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作品:《我在东宫为所欲为》 左云裳抬起头, 不可置信的回身趴在屏风上往外看去。
她看着从门外冲进来的人,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太子的表情。
叶裕衣正侧头看她,屏风镂空的花影在他面上随着火苗闪烁而跳动, 神色淡淡,平静得没有半分波动。
她忽地想起他方才安抚她时所说的两句话,‘嘘——不要喊。’‘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似乎始终都这般气定神闲,像是早已经料定一切。
是她太小看了他。她把他当黄黄, 却忘了他是太子。前世从没让她占到过半点便宜的太子殿下, 若不是这一世对她多出许多容忍,她这些日子的放肆全是他的纵容。
左云裳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像看着自己种下的西瓜苗, 眨眼间就长出了个甜瓜。
一人慌不择路的往来时的侧门跑去,没走出几步就摔了一跤,他连滚带爬的往前爬, 擦着那一片粘腻的白色液体又像是狗一样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小十二看着来人瞪大了双眸,握着手中的白玉树枝,双股颤颤,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魏涕气急败坏的一把扯开床幔,床上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更不用说太子。
他形容癫狂,恶狠狠的盯着领头的男人,扯开嗓子怒吼着质问道:“太子——太子呢?”
侧门已经被完全推开,爬到门前的人忽地瞥见立在阴暗的门后的一双脚。
那双脚上踩着锦靴,寻常宫人绝对穿不起的千层锦靴。
他双手颤抖着顺着那双鞋一路往上看去,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武安抬手从身后的太监手里接过灯笼,就着灯笼的光细细打量了一遍这狼狈的趴在地上像是狗一样的小太监。
“原是你,西殿的魏四。学什么不好,学你干爹吃里爬外。”
他冷笑了一声,一脚踩在了魏四的脸上,将他的脸踩进了白色的液体里,“狗东西!”
领头的大将生了张凶神恶煞的脸,他身披盔甲,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刀刃出鞘发出‘锵——’的一声。
“杀害太子视同谋逆,魏涕,你身为东宫的宫人。官奴之身,弑主罪加一等。你可认罪?”
魏涕到此境地仍没有半分畏色,冷笑道:“谋逆还能罪加一等,怎么诛九族不够还能诛十族吗?”
他身边的两个人都吓得跪在地上嘭嘭嘭的磕着头,哀哀的祈求道:“徐将军饶命,饶命将军!”
“都是,都是他逼我们的,我们不是故意要做这种事情。我们都是被逼无奈啊。”
怀梦笑眯眯的开了口,“徐将军,虽然首恶当诛,但有些事还是要让他说清楚才行。劳您抓个活口。”
魏涕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他大笑着举刀便要自尽,“想要从我这里套出话?你这个阉人想都别想!好好守着你那个病鬼主子吧,你们也猖狂不了多久了。总有一天你们会死的比我还惨!”
配合他狰狞的表情和双眼中的不甘怨气,这些话简直像是什么诅咒。
徐琛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风飘似的刮了过去,一把扭住了他的手腕,没费多大的劲魏涕手中的刀就脱手而出,‘叮——’的一声落了地。
他让徐琛这么一捏,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一只手痛的仿佛已经断掉。
徐琛一松手,他就痛的满头大汗倒在了地上将自己蜷缩成了一条虾。
“就你啰嗦。”
不料魏涕痛成这样还有余力开口,他看着徐琛的眼神怨毒的仿佛要把他卸成无数块,“堂堂大男人却对没根的阉人卑躬屈膝。他们是太子的狗,你连狗都不是,也就是一坨狗屎!”
徐琛原本已经往外走的脚步一顿,不怒反笑,上前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腕上,只听咯噔一声响,魏涕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徐琛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他脚往下移了几寸踢开魏涕的腿,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又是相似的一声响。
魏涕发出的声音已经不像是人所能发出的声音了。
连武安和怀梦听得看得都忍不住皱眉头。
徐琛却在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中,笑得越发灿烂了。
“死鸭子嘴硬。”
左云裳看得手腕隐隐作痛,她忽地觉得那一路上徐琛或许对她已经是很和气了。
她能平平安安的进京城没有被徐琛杀掉,委实是福大命大,或者说太子的面子够大。
怀梦隐晦的用余光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提点着一旁的人说道:“将这几个人拖走,先关起来。其他的事情明早再说。”
殿门重新合上,大殿中重归黑暗与平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左云裳忍不住回头看着身后的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早都知道?”
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一切,很难解释怀梦武安以及徐琛为什么会来得这般及时,简直像是请君入瓮守株待兔。
最奇怪的是叶裕衣的态度未免太过平静,方才怀梦和武安的态度也很奇怪,这些人发现太子不见了竟然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也没有人来屏风后看一眼。
那种态度就好像是,这殿中本就该没有太子这号人似的。
叶裕衣在床边坐下,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或许是他们进门时摔跤的声响太大了,惊动了怀梦武安。左小姐那瓶擦手的香脂摔得很及时。”
左云裳有些心虚,“的确是挺及时的,哈哈哈哈,真没想到这瓶香脂虽然撒了但却能发挥出这种作用。我运气真好。”
她转了转眼睛,想到了新的疑点,她蹲下身在他的软榻边上坐下,不依不饶的问道:“太子方才为什么不睡?我以为你早都睡了。”
左小姐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的时候总是这般执拗,像是不得到答案就绝不会肯罢休。
叶裕衣在软榻上躺平,他似乎长了一截个子,如今身量又比在熙州高了一些。
左云裳之前一直没有,直到方才被他擒住动弹不得才发现,这人似乎不但力气变大了,连个子都长得高了些,已经不像是她记忆中那么单薄脆弱好欺负。
“左小姐系床幔的声音有些大,扰得人睡不着。不知那床幔是何处惹了我的贵客不快?”
左云裳睁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瞎话,“我觉得系上比较有趣。”
叶裕衣困倦地阖上眼,“那张床今天晚上是左小姐的床,你觉得怎么有趣便怎么对它吧。这张床我是不能再给你了,我是真的很困。”
左云裳叹了口气,怏怏不乐的离开了,她知道叶裕衣不打算告诉她的事情,即使继续纠缠下去,他也一定不会告诉她。
其实即使他不告诉她什么,她也能猜到。
名义上他现在是重病卧床不起,这座东宫群龙无主,全靠怀梦和武安两个人在管。
但他暗中对东宫的掌控力却不会减弱多少。
这人前世就是这般喜欢藏着掖着的性格,她身在其中,离他很近。过了那么多年仍不敢说自己了解他所有的想法,知道他所有作过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今天没有受伤,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45章
太子深夜遇刺的消息传进英宗的耳朵里时, 所有人都再一次认识到了英宗是真的对自己的这个长子极为看重。
素来性情仁善的英宗难得一见地震怒, 发了好一通火,连早朝都推了, 急急跑去东宫探病。
这一上午东宫一扫半月来的沉寂又变得十分热闹, 皇帝皇后太后以及宫中诸位皇子都不断地前来探望,有几位妃嫔当着面色阴沉地英宗面还像模像样地掉了两滴眼泪。
英宗坐在床榻边,怒声道:“严查!给朕严查!几个太监哪里来的胆子, 此事必有幕后主使。一旦查出严惩不贷!朕要他们给朕的皇儿偿命!”
见着英宗发火,殿中众人没一个人敢出声,太监宫女跪了一地,皇后坐在一旁也沉默不语。
六公主年纪尚小,让英宗这一张冷脸吓得眼里含了泪水, 一张嘴便要哭。昭妃连忙捂住她的嘴, 自己面上也有几分惊惧。
贵妃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肚子上, 神色稍稍放松了些。
她给万玥使了个眼色, 万玥心领神会去倒了一杯茶奉上。
贵妃捧着茶杯上前给英宗递到手边,柔声宽慰道:“陛下说的是。不过现在太子既然没受什么伤,陛下也不要太生气了。喝一杯茶消消气吧, 朝臣还等着陛下呢。”
方才太监给英宗奉茶,热茶连带着杯子的碎片弄得地面上一片狼藉。
宫人本以为这一次也不意外,贵妃手中的茶仍会被震怒的帝王扫到地上,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英宗从贵妃手中接了茶杯,他摸了摸贵妃的手, 面上仍不改怒气,到底口气温和了些,“还是丽娘关心朕。”
皇后侧目看了一眼贵妃,暗暗捏紧了腕上的翡翠珠子。
太后咳嗽了一声,“既然太子没有出什么事,你们也就别都呆在这里了。扰了太子修养身体可如何是好?况且这地方病气重,陛下与皇后哀家知道你们爱子心切,但最好都少来几次,免得过了病气。”
皇后眼圈一红,忍不住垂下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搁着太后口中,她这当母亲的想探望自己生病的孩子竟也能算是罪过。
太后眼见着皇后垂泪,眉心微皱,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英宗起身打断道:“母后说的是。”
这人方才各自散了。
机关小木马咔哒咔哒的在桌面上迈着步子,左云裳趴在桌上看得目不转睛。这小木马是她央求了叶裕衣许久方才得以带出他寝殿,因着等一会儿又要给送还回去。
左云裳已经兴致勃勃的抓紧时间已经玩了许久。
灵玉从窗边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往外去,走到桌边忍不住去问左云裳,“左小姐,方才陛下与皇后娘娘都在,你为什么不去殿下身边呢?”
从一入宫起,左云裳就很少出东宫,每一次有贵人前来也是能躲就躲。以至于宫中传闻东宫住了一位左小姐,见过她的人却是少数。
其实她原本有很多可以在陛下与皇后娘娘面前露脸的机会,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啊。
瞧瞧那位宁六娘有多神气,她并不觉得左小姐会比那位宁六娘差。
左云裳摆弄着小木马。“他有父亲又有母亲,人家一家人难得团聚。我去做什么?”
况且听说今日贵妃与太后都来了,她并不觉得贵妃会那么容易的忘记她,没有这样自己把脸凑上去给人打的道理。
如今还是小心些让太后尽量不要注意到她为好。
灵玉问道:“宫中的很多人都还没见过您,您不想露露脸吗?您这样的好容色,若是让她们多见一见,这宫中又有谁还敢称美人呢?”
左云裳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灵玉,上一世灵玉可从没对她讲过这种话。
人的嘴可以骗人,眼睛却很难骗人。当初她做这东宫的女主人时,东宫中的宫人对她态度大多都谄媚恭敬,但看向她的目光大多既畏惧又厌恶。
灵玉是品级不低的女官,纵使她是太子妃时,她在她的面前也向来不卑不亢。
怎么此时倒学会拿这些肉麻话来恭维她了?
灵玉怕她不信似的,又加重语气劝道:“左小姐,您这样的美人不能老缩在东宫。人家还要以为殿下是在金屋藏娇呢。”
她笑得七倒八歪,“哈哈哈哈哈哈,金屋藏娇?藏我吗?灵玉,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好会说话。”
这人的笑点也太奇怪了,灵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劝她去宫中露露脸的想法。
“那我们今日还去太子的寝殿吗?”
左云裳笑了一会儿才气息奄奄的趴在桌子上抓着小木马说道:“等一等,这小木马我还没玩够。让我多玩一会儿吧。他们人全都走了。我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