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攻略_45

作品:《无根攻略

    “送人之后呢?想不想看他?”
    李延抓头:“我又不是娘们,没生过孩子,按理是应该想看的吧。”
    “那会不会她躲在某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乔装打扮,如果实在想了,就可以过来看一下?”
    李延顿住,似乎也触摸到了些什么。
    “你说,有没有哪个七岁的孩子,会真的喜欢看死尸,看死人被拉开肚子露出一堆白油?”
    到最后阮宝玉道,慢慢坐直,眼半眯露出了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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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叫来的时候,蓝庭依旧弯腰,还是那个低眉顺眼的姿态。
    “你是个女人。”阮宝玉开门见山:“虽然你伪装得很好,但是有些时候习惯还是难改,我不止一次看见你含胸。”
    “大人好眼力好记性。”蓝庭依旧波澜不惊。
    “我想知道你的本名,阮侬我替你抚养了两年,也算尽心,应该有资格听你一句真话。”
    “我本名阿那然,今年二十六岁整。”蓝庭抬起了头,“很感谢大人这两年多庇护我家阿宝,大恩不言谢。”
    “阿宝?阮侬他便没有名字吗?”
    蓝庭沉默一会,“是,他没有名字,一个生下来就为了献祭的孩子,不需要名字。所以我还要感谢大人赐给了他名姓。”
    这一来她已经默认自己便是诃利帝母教的教主,丝毫没有要推诿狡辩的意思。
    李延就有些不解,“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怀疑你吗?”
    “女扮男装,懂蛊辩毒,而且待阮侬亲厚,我留下的破绽已经太多。”蓝庭苦笑。
    “那你可愿意去换侯爷和阮侬回来?”
    “如无万全把握,我不会去。她们抓阮侬回去是为了逼我献祭,只要我一天不出现,阮侬便安全。”
    “借兵去将她们团团围住,一百个灭她一个,这样就该万全了吧!”李少卿豪气干云。
    “你见过她们给侯爷下的蛊么?”蓝庭叹气:“那蛊叫做血饲,种在饲主血管深处,可以完全控制饲主神智。侯爷武艺这么高强的人都未能幸免,你送些小兵小卒去,不是白白地送饲主上门,供她差遣?”
    “会下血饲的人有几个?”阮宝玉这时突然发话。
    “左右护法,一共两人。”
    阮宝玉向前,“那如果有人箭法如神,百步之外能轻松取她们性命呢?”
    蓝庭沉默。
    李延咧开了嘴,第二次感慨:银子银子,果然是样极好的东西。
    “这未尝不可。”蓝庭顿了顿,过后看向阮宝玉:“但是大人,侯爷血管里的那只蛊虫,是要喝左护法的血才能活,左护法死则蛊虫必死,蛊虫若死,便会化成剧毒流遍侯爷全身。大人,你要思量清楚。”
    “一,二,三……七。”李延数数,冲阮宝玉瞪眼:“连你我一共七个人,就准备去赴约了?”
    “不连你,所以一共六个。”阮宝玉回瞪。
    “你不怕你家顶顶好看的侯爷死了么?昨天你和蓝庭到底嘀咕了啥,还特意支开我,说是让我去找苏银,别当我傻,我是有智慧有节操的!”
    阮宝玉扭头,当他空气,只问苏银:“苏将军,你要取的是右护法的性命,样貌蓝仵作已经向你详细描述过,你有没有把握一箭毙命?”
    “有。”苏银昂头,有一弓在手,便立刻生出无所畏惧的豪气。
    “那左护法呢?”李延实在忍不住插话。
    “左护法侯爷自会解决。”提到侯爷这两字,阮宝玉立刻眼放宝光。
    “你脑子坏掉啦?你家侯爷被人控制,前天还一巴掌劈得你吐了半盆血!”
    “我们准备出发。”阮宝玉继续当他是空气。
    有节操有智慧的李少卿坚定不移跟在他们中间
    蓝庭看着不忍,终于说话:“其实阮大人不让李大人去,也是不想你涉险。还有,侯爷的那个蛊虽然是控制他神智,但也不是完全无解,一旦有极大的痛苦作为刺激,他有很大机会能够暂时清醒。”
    “极大的痛苦?他?阮花痴?他会舍得让他家侯爷吃多大的痛苦?”
    “我自有分寸。”阮宝玉回身,难得正经:“你回大理寺,两个时辰后,我自会带侯爷和阮侬回转。”
    李延停住了脚步。
    什么时候的阮宝玉是可以调戏,又什么时候的阮宝玉是可以信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阮宝玉于是动身。
    极大的痛苦,他自然是舍不得给。可是帛锦已经几天没吸素燃,而毒瘾在月正中天的时候发作,那痛苦会有多大,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就这一只……小东西,便能找到她们?”走到半路,阮宝玉还是忍不住问。
    蓝庭仍是淡淡:“大人放心,她们走时一路其实留下信号,是我教特有的西番莲香料,这只蛊虫嗜香,自然是能够寻到路。”
    “哦。”
    下来一路就无话了,因为要在月中前赶到,一行人走得很急,出了城门,朝的是西南方向。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蛊虫停止扇动翅膀,飞回来,歇在蓝庭手指。
    阮宝玉抬头,看见眼前寺庙破落,门匾上字迹却是俊逸,写着“慕圣寺”三个字。
    带来的四个人之中有轻功卓绝的,立刻跃上屋顶侦查,按照蓝庭交代,看见人影即刻回转,不能靠近红衣女子一丈之内。
    不多时那人回转,道:“她们在后院,里面一共两间房,一间有灯,另间也有人,总共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可以将她们引到后院,大殿屋顶是个很好的埋伏点。”
    “那好,你带苏将军去大殿屋顶,苏将军脚腱受过伤,你带好他,不能发出响动。”阮宝玉说话,“苏将军想必也记得,我大喊一声侯爷,你就可以动手。”
    苏银点头,很快掩入月色,寺前于是只剩下了四个人。
    蓝庭抿了抿唇,伸出手,将头发放下,挺起胸,女人姿态便出来了,身姿是极好的,但脸上人皮面具仍在,五官平淡,仍是那个木讷温顺仵作的模样。
    “这么久没见的故人,该怎么打招呼呢?”她叹了口气,面容虽然平静,但到底心绪难平。
    “开门!”那厢阮宝玉却早已撩起袍子,一脚踹上庙门:“我带人来了,快点开门!”
    有人前来应门,阮宝玉一头撞过去,脚不沾地奔到后院,站住喘气:“我家侯爷和阮侬呢,你要敢动了我家侯爷一根汗毛……”
    院后房门大开,那红衣女子靠门,后面跟着□上身的帛锦,听见他这话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指头,立时便拔下了帛锦一根头发,“扑”地一声吹到他眼前。
    阮宝玉眨眨眼,“那啥汗毛动了也就算了,你要是敢动别的……”
    这一次红衣女子却没理他,相反却是站直身子,屏住了呼吸。
    在阮宝玉身后,大殿的后门,蓝庭踏着月色,已经缓步走了过来。
    院里另间房门也大开,有个黑衣女子怀抱阮侬,定身站在门口。
    “教主……是你吗?”两个女子弯腰,诃利帝母教一左一右两位护法,声线一样紧绷,似乎既期待又害怕。
    蓝庭缓步过来,撕下脸上面具,真容渐现,额心一朵黑色莲花,似乎深深洇进了骨血去。
    “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与他人无关,你将侯爷放了吧,替他解了血饲。”她一步一句。
    两个女子不语,那黑衣的似乎比较软弱,双眼渐渐濡湿。
    “不行!”阮宝玉这时大声,退后伸手,一把拦住蓝庭:“你放侯爷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红衣女子牵起嘴角,朝帛锦挑挑手指,“你,走过去。”
    帛锦埋首,似乎无有魂灵,便顺着她那根手指,一步步走了过去。
    “侯爷……”阮宝玉低声,做心碎状,眯着眼,努力想看清帛锦双眸。
    帛锦越走越近,月正中天,银辉透过薄云,照着他眼,双眸果然是一片湛紫。
    夜风撩动他发,他看向阮宝玉,极缓极缓狭了下眼。
    老天果真有眼,素燃之毒发作,侯爷果然清明!
    阮宝玉脚底立刻生风,花痴无畏状扑了上去,一只手伸进袖管,握住那把薄刀,等扑到帛锦跟前,立刻撕心裂肺喊了一声:
    “侯爷!!!!!!”
    大殿屋顶一枝黑羽箭应声破风,射破夜色,携万钧之力而来。
    蓝庭急退,而阮宝玉那把薄刀已经递到帛锦掌心,人伏在他肩膀,急声:“伤红衣女,夺阮侬,退回大殿!”
    帛锦回身,薄刀脱手,直中红衣女右肩,伤人后仍然去势不减,劲风带她后退,一直将她钉上身后白墙。
    而那枝黑羽箭这时也找到目标,钉穿黑衣女子右眼窝,箭尖扯出血雾,穿后脑而出。
    苏氏弓满,无有空回。这句果然不是虚言。
    黑衣女子殒命,甚至连一声惊呼也没来得及发出,手里阮侬落空坠地。
    帛锦身形这时已到,抄手便带起了他,急速退往大殿,途中看阮宝玉奔命不暇,还顺手带了他一把。
    后院这时还剩三人,那红衣女子虽然受创,但到底武功了得,第一个抢身过来,顷刻已追到大殿后门。
    “撒网!”大殿里,阮宝玉的声音再清楚不过。
    立在后门两侧的两人得命,立刻便抛出了软索。
    这两人是阮宝玉从刑部借来,别的本事没有,手里这一张软索网却是了得,不知曾经捉过多少江洋大盗。
    红衣女子落套,这两人将经线一收,立刻便将她密密捆成了一个粽子,别说挣扎,就连动根手指都难。
    后院余下的两个女子仍想前冲,不需阮宝玉知会,苏银拉弓满弦,一人一箭,都分毫不差射进了她们膝盖。
    大功告成,帛锦阮侬全身而退,活捉红衣女,所有目标都圆满达成。
    阮宝玉咧嘴,这一笑就别提多春风得意宝光璀璨。
    “教主!”过了片刻,大殿里响起那红衣女子凄厉的声音:“诃梨帝母在上,你抬头看,难道就不觉得于心有愧吗?!”
    殿内光线昏暗,但里面供奉的铜像点尘不染,是个手抱孩童的妇人,脚踩缠枝西番莲,面目慈和,无限悲悯地看着脚底众生。
    蓝庭抱着阮侬,抬头与神像对视,道:“孩子是我的骨血,他的命便是我的命,若圣母真的慈悲,就应该懂得。而如果她不懂,定要怪罪,便是劈下十万雷霆责我罚我,我也不怕。”语声清平缓和,但却有一股无法撼动的力量。
    “圣母!你听见没有,这便是你选中的传人,伍凝惭愧,愿厉魂化作十万雷霆,替你责罚这个叛徒!!”
    红衣女子厉声,虽然手脚被缚,但却从深处里迸发出浓烈的怨忖和绝望。
    阮宝玉听着惊悚,连忙上去捏开她嘴,道:“你别想咬舌头或者服毒,我家侯爷的命很贵,你赔不起!”
    红衣女子斜眼看他,却也有些睥睨的气度,缓缓笑了:“你当服毒就只有咬牙齿里的毒丸么,井底之蛙!很好,我这两天根本就没喂你家侯爷的蛊虫,这下一死,你家很贵的侯爷也必死,阴曹地府,我等着你来找我赔命。”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她额头便炸开一条黑线,疯了般往下蔓延,不过片刻,便已经蛛网般四散,从头到脚无一幸免。
    “她在血里散毒,你退后!”蓝庭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