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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兆和客人都影响不了必将到来的战争。
    巴特尔的大军驻扎在巨石关口时，前方的探子就报来说多斯克的军队已经扎营了。
    “我听说他们是一群自诩文明的体面人。”巴特尔嘲笑说，“那么先去劝降吧，文明人最喜欢投降。”
    探子去劝，他来去很快。
    “多斯克王怎么说？”巴特尔傲慢地发问，“你告诉他了吗？我愿意将他收入麾下，他可以继续在我的军队里发展文明。我甚至会给他领地和很多女人，我听说他老婆是个姿色平庸的女人。”
    探子犹豫，面露难色。
    巴特尔拍案：“说啊！把他的原话告诉我！”
    ……
    探子说：“多斯克王骂您是一头杂种，说他打从心眼里看不起您。让您尽快作战，别因为害怕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巴特尔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在震怒下他命令军队立刻进攻。
    但在进入巨石关前他就遇到了难处，他的骑兵们在这样的地形里无法冲锋，甚至会被地面的石头绊倒。而弓箭手们射出的箭一部分会扎在山壁之上，还有一部分会滑落到崎岖的地面，难以回收。
    巴特尔首先命令一部分骑兵下马作战。他们并不是精锐，而是从各地搜刮来的奴隶和炮灰，他们要做第一轮消耗多斯克战士体力的消耗品。
    这一招在以往的岁月里百战百胜。这群并不专业且人多的前置士兵混乱的冲锋，往往可以打乱敌人的阵型。
    但他们迎面撞上的是多斯克人坚固的铁桶阵。这群散兵在关隘里移动时还被无形间拉长了阵营。
    让他们显得更加仓促羸弱。
    此处易守难攻，更何况多斯克战士是精锐中的精锐。
    两个战士为一组，左边的举起重甲防卫两人，右边的则提刀挥砍。当第一波人倒下的时候，多斯克人甚至无人死亡，只有两三个人受了轻伤。
    巨石关有雾，或者说戴洼本身就常年有雾，但是巨石关的雾气更浓。后面的人只能闻到铁锈般的浓烈血气听到兵器交锋的声音，但看不到具体的场景。
    他们一味猛冲，冲来就被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多斯克士兵砍翻在地，鲜血横流，徒送性命。
    直到前几波人的尸体垒起了一个小堆，后面的人被绊倒，更多的人压在他上面，无法动弹的时候才有人意识到不对。
    多斯克人并未减员。
    但是进犯的可汗杂兵已经死了许多人，非常多，他们中只有一小部分，几百人死于大刀，更多人死于堆迭在人堆下，被死尸和后援的军队压死。他们拥挤在一起，即无法向前冲锋，也无法后退，更不能阻止身后的人冲上来。
    毕竟巴特尔可汗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人数众多的强军。后面的整顿人拿着鞭子驱赶着士兵，严防死守他们撤退和逃跑。
    等巴特尔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折损了许多人，也许数千人。
    多斯克王觉得自己只能撑三小时，现在想来太过自谦了，这场战斗由白天战到后夜。巴特尔看着巨石关口皱起了眉。
    巨石关口在黑夜和月光下越发像一个只会吞噬生命的地洞。他的士兵只出不进，报令人也一去不复返。
    巴特尔派自己的可汗亲兵前去视察，等亲兵回来报告情况后，他气得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起身。
    侵略者的尸体堆迭起来，甚至堆成了一道防御线。重甲战士们一点都没有后退，他们的阵容更是丝毫不乱，而巴特尔自己派去的人却死伤无数。
    这无疑是一记重击。
    巴特尔战无不胜的计策在第一关就铩羽而归。
    “……撤退休整。”巴特尔不甘心地下达了第一场交锋中的最后一道命令。
    *
    “他撤退了。”多斯克王站在尸体组成的坡堆上，遥遥看了一眼。
    听到王的这句话，下面的多斯克士兵击掌欢庆，雀跃无比。他们刚刚仅靠自己就拿到了首战大捷，重创了传说中无往不利的巴特尔可汗。
    但多斯克王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欣悦，他和站在战场远处遥遥观望的薇拉产生了一个不约而同的想法，这只是个开始。
    被激怒的巴特尔可汗不会善罢甘休，戴洼赫赫有名的年轻暴君并非徒有虚表之徒。
    雾气太浓，长夜太黑，两方的士兵都在休整，却不敢轻易入眠。
    战败方的巴特尔脸色沉郁地能流出墨汁。
    “法师呢？他们人呢？”巴特尔经历了这次挫败，也无心再开淫靡奢侈的聚会。
    “法师们在休息。”仆从胆怯地回答。
    “让他们滚出来，让他们驱散浓雾！在战场降下天罚！”巴特尔怒吼道，“我花了那么多金银财宝不是为了让他们在战时舒舒服服躺在金子做的床上。”
    仆从更加惶恐，连滚带爬地离开，匆匆忙忙去唤醒了巴特尔王圈养的法师。
    法师们在睡梦中穿戴起来，像一群山羊一样被焦急的仆从驱赶到巴特尔的王帐。他们面面相觑，尚余茫然，这份茫然在听到巴特尔的要求后变得更加无助。
    “可汗。”一个略显苍老，衣带都没有系上的老法师代表众人开了口，“我们可以帮助一部分士兵在浓雾中视物，但是……但是驱散浓雾，降下天罚，这是大魔法师，不，神明才能做到的事。”
    “你都这么老了？！”巴特尔拍碎了身边的玉石杯具，“还算不上大魔法师吗？”
    ……没人说话。法师们面上带上了羞愧，坦白来讲，这片大地上最精英的法师们去处不多，他们大部分毕业于塔阿修王国的皇家魔法学院，毕业后则继续效忠于塔阿修王国，天赋迥异的人外族群将回到族群，少部分则受供养于神殿，一生奉献于命运之神。
    而这些流浪在外，为了钱财谋生于此，要受野蛮部落呼来喝去的法师显然不在此列。他们中有人只是会戏法一样羸弱的魔法，甚至没有接受过完整的教育，根本没有改变战场的恐怖实力。
    巴特尔也心知肚明。无论他有怎样的野心，无论他怎样自傲自己的实力。就算他认为自己终有一日可以和人王库修斯角逐沙场，但此时的他也不得不承认，最优秀的人才只会自发的簇拥在最舒适的环境中，他比不上那个塔阿修年轻的王。
    “他的祖宗比我的祖宗好。”巴特尔阴着脸沉吟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开口，“那么告诉我，你们可以为我做到哪一步？你可以帮我的多少士兵在黑暗和浓雾中视物？”
    法师们对视了一下，像一群被秃鹫盯上的土拨鼠，挤在一起犹犹豫豫地开口：“十个？”
    巴特尔没说话。
    法师们咬了咬牙，又开口：“三十个！可汗，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巴特尔磨了磨牙，放过了他们：“那就三十个。”他的眼中闪过寒光，“但这三十个不能是普通士兵。”
    巴特尔起身，山一样的身躯遮蔽了帐篷中大部分的光亮，瘦弱的法师们焦虑起来。他们是真的担心喜怒不定的可汗会一巴掌拍飞他们。
    但幸运的是，巴特尔对这些还算稀有的法师留有了最后的尊重，没把拳头打在他们脸上。
    巴特尔带他们去看了自己那群需要在浓雾中视物的“士兵”。
    法师们在深夜被带到了一个类似畜棚，又像监狱的地方。绝没有正常人会住在这种地方。
    听着临时建筑里面传来的时不时的咆哮与低吼，闻着空气里难以掩盖的恶臭和血腥。法师们脚步蹒跚互相推搡着进入其中。
    落入他们眼帘的，确实是非人之物。
    接近两米面目狰狞的巨人带着铁链做得口罩，四肢都被牢牢固定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他们个个都有不一样的异变和丑陋，有些人长出五条胳膊，有些人的面部被鳞片覆盖，还有些人拖着丑陋的断尾低声嘶吼着。
    凄惨和可怖触目惊心，但这仅仅是触发了巴特尔得意的笑声：“黑火山的巨人。”巴特尔带着炫耀补充解释道：“为了制造这二十几只，我死了不少人，成百上千人。而且花了不少钱从黑火山的部落那里买好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这群法师居然不全是欺世盗名的无能之辈，那个老法师犹豫了半晌说道：“龙，龙血？”
    巴特尔闻言越发得意，他的笑声响彻云霄：“是的，龙血。一滴血，只要一滴血，饮下它的人就能变成这样的东西，这都是我最强健的儿郎，他们活下来了，大部分人都会死，死得凄惨恶心，但他们活下来了！只要放他们出去，没有打不赢的仗。”
    没人接巴特尔的话，恐惧侵蚀了这片空间。
    只有巴特尔还在说话：“这世上还有活着的龙，你们敢相信吗？活着的。可惜啊，黑火山的那群贱民宁死都不肯透露龙的居所，我只好和他们慢慢做生意。花大笔的钱买几滴血。”他絮絮叨叨，像是着了魔一样开口，“真不公平，听说塔阿修的开国国王就饮下了大量的龙血，还用龙血浸泡身体，他不仅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还没疯没死没变异，他的身体几乎不老。真不公平，得到的全是好处。”
    ……
    “这群东西真的很好用，真的。”不知过了多久，巴特尔才把话题转了回来，“除了他们眼神不好以外，真的很好用。现在，我尊贵的法师先生们。”他用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让他们入夜视物，我明天就要看到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