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月 第54节

作品:《怀中月

    “大人!”
    唐文望还想劝,邵淮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林家人全部落狱的消息自然是传遍了街上每个角落,对于这位让大家日益看不懂的丞相大人,百姓也颇有微词。
    皇上被困深宫,这些日京城更是全城戒严,禁止出入,似乎只是在寻找那位失踪的丞相夫人,如今连德高望重的林大人也被下狱,众人已经忍不住在私下里议论纷纷了。
    谢以接过老板递给他的糕点后付了钱。
    如今这些消息对于他们而言自然都是有利的。
    只是……若是让她知道了林家的消息,定然会担心吧。
    他避开沿途的官兵,来了许烟月现在居住的地方。
    这是谢家在京城的一处老宅院,与郑家没有关系,所以邵淮也一时没有查过来。
    他进来的时候,女人正躺在院子里的睡椅上小憩,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谢以轻轻走过去,将点心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察觉到晌午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他走了两步,挡在了许烟月的侧面,替她隔绝了阳光。
    睡梦里的许烟月安安静静,看起来没了平日里的忧愁,大概是做着美梦,嘴角还微微上扬。
    他好像自从重逢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真正地笑了。
    谢家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谢以是庶子,却因为聪明的经商头脑与过人的目光被父亲看重。父亲过早离世后,他便被大哥再三为难,在府里甚至连下人都不如。
    他第一次见到许烟月,是许烟月同邵淮一起来谢家做客。
    母亲病重,他想要请大夫来看,却被告知必须得到管家的允许。
    然而管家暗地里已经被大哥交代过了,所以百般推诿,俨然一副让他们等死的架势了。
    “既是生病了,为什么不能请大夫来看?”
    当他再一次被管家赶走时,许烟月的声音传来。
    谢以转头,便看到了一袭水蓝色长裙的许烟月,那是任何人看了第一眼便会惊艳的美,许烟月身体虽然看着便娇弱得很,但那张脸即使不笑,都带着温暖的感觉。她站在那里,也不知是听了多久。
    “邵夫人,”管家马上认出了这是贵客,不敢懈怠,赶紧寻了借口,“不是小的不请大夫,只是府里的大夫正好都没有空闲,小的只是让他再等一下。”
    “若是这样,就好办了。”女人笑道,“正巧我身子弱,随行都有大夫,让我随行大夫来看看吧。”
    管家一时说不出话,这位贵客是家主都要小心翼翼接待的,他哪里敢得罪,只能顺着她的话做了。
    这小小的举手之劳,许烟月自然是没放在心上,谢以却牢牢地记住了。
    只是后来母亲还是撒手人寰,他也被大哥陷害成为奴隶,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再次相遇。
    察觉到自己盯着她的时间太长,谢以自觉失礼,赶紧转了身。
    许烟月迷迷糊糊醒来时,便看到旁边站着的身影,她恍惚了半天才清醒过来。
    “谢以?”
    谢以听到声音转身:“醒了?”
    “啊~”许烟月笑,“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两人语气之间,仿若相识多年的故交。
    谢以走去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才来一会儿,”他把点心打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去烧些水。”
    许烟月忙坐直了叫他:“你不用忙活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你哪做过这个?”他笑,语气间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这话倒是真的,许烟月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不会也是可以学的,左右以后都是要做的。”
    谢以有些欣慰,至少他现在已经慢慢能从这个人口里听到未来,哪怕只是寥寥的希冀,总归是好的。
    许烟月也不是说说,当真去帮忙了,倒是谢以总是不忍心她碰那些东西。
    他潜意识里,这个女人就适合被宠着,娇娇贵贵地站在那里。
    等两人重新坐回了院子里,许烟月才与他开始闲谈。
    “你拿与我看的《生意世事》我都看完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这些,比想象中有趣。”
    听她说喜欢,谢以脸上流露出几分高兴:“我还怕你会觉得枯燥。”
    “不会的,”许烟月赶紧摇头,“可能是你选的书比较有趣又好懂,我读起来也喜欢得紧。不过,我还是有几处不懂的地方。”
    她把书拿出来,上面有几处都做了标记,谢以这才发现她是真的都认真看了。
    这本就是他擅长的领域,所以解释起来也毫不费力。
    “懂了吗?”他解释得十分详尽,一转头就看到许烟月熠熠生辉的眼睛,看得他心口蓦然一热。
    “懂了。”许烟月点头将书拿过去,看着看着又笑了,“谢以,我想好了,等从京城离开了,我想在江南开一座酒馆,最好是临水,从窗口就能看到河面。若是傍晚,斜阳铺水,定会十分美丽。你说得对,”她笑得如第一次见面一般,“这世界还大着呢!”
    她要复仇,但是她的人生,不该只剩下复仇。
    第53章 回府 来接你回家
    邵淮虽然扣押了林家, 却也没有真正怎么样,更是没有让许若涵受半分委屈。
    饶是如此,仍是没有许烟月的消息。
    唐文望看了一眼不停摸着扳指的人, 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大概也猜到了我不会真的把他们怎么样,”邵淮似是自言自语,“若是放出斩首的消息, 她就该坐不住了吧?”
    “大人还请三思。”唐文望真怕他头脑一热就真的这么做了。
    好在邵淮终究是有所顾忌,最终也只是说说而已。
    除了林家, 赵熠如今的死讯也让人颇为头疼的。
    “大人, 皇上的尸体就算有冰棺保存, 也不会保存太久。现如今关于您囚禁皇上的传闻本就沸沸扬扬, 这样下去只会落人口实, 不如公布消息,另立幼主。”
    如今皇子都尚年幼, 这几日他们的准备工作也做得充足了,现在立了幼主, 实际上掌权的还是大人,这境况, 越拖只会越不利。
    然而邵淮也有邵淮的考量, 他们准备得再充分,新皇继位也少不了动乱, 他必然没有办法分出精力来确保还能找到许烟月。
    若是真被她逃出京城……
    邵淮又开始烦躁地转动扳指,他没有回应唐文望的话题, 只是转而问起:“甘晖礼已经聚集到多少人了?”
    这也是他们现在面临的难题,唐文望皱了皱眉:“根据下官打探到的消息,已有十几个城池响应,聚集了三万兵马, 而且现在还不断有人加入他们,京城……京城如今守兵也不过一万,若是等叛军攻到京城,怕是守不住的。”
    邵淮看了看地图。
    “想要攻进京城,必须要过房山。房山太守祝德鸿,你带着我的信物去找他。”
    唐文望面露不解:“大人可是想要拉拢他?可是他不是一向与大人不和?能拉拢得来吗?”
    “不和?”邵淮冷笑,“这么重要的地方,若是不和,我能让他坐稳那个位置?你秘密过去,做好准备,把叛军就解决在房山。”
    唐文望也愣了一下,邵淮与祝德鸿不和也不是秘密,他只当大人是顾忌祝家根基深厚才忍让了,没想到这个不和居然是做给别人看的,最重要的是,他跟了邵淮这么多年,都丝毫未察觉到。
    “下官知道了,这就马上前往房山。”
    等他走了,邵淮的脸色便又阴沉了下来,他数着许烟月消失的每一时,每一刻来过。脑子里闪过一万遍,如果找到了人,要怎么锁起来。
    邵淮越想越心烦,手一挥就将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一群没用的废物,找个人都要找这么久。
    钱平进来的时候,对上的便是满地狼籍和邵淮赤红的眼,他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一句没结果,得被邵淮生吞了。
    还好这次他带来的是不错的笑意:“大人,有夫人的消息了。”
    许烟月的日子本是过得挺愉快的。谢以近日来得越来越少,但这屋里东西齐备,她也学会了自己做一些家事,一个人生活倒也不成问题。
    闲暇时便在这院里煮茶、看书,外面城里一片腥风血雨,她在这一片小小天地却是过得岁月静好了。
    只是到底也是担心着谢以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这日她正坐在院里看书,听到了身后一阵脚步声。
    这里能来的只有谢以,所以许烟月回头时,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来了?”
    然而等看到来人,她脸上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邵淮站定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笑意:“你以为是谁?”
    那笑容里,带着风雨欲来的平静,许烟月有些担心他能找到这里,是不是也会查到谢以。
    就算她已经很快地转过头,那脸上一瞬间的担忧还是落在了邵淮眼里,他压抑着怒火走过去,将院子里环视一周,细细打量了一番。
    “还真是为你花费了不少心思。”他蹲下来,与女人视线齐平,“喜欢这样的?”
    许烟月知道事已至此跑自然是跑不了了,她不知道谢以那边的情况,唯恐他万一过来了会冲动行事。
    “大人既然找到了这里,就不用多说了,带我回去吧。”她刚站起来,就被邵淮拉了回来重新坐下。
    “急什么?”邵淮站起来,手慢慢将腰带解开,“月儿喜欢这里,我们在这里试试也未尝不可。”
    这是他这几日最想做的事情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好好地感受她呢?他之前,太过顾虑许烟月的感受了。
    许烟月没想到他准备在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邵淮,你疯了吗?”
    邵淮只是笑,不置可否,可是吻已经落了下来。
    许烟月上次是中了他的迷香,这次人好好的,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使出了力气扑挣扎。
    “放开我。”
    然而邵淮本就被她的挣扎刺激到了,一听到放开两个字,就像是被戳到了痛点,表情变得凶狠:“放开?你做梦!”
    他把许烟月的两只手固定在旁,低头去亲那嫣红的唇,被躲开后便就着侧脸一路向下。谢以特意为许烟月准备的能舒服半躺的椅,如今却方便了他的动作。
    许烟月从奋力挣扎到慢慢平静下来,就仿佛是在认命一般,她还矫情什么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下巴突然被钳住,邵淮把她的脸转了过来,对上她正在流泪的眼睛。
    许烟月本不想看他的,却突然感觉到了脸上的凉意,一滴又接了一滴,不像是幻觉,这让她抬起了头,正对上邵淮落下的一滴泪。
    她有一瞬间的发愣。
    “你因为承宣不能原谅我,”邵淮死死抓着她,语声颤抖,“因为你是他的母亲,你爱他。那么我呢?月儿,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就无所谓到为了他可以说丢就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