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琛看着手里的腊肉，一阵窒息。
    刚好老爷子回来，他立刻又转手给了老爷子，说道：“来来想看看灯笼，我跟言言就带他出来了，过会儿就回去。”
    老爷子接下了腊肉，逗了逗小曾孙，便上楼去了。
    ——要过年了，一家人便都住一块儿来了。
    虽然搬了家，但还是在原来的大院，只不过从前头那片多层住宅区，搬到了最后面的独栋。面积大了一些，也有了个小院子。
    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天色一暗，就都亮了起来。
    来来眨巴着大眼睛，格外好奇。
    林惜言便抱着他一路看过去，不同的形状，不同的灯管，在夜色中闪现出不同色色彩，让来来格外兴奋，时不时就“啊啊呜呜”跟妈妈进行交流。
    舒歆歆心痒的不行：“我来帮你抱着吧。”
    林惜言看到来来没有抗拒，便转移到她怀里，又叮嘱：“小毯子裹好，一吹风还是有点冷。”
    “知道知道。”舒歆歆满口答应，“我抱过很多次了，有经验。”
    将小家伙儿抱进怀里之后，舒歆歆立刻就亲了他一下。
    来来还没反应过来，大眼睛眨巴眨巴，晃着小脑袋看了一圈，最终才锁定了舒歆歆，乌溜溜的眸子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
    “我儿子真可爱！”舒歆歆顿时心花怒放。
    在大院里逛了大半圈，走到宋奶奶门前的时候，来来刚好打起了哈欠。
    宋奶奶推门出来，刚抱进怀里，就看着他睡着了，便立刻塞给了程亦琛：“快带他回去，外面冷。明天我去家里看来来。”
    林惜言应下：“好。到时候您也一起来吃年夜饭呗，叔叔阿姨他们今年又回不来了吧？”
    “还没给信儿呢，我再等两天。”
    “嗯，好。”林惜言也没再多劝，这么多年，跟一家人也没差了，不至于太客套。
    舒歆歆也跟着回了林家，一路上小声跟林惜言说着话。
    “你们还没放假啊？”
    “严格按照国家法定节假日。来来还没满一岁，我请假比较自由。不过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来来又不黏人，我还是先上班吧。”
    舒歆歆嘟嘴：“我还想跟你一起逛街去买新衣服呢。”
    “那也行。后天就周六了，咱们下午去。”
    舒歆歆立刻高兴起来：“真的？”
    “嗯，来来午睡了咱们就去，晚上回来吃饭。”
    去逛街之前，林惜言列了个单子，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上一件。毕竟要过春节了呀，送个小礼物，让家里人都高兴一下。
    写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林惜言犹豫再三，还是写下了“云荇荇”三个字，后面列了一项——歆言护肤品。
    来来出生后，云荇荇来过两次，给来来塞了两个很大的红包。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她一直老老实实待在老宅不远处的庄园里，没什么交际，也不爱外出，开始学习一些东西。林惜言得知，她给自己请了钢琴老师和美术老师。
    就算是打发时间也好，这让林惜言和老爷子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安分老实呆着，想做什么都可以。
    毕竟那个智商，出去了就可能被骗，家里人就又得去给擦屁股。
    好在云荇荇也有自知之明，意识到了这个可能性，不愿意再打破这最后的温情，也就顺着林惜言递过来的台阶，宅在家里了。
    程亦琛心里到底有没有原谅她，以林惜言对他的了解，应当是没有的。而且，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自己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
    所以，面子上的事情，由她来做就好了。
    颜敏也察觉到了什么。第一次云荇荇来家里，她就敏锐地感知到，程家老爷子和程亦琛，对于这位貌美女性的微妙态度。
    程亦琛有个这么漂亮的母亲并不意外，看他的相貌就知道父母必然都不凡，但是，她却记得，婚礼的时候，云荇荇并没有出现。
    再加之祖孙两人的诡异，很难让人不多想。
    林惜言这也才突然意识到，云荇荇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只要她还活着，就避免不了跟家里人有来往。便抽空给颜敏解释了一下，又给程亦琛说好话：“妈妈也不要怪他，这件事咱们都没立场说道，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颜敏叹气：“别人家的事情，确实不好置喙。但我也担心呢，好歹她也是你婆婆，总不能平时就当她不存在吧？”
    听她做的这些事，确实让人窒息，要是她，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来往。但这人是程亦琛的生母，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林惜言又说：“您就放心吧。笨是笨了点儿，但经过程方那件事情之后，她也明白了一些事，知道自己很多时候帮不上忙，只能给人拖后腿，现在倒也很听话，不参与家里的任何事情，也甚少跟外人深交，有几个朋友，也都是家庭主妇，有些钱，不算是什么名门望族。”
    而且，云荇荇现在没事也不往程家凑，交集少的很，也就很少有人知道，她是程亦琛的母亲，省了不少事。
    颜敏也没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就只能暂时先这样了。不过逢年过节，她还是叮嘱林惜言，记得给她婆婆送份礼物。
    多少也是心意，起码面子上不能做的太过。
    林惜言应下：“知道了。”
    所以，春节礼物就更加不能少了，而且还得比平时多用点心思。
    思来想去，林惜言还是觉得，自己研制的这套护肤品，送她更合适。虽然所有权是舒歆歆的，但是研制是她完成的，又是她花钱买的，应该也很说的过去。
    除此之外，再加一套高定冬装吧。她那么漂亮，就应该穿的好看一些。
    跟舒歆歆逛街回来，林惜言就把礼物准备好了，打算周一下班后过去一趟。
    颜敏又拿了一些大院里分发的腊肉、腌肉以及半熟的制品，装在一个礼盒里面，也挺像模像样的，让她一起带过去。
    “就算不在一起过年，吃的总该分一些过去。”
    林惜言应下：“好。”
    程亦琛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自始至终都没发表任何意见，做个沉默寡言的好奶爸。一大早就把来来抱了出来，给他换好尿布，又喂了小半瓶奶粉。
    看着儿子一起床就这么精神，吃的也越来越多，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小脚，很有表达欲，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摸着他的小脸，回应着他的婴儿语言：“宝宝要多吃点，快快长大哦。”
    来来乌溜溜的眸子看向他，又笑了起来。
    小家伙儿确实很喜欢笑，小包子脸白白嫩嫩，眉毛细长，睫毛纤长浓密，眼睛瞳孔都像林惜言，比一般人带了美瞳还要大一圈，这才半岁就已经是眉清目秀。
    每次抱着他下楼去玩儿，遇到小区里面的邻居，都会夸赞来来：“这么小就这么好看，长大了一定不会亚于爸爸。”
    程亦琛心情就很复杂。
    虽然智商全家垫底，但是他是家里的美貌单位啊！
    就是，这个优点，似乎跟这个家，格格不入。
    看他依然是这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林惜言也不想让他烦心，便打算让吴新涵单独开车去送她，下班后也好直接过去。
    周一早上吃了饭，林惜言正要喊吴新涵过来，程亦琛却主动将东西拿到了后备箱里，又说：“我送你过去，一起回来，但是我不进去。”
    林惜言笑道：“好呀。”
    到了研究所门口，程亦琛也跟着下车来。
    林惜言察觉到一些微妙的气息，便转身看向他。
    “我是不是很冷血？”听上去，还有几分小委屈。
    林惜言往前走了一步，抱住了他的腰，轻声说道：“别人怎么想也不关我的事呀，但是我不希望你受委屈。你才是那件事的受害者，谁都没有资格替你做任何决定，包括我。”
    程亦琛顿时就扬起唇角，亲吻着她的额头：“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只要知道太太怎么想就行了。”
    “那我必然跟你统一战线。”
    林惜言说的斩钉截铁，程亦琛一下子心情就好了起来。
    “快去上班。”
    程亦琛恋恋不舍，又问：“中午想吃什么？”
    林惜言：“……早饭还没消化，等会儿再说。”
    看着她进去实验大楼，程亦琛才又上车，脸上也恢复了清冷淡定的霸总表情，仿佛刚刚那个在对着夫人撒娇的人不是他一样。
    司机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林惜言进去后正好跟书记碰了个面，连忙打招呼。
    书记笑的一脸意味深长：“年轻人感情就是好~”
    林惜言大言不惭：“以后老了会更好。”
    书记：“……”
    “你爸今晚在家吗？我去串个门。”
    “在。在家带孩子上瘾了，上班都不认真了。”林惜言吐槽。做完手术就往家里跑，还美其名曰“年纪大了，不要给他安排坐班了，坐不住”。
    书记哈哈笑：“趁着你爸妈帮你带孩子，你可得好好努力。爸爸妈妈都拿了诺贝尔奖，你总不能连他们都超越不了吧？”
    林惜言：“……”
    高帽子不是这么戴的，就不怕压死她吗？其他的奖项也就算了，国内的她还能争一争，但是诺贝尔奖，多少年都未必能有一个国人获得，这是争口气就能挣得上的吗？得亏她心理素质好，换了一般人，就被诺贝尔这座大山直接压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书记也是很感慨。林惜言心态真的稳，父母的荣耀，完全没有影响到她，依旧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不骄不躁，也没有过多的想法。
    照这样下去，她将来的成就，完全不会亚于她的父母。
    科研工作，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想得多做得少，天天想着一蹴而就，却不能沉下心来从一个小实验开始，反复试错，总结经验。
    林惜言没想这么多，她对自己的人生一向很有规划，目标也明确。眼下的任务，就是完成她之前吹下的牛皮，改善目前的廉价纺织物合成方法以及生产工艺。
    虽然她也想过，要从原材料上面着手。在经过了将近半年的考察，以及翻阅了大量资料之后，才发现，目前所用的原材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可能有更加经济的原料。
    所以，解决途径还是得从合成方法和生产工艺上着手。
    目前她在做的，就是合成方法的改善。而且，她也确实不着急。这才到哪？从完成天地纺织的生产线改造以来，她针对合成方法，也不过才进行了五个不同方向的对比，还早着呢。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改善，其他的科研专家，也早就已经完成了。
    进入实验室之前，林惜言将当天的重点工作都记录在本子上，计算着节假日的时间，明天再上一天班，就是春节放假了。保质期很短的药剂和标准溶液，就先不要配置了，免得浪费。
    放假之前，林惜言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还有一笔奖金。
    在休产假之前，林惜言提交的关于天地纺织的生产线改造工艺，在经过足够时长的试运行之后，也被列入到了国家重点改造项目当中，不仅顺利拿到了“国家科技进步奖”，还被市里授予“先进个人”。
    林之民看着这两年女儿的成绩，也非常骄傲：“已经比爸爸强很多了。我在你这个年纪，既没有结婚生子，也没有拿到这么多国家级奖项。”
    “因为你不是天才呀。”林惜言一本正经说道。
    林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