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作品:《没人可以不爱我

    柚柚有一批很狂热的粉丝,他们不仅收集她的画,对她本人也很感兴趣,奈何知道柚柚身份的人都死死保密。
    柚柚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走得太近。
    除却给予高度评价的人们,也有一群人鸡蛋里面挑骨头,见柚柚年纪小小便锋芒毕露,哪怕有业界大佬保驾护航,也止不住想要打压她的心。
    这种事很常见,上辈子柚柚也经历过,那时候她无权无势,就是个喜欢画画的人,即便画得很好,也总有人死死压价,如果不是系统想办法让周老看见了画,说不定柚柚就要被淹没其中,而这一世,不知道柚柚身份的那些人,仍旧像上辈子一样——比不过天才,那就打压天才、质疑天才、否认天才。
    宋星延看到那些狗屁不通的批判与评论,气得差点掀桌,要不是被拦着,他能直接上门揍人去,什么垃圾啊,一个个画不出什么好东西,仗着长了一张嘴对他妹妹的画指手画脚,他们也配做评论家?不会写文章就不要写,没人求着他们!
    《英雄》展出后好评如潮,许多只是对书画有兴趣的普通人都在网上发表感言,说看到了这幅画之后,心情无比平静,感觉过去受的苦,好像都因为生活里出现的某个人变得淡了,活着总是好的,是充满希望的,看到那位沐浴在阳光下,身骑白马的王子,哪怕是痛苦的人,也开始渴望明天。
    与好评追捧一起来的,是谩骂与质疑,躲在幕后的人很聪明,如果是从画技上来做文章,那太蠢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柚柚的画技都无可挑剔,她是自由的、随心所欲的,她的家人很好的保护着她,让她不必经受任何风吹雨打,可以随意的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这样的自由与随意深入她的画里,让她的画充满灵气。
    既然画技不能批判,那就换个方向。
    比如说,质疑一下,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会有这样的技巧?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些画了几十年的人,也不一定能达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难不成还真有人生而知之,天生就会画画?
    除此之外,还有她的画所表达的意义——幼稚。
    太幼稚了!
    毫无深度!
    尤其是这幅《英雄》与之前的《拥抱》,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是小孩子胡乱涂鸦,除了小孩子,谁会画这种东西?这样的画画出来一点可供人探讨的意义都没有,却还被人如此赞美,德不配位!
    一时间,一场围绕柚柚的画所引起的口水仗如火如荼的展开,书画圈里的互掐还引起了普通路人的关注,而身为话题中心,柚柚天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早上起来遛遛狗,一天到晚好心情。
    她才不关心外界对她的批判,再难听的话她也听到过,上辈子因为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一些人甚至当着她的面说她的画是毫无意义的垃圾,让她再也不要画了,可柚柚听了吗?
    外人无法对柚柚的精神造成伤害,他们伤害的只有她的身体,而她在经受了许多痛苦之后,已经习惯恶毒的羞辱与谩骂,没有人能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言语是不能毁掉她的。
    系统愤愤不平:“这群垃圾人,上辈子说我崽的画太晦涩太阴暗,不够积极向上正能量,现在崽的画又明朗又阳光,他们又说幼稚,禁不起深究,没有探讨价值,什么话都让他们说了!最可气的还是那些大v,居然还在网上带节奏,像是这样的人,如果是在星际,恶意发表对他人的侮辱与质疑,早被星际警察抓起来流放了!”
    柚柚手里捏着一颗棋子,她正专心致志地跟宋清鹤下棋,虽然运动细胞等于没有,玩游戏也非气满满,但一到需要动脑筋的事情,柚柚便显现出了天才的一面。
    家里唯一能在围棋上跟弟弟抗衡的就是柚柚,宋清鹤含笑看着她,回应系统:“你说得对,有些人看着好好的,可惜长了张嘴。”
    说着,他随意放了一枚棋子,心里有气,可不能让柚柚看出来,龙凤胎的情绪互相能够影响彼此,所以一般情况下,宋清鹤都会扼制自己的喜怒哀乐,不就像是现在,他明明就很生气,但仍然努力压制,天知道他多想撕了那些人的嘴!
    系统觉得,要是弟弟知道上辈子柚柚受到多少言语攻击,肯定会大发雷霆。
    天才总是在磨难中成长,而柚柚走的路比别人更加艰辛。
    不够健全且病态的心智,无法与陌生人沟通的恐惧,她已经那么可怜,那么乖了,一个人躲在房子里不出去,就连厌世也只是自我伤害,可仍然有很多根本不认识,甚至连见都没见过的人对她表现出最大的恶意。
    他们谩骂她、攻击她、羞辱她,将她和她的画贬低的一文不值,恨不得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能够立即陨落,以此来慰藉他们身为普通人平庸的一生。
    没有良知的媒体人疯狂挖掘她的消息,恨不得把她的一切都摊开在太阳下让所有人知晓,他们期盼着她有悲惨可怜的过去,期盼她会在他们的言语攻击中支离破碎——可柚柚就是没有。
    她是脆弱又坚强的,她明明很努力想要活下去的!
    她内心的痛苦无法宣泄,只能借由画笔涂抹,讨厌她的人恨不得将她踩到脚底,对那些写满了柚柚惨痛人生的画冷嘲热讽,说她太阴暗,太可怕,会对青少年造成不良影响,所以要封杀!又说她的画全是无病呻吟,其实本人根本就是富二代云云,还有人说她是找人代笔——总之只有做不到,没有造谣的人想不到。
    他们想逼柚柚出面,她的画表明她的心理世界是多么糟糕,想摧毁这样一个脆弱的天才真的太简单了,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她就会像还没有绽放的花苞一样枯萎陨落。
    但柚柚从来不回应,她也不爱看这些,她只是安静地在房子里画画,外界影响不到她分毫。
    也许他们能从画里看到她糟糕透顶的人生,但他们一定想不到,她躲起来,就是为了避免被伤害。
    这一世,那些人又卷土重来,最好笑的是他们居然还是过去那些说辞,只是完全颠倒过来,从阴暗晦涩变成了幼稚直白毫无深度,恨不得立刻把柚柚一脚踩死。
    这场口水仗,也让许多不关心书画圈的路人感受到,原来再高雅优越的圈子,也照样有一堆见不得别人好的蛆虫。
    而在这样的氛围里,华老放出了风声,在得到画者颜柚的许可下,他名下的画廊即将公开拍卖争议最大的《拥抱》与《英雄》,对这两幅画有兴趣的人,可以提前申请拍卖会的邀请函。
    这下整个圈子都惊了,一些痴迷柚柚的画的人心底暗喜,没想到那群红眼病居然能让不卖的画正式进行拍卖,真是带善人!
    之前他们想买都买不到,只能老老实实去画廊欣赏,果然人世间还是好人多!
    这一波啊,这一波是反串,上蹿下跳舍己为人,就是想让颜柚卖画呢!
    第96章
    在这之前, 宋季同可从没插手过女儿的画,柚柚是选择卖也好赠予他人也好,他从没说过一个不字, 甚至柚柚的画被送去参展, 他也不曾活动过,不然的话,光是虞外公的人脉,就足够给柚柚打响名声了。
    柚柚的画能够一鸣惊人,靠的是她自己的天赋与能力, 他的女儿是绘画天才,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瑰宝, 才让她在人间留下画作。
    有些人就是不相信世上会有天才, 因为他们自己太过平庸, 宋季同觉得, 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资本的力量”。资本如果想要捧一个人, 那就不会给他们大肆抹黑的机会, 被人叫两声专家,真以为自己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全世界最清醒,跟他们意见不同的都是垃圾?
    这么说可能很现实, 但一个画家的价值,确实是要看他的画究竟能卖出怎样的天价, 卖得高的,地位就高, 像是周老, 他再随意, 也不可能万八千的就把自己的画给卖了,画是画家价值的证明,而在商人眼里,他们能从中看到商机。
    附庸风雅的人占多数,只要主流声音夸赞一个人的画好,他们就会跟风夸赞,当反对与批判的意见多起来,他们又会毫无主见地被带着走——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墙头草。
    华老的拍卖会本就令人趋之若鹜,又有宋季同与虞外公暗中支持,这场拍卖会迅速成为近期最令人瞩目的活动之一,许多人都以能拿到邀请函为荣,而宋季同也准备好了要给他姑娘造势,那群人不是说他姑娘幼稚天真没有深度吗?拍出天文数字,他们就知道,深度不深度这种东西,还真不是他们说了算。
    作为vip贵宾,宋季同自然第一个收到邀请函,他是很乐意给他姑娘花钱的,当然,这事儿没告诉柚柚,她那小脑袋瓜里不适合装这些复杂的东西。
    第一次去拍卖会,柚柚得知大家都要穿正装,爸爸也给她送来了新的小礼服,拍卖会晚上八点钟开始,柚柚还被奶奶捉过去烫了头发。
    她的头发很细很柔,但发质已经很好,卷发棒稍稍烫一下便微微卷起,柚柚一直都是直发,她看着自己的头发在奶奶手上变得弯弯曲曲,很好奇,甚至还想伸手碰一碰卷发棒,老太太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告诉她不行,柚柚才失落地收回手。
    烫好漂亮的卷发,戴上珍珠发箍,柚柚看起来更像是小公主啦!
    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第一时间就下楼展示给家里的男人们看,上到爷爷外公,下到哥哥弟弟,大家都对今天的柚柚爆发出一阵赞美,夸她头发好看裙子好看哪哪儿都好看,柚柚得到全员称赞,心满意足地走开。
    柚柚还帮外婆选了发簪。
    外婆穿的是墨绿色的旗袍,很低调内敛的颜色,但老太太气质绝佳,头发仍然乌黑茂密,绾起之后,她亲自拜托柚柚帮忙,在一堆首饰里,柚柚挑了一根碧绿色的翡翠簪子。
    她给外婆挑完,就拿起其他首饰看来看去,老太太笑眯眯的,任由小姑娘翻看,“有没有喜欢的呀?外婆都送给你。”
    本来这些东西,她是打算分成两份,大的那份给柚柚,小的那份给融雪,谁知道后来出了那样的事。
    所以这些迟早都是柚柚的。
    柚柚拿起一枚白玉扳指往手上套,可惜她的手指太细了,套上去就往下掉,这让柚柚很不高兴。
    跟喜欢翡翠白玉的外婆比起来,宋老太太那就是财大气粗,她喜欢黄金跟钻石,柚柚从奶奶这里得到一根手链,上面是一圈银色的小铃铛,摇起来声音很好听。
    她故意跑到爸爸面前去晃着手腕,让他看自己新得的手链,宋季同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用一种认真观察后才下定论的语气说:“真好看,这个很适合宝贝。”
    柚柚觉得爸爸的夸奖很走心,不像是爷爷他们那样浮夸,还没看清楚就夸好看。
    她不停晃着手里的银铃,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等到全家都打扮好,这才上了车,朝拍卖会场驶去。
    华老的拍卖会信用度非常高,他只抽取很少一部分的提成作为佣金,并且非常公正,可见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永远不缺正直善良的人。
    柚柚慢慢认识到了这一点。
    她被爸爸牵着,穿着礼服打着领结的侍者在检查过他们的邀请函后,引领他们到了贵宾席位。这里靠台上最近,视角也很好,并且隐私性极强,除了附近的几桌,普通客人估计看不到他们。
    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侍者送来了茶水与糕点,可能是见柚柚可爱,还附赠了一根棒棒糖。
    柚柚小小声说:“谢谢。”
    女侍者忍不住心花怒放,这个小姑娘太好看了,她隔得老远就瞧见,这是人间天使吗?
    “不客气。”她柔声说,又多看了柚柚好几眼,回去疯狂跟人分享她看见了个长得跟天使一样的小姑娘。
    这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柚柚捏起那根棒棒糖,拆了包装,正想放进嘴里,突然被人袭击,刚才好好端端在她手里的糖,瞬间无了。
    她愣了好几秒,才看向爸爸,眼里迅速堆积起水雾:“我的……”
    宋季同朝女儿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这不是你的,你今天的份已经吃完了。”
    晴天霹雳。
    柚柚是一天三颗糖,她喜欢甜食,哪怕告诉自己一定要按时按点吃,也总是忍不住一次性把三颗全吃掉,有时候要是哥哥弟弟在身边,还得分给他们一人一块,所以柚柚很可怜的,她从来没有把糖吃到饱,好不容易被侍者姐姐送了一根,她还没来得及尝味儿,就被爸爸全拿走,她能不伤心吗?
    宋季同叹了口气,把棒棒糖拿出来:“行吧,爸爸也不是很爱吃,那还给你。”
    那表情那语气,特别欠揍,柚柚看着从爸爸嘴里拿出来的糖,气得伸手打了他一下,宋季同顿时叫屈:“你看看你,脾气越来越大了啊,都敢打爸爸了,怎么,这么嫌弃爸爸?你的剩饭爸爸也没嫌弃你啊!”
    柚柚气呼呼道:“剩饭……又不是我吐出来的。”
    宋季同突然就觉得手上这糖不甜了,他们父女俩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当下轻咳一声,把棒棒糖重新放回嘴里,摸摸女儿的头:“你乖,糖吃多了不好,爸爸不会害你的。”
    柚柚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是想说:“……我明天吃。”
    不让她吃可以把糖收起来,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剥完糖纸?柚柚有一万个理由认为狐狸爸爸是故意的,其实他就是想吃她的糖。
    宋季同真不是想吃他姑娘的糖,他就是想逗她玩,其实他对甜食并不是特别喜欢,就是看到柚柚皱着小脸的模样很可爱,所以故意逗她,当然了,每次这种行为都会遭到混合双打,但这是在外面,家里的老太太还是知道要给他这个一家之主留点面子的,一般都是回家再打。
    果然,两位老太太只是瞪了他一眼,随后便抱着柚柚心肝宝贝的哄着安慰,顺便趁人没看见,拧了宋季同一把,宋老太太还教柚柚:“你看啊,你爸浑身上下都跟石头似的,就腰上有点肉,以后他再欺负我们柚宝,就拿手,这样——”
    她亲自给柚柚做示范,拧住宋季同腰间的肉三百六十度一个大回旋,宋季同闷哼一声,柚柚连忙抱住奶奶的手:“不要不要。”
    她又试探着伸出小手摸了摸宋季同被拧的地方,小脸满是愁云:“爸爸……”
    宋季同做出一副极度痛苦的表情,柚柚怯怯地跟奶奶说:“糖给爸爸吃吧。”
    别打她爸爸了。
    老太太哭笑不得,她这是给谁出气呀?摸摸小姑娘的头,顺便瞪宋季同一眼:“你还装?”
    她就没用什么劲儿。
    宋季同立刻恢复如常,但即便是被骗了,柚柚也没生气,她摸了摸爸爸的腰,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不疼最好了,她也被拧过,知道被拧有多疼。
    “奶奶……”柚柚又钻进老太太怀里,欲言又止,“别……别拧人。”
    说着,忍痛伸出一只胳膊,“拧柚柚吧。”
    老太太那颗心啊,就像一团瞬间被火燎了的坚冰,融化成了春水,她捏着小孙女的胳膊,细细的没什么肉,她怎么舍得拧?“好好好,奶奶以后不拧你爸了,你爸他皮糙肉厚的,奶奶才懒得拧呢。柚柚奶奶也舍不得,乖啊,奶奶以后再也不打人了。”
    宋季同:……
    宋老爷子:……
    挨打最多的父子俩露出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宋老太太怒道:“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怎么,对我的话有意见?”
    谁敢对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太皇太后有意见?又不是嫌日子太好过所以想找死,于是两人疯狂摇头。
    宋清鹤觉得,他现在知道他爸跟他哥跟柚柚保证以后再也不骗她不欺负她,结果要不了几天就明知故犯的性格是遗传了谁——不就是这老太太么?
    柚柚得到保证,开开心心叉起一块西瓜送入口中,果盘都是削好的,不需要自己动手,这会儿还没开始呢,客人们还在进场中,但二楼的贵宾席位基本已经到齐,每一桌都有屏风遮挡,还有帘幔围住,显得很是诗情画意,来往走动的侍者们时不时来换茶水,柚柚巴在栏杆上往下看。
    展示台上没有人,红色的幕布还紧闭着,但已经有不少受邀的客人入座,宋清鹤跟她一起趴着看,宋星延见弟弟妹妹看得入神,也过来凑热闹,结果一看之下,他微微眯起眼睛,“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