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了?
    贺牧天两手背在身后,领着江羽逛宅子
    不大,两进两出,胜在设计精巧、风格精致,还有便是临湖对山、地点绝佳。
    贺牧天:给你了。
    江羽从后台看到了宅子的标价:二十六万八。
    江羽倒抽气。
    他第一反应,送他?
    第二反应,为什么?
    就因为他昨天给队长弹了首安抚的曲子、制了盘香,抚慰了队长那因为游戏打太多而躁动的头症?
    江羽努力回忆现代社会的三观、价值观、道德观、世界观。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他做的那点事,应该配不上这一大笔钱。
    贺牧天却一脸你值得的淡然,不仅在后台把房契地契等一系列文书传给了他,还亲手把这宅子的钥匙递过来。
    以后你上线,不想做任务升级,也能有地方呆。
    泡茶、弹琴、直播,都方便。
    我赠你宅子,倒也没别的要求,你给我留个房间就行。
    我偶尔修炼累了过来,或者头疼了,过来听你弹弹琴。
    江羽度过了最初的惊讶,到底够清醒,没有被这二十六万的宅子砸晕了脑子。
    他听完贺牧天的话,低头看看递过来的钥匙,没伸手去接。
    他心道:这路数,怎么跟包个人似的。
    却听面前的魔修道:这二十六万是走的队里的公账。
    你在队里工作,宅子给你,也算队里给员工的福利。
    哪天你辞职,你在队里工作的时间又没满三年,这宅子还是会被收回的。
    这样
    江羽伸手接钥匙:谢谢贺队。
    贺牧天看着面前乖巧白静的男孩儿,默默勾唇。
    不久后,两人下线,一个登魔修小号,一个做回流光,在竹林碰头。
    魔修看着心情格外好的样子。
    江羽心情也不错。
    不仅如此,当天的教学还换了模式
    白衣道修没有一对一、面对面地教,而是给了魔修一个画了阵的符纸。
    那个阵,被道修称之为修习阵。
    入阵前,贺牧天还不解,什么叫修习阵。
    一入阵,但见周围场景变换,竹林没了,小院亭台也消失了,只有一片虚白像他之前见过的日升月落。
    一个灰色的人影跟着出现。
    那人影道:今天开始,小友便在这阵中随我修习卦阵吧。
    贺牧天心道,这是谁。
    那人影像是听到了他心底的声音。
    人影回复:我乃修习阵。
    话音刚落,半空中出现了数不清的闪着金光的卦阵符文。
    而这一切,可不是几片竹叶汇聚成的卦象可比的。
    这是江羽当年在师门学卦阵的方法。
    也远比一对一教、面对面学,更多,更深。
    竹林旁的小院,江羽喝着茶,撸撸脚边兽宠态的饕狮:贺队给他大房子,他让贺队学卦阵,现代人的话,双赢。
    好了,就让队长在阵里学着吧,他登小号,去住他的大房子。
    然而他前脚才下线、重登小号,后脚,贺牧天的大号也来了宅子。
    刚在临湖软塌上坐下的江羽:
    贺牧天跟着在一旁坐下,手一扬,变出那张画着修习阵的符纸。
    江羽:?
    贺牧天:以后有这个,不登小号也能学卦阵。
    江羽:你不去流光那儿了?
    贺牧天:嗯,就当十万金,买了套网课。
    江羽有那么几秒没回神。
    反应过来后,他问贺牧天:流光如果找你。
    他不会找的。
    贺牧天十分肯定:他忙着直播赚钱,应该巴不得我拿了修习阵,能少出现就少出现。
    要不是前脚才下大号上小号,江羽自己都要怀疑,他本人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修习阵给出去了
    甩开魔修?
    明明不是。
    江羽:那你以后
    贺牧天看看身边穿着和他同色黑袍的男孩儿:入阵上课需要静室,我在你这边学。
    江羽想起了一首诗。
    一首他在图书馆上班时无意中看到的现代诗。
    里面有这么一句:
    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我和你。
    youme
    用他们修真界的词:
    孽缘。
    第23章
    江羽原本想,随你贺队哪个号修卦阵吧,反正学会了,哪个号都能用。
    他就不奉陪了。
    他得上大号直播赚钱还债。
    结果现实,赚钱的现实,让他没走得成。
    论坛一个帖子
    【震惊!慕道山下最贵的那套山湖双景宅,刚刚竟然被人买了!】
    1l:哪个壕?
    2l:真壕。
    3l:有钱真好。
    而菠菜恰好就住在同小区。
    普通玩家想八卦都靠近不了,菠菜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门口。
    他还敲门了。
    门一开
    菠菜:小江!?这房子你买的?!
    等知道买房钱是贺牧天出的之后,菠菜的脑回路也没往队长为什么给小江买房上偏,反而雀跃道:那你赶紧开直播啊。
    菠菜:刚好这两天大家都在关注谁买的豪宅,这波热度不要白不要!
    赢了训练赛,心情正好。
    菠菜:来,我带你!
    于是菠菜带着江羽,一起做了回房产主播。
    菠菜还很懂套路地示意直播间的水友们:来,下面走进的,是你家的院子。
    评论区
    【对不起,我不配。】
    【不,是江老板的院子。】
    【我爸要是知道我花几十万在游戏里买了套房子,别说腿,染色体都要被打折了。】
    【我现在信了小江,哦不,江总是贺队的弟弟了,绝对是亲的。】
    【贺队不给弟弟买鞋,但愿意给弟弟花几十万买一窜全息代码,哦不,房子,我承认我麻了。】
    当天直播结束,看着后台分的流量和打赏钱,江羽也麻了。
    这样都能赚?
    菠菜提醒他:注意了,你现在的人设是豪门少爷,下次直播,尽量别穿帮。容易被人嘲。
    江羽在算,《不悔书》功法视频的流量分成,直播打赏,卖丹药赚的,攒下的工资,魔修的十万,还有今天的直播分成
    原主欠下的债,可以全部还清了。
    当天下班回卧室,江羽从游戏后台提现,通过银行卡转账,一笔笔,还掉了所有的欠款。
    还完最后一笔,看着app转账汇款页面,仿佛曲尽终了告一断落。
    短短瞬间,江羽心底骤然空了。
    要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适应、生存,就是在赚钱、还债。
    可以说,债是一条绳子,一直在无形中拉着他,牵着他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往前走。
    如今,那条绳子没了。
    方向也没了。
    而这个陌生的世界,江羽没有去处。
    或者说,他没有奔头。
    不像从前,在修真界,他有师门、有仇家、有恩人,有必须要做的事,有修仙得道这条路。
    这个世界,他什么都没有。
    连债也不欠了。
    从今往后,他要去哪儿,做什么?
    上班赚钱,打游戏直播?
    江羽心底很空。
    不过他眼下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原主的债还光了,在江羽看来,便是原主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连接也要散尽了。
    而一个人或者一段残魂彻底离开这个世界,是需要引渡和告慰、安抚的。
    在凡间,又说办理丧事。
    而当初原主自杀去世,无人发现,只有江羽知道。
    如今料理丧事的,也只能是江羽。
    江羽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门,从柜底搬出了一个大箱子。
    那里面都是原主的旧物,有些他一直没用上,比如原主的书,他搬家过来的时候,收拾归置好,一直没动过。
    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比如原主的衣服,他穿过一段时间,拿工资买了新的之后,也把原主的洗干净收拾起来了。
    如今都在这大箱子里。
    而逝者遗物,按规矩,谁都不能乱动,只能在丧事结束后烧掉。
    江羽原本是想给原主弄一个衣冠冢,然而前段时间网上一搜,买墓地的,要么只能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要么需要死者的火化证明,还贵,一平五六万打底。
    衣冠冢立不成,或许可以花钱在庙里供一个排位?
    也不行,也得有去世人的相关死亡证件。
    到最后,江羽发现,他唯一能给原主做的,只有烧遗物。
    但问题又来了:现代社会寸土寸金,不是高楼,就是街道,去哪儿烧?
    他倒是想过在别墅门口烧,反正地方大,然而物业的人前几天刚在小区里宣传过消防的重要性。
    行吧
    最终,是江羽在网上发了个帖子
    【我有个朋友去世了】
    主楼:他去世了,一些遗物留在我这里,我最近才整理出来,想烧了给他,小区里不方便,请问我可以去哪里找个地方烧掉。
    网友:可以联系他父母,送还给他父母,让他们决定该怎么处理。
    江羽回复:他父母不在。
    网友:找个空地不就能烧了?
    江羽:我这边的空地都有人,不方便烧。
    网友:啊~楼主肯定在一线。
    网友:楼主也不说具体城市,我们怎么帮你出主意。
    江羽:a城。
    网友:楼主知道东山墓地?那边的墓地,管理不严的,路边还有专门用来烧纸的桶,都是免费的。你到了之后,拿个桶,随便找个停车的空地,烧就完了。
    周日,江羽起早,把原主的遗物整理进行李箱,准备去东山墓地。
    一出门,电梯口碰到了贺牧天。
    贺牧天近来一直在用大号入修习阵学卦阵,内容之多之繁杂,学起来比修炼刷副本还累。
    他今天特意放自己一天假,哪个号都不登,留在现实里做人。
    他原本已经进了电梯,见江羽拉着一个行李箱从房间出来,伸手挡住要合上的梯门。
    贺牧天扫了眼箱子,按住开门按键。
    他江羽:去哪儿?
    江羽不太好答。
    贺牧天以为他要搬卧室:楼上住的好好的。
    他问:老马让你搬的?
    江羽推着行李箱走进电梯:不是搬房间。我有事,出去一趟。
    什么事还要带行李箱?
    贺牧天听箱子滚轮的声音,知道这不是个空箱子。
    江羽既然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下了楼,两人走出电梯。
    贺牧天:营地这边有点偏,太早了,这个点不太好打车。
    江羽觉得贺队这话有点奇怪。
    打不到车,他可以app约车。
    还约不到,他可以小区门口等一会儿,等八点半的第一班公交。
    贺牧天已经从一楼一个矮柜的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反正没事,我送你。
    说着不等江羽开口,径直往玄关走。
    贺牧天一边换鞋一边转头问:去那边?
    江羽:东山。
    贺牧天:地址。
    江羽:东山墓地。
    贺牧天没料到江羽要去的是墓地。
    早知道,在电梯门口,他一个字不会多问。
    毕竟祭拜亡者这种事,多问就是冒犯。
    于是一路上,江羽不吭声,贺牧天便也没有多言。
    等到了东山,贺牧天把车停在墓地门口。
    江羽独自下车,拉着行李箱。
    贺牧天坐在车里,隔着前挡风玻璃,抬眸看了眼男孩儿的背影,低头给老马发消息。
    贺牧天:你之前说,小羽家境不好?
    老马:小江,ok?
    老马:是啊,他没上学,一个人租的菠菜妈妈的房子,父母也都各自成家了,不管他。
    贺牧天:没有其他亲人?
    老马:没有吧。我听菠菜说的,菠菜听他妈说的,说江羽就一个人。
    一个人,没有亲人朋友,独自带着东西来墓地。
    贺牧天抬眼,看向山峰背阴处的葱葱郁郁,还有一级级台阶上的白色石碑
    二十分钟后,江羽回来了。
    贺牧天下车,帮他把行李箱拿去后面,拎的时候发现箱子很空,应该是带来的祭品都留下了。
    上车,江羽的眉宇间带着几分严肃和凝重。
    贺牧天看到了,不多言,不打扰。
    半路上,江羽很轻地吐了口气
    他还完债之后还觉得心底空?没方向?
    就刚刚,烧原主遗物的时候,他想山脚下拿个桶,一下跑来三四个有些岁数的阿姨、老太,全围着他,操着方言,伸着手,问他要钱。
    江羽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些桶不是免费的,要钱,一个五块。
    而别人来祭拜,都是烧纸钱,一个桶足够,烧一会儿就烧完了。
    江羽这边要烧的都是衣物这样的东西,阿姨、老太们往打开的行李箱里一看,当即坐地起价
    不行的,不行的,你这个没办法五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