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作品:《你哄哄我呀》 他是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他要快点了,还要赶下一场演出。
出租车发动,开往下一个演出现场。傅靳匀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一振动。
在这一刹那,他心里竟然有些害怕。顿了几秒,他开了锁,看到微信图标上写了个小小的数学“2”。
点进去,看到那个叫“冉妹儿”的头像发过来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报平安似的语气:“我到家了。”第二条是一个表情包,一只胖胖的肥猫咪占据了大半个手机屏幕,正滚着圈儿地撒娇卖萌,浅棕色眼珠,好像透明的玻璃球,纯净得惊人。
傅靳匀看着这个表情包,忍不住勾起唇角,想到林予冉撅着嘴巴气鼓鼓的样子,脸颊都红成一片,还真的有点像。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因为芥末和章鱼而心里氤氲的烦闷一下子散去了不少。他动动手指,打出了个“好”字,径直发了过去。
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她在身边。
那边没再回,傅靳匀收了手机,脑袋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还有场硬仗要打。
——
林予冉下了出租车,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刚刚自己主动的那个吻。
天知道她那时候怎么有勇气做出那样的事情,简直一瞬间鬼迷了心窍。傅靳匀酥酥麻麻的那句“怎么,刚亲完就不想认账了”又仿佛响在她耳畔,简直要了命。
林予冉脸颊一下子又爆红,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
被这感觉折磨得快要疯掉,林予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都已经这么主动了,还矜持个什么劲。
她停下脚步,站在家门口,没急着进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第一个置顶便是“傅酷酷”,戳进去,看到他们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用他照片做头像被他发现之后,他的那句“这人长得还挺像我的”还横横地摆在界面里。
林予冉脸上又是一烫,手指动了动,径直发了句话过去。想了想,好像听起来有点平淡,又从头到尾翻了翻存图,这才选定了一张表情包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林予冉就像完成了什么大事一般长出一口气,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一跨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就敏感地察觉到今日家中气氛有异。
按照惯例,林泽易说不定还会在书房忙,陈丛一定已经去睡美容觉,林司然不论出不出去玩,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客厅里。
而此时,林泽易和陈丛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林泽易脸上挂着浅淡的笑,与往日没太大区别,倒是陈丛,嘴角都绷成一条直线,脸黑得吓人,显然是在生什么气。
林司然正懒懒散散地靠在另一张沙发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林予冉看着这情景,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刚刚广场上那个酷似林司然的身影,不由得心里紧了几分。
往里走了几步,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陈丛视线直直地望了过来,目光凝成一条直线,像是掺了冰一样寒冷。
她嘴唇一动,严厉地吐出来两个字。
“跪下。”
第51章 陈丛发脾气
林予冉听到这话,一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脑袋里都懵懵的,摸不着头脑,又直直往前,走到了茶几一边。
陈丛正是盛怒的时候,一看见她这傻呆呆的样子,气都一股一股地往脑袋上冲。
她猛然站起身,跨出两步,伸出手臂按住林予冉肩膀,狠狠地将她往下一压。
林予冉一时不察,被这股力道按得腿脚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猛地磕上玻璃茶几的一角,脆弱人骨与坚硬冰冷的玻璃相撞,钻心的疼痛由膝盖直传入心脏。
再撞上未铺地毯的大理石地面,疼得惊心。
林予冉倒吸了一口气,身体条件反射地就要惊呼出声,她咬住牙,吞下这声喊叫。疼痛被尽数压抑在牙关里,不断地发酵。
陈丛此时满眼都冒火,哪里能看得见林予冉这小疼小痛。她直直地站着,客厅内惨白灯光投射出身体的巨大阴影,将林予冉俯跪的蜷缩身子包裹进去。
“你不想回家住,就骗我什么课外社会实践?!”陈丛终于开口,声音气得发颤。
膝盖上疼痛一股股传来,林予冉紧紧咬住牙,不说话。
陈丛看她这副默认的样子,鼻子里“哼”出一声,紧接着开口:“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亏待你了,让你去那么个破酒吧兼职?”
“他们到底给你开出多少工资,够不够你一个月生活费,让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地给他们做事!”
“还是说你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只是看上了一个穷小子!”
贵妇人也是女人,也是母亲。平常有多高贵冷艳,一到生气撒泼的时候,也与市井村妇一个样子。一遇到子女的难缠问题,也会打骂逼迫禁锢,恨不得用链子锁起来。
一听到妈妈说出这句话,林予冉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到一张气得发白的脸庞。虽然保养得宜,但还是禁不住岁月磨砺,眼前的细小纹路显然已经出卖了她的年纪。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林予冉转头,望向懒洋洋坐在一边沙发上的林司然。他翘着腿,显然因为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而心情很好,漫不经心地拿着手机划拉,唇角勾起浅浅淡淡的弧度。
见她望过来,林司然抬眸,对上她一双平静无波又暗含沉痛的眼眸,眼里不自觉浮出一层讥诮。
林予冉看到他这表情,一瞬间便明了。她只是不懂,林司然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把这些都告诉陈丛,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垂下眸不再看他,陈丛却因她的沉默而更加愤怒。
她伸出手臂狠狠地推了林予冉一把,林予冉顺着这力道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并不着急着爬起来,只低着头,听听她接下来还有什么话。
“你还给那个穷小子出头,你不看看你几斤几两,就敢跑上去跟人家吵架!”
“你得罪了人家,让人家半夜带着那么多人在学校门口堵你,你是图什么!”
“惹了祸,解决不了了,这才找你哥帮忙,你把家里人当成什么!”
陈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胸膛不停地起伏,气喘吁吁,面色还是如纸一样煞白,似乎自己这个乖女儿做的事,真的寒了她的心。
林予冉听了她这话,猛然抬起头,斜斜地瞪了林司然一眼,又直直地望向陈丛,语气坚定又有力:“不是!”
“是因为我,因为我他才……”
话才刚出口,就被陈丛声嘶力竭的喊叫打断:“闭嘴!”
“你还替他说话!”
她气得过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肩膀都不自觉地抖。
林泽易林司然父子一直坐在一边不发一言,看着这场母女之间的闹剧。此时眼看着陈丛这么动怒,林泽易才靠近陈丛,揽着她肩膀,温言软语地安慰:“别气了,冉冉还小呢。”
听了这话,陈丛更加生气,一双喷火眼眸直直地射向坐在地上的林予冉。
“她还年纪小?!”
“我看她是忘了以前她那个爸是个什么人!”
这话一出,陈丛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软软地靠在沙发上,累极了似的闭上了眼睛。提及前夫,林泽易不好多说什么,只一下一下抚着陈丛的背。
她那个爸……
这四个字突然灌进林予冉耳里,她一瞬间都有些恍惚。她的生父,陈丛的前夫,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提起过他,如今一说起,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予冉眼前,突然浮现小时候,低低矮矮几十平居室中,自己的生父拽着陈丛头发狠狠地往墙上撞的画面。血腥,残暴,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混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她,只能躲在墙角里哭,看着陈丛明明很痛却望过来的极其温柔的目光。
她的嘴巴在动,她说:“别怕”。
他也是个穷小子。有点才华,却自诩清高,不通人情世故,一直郁郁不得志。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回到家看什么都不顺眼,久处困顿之中就拿妻子出气。
林予冉忍不住眨了眨眼,将眼眶中氤氲的水汽尽数逼出,也将这残暴画面彻底击碎。
她知道的,他们不一样,傅靳匀跟他不一样。傅靳匀他有才华,有野心,他拼了命地博出头,他知世故而不世故。
陈丛靠在沙发上,或许是因为林泽易的安慰,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她站起身,居高望着依旧坐在地板上的林予冉,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要不要重蹈覆辙,你自己想想吧。”
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好像旁观人一句不痛不痒的箴言。但林予冉却听出来,这话里,承载着她人生中最沉痛的一段记忆。
说罢,她轻轻巧巧地上了楼,幽灵一般,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林泽易见状,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径直跟着陈丛上了楼。
偌大客厅刹那间安静下来,陷入一片死寂。林予冉身子一下子瘫软,彻底坐在了地上,她屈起双腿,双臂抱着膝盖。
无意间触碰到那处伤,喉咙间忍不住“嘶”了一声。
情绪涌动,眼泪也如潮水一般滴滴答答,连成一条线落在地上。
为什么所有都觉得傅靳匀不好,明明他那么优秀那么努力。为什么他们都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可明明一直都是他默默地保护着自己。
他又怎么能与那个拿妻子出气、只知道愤世嫉俗的窝囊废相提并论。
眼泪流得太快,在眼帘处浮出一层大雾,面前所有事物都朦朦胧胧,好像被薄纱罩起,看不清本来面目。
缓缓地,她眼前伸出一只手,五指随意张开,给予帮助的施舍姿态。
这手白皙温润,五指纤长,带着一股子不沾阳春水的意味。
是林司然,他没走。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予冉透过这只手,却看到了另一只苍白瘦削的手,那双手在酒吧派对的时候递给她一杯果啤,在工作室的时候给她沏出一杯简易甜米酒。
那手,指节处都磨出薄茧。
林予冉用衣袖重重地擦掉眼泪,手臂撑着地板,借力爬了起来,直直地挺起身子,赶走了所有的怯弱与惧怕。
毫不闪躲地盯着林司然的眼睛。
林司然垂眸看了看自己那只伸在半空中被忽视的手,停了几秒,眸子都深沉了几分。随即他抬头,勾唇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自然地垂在腰侧。
看着林予冉,不说话。
又是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林予冉忍不住,嘲讽地一笑:“林司然你多大了?”
顿了顿,她唇角笑容越咧越大:“还打小报告?”
林司然闻言,眼底暗了几分,脸上笑意却不减少。他往前跨出一步,凑近林予冉,微微低了头,似笑非笑、答非所问地说:“这么说……你生父他,很穷……”
他停下话头,眼睛满含讥诮地望着林予冉:“还很……坏?”
林予冉心里一滞,表情却强忍着不变,勇敢地回望林司然,语气淡淡的,仿佛林司然刚刚调侃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生父:“是啊,所以我妈才会嫁到你们家啊……”
她学着刚刚林司然的样子,刻意顿了顿,然后用一种更加玩味的语气说:“这才能做你后妈啊……”
林司然表情一瞬间变阴沉,林予冉却全不惧怕,她稍稍侧过身子,细弱声音响起在这空寂客厅:“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和我妈夺走了你妈在这家里的地位,可是你妈是生病去世,我妈又不是小三,你该气的人是林泽易才对……”
她说完这话,转身看向林司然。他眸光阴沉,眼底泛着一股一股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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