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作品:《病入膏肓》 是久违了的深吻。
细细碾过她柔软的双唇,宋君临察觉,就算是已经过了四年了,她好像还是没怎么学得会,该如何在接吻的时候呼吸。
意识到这一点,他突然就觉得,这人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傻得可爱呢?
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尽管希望这一刻能够长久,在掠夺尽了她口中胸腔里的所有空气之后,宋君临总算是放开了她。
“怎么今天不是粉的了?”他的视线顺了她优美的下颌,再往下探究。
谢灵境下意识地去捏紧了白大褂的两襟,好遮掩里面的天蓝:“变态啊你?”她拧眉骂道。
宋君临低声笑了笑,往她本就已经发热的耳垂上,又抿了一口:“明明是你,制服诱惑。”
谢灵境的眉,恨不得拧出个川字。敢情还是她的错了?
第29章
宋君临口中的烛光晚餐,与谢灵境的住处, 相隔不远。但在这一片住了这么久, 她却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这家隐藏在红砖房里的西餐厅。
昏暗的灯光,迷离的爵士乐, 面前的白瓷细长颈瓶里, 插着枝红玫瑰。这一样一样, 都无不例外地彰显着同一个主题:浪漫。
谢灵境一时兴起, 抬眼望了对面的宋君临,一手撑了下巴,浅浅地笑:“你知道‘浪漫’这个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吗?”
“浪漫不就是罗曼蒂克吗?”他眉尾微挑,视线落进了她那双含笑的眸子里。
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谢灵境垂了眼,笑:“‘浪漫’在古典时期,泛指罗马时期的故事, 就是指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到了中世纪的时候, 是指骑士、英雄、爱情的民俗文学。后来更多的,是说骑士和贵妇人……”
听到这里, 宋君临算是明白了,点头总结:“不可实现,即为浪漫。”
她含笑,也点头:“孺子可教也。”
说话间,侍者送上来餐点。雪亮的西餐盖揭开, 是烤得恰到好处的小牛排,配醇厚的红酒,正相宜。
宋君临举了透亮的玻璃红酒杯,与她的轻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叮”,笑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是个医生,却不知道,你原来对文学,也有这么深的造诣的。”
谢灵境也笑,眼神中闪过他久违的一丝狡黠。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觉得很惊喜?”她稍稍歪了脑袋。
“很意外,很惊喜了。”他说。
抿了一口酒后,宋君临放下了酒杯,又问:“不过怎么突然就提起了这个词?”
谢灵境拿起了刀叉,低头去切盘子里的牛排,嘴角噙着笑,答:“我是在想啊,若真是不可实现,即为浪漫,那么早在四年前,我们便已经浪漫过了。”
“所以呢?”宋君临未动刀叉,只专注地看了她,灯光下一双泛白的手,是属于外科医生的手,修长,而又灵巧。
他可以想象得出,她就是用这双手,挽救过无数人的生命。
“所以,”她抬眸,笑意染上眼角眉梢,“我们该庆幸,如今的浪漫,已然更加泛指。”
离开西餐厅时,谢灵境的手中,除了那枝粉芍药,还多了一篮烤得金黄的餐包。因为她说,苏菲爱吃这个,宋君临便叫人打包了一份。
出了西餐厅,餐包篮子便转移去了宋君临的手中。
既然住处离得不远,二人便没再坐车,只沿了夜晚落木萧萧的街边,逐步往回踱去。
这片街区到了夜晚,比别处更显安静。最安静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够听见,皮鞋后跟扣在街道上,一嗒一嗒响。
谢灵境抬头,望向了夜空。今夜有月亮,难得没被天上的云给笼罩,怡然自得地洒下来一层仿佛镀了金粉的银,这让她想起来曾看过的一幅画,画中的场景,仿佛与此刻重合了起来。
“你知道世界上最擅长画月光的人,是谁吗?”她发问。
宋君临老实承认自己并不知道:“是谁?”他虚心求教。
“john atkinson grimshaw.”她念出了这个冗长的名字,并惊奇于自己竟然能记得如此清楚。
“人们都说,他是世界上最擅长画月光的男人。”
宋君临不置可否地“哼嗯”了一声,也随了她,抬头去看月亮。
“我听莉兹说,你明天该飞国内了。”谢灵境捏了藏蓝风衣的一角,好不让巷道里的风吹翻。
“是。”宋君临再次点头,老实承认,“不过就算我多留两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又补充说道。
谢灵境摇头,笑道:“就算我不知道你,但我跟卡罗尔一家也算是打了几年交道了,他们那种人,行程计划都是一年前就安排好了的,精确到每天的每个时辰,要见哪些人,做哪些事。我想宋先生你,跟他们相比,也是不分伯仲的吧。”
宋君临没说话,只将视线从天边的月亮上,移去了她那小巧的鼻头上。
“所以,”她也收回了视线,迎上了宋君临的,淡然一笑,“你该去忙你的,不该因为我们,而打乱原本的计划。”
宋君临原本还在缓慢踱着的步,骤然停了下来。
察觉到他的动作,谢灵境也止步,侧了半身,去看他,抿了下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要说这几年她有什么长进,除了专业,再就是察言观色了——好像也是专业要求之一。
“你还不明白吗?”宋君临深深看进了她的眸子里,“你的出现,早就已经打乱了我原本的人生计划了。”
从四年前,就开始了。
毫不夸张地说,他宋君临原本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很多纨绔子弟一样,他出身优渥,从小到大,什么也不缺,养成骄奢蛮横,为所欲为的性子,也无甚指责。至少,同差不多境遇的人相比,他还算得上是有点绅士风度了——只对女性。
他也比身边的同龄人,活得更明白,他其实只是在有限的范围之内,尽可能地为所欲为。但凡他敢逾矩一点,便会有人出来纠正。
就比如,他一直都很清楚,他可以随便和女孩子们玩儿,只要不闹出人命来,那些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谁,才能是他红本上的另一人,却不是他自己,就能够说了算的。
那时候他也曾想过,对象嘛,只要够听话,不妨碍他的生活,好像,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但凭那些人去安排,他也无所谓。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了他遇见谢灵境。
说来也是奇怪,就这么在茫茫人海中,突然认定了一个人,头一回让他产生了,如果非要结婚的话,新娘是她,那么他绝对会心甘情愿的念头。
“那一晚,我有做一个梦。”沉默之后,他再度开口,“我梦见了一场婚礼,以及婚礼上的新娘。”
他似是在回忆那个梦,面上浮现微微的笑:“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在梦中见到你穿婚纱的样子,露肩的款,轻薄的纱,头发梳得很漂亮,上面插了珍珠和满天星,头纱将你的脸罩着,看得不大真切,但我知道,一定很美。”
谢灵境没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那是梦,所以当时就在心里想着,等醒了,我就去买戒指。我还想,一定要赶在你前头醒过来,这样等你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能看见戒指。”
他说着似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下后脑勺,自嘲地笑:“谁能想到,我也会有这种浪漫的念头。”
是人都会有浪漫的时候,且看是为了谁。
“在你的梦里,”谢灵境开口,声音清凉如这夜晚的水,“新郎是谁?”
这回轮到宋君临没再说话了。
他不说,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走吧,”半晌后,谢灵境笑了,“起风了,该回去了。”
宋君临没动。
下一秒,他就上了前,给谢灵境搂进了怀里,抱得很紧。
“那天我醒过来,你就不见了。那时候的我,也还算能称得上是年轻气盛吧,我想从来就只有我甩别人,怎么可能能有女人来甩了我?所以我就一直告诉自己,和你,就只是旅途中的一场艳遇。我以为,这样我就还能做回过去的那个自己。”
他捏着谢灵境腰的手使劲,恨不得给她与自己融于一体。
“可你知道吗?就跟穷人突然体验了回有钱的感觉,他就再也回不去,过去那种吃糠咽菜也会觉得快乐的日子了。”
虽然觉得他这比方打得还是有些失礼了,但谢灵境依旧一言未发,只是下意识地,也搂紧了他的背。
“四年前是我晚了一步,所以这一回,我是绝对不会再放手的了。”
第30章
闹钟响起的前一秒钟,早已瞪大了眼睛等待这一刻的谢灵境, 终于伸出了蓄势待发的手, 抢在它发出“滴滴滴”的恼人声音前,按下了按钮。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另一边的人, 还能再睡上一会儿, 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转身, 去看那张本该还在沉睡中的脸, 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就顺了她的腰线,一路前行来到了身前。
“早上好。”伴随着这一声,几乎同时,一个饱含着无限柔情的亲吻,落在了耳边。
“早上好。”谢灵境笑着去躲开那使她发痒的手和亲吻,转过身去,捧了宋君临的脸, “你十点的飞机, 还可以再睡上一会儿。”
“那你呢?”宋君临微微抬高了上半身,看了眼床头柜上黑色的闹钟, 白晃晃的一排数字,挑眉,“你起这么早的?”
谢灵境当然也不愿起这么早的,尤其,还是在就算现在回想起来, 也依旧叫人脸红心跳的昨晚之后。
她贪恋地抱了下被子,睁开眼:“没办法,”她叹息,“我还得去带实习医生查房。”
宋君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俯下身,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双唇自耳畔,一路流连往下。
“我想,就少一早上不带,你的那几个实习医生,也不会有事的。”他修长的手指,勾下细细的吊带,亲吻随之覆上了她优美的锁骨。
这可真是要人命了,谢灵境生无可恋地想,她都招惹了个怎样的人啊。
“不行”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宋君临的另一只手,就按上了她的唇。
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他居高临下地望了谢灵境微微泛红的两颊,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一回:“要知道,我这回走,下次再见,怕是已经入冬了。”
他坏心眼地选择了在此刻压低身子,凑去她发热的耳垂边:“你真的,就能忍得住?”
秉承着“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原则,谢灵境当然死鸭子嘴硬:“怎么就不能?”她咬牙反问。
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是这般的反应,宋君临轻声一笑,往她耳廓上吻了一下:“可我忍不住。”
于是破天荒地,谢灵境第一次缺席了晨间查房。
但床还是要起的,缠绵之后,她终于起了身,拿过一边的睡裙套上。
望着她笔直光洁的背,宋君临一手撑了脑袋欣赏,同时将萦绕心头许久的一个问题,终于问出了口:“我的心思,你已经全然知道了,那你呢?”他问,“对你来说,我算什么?”
谢灵境捏着细细吊带提上肩的手,在听见他这句问话时,顿了一下。
她随即又转身,脸上是浅浅的笑意,泉水般漫过还泛着些红的面庞:“你的出现,是我的锦上添花。”她柔软的唇抚过他的,也如水般轻盈。
房间门被带上,轻微咔嚓一声响,温柔如同带上它的人。房间里只剩下宋君临一人之后,他又重新倒回了枕头上。
“锦上添花,吗?”望了白如雪的天花板,他轻笑。
所谓锦上添花,便意味着,你来,当然好;你若不来,也没差。
这点,如今他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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