初是被强行带进府里的,贵圈有很多人好这一口,花楼还专门调/教了许多年龄很小的姑娘来侍候贵客,但这事儿说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那些有此癖好的人也向来是藏着掖着的。
    而大皇子弄死的人还是个良家子,这便罪加一等。
    陛下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没想到牵扯出更严重的罪状,每月从大皇子府抬出去的得有四五个人,在冠礼上中垣帝当场怒斥大皇子是皇家耻辱,不配为国之储君,之后也冷落了皇后娘娘,说她教导不周,将她禁闭三个月,后宫中馈都交由二皇子的生母代理,此后又封她为皇贵妃,大力提拔二皇子的母族。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大皇子这算是废了,陛下打算提携二皇子做皇储。
    但在大皇子自己跪宫门整整两天两夜,腿差点直接废了之后,陛下又派了御医替他诊治,还
    半夜亲自去二皇子府里看他,等到大皇子腿好了之后,便又回到朝堂上,开始打理朝政。
    所以说帝王心难测。
    - - - -
    书房里。
    承恩伯端着茶杯沉默了良久,一直紧紧锁着眉头,饮了一口茶后看着坐在面前的三老爷开口
    道:“三弟,你说今日陛下当真是打算立大皇子么?”
    “那卫将军的二儿子同苏相府的小姐订了亲事,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定亲事,卫将军心中必然已经做了打算....亦或是已经猜透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今日提起立皇储的时候,他的意思的确是偏向大皇子的。”三老爷点点头。
    “但今日让我吃惊的是二皇子...虽然二皇子母族这些年来有被提拔上来,但比起苏太傅的人必然差了一大截,可今日替二皇子说话的人竟然同大皇子不相上下...其中一些人之前都是中立派,就是不知道二皇子是何时招揽到这些人的。”
    “的确,今日说话的,往日大多是中立派...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同二皇子为谋了,今日连甄长卿也替二皇子说话了,臻长青手上的兵权...不比卫将军少..”承恩伯神色凝重。
    这二皇子当真有些本事。
    “夺嫡最忌讳摇摆不定,但中立派的结果也不会有多好,大哥,咱们也是时候做出决定
    了。”三老爷看着承恩伯那张搭理得一丝不苟的俊脸,眸子中透着一丝复杂。
    大哥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那个在府里默默无闻,不露一丝风头的小女儿的计划。
    那日楚明曦到他的书房,他原以为她只是想同他谈谈楚俏的事。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凭着一丝丝蛛丝马迹和自己的推测将阿俏的事猜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见过那样聪慧的女子。
    当然最让他震撼的是她问他,若是天下大乱,他反还是不反。
    她说她信不过别人,没有谁能比她自己来护阿俏更放心。
    所以她要反。
    三老爷原本是想笑的,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竟然在他面前说她要造反,这是天大的笑话,可就在直视楚明曦那双眼睛的时候,他笑不出来。
    楚明曦直视着她,光明正大,她就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答复。
    他从那双眸子里看见的是冷血无情、看见的是对人命的淡漠,那不该是一个长于后宅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该有的眼睛。
    他直言她不是楚明曦。
    她却笑着说自己就是楚明曦,他爱信不信。
    伯府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小时候的记忆她也能说得一清二楚,他甚至偷偷划破承恩伯的手指带过来滴血认亲。
    但她的确就是楚明曦,是大哥的女儿。
    “三叔信我可以做到么?”楚明曦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他。
    莫名其妙地,他竟然想相信她可以做到。
    就在前些天,她给他看了她的筹码,她的人脉,她正私下研制的东西...和她那宏远的计划以及训练方式..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叹为观止。
    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成的。
    三老爷相信她了,心里赞赏,这么多年她默不作声,敛去锋芒原来都是在蛰伏,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楚明曦还告诉他,七皇子和朝昀是一起做事的,她跟他们之间有牵扯...
    他心里松了口气,他就说,楚明曦一个小姑娘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可能一个人办成这
    么多事,原来她是站在了七皇子那方。
    但楚明曦却告诉他,她同他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开...
    她要从南方开始...
    那晚他做在椅子上缓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将那枚令牌交给了她。
    希望她能如她所言一般..保护楚俏。
    “三弟...”承恩伯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三老爷所说的话。
    他们不是皇党么?
    他的话拉回了三老爷的思绪,“大哥,你觉得今日没有发声的那些人,当真是中立的么?”
    承恩伯皱着眉头细想,脑海里蹦出一些人的脸来。
    “他们是对权力没有野心的人么?”
    承恩伯摇了摇头。
    不是,依着那几个人本性绝不可能是。
    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