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有灯火 第66节

作品:《长路有灯火

    但是他们都听到了枪声,感受到机房都在震荡。
    抱着苏叶的小弟,脊背僵住了,大伙都顿住了,苏叶闭着眼睛,眼角的濡湿告诉众人,她醒着。
    “我们只能快点走,不要回头。”有人提醒,声音哽咽。
    “可是哥......”
    “没有可是!”
    他们撬开机房后头的门,趴着铁梯子下去。堤坝边水声轰隆,上面发生什么,都已经听不见。
    水雾伴着森林的冷风拍打在众人脸上,套着头套,胶面上滴着水。
    抱着苏叶的小弟哽咽说:“阿布你哭什么哭,咱哥又不会有事!”
    阿布吼他,“你才哭,这是水!”
    “我也没哭,我这也是水。”
    苏叶发不出声音,眼睛通红,也分不清是病态下的红血丝还是别的。
    轰隆隆的旋翼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多架军用直升机出现在上空,包围了发电站。
    挂梯甩下来,军士动作迅捷,一个接一个往下爬。
    为首的直升机飞得很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来自尼日利亚的士兵们,听好了,我没有给你们下达过这样的任务,你们违反军纪,请放下枪支投降!”
    浅川身后的黑衣人面面相觑,本就已经被这阵势吓到,这还是他们军长的声音,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飞机上贴着国旗,现在从飞机上下来的士兵,其中就有他们的战友。
    枪支纷纷掉地。
    浅川回头吼,“你们造反吗,我有文件,他一个声音就把你们吓跑了?拿起你们的枪!”
    笨拙的日本英语,极难听。
    没人应声。
    周浦深抓着绳索,从直升机上下来,浅川刚回头,脑门就撞上了周浦深的枪口,“我的人呢?”
    浅川见了棺材也还是不掉泪,“周先生说谁?”
    枪往前顶了些,浅川往后踉跄,神情忽然就变得狠戾起来,“哼,你的苏小姐,早已被我开膛破肚了!”
    周浦深已经派了人沿着信号器的方向去找,回报说苏叶无碍,但是凌数的信号器,断了信号。
    他问的是,“凌数呢!”
    周浦深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的血迹,一定不是!
    浅川说:“死了吧。”
    “我他妈!”从未爆粗的周浦深,暴戾如雷,抛起枪抓住枪口,用枪把子砸浅川的头,力气太大,浅川直接摔在地上,周浦深踩着他的胸口,“说!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浅川轻哼,“扔了。”
    第61章 chapter 61
    苏叶的身体机能早已撑不住,但意识一直硬撑着保持清醒。她嗓子还不能发声,不知道浅川对她做了什么,也不能草率用药,最后只能用物理催眠,让苏叶陷入沉睡。
    医疗队没有等周浦深的大部队,带着苏叶先行离开,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摩洛哥。
    直到夜里周浦深才匆忙赶回,裤管上还沾着血迹,他来不及换,套上防护服就去进去看苏叶。
    已经输过一次血清,苏叶睡得很沉。
    半天,对于普通感冒发烧都是非常关键的时间,何况埃博拉病毒。浅川的研究团队为了控制住病毒,给苏叶进行了补液,但她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之前只长在前胸后背的黑褐色斑点,现在密密麻麻攀上她的脸颊,她的眼白已经完全看不到白色,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已经把眼白染成了片状的红,黑色瞳孔的直径也不正常,看着比往常小些。
    而她的体重更是迅速地降了下来,苏叶骨架小,看着瘦,实际上肉不少,而现在,皮肤能掐起一片来,软软的,像是披在骨头上一般。
    脸上更是,原本的鹅蛋脸现在棱角分明,瘦骨嶙峋。
    周浦深在一旁,目光笔直地看着苏叶,眼睛都没有眨过,像是没有焦距。
    他的眼神,落在她突出的锁骨中间,那枚翠绿的戒指上。
    年轻的女护士别过眼去,鼻酸,这一瞬竟有些希望能够代替苏叶受过。虽然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他的眼皮,都像是没有动过。他就在病床边,静默直立,就让旁观者动容,他的怜惜、甚至自责,满满都载在沉默里。
    铁汉柔情,让人羡艳又心酸。
    医生跟在身后,也着急忙慌地进来。
    周浦深这才问:“有没有不良反应?”
    “目前没有,甚至可以说,苏小姐的接受力比罗伊斯要好,她的肝脏功能相对要好,所以没有出现抽搐的情况。”
    周浦深点头,“女佣情况怎么样?”
    医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周浦深出了病房,“好好看着。”
    医生,“一定会的,先生放心!”
    实际上无论是女佣,还是苏叶,他们都会竭尽全力,但埃博拉本就是不能被控制的病毒,感染强度和患者自身的身体和心理素质也有极大关系。
    周浦深走后,医生感叹说:“苏小姐已经够命大了,也不是所有感染者都像她那么幸运,能有这样的体质。”
    护士说:“她最大的幸运,难道不是有先生么?”
    医生一愣,点头赞同,“她还有别的感染者没有的理智和毅力。”
    护士说:“如果我拥有先生这样的男人,我也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说着收拾东西消好毒出去了。
    周浦深把脏衣服换下,看着裤管下沾染的血迹出了会儿神。
    第一次在打斗中见血,是什么时候?是刚来非洲的时候,得罪了拉各斯当地的豪强,在矿区被几个伪装成混混的人以抢劫之名来索命,武器不先进,都是匕首,凌数当时还是个白面书生,平时连健身房都不屑于去,但是拿着木棍挡在他面前,声音颤颤地说:“老板,你先走!”
    周浦深觉得有些好笑,抢过他的棍子把他甩到身后,在前头三两下就把几个人撂倒了。但没意识到后头还有人藏着,凌数先发现了,把周浦深推远了,自己被扎了一刀。
    那刀捅得不深,但血迹还是染了周浦深整条袖子。之后他们有过许许多多次比这更凶险的经历,但那一次仍旧难忘。
    浅川敢动凌数,真的找死。
    直升机巨大的轰隆声传来,周浦深提步出去迎接。
    他不会离开实验室,他得守着苏叶,所以两**首处理好事情,就赶来实验室同他商讨后续。
    “有劳了。”周浦深说。
    两**首你看我,我看你,难得有这样的待遇,都觉得受不起,“先生客气了,你的事我们义不容辞,何况这也是危害全球的大事。”
    “解决好了么?”周浦深问。
    “当然没问题,浅川算是成了公敌了,日本政府也做足了姿态撇清关系,说明了这件事与国家无关,仅仅是浅川个人单方面政治意识不正确,所以,他的家族在日本,以后恐怕也不会很顺利。”
    周浦深弯一弯唇角,似笑非笑,表示他很满意。
    今天他的狠,再次被两**首看了去。
    他们都和周浦深有好几年的交情了,都知道他最忌讳血腥。但是白天在电站,周浦深处置浅川,让一众人目瞪口呆。
    他踩着浅川,扔了手里的枪,从迷彩服侧袋里掏出中指长的迷你军刀,用齿状的一边刮了浅川的额头,缓缓刮,就是不给个爽利,皮破成波纹状,很浅,但是看着就疼。
    他问:“说不说?”
    浅川这回是真的怕了,传言中,周浦深不动手则已,动起手来,不像人,他声音颤抖,“他恐怕活不了,但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又刮了两刀。浅川咬着牙,还是疼得呜呜出声。
    “我开了枪,但是只崩在他脚上,真没想要他的命,是他崩了我的人!”
    周浦深的刀一下子就扎进浅川的手掌心,一下就贯穿,浅川瞪大了眼睛,疼得青筋暴起,手臂抽搐着,啊啊的声音像是顶在嗓子眼,已经发不出太大声响。
    不少见过场面的士兵都别过眼去了。周浦深看都没看他的手一眼,拔出刀,把血擦在浅川脸上,压抑着声音,狠戾说:“只崩在脚上?只!!”
    说着直起身,一脚踹上浅川的头,在边上看来,就是是踢一个笨重的足球,浅川失去了意识,被士兵抬走,周浦深说:“给他治好,别让他死了。”
    士兵愣怔,点头,“是!”
    周浦深最后还是从投降的黑衣人嘴里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凌数当时没有躲过浅川的枪子儿,跳跃间不只是脚还是小腿中了弹,他意识到浅川不正常,也朝浅川开了一枪,但是因为有伤,没打准,浅川扑倒在地躲过了,边上的跟班中了弹。
    凌数趁着乱,跳了水坝。
    周浦深站在水坝上看汹涌泻下的水花,远眺看似平静的奥莫河,说:“要见人,不能见尸。”
    声音威严,一片寂然。军首看着周浦深的背影,有些明白,许多人誓死追随他的原因。
    周浦深没把人请进实验室,就在外头摆了座椅。
    军首说:“已经让人沿着奥莫河一路找,河流看似平缓,流速却不算慢,上游拦住了沙石,下游没有什么会挂住人的东西,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无论好消息坏消息,总归是要有个交代。
    周浦深:“需要什么,尽管提。”
    “周先生不必客气。”
    事实上,周浦深已经给军队提供了太多财物和武器,甚至是高科技的机器人。
    那些机器人才是最让人震惊的,数量不多,但绝对够用。它们对现代化的武器装备,比大多将士都要熟悉。系统灵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带千里眼,一个机器人,敌得过一个师。
    搜救工作也是在机器人的部署下展开,一切有条不紊。
    之后知道这些机器人都是出自周浦深本人之手,军官将士目瞪口呆。周浦深在非洲是什么样的存在,大家心知肚明,不少人觉得他发家的轨迹不可思议。
    现在间接接触到他本人,才觉得,他配得上他拥有的一切。或许周浦深那样的人,拥有全世界都不奇怪。
    军首走后,周浦深独自对着繁星和夜空,静坐了许久。
    第二天苏叶要进行第二轮输入血清,研究员和周浦深都站在玻璃门外等,苏叶在一分钟后开始颤抖,抽搐和呕吐,周浦深已经被告知,这是正常反应,但看到苏叶整个身子都颠起来,他还是忍不住开了门,进去把苏叶搂进怀里。
    第一次他不在她身边,这次,她的痛苦都落入他眼底,他除了看着,没有任何办法。
    护士对周浦深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只问边上的研究员:“教授,为什么周先生不会感染?”
    “这是基因水平决定的,有一种叫做npc1的基因变异在实验环境下能耐受埃博拉病毒,但没有实验证明过这种突变在人体里同样能承受埃博拉,如果能,那么埃博拉疫苗就很有可能可以被研制出来。但是到目前为止没人敢做人体实验,也不道德,所以这种讨论也只是纸上谈兵,现在从先生的情况看来,这是真命题,但是我却不能就此发表一篇轰动全球的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