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人清梦

作品:《魔尊她穿越回来了

    宁家的庄园很大, 主别墅在正中央, xc实验中心在后方,其它单独的小院在左侧。
    念痴知道主持喜欢清静,挑了最远端的一座小院, 滨湖。
    书院掩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下,又在云水湖边, 深秋的夜里显得格外宁静。
    念痴头伸出窗户, 这一幢小院子清幽别致, 周围再没有其它院落了, 只是从窗户能遥遥看见主别墅灯光点点。
    念痴虽然脸圆看着年纪小, 但实际还痴长念真几岁,佛学武学上他没什么造诣, 但因为中途还俗过一阵, 红尘事他就懂了。
    懂一就懂二, 念痴哪里会看不出小师弟情劫的劫究竟在谁身上。
    念痴耐心劝他,“主持,刚才玉家主就一直缠着宁姑娘,要一起同眠, 主持您快想想办法啊,弟子看宁姑娘这人, 天性无情, 却又多情, 对身边的人很包容随意, 放任不管的话, 宁姑娘说不定真就和玉家主结为夫妇了。”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僧人还俗都是有原因的,还俗后又出家,也是有原因的,在这方面,他总是懂的要多一些,可以说是过来人了。
    念真正入定,若非气息微动,念痴都以为他没听见了,急道,“小师弟这种事不能矜持啊!尤其对待宁姑娘这样的,更是不能脸皮薄,你不直接了当地告诉她你爱她,她就永远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看苏夜和玉景兮两人的模样,念痴就猜宁家这个姑娘,天生缺根弦,你就算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对她的感情,她也是理会不到的,更勿论藏在心里的了。
    念痴吃过亏,也是真心心疼这个不染俗尘的师弟,苦口婆心,“要师兄说,以师弟你的风姿,只要能说点软化,宁姑娘肯定喜欢你啊,师兄看她对你本来就很尊重,似乎还很熟稔,说明她肯定没忘记你。”
    念真睁眼,薄唇微抿,“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师兄你该清修了。”
    哎!念痴看他榆木脑袋,说不通,只好摇摇头出去了,年轻人总是不听老人的话,到头来却要后悔,就像他当初不听方丈的,总是放不下佛祖,等下定决心追求真爱以后,人家连孩子都三岁大了,他又不得不回来做和尚……往事不堪回首,不说也罢。
    内劲在体内循环七个大小周天,浮动的心绪渐渐平缓下来,念真沐浴更衣完,躺在凉榻上,极力排除那些盘旋在脑子里的胡言乱语,默念心经,缓缓阖上双目,半醒半梦间好似回到了什么地方。
    雕梁画栋的花园里都是小孩子的喧闹嬉笑声,一个小男孩正在池子里扑腾挣扎,站在围栏边的是他的兄弟们,这时候像看耍猴一样,笑得前仰后合,还往他身上丢石头。
    他知道哥哥弟弟们为什么欺负自己,因为自己没有娘亲,又占了嫡长子的位置,娘亲很早就过世了,继母对他总是和颜悦色,却又任由兄弟们欺负他,他虽然年纪小,但都懂的,因为他有一个哥哥,年纪比他大,以前都养在外面,娘亲死后才接回来的,可娘亲才是父亲名正言顺的妻子,自己在着,哥哥就没办法袭爵。
    所以他会住破烂漏雨的房屋,下人们常常忘记给他送饭,生病了自己挨,被污蔑偷东西,人人都说他得了瘟疫,甚至有人说他是小疯子。
    现在掉进水里,他努力想爬上去,却几次被哥哥踹了下来,他呛水,沉了下去,本来以为会那样死了,但没有,他被什么东西托了出了水面。
    耳边是一个甜甜软软的小女孩声,“你还好吗?”
    烈日刺眼得他睁不开眼睛,好一会儿他才看清楚,托着他的是一条苍色的小龙。
    小龙龙身只有他那么大,它有漂亮得会发光的鳞片,还有一双透亮澄澈的瞳眸,一对刚刚长出来玉白的龙角被他的手无意识揪着,周围都是呵斥他放手的斥骂声。
    所有人都朝她下跪,然后他就知道这是魔界的龙公主了,是储君殿下的双胞胎妹妹。
    她手心暖暖的温度,唇边暖暖的,可爱的笑,还有她说没事没关系甜甜软软的声音,就一直停留在他心里,变成了他渴望的光。
    可她高高在云端,而他在泥土之下,那是他不可能触碰奢求的存在,所以他安安静静的,从不去打扰,他的生活因为被她救好了一段时间,接着又慢慢变得糟糕起来。
    甚至因为哥哥弟弟们习了武,上了学,变得更糟糕了。
    他偷学,所以被打,被打得头破血流快要死的时候,他再一次见到她了,这一次她成为了储君,所有人对她都更尊敬畏惧了。
    那天是父亲寿辰,她代太尊来问好,继母大概是想让妹妹们和她结交亲近,所以让妹妹们带着她游玩,逛来了花园。
    那年她十岁,身形小小的,精致,漂亮,像小天使一样,却穿着一身黑衣,神色肃正,眼里和脸上没什么情绪,却气势不凡,他常听下人们提起,说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带兵御敌多少次了,很非凡,还开始处理政务,父亲都很怕她。
    她动作却很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说要他当储妃,将来做尊后。
    她态度很冷,周遭全是嘈杂的反对声,全部来自他的家人。
    他的父亲说他身染重疾,怕把病气过给她。
    兄长骂他是小白痴,根本配不上她。
    继母给她推荐已经能看出少年英武气,身形俊朗的哥哥们。
    但她不为所动,他浑身是血,脑袋昏昏沉沉的,只知道暖意一阵阵从她身上传来,有什么东西流进了他血脉里,他绞痛的身体也不疼了,后来医师也唏嘘不已,说他命不该绝,她的灵力恰好护住了他的经脉,晚上一时半刻,他都是决计活不成的。
    父亲母亲们还在挣扎,以为她是一时兴起,却也不敢再怠慢他,给他请了最好的大夫,左等右等,第三日就等来了圣令,还有定礼。
    奢侈精致又数量庞大的定礼一车一车的送进了长老府,父亲对她卑躬屈膝,连称惶恐,她的话简单直接,说这些东西是养他用的,让父亲给他吃饱穿暖。
    他那时候正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听她询问医师他的病情,暖意一点点从此心底涌出来,汇集成股,最后烧成一簇火苗,激起了他所有的斗志。
    他得快快好起来,然后变得更好,变得优秀,变得足以站在她的身边。
    从那以后父亲和继母对他又是亲近又是忌惮,兄弟们羡慕却不敢放肆,因为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他,虽然因为忙于政务,通常只是看一眼就走:
    “来看看你有没有被欺负。”
    她总是这样说。
    他给她抚琴,陪她下棋,她处理政务的时候他在旁边给她研磨,陪她在长堤上散步,也陪她在外微服出游,逛遍大城小巷,她有时候会看着他出神,偶尔遇到一些赈济灾民的事,也会询问他的意见,太累了会顽皮地贴在他身上,缠着他一起玩宝石……
    两人相处的时光一幕幕从心底划过,她一声亲昵的真好看,那种若有若无的沉水香似乎近在迟尺,念真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看周遭空寂安静,才觉方才只是黄粱一梦,那模糊的记忆也像雾一样消散了,快得他抓不住。
    心中空落落的,什么事都变得无趣了起来。
    念真披上袈裟,推开窗户,遥望远处那幢别墅,虽看不见灯光,看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手边案台上搁了一柄长笛,念真探手拿过来,记忆中虽是从未碰过乐器,但搁在唇边后,清丽悠扬的旋律潺潺而出,他未知的曲子,从未听过的曲子,却仿佛已经吹奏过千百万遍一般,熟稔之极。
    宁真正躺在床上与过于顽皮的玉景兮抗争,这家伙仗着自己可爱,硬要抱着她睡。
    一千年来她一个人睡习惯了,她喜欢用本体睡,所以现在用人身,就很不自在,每个细胞都想着要如何把这个粘人精赶出去,但是只要露出一点苗头,这个家伙就一脸控诉,好像她多十恶不赦似的。
    宁真想着她的真身曾经把楚青衣吓昏过去,故技重施,但玉景兮完全就是个怪胎,他眼里只有目眩神迷,只有兴奋,抱着她的龙头一阵好折腾,兴奋激动得不行,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恨不得每一片鳞片都沾上他的指纹印。
    宁真想着以后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势必要适应这般生活了,否则一个不注意就会把对方压死,比如风尘雪那样弱不禁风的,被她龙身压一下,估计会被懒腰折断成两截。
    所以宁真便也拿出了几分耐心。
    只是玉景兮过于激动,身体像火炉一样,一看就知道他根本睡不着。
    宁真正闭着眼睛调息,听见熟悉的笛声就顿了顿,是以前南宫会吹奏的曲子,比如说她在处理政务,或者跟臣子说话,外头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有什么紧急情况,南宫就会吹这个曲子。
    只不过现在这调子变得缓慢婉转了很多,好听是好听,但听起来怪怪的,和以前完全不同。
    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事找她。
    玉景兮不懂音律,也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但听得出这曲子里缠[绵悱恻的情意,鸳鸯双宿蝶双飞的欢喜和悲切,种种情绪胶着在一处,正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他心中满满是这恶龙,她口上说着快要到敏感期了,不一定能控制好自己,但瞳眸里清澈见底,靠着他这么个美好的身体,依然一点意念都没动。
    是真正的柳下惠无疑了。
    玉景兮正感慨这曲子吹奏得情绪饱满,起承转合十分动听,便发现旁边心爱的女子耳朵动了动,没一会儿就企图掀被子坐起来了。
    玉景兮一顿,听音辨位,很快就怒了,这笛声传来的方向,不是南宫月是谁!
    “大半夜不睡觉,吹什么曲子!不知道扰人清梦么!”
    玉景兮醋意大发,刚下定决心要死死抱住人不让走,就见怀中温香软玉的宝贝霎时就窜出去了,用的是龙身,眨眼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啊!玉景兮气极了,飞快地穿好衣服,下床追了出去,南宫月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敢从他床[上劫人,他和他的仇,不共戴天!
    宁真没完全恢复真身,窜出去后灵力往外扩散一圈,没发现异样,也没再管那琴声,直接窜去了密林间她给自己修建的龙洞里,幻化出真身盘下来,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舒舒服服闭上了眼睛————玉景兮漂亮归漂亮,但也是真缠人,又是陪伴她几百年的人,她发不起火来,只好让着他一点了。
    从别墅到湖边小筑有一定的距离,玉景兮连走带跑差不多半小时才走到门口。
    念真在窗口听到动静,心跳失衡,粉白唇瓣欲弯又抿,月光下的雪颜霎时如冰花绽放,正不知该用什么身份和她说话,便见那头卷出来红彤彤的一团,唇边的笑意就凝结住了,是玉景兮,不是她……
    玉景兮气势汹汹,瞧见念真清贵绝伦,出尘如天人的身姿,还有他脸上分明欢喜的神色,怒火更甚,“真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