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草获奖以后，建筑系再次提出让沈草公费出国留学，学校都帮沈草挑选好了，只要沈草点头同意，立马能获得这个人人想抢的机会。
    但，沈草又拒绝了。
    建筑系的康主任本来就有点儿头秃，又愁的掉了几根头发。
    建筑系的何教授说：“我记得有同学说过，沈草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是不是家里条件困难，承担不起在国外的生活费？”
    “不应该吧？刚开学的时候，我问过沈草要不要申请贫困补助，沈草说有人资助她读书，还说要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同学，她领奖学金就够了。”
    “那就是沈草觉得，出国以后，奖学金没了，生活上会有困难！”
    何教授分析道，“想想也是，国外的学习压力也大，再加上经济困难要出去做兼职，一天的时间要分成几层，沈草选择不去，还是很理智的。”
    “可沈草这个好苗子，要是因为钱不能茁壮长大，是不是太可惜了？
    不是我崇洋媚外，是建筑行业始终都觉得，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啊！
    老何，咱们去沈草家里看看？要是沈草真的因为缺钱不出国，咱们就给她想想办法。”
    何教授和康主任一样，都有一颗惜才的心。
    康主任牵头了，何教授便没推诿。
    沈草在学校登记的有住址，康主任没通知沈草，直接和何教授去三里庄的孤儿院了。
    孤儿院已经搬来三里庄三四年，三里庄的人都知道孤儿院是怎么样的存在。
    康主任和何教授进了三里庄，随便一问，就知道沈草家怎么走了。
    康主任和何教授是上午11点到孤儿院门前的，这个点正是做饭的时候，孤儿院的两位大婶儿一个在和面一个在剁羊肉饺子馅儿，哐哐当当的声音，配着羊肉汤的香味儿，把康主任和何教授整蒙了。
    “这是沈草家吧？看着不像孤儿院啊。”何教授问康主任，“敲门吗？”
    人都到门口了，肯定得敲门呀。
    康主任抬手叩门。
    “谁呀。”已经6岁的毛毛隔着大门问道。
    “我是沈草的老师。”康主任简短的回答道。
    毛毛哎呀一声，赶紧往堂屋里跑。
    “妈妈，小草姐的老师来家访啦！”
    “小草姐~”
    “老师~”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康主任和何教授站在门外，能把院内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听着院子里的各种说话声，俩人又能肯定，这里绝对是孤儿院。
    康主任和何教授又等了两分钟，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大门打开了，一位约莫不到50岁的妇人出现，自我介绍道：“我是沈草的妈妈姜秀兰，两位老师快请进。”
    “您好，我是华清大学建筑系的系主任康建业，跟我一起来的是建筑系的何教授。”
    “康主任好，何教授好。”
    姜秀兰再次请二位进院儿。
    康主任和何教授看看高达膝盖的门槛，再看看院子里摆的东一个西一个的晒暖小孩，相对无言，默默地跟着姜秀兰进院儿。
    “院子里乱，两位老师进屋坐吧。”
    姜秀兰把康主任和何教授领进堂屋之后，又吩咐毛毛，“你去厨房给两位老师端两碗羊肉汤。”
    “哦好的！”毛毛往厨房跑。
    康主任想开口拦一下，刚开口，已经听到毛毛大声的在厨房喊羊肉汤了。
    姜秀兰笑着解释：“羊肉汤是小秦总找人来炖的，味道特别好喝，两位老师一定得尝尝。”
    “您说的小秦总是？”康主任这般问罢，又觉得不太礼貌，紧接着解释道，“我听沈草说过，有人资助她读书，就想问问是不是这位小秦总。”
    姜秀兰提起秦一鸿，就有说不完的话。
    是以，康主任和何教授刚到孤儿院，就把孤儿院的发展史了解清楚了。
    康主任觉得，自己手里捧得不是一碗炖的香味儿馋人的羊肉汤，而是秦一鸿的一片善心。
    “咕咚咕咚咕咚……”
    康主任把碗里的羊肉汤一饮而尽，末了还安慰自己，不是羊肉汤太好喝了，而是秦一鸿的善举太感人了。
    何教授比康主任稍微含蓄那么一点点，慢了康主任几秒钟喝完。
    姜秀兰见状，忙又道：“毛毛，再给两位老师盛一碗。”
    “不了不了。”
    康主任和何教授齐齐摆手，俩人是来家访的，怎么成蹭饭得了？
    喝了半饱的康主任和何教授连忙把碗放下，与姜秀兰说起了正事儿。
    “让沈草出国留学？我听沈草提过这事儿，她不想出国。”姜秀兰看看康主任又看看何教授，很是不解的说，“难道必须出国吗？”
    “不是的，您误会我跟何教授的意思了。”康主任解释细致的说道，“出国留学是为了让沈草同学有更好的发展，有了出国留学的经历，在国外再有过事务所实习的经验，回国以后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接到更多地设计邀约。”
    姜秀兰点点头：“我明白两位老师的意思了，也感谢两位老师对沈草的关心和爱护。
    两位老师可能不知道，沈草并不会为以后找工作发愁，她现在就有帮小秦总的公司画建筑设计图。
    你们来三里庄的时候，应该路过了四道口的一个在建公寓楼，那个公寓楼，就是我们沈草设计的。”
    “您是说交大东路的那栋公寓？”
    “对，就是那儿。”
    姜秀兰看见康主任和何教授惊讶的模样，神情是说不出的骄傲。
    自己的孩子被人认可，比自己被人认可还要值得高兴呢。
    康主任和何教授再次相对无言。
    一名大二的学生，已经把自己的设计变现了，这件事儿，说出去怕是都没人相信！
    “沈草同学真的是一位前途无限的建筑师，沈草妈妈，我的意见还是让沈草出国留学，等她学成归来，完全可以在设计院入职，供职私企，完全埋没了她的才华！”
    姜秀兰笑笑：“设计院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小项出国留学回来进了设计院，天天忙东忙西的，连画图的时间都没有。沈草只喜欢画图做设计，小秦总的公司就能满足她。”
    姓项，又进了设计院的，康主任瞬间就想到了项云海。
    康主任再次被姜秀兰说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何教授斟酌着用词说：“沈草的情况和项云海情况不同，设计院的院长点名夸赞过沈草，沈草进了设计院，一定能受到重用。”
    姜秀兰微笑着摇头：“你们都不是设计院的领导，哪能管得了设计院的事情。
    再者，沈草也不想进设计院那种高端的单位，跟着小秦总挺好的。
    沈草不愿意出国留学，我尊重她的意见，也请两位老师不要给沈草施加压力。”
    沈草拒绝出国时，态度坚定有力。
    姜秀兰替沈草拒绝时，态度虽是软绵绵的，但同样没有给康主任和何教授留下转圜的余地。
    鸿天建筑公司是个很大的公司，主要业务在鹏城，最著名的就是东方花苑那卖出七位数的别墅。
    这几年，鸿天建筑在京城也建了几栋楼，四道口的那栋正在建的公寓，就让人忽略不了。
    沈草进了设计院，在专业上的发展令人可期，但留在鸿天建筑，她就是扛把子下面的一号人物。
    康主任也没法劝沈草和姜秀兰，让沈草人往高处走，别一心的扑在鸿天建筑上。
    小秦总是好人啊，要是没有小秦总，孤儿院的孩子们不会有衣服穿有可口的羊肉汤喝，沈草也没有上大学的机会。
    康主任左思右想，忽然福至心灵，换了一个思路：“沈草留学回来一样可以进小秦总的公司啊，更加优秀的沈草，能为小秦总画出更优秀的设计图纸啊！”
    康主任看见姜秀兰的神情变化，就知道自己这回踩到点子上了。
    康主任又接着说，“我们可以给沈草申请公费留学，你们只需要准备沈草的生活费。
    国外也有各种助学奖金，凭着沈草的努力，申请助学奖金完全没问题。
    就算助学奖金竞争太激烈申请不下来，你们也可以请小秦总帮帮忙，就算提前预支工资了！”
    康主任越说越觉得可行，他这是为小秦总定向培养人才啊，小秦总不能不同意吧？
    事实上，秦一鸿从来没觉得，沈草出国留学是费钱。
    只要沈草说愿意出国留学，秦一鸿能把国家的名额省出来，自费供沈草出国。
    出国留学才几个钱？
    小鸡崽儿学画画比沈草费钱多了，请位大师随便指点一下，就是在国外一个月的生活费！
    所以，当姜秀兰在电话里向秦一鸿询问，能不能劝沈草出国留学时，秦一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当天下午，秦一鸿就抽空去华清大学了。
    秦一鸿去的时间赶巧，正好遇见沈长栋带着沈庄的人来华清大学要人。
    秦一鸿没见过沈长栋，但认识朱正媳妇啊。
    那个滚刀肥五花在地上打滚的样子，着实令人难忘。
    秦一鸿没进入沈长栋等人围堵的圈子，直接让阿峰把最新款的大哥大掏出来，拨了三个电话出去。
    马上进入90年代，硕大无比的大哥大成了富人的标配，秦一鸿是走在浪潮上的富人，自然要赶时髦。
    秦一鸿举着大哥大，拨出去的第一个电话是报警，告诉公安同志，华清大学有人聚众闹事儿。
    第二个电话拨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厉舟，告诉厉舟，自己要搞事儿了，让厉舟别再消极怠工，赶紧麻利的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