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氏人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世人敬重巫马氏人，但厌恶她这个巫马氏的旁支。
    其实她也是姓巫马的。
    她努力学术法，拼尽所有去斗跨了巫马氏，为的就是要向世人证明，她比正统的巫马氏人更厉害。
    可她还是输给了一个毫无天赋异禀的巫马祁。
    她不是不想斗了，是已经没有能力再斗下去了。
    西闽国主坐在地上，缓了很久，才有了点力气。
    月上树梢，今晚的夜色很美，是一种黑暗笼罩住的静谧的美。
    他用脚踢了踢巫师的身体，“你先想办法给寡人续命。”
    可地上的人再无反应了。
    躲在暗处的狄青云冷眼看着这一切，转身离去。
    彪形大汉快步跟了上去，“大殿，弑父天打雷劈，你动不了手，我来帮你。”
    说罢，他手里提着刀，转身就回走。
    “回来！”狄青云低声呵斥他，“谁叫你动手了？”
    彪形大汉一愣，“大殿不是想要杀了他？”
    “我是想看他死，但没有想过脏了自己的手。”狄青云瞥了他一眼，“你也别动他。”
    “……大殿是嘴硬心软。”
    狄青云回头瞪他，顺带着给了他一脚，“跟了我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
    他才不是对那老头心软，只是他太了解这老头了，与其给他一刀痛快，倒不如让他自己在等待死亡中受尽折磨。
    凭什么就留他一人在深渊万劫不复？
    狄青云的心情很差，便是在不细心的彪形大汉也察觉到了。
    他一路跟着狄青云，鲜有的安静。
    两人从荒郊走回了城内。
    城墙下被绑着跪着的是那些俘虏。
    西闽都城内被万家灯火点亮，晕黄的灯在秋夜里显得有些暖。
    寇元祺没有伤害那些百姓，反而将军饷分给了城内的百姓。
    西闽百姓没有一个不是欢迎元辟军的。
    狄青云走在街道上，道路两旁都是露天席地而坐的百姓。
    若换做是在元辟国，这些百姓就被当做是乞丐，难民，但在西闽国，这就是寻常的百姓。
    在西闽，能有瓦遮头的百姓是很少很少的。
    狄青云冷眼看着他们捧着热乎乎的粮食吃着，每个人脸上都是开心的笑着。
    他想不出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一直以来，似乎每个人都比他开心。
    一想及此处，他更是阴郁。
    西闽人不认识他，当他们谈起皇室的时候，偶尔会提及那个在传闻里夭折了的小殿下公良允，但从不会提起他，就好似西闽国从没有过他这个人。
    寇元祺正蹲在地上，帮一个小孩包扎着伤口，他一抬眼，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晃过，拐进了转角，消失不见。
    “奇怪，他不是应该在宫里的吗？”
    钟向珊凑了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在看什么？”
    寇元祺看了她一眼，一计上心头，道，“我没有想过，原来在西闽也有美人。”
    “……寇元祺！你跟我打过赌的，从打赌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你再敢偷看别的女人试试！”
    寇元祺被钟向珊打了一拳，连连求饶，在别的小兵面前毫无威严可言。
    “将军你放心，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噗哈哈哈。”
    寇元祺瞪着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兵，可惜这是钟家军，不是他寇家军的人，不能收拾。
    “大殿，我们现在去哪里？”彪形大汉跟着狄青云，漫无目的地走着。
    狄青云垂下眼眸，想了想，道，“去见个老朋友。”
    彪形大汉想过很多人，但绝对没有想到狄青云口中的那个老朋友，竟是洛易平。
    “大殿，你找他做什么？他巴不得要弄死你！”
    洛易平被狄青云坑害的那么惨，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更何况，连彪形大汉都觉得，若是没有自家大殿从中搞破坏，或许洛易平能与萧芜暝一战也未尝可知。
    但，没有或许。
    洛易平坐在火堆前，有些意外地看着狄青云，他冷声道，“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有什么不敢的。”狄青云笑了一声，坐在了他的对面，搓了搓手，道，“这天可真冷啊。”
    “听说西闽国灭，这其中有你的一份功劳在，萧芜暝给了你什么好处？”
    洛易平有些愤恨，在他那么多的属下当众，他最信任的人就是狄青云了。
    他当初待狄青云那么好，却还是被他背叛了。
    “他没有给我什么好处，只是威胁我了。”
    洛易平冷哼了一声，那张久经风霜的娃娃脸丝毫没有改变过，依旧有着少年气，只是戾气愈发重了。
    狄青云的鬼话，他才不会相信。
    “我平生最恨被人威胁，所以我来找你。”
    洛易平盯着他良久，似乎是在打量着他，“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筎果快要死了，你不想见她最后一面吗？”狄青云突然提起了筎果。
    他清楚得很，洛易平对筎果的那种执念，强过洛易平想要打赢萧芜暝的念头。
    “她生不是你的人，你难道不想她死后，在她的墓碑上写上的是你，洛易平之妻吗？”
    洛易平有过这样的机会的。
    上一世，筎果死后，他想把人带走，却没有想到萧芜暝杀了回来。
    他为了保命，没能把筎果带走。
    后来，他听说萧芜暝建了一座地陵宫，把筎果葬在了里面，重兵把守着陵墓。
    说是等萧芜暝百年之后，也要葬在里头，是夫妻合葬的陵墓，之所以葬在地底下，是因为萧芜暝不想外界的纷纷扰扰再去打扰他和筎果。
    萧芜暝在筎果死后，给了她后位。
    狄青云其实只是因为自己不痛快，所以去找洛易平说两三句话，也给他找找不痛快。
    可他不知道，自己说中了洛易平忌讳的一桩事。
    “好，我帮你。”洛易平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倒是让狄青云愣住了，“你还肯跟我合作？”
    他警惕地看着洛易平，按下心中的隐隐不安。
    “怎么？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