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我知道，我给得起。
    怀雾顿了顿，轻轻笑了：江行，你要记住你这句话，不可以反悔。
    江行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不反悔。
    不过，殿下，我也有我给不了你的东西，你不要介意。更衣室的门被敲响，沉重无比的木门，手指敲击在上面的声音也是低沉的，像是一声叹息，准备好了吗？公主殿下，我在外面等你。
    你再等一等，怀雾笑吟吟说，公主都是要在最后一刻才和王子见面的。
    晚宴正式开场的时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准时登场。
    宴会举办点在亚特兰最大的一座城堡，楼梯环绕着精美的墙壁，古典的宝石吊灯高达十米，所用的宝石材料都是最高级为了制作这架华丽的吊灯，亚特兰挖空了一颗星球的宝石矿产。
    剔透的宝石折射出斑斓的光晕，灯光温柔但不夺目，是精心设置的、适合用来谈天说地以及培养气氛的光线。
    这次宴会是欢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回归，也是适龄的高官后代们结识的最佳机会，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揣着给太子殿下填充后宫的主意，在场的男男女女都穿着华美的衣裳，举止优雅得体，见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所有人一齐行了个礼。
    江行从侍者端着的托酒盘里拿起一杯酒，从容不迫示意：这是我们年轻人玩闹的宴会，不用拘束，诸位随意。
    不管心里怎么想，众人表现出来的都是因为这句话而放松，宴会也热闹起来。
    在场的差不多都清楚，奥斯维德殿下被废除的时候，他的朋友都离他而去，选择了看起来更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亚历山大，而在这次宴会里，这些朋友没有出现。
    他们以后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出现了。
    太子并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不过在最会见风使舵的王廷里，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也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人们都往奥斯维德殿下的方向围去，试图和殿下混个脸熟，拉近关系。
    但也没有靠太近，太子殿下的信息素让他们无法更进一步。
    信息素里是全然的排斥，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太子殿下不愿意任何人靠近他的爱人。
    江行也需要和他们打交道，这是不可避免的流程，怀雾不想和他一起，靠在他的怀里，用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格外亲昵的姿势，说着近似于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会。
    江行微微偏头，也在他耳边说：休想。
    他带公主殿下进会议厅、又带他在宴会里和这些人互相结识，根本目的就是想让怀雾加入进亚特兰的权力里，可这位骄矜的公主殿下不想拥有这些，总是想逃跑。
    江行不会总如他的愿，他就要把公主殿下也拉进陷阱里。
    旁人适时发出了感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真好。
    江行笑了笑：当然。
    怀雾继续委屈地说：可是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站着了。
    江行：那我抱着你？
    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他，江行简直不要脸了。
    你做梦。公主殿下怒气冲冲地甩开他，转身就走。
    赞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感情好的话句还没过三秒，这两位就当众闹起了脾气，太子妃直接走人了。
    还在酝酿着新一轮赞美的众人：
    你们能不能给别人一点说话的机会。
    最先说话的人表情变得很尴尬，就在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太子殿下很无奈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惹他生气了，我要先去哄他了。
    您请。众人忙不迭抬手。
    这场宴会，柏林也来了，史蒂文同样被邀请了，只是他对这种暗藏机锋的场合没兴趣，舍不得自己珍贵的脑细胞用来消耗在无谓的勾心斗角上。
    柏林也没兴趣，他是直到十六岁才步入到人类社会的孤儿，对正常的人类社会秩序一窍不通，并且同样觉得这种场合很无聊。
    他来，只是想看看这位能让奥斯维德发疯的大美人。
    没想到大美人的脾气同样很大，在这种场合里都敢和奥斯维德发脾气，柏林顿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拉住奥斯维德的衣服：你老婆真好看，我能认识他吗？
    江行：？
    要不是知道柏林不太懂这方面的人情世故，江行真的会揍他一顿。
    饶是如此，江行表情也扭曲了一瞬，冷漠地拿开他的手，把公主殿下对自己说的话再送给他：你做梦。
    耽搁的这一会，公主殿下已经逃到楼上了，快得半点不像是累了的人应有的速度。
    江行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放心地回头确认了一遍：你为什么想认识他？
    他太好看了，不认识他是我的损失，柏林遗憾叹气，我也想和他谈恋爱亚特兰的法律允许一个omega当两个alpha的老婆吗？
    江行面无表情打开通讯器，让秦扬现在立刻过来把他拎进军营里刻苦磨炼，不允许，而且，他是我的。
    柏林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眼神明显黯淡下来：哦。
    这座城堡的一楼有十五米高，二楼则是一整层的花园。
    长长的藤蔓沿着窗台的栏杆向下蔓延，培养皿里种满了名贵的花草，还有几只蝴蝶停留在花瓣上。
    这是用来放松心情的地方，休息室还在楼上。
    公主殿下逃跑错了位置，但也没有再逃，而是走到了一株风铃面前。
    人工设置的温度湿度，还有精心调配的营养剂，可以让花草一年四季不败，始终维持在人们需要的精致和漂亮里。
    怀雾抬起手，指尖点了点柔软的花瓣，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江行走到他身旁，低声说：殿下，你希望我们婚礼用什么鲜花？
    怀雾看向他：不是还有很多事没准备好吗？
    嗯，江行注视着他幽黑的眼睛，缓缓弯了弯唇角，我会推迟继位，和你结婚这件事，我一天也等不及了。
    第43章 以后的规矩都由你来定，
    alpha的个子很高， 站在公主殿下面前，会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些身高上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被江行很好地遮掩住了，在怀雾面前， 他的气场始终平和无害，仿佛一只温驯的小狗崽。
    可温驯才是他的假象。
    他在床上会失控，而自从他们在沙漠之星相聚到现在，他的信息素就一直处于非常暴。乱的状态，像是失衡的狂风， 隔离剂完全起不了作用，除了公主殿下，他的信息素会无差别攻击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
    这应该也是一种病，怀雾迷迷糊糊地想，是因他而起的应激症状。
    江行没有问过分开的十几天里他遭遇了什么，但不是不关心， 见面的时候，江行就把军队管理权限交到了他手里，只要公主殿下想， 随时都可以用亚特兰的军队将毒枭的所有巢穴屠戮干净。
    他不问， 只是在用最笨拙的方式粉饰太平， 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公主殿下忘记糟糕的经历。
    可他依然会因为自己的错误感到焦躁和痛苦，他无法控制信息素就是这件事的后遗症。
    花园里的芬芳气息也遮挡不住凛冽的薄荷气息， 对待别人冷酷暴戾的信息素，在他面前却犹如细细的轻风，温柔又不容拒绝地环绕住他，一层一层缠住了夏天傍晚的蓝风铃。
    怀雾被alpha强硬地按着腰，被吻到快要窒息， 却又怎么都推不开：唔够了
    还有三分钟。江行扣住他的后脑，没有给他躲避的机会，慢慢安抚，殿下，你连三分钟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吗？
    什么三分钟？公主殿下对亚特兰种种奇怪的规矩不是很了解，不高兴地挠他，他已经亲了快要有十分钟了，说得这么可怜给谁看。
    三分钟后，江行准时松开了他，指腹轻轻擦去公主殿下唇边的水迹，又细心理了理他被弄乱的衣摆。
    殿下真好看，江行贴贴他的脸，跟我再去参加宴会吧，殿下，有你在我才有力量。
    公主殿下：？
    楼下的不是吗？
    楼下的是也不是，整场宴会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给适龄青年们提供的近似于相亲的舞台，一部分则是亚特兰在位高官的聚会。
    后者才是最重要的部分，这群掌握了亚特兰部分权力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人物的关系犹如老树的根须般错综复杂，江行也得打起全部精神对待。
    楼下的宴会就是太子殿下的过场，如果没有爱人，太子殿下可能就得因为各种各样的人际来往被迫多留一会，但他都有太子妃了，根本不需要久待。
    公主殿下的确没有想到，亚特兰居然连宴会都要分开办。
    怀雾：你们亚特兰是不是有病。
    以前留下来的规矩，跟我没有关系。江行及时撇清自己，自然而然地说，以后的规矩都由你来定，好不好？
    以后再说。公主殿下倨傲地伸出手，现在，你该履行一下王子的职责了。
    江行弯了下眼，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好。
    大臣们聚会的场合和青年宴会的方向截然相反，在更庄重的皇宫正廷，环境也被刻意设置得很轻松，但和城堡里似乎随时能谈情说爱诞生恋爱火花的氛围不同，这里的气氛更类似于过年里亲戚团聚的场景，这群大臣就是江行的七大姑八大姨。
    大臣们摆出严谨的态度，端着一张是非不分的脸，看起来随时随地都能挑刺的样子，衣装整齐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到他们，公主殿下终于清楚为什么换个衣服都这么麻烦了。
    大臣们隐隐约约分为三派，一派归属于太子殿下，另外两派显然各有中心，被簇拥在中间的大臣就是两派的首脑。
    江行在步入宴会前一秒，收起了所有会让别人误会他很容易拿捏的气质，变成了恰到好处的疏离和矜贵，还有一点要显不显的尖锐。
    非常符合一个一夜之间夺权的前任太子形象。
    公主殿下用通讯器问：你变成这样，我怎么办，我要不要配合你，扮演一个不可一世的花瓶美人？
    江行委婉地说：殿下，你只要维持原状就好。
    怀雾笑吟吟挽住他，指尖掐紧了他的手臂。
    江行倒吸了口气，面不改色踏进正廷。
    和一群老成精的妖怪打交道，是一件非常消耗精神的事，每个大臣说话都带着心机和试探，交流不像交流，更像是在互相打着天知地知的哑谜，一句话的含义要绕个山路十八弯才能琢磨到本意。
    公主殿下再没兴趣，也在江行的引领下认识了亚特兰的重臣们。
    两个首脑派系的大臣没有出现在下午的会议厅里。
    公主殿下在无聊里差不多理清了亚特兰当今的政况，亚特兰帝国的权力肯定不全在皇宫里，这两只老乌龟各自占据了一部分财政和军权，恰好是帝国根本。
    老皇帝收不回来，江行肯定是要回收的，他不会放任这么重要的权力在别人手里，两只老乌龟当然也不会那么听话，咬在嘴里的肉，没那么容易吐出来。
    公主殿下神游的时刻，忽然听到了老乌龟之一对他说：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怀雾回过神，矜持地翘起唇角：是么，我还以为我的长相再也撞不到第二个人了呢。
    掌管部分军权，也在亚特兰当了一百五十年元帅的大臣眯了眯眼睛，仔细观察他的脸，又说：我不会看错，你确实有点眼熟。
    这位老元帅没有像老皇帝一样天天保养自己的外貌形态，他苍老得很自然，脸上皱纹深刻，看起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肃老人。
    老元帅沉思片刻，恍然大悟：我见过你的照片在十年前，你父母的通讯器相册里。
    你那时候还小，可是我不会认错。老元帅意味深长地说，你说的没错，孩子，你的长相的确很难和别人相撞。
    江行敏锐地感觉到公主殿下的后脊绷紧了，他垂下眼，看到殿下的眼睫毛弯成了一道浅浅的虹弧：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老元帅却没有再说什么，意兴阑珊地转过身，和其他大臣交谈去了。
    怀雾攥紧了江行的手：我最讨厌别人话只说一半了，他怎么不去死？
    我尽量让他快一点死，江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慢慢说，殿下，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怀雾看他一眼，你最好尽快完成我的愿望。
    江行点了点头：会的。
    宴会结束已经是深夜三点，大臣们婉拒了皇宫侍卫护送他们回家的义务，各自坐上自己的悬浮车。
    人全部离开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江行送公主殿下回房休息，衣服也没换，回到老皇帝的书房。
    老皇帝的书房藏着最多的秘密，他的智能系统资料丰富到记录下了宇宙几百年里大大小小的变迁，江行一边按照关键词汇翻找，一边让史蒂文进宫一趟。
    宇宙里唯一一架能用精神链接的机甲，和十年这个特殊的时期。
    十年前，其实是九大星系都蠢蠢欲动、想要开启新的战争时代的关键点，但后来因为一场宇宙自然爆炸，才让各帝国暂停下战争的脚步，保持了和平的假象。
    帝国是没有兴趣像小王国一样三天两头在太空里打架的，就像大象不会闲得没事干和蚂蚁捉迷藏，帝国一打起来，全星系都会陷入水深火热里。
    半小时后，江行终于在浩如烟海的记录里找到了几条被隐藏的相关信息。
    十年前，第三星系的帝国得知宇宙里诞生出了第一架精神链接的机甲，想也不想地对制造出它的机甲设计师施压，这一举动也惊动了其他帝国，帝国相争里，两位设计师知道自己不可能善存，在宇宙里展开了逃亡。
    他们是一对夫妻，也是在整个宇宙里横空出世的天才机甲设计师，想要捉到他们非常不容易，最后还是在自然爆炸点击灭了他们乘坐的战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