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没有鼓掌的江焕轩：撕得好！妈妈干得漂亮！
    顾衍之看向江潼恩的眼神变得幽深莫测。
    这个女人竟然如此贪婪，五千万都填不饱她的胃口了吗？
    江潼恩做了个深呼吸，把刚刚那个念头驱出自己的脑海。
    只见这个女人从撕毁的文件里抬起头，朝着对面的男人展颜一笑，用她清透悦耳的声线柔声道：“抱歉，我太用力了。”
    清晨的阳光温和明亮，洒在女人的身上，仿佛给她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圣光。
    顾衍之的目光被她所吸引，从原先或多或少带了点轻视的态度变成了正视她。女人如瀑的黑发随意散落，她身上的衣服颜色饱和度低，配合她漂亮出众的五官也不显违和，反而更加突出了她的美丽。
    女人笑起来的模样带着点疏离，看向他的眼神又多了些欣赏，仿佛在看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还有点惺惺相惜。
    顾衍之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诧异。势均力敌？她用什么来和他“敌”？难不成是她的美色吗？
    “没关系。我的律师团队就在外面，可以让人重新打印一份。”顾衍之的话刚说出口，他便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向这个女人低头了。
    撕毁了他原先拟定的合同，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因为她温和的态度接下她给出的借口。
    太用力了？这是有多用力才会撕破纸张？这个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可是江潼恩表现出来的样子却这样无辜，一开口就是一句“抱歉”。在这种情况下，顾衍之要是抓着这个细节不放，反而是他落了下乘。
    “不必麻烦了。”江潼恩叫住了正准备往外走去的助理。
    顾衍之倒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江潼恩说：“我不要钱。”
    坐在她身旁的江焕轩亮起眼睛，所以她是要留下吗？
    而顾衍之却皱着眉，不要钱，难道她想当他的妻子？
    作为一个商人，他深知夫妻不仅仅是夫妻，还是利益共同体。他从来没有体验过什么爱情，如果非要他回答会不会为了爱情，允诺一个女人成为他的妻子，这个答案恐怕很难回答，因为他不可能会冒这样大的风险，娶一个愚蠢的花瓶。
    他不仅仅是顾衍之，还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
    理智告诉他，他的妻子可以平平无奇，但是不能愚蠢。
    面前这个女人没有读过什么书，平日净挥霍父母留下的遗产，也没有工作，想必没什么远见，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愚蠢了，更何况她还不给孩子好的教育和物质条件，就更是愚不可及了。
    江潼恩将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大腿间，长腿并拢侧向一边，坐姿优雅端庄。她这样的动作并不刻意，反而像是从小就接受这样的礼仪教育，才会这样自然地坐着。
    “准确的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给孩子优越的教育和物质条件。”江潼恩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又听到了那个神秘的声音。
    【怨念值-5，当前怨念值：80。】江潼恩不像前两次那样意外，她已经猜到原主因为什么而遗憾了。
    和原文里的原主不同，原主早早就死在了和男主重逢之前，她和男主唯一的交集就是那稀里糊涂的一晚，哪里来的爱情？独美它不香吗？
    所以原主的怨念主要在三个地方——孩子、穿书者、江家。
    顾衍之意外地看着江潼恩，他发现他读不懂这个女人。
    “顾总，或许你已经习惯了用钱解决问题。”江潼恩顿了顿，她想她和顾衍之有点像，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江潼恩将视线落在江焕轩的身上，用指腹抚去江焕轩眉头的不安，温声道：“不过你忘了，我也是孩子的母亲。”
    男人看着面前的这对母子，微微眯起眼。
    他常用面无表情掩饰自己的想法，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顾衍之为了对付这个女人，还让自己的团队连夜拟了十几个方案，最终选出了这一个，没想到他重拳出击，人家却四两拨千斤，简简单单就能让他陷入被动的局面。
    该死，他竟然对这个女人有了愧疚感。
    一旦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不能用钱解决了，就轮到他手足无措了。
    顾衍之甚至真心实意地在想，五千万对于江潼恩来说，是不是太少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前几分钟想的是这个女人胃口大极了，五千万都填不饱她的胃口。
    只有旁观这一切的助理看透了目前的局面。
    助理是顾衍之硕士毕业后就跟在他身边的亲信，他对顾总再了解不过了。自诩冷漠的商人其实最容易感情用事，不然为什么顾宇铮在他面前跳了这么久，顾衍之还是一而再地大度忍让？
    还不是顾念那点兄弟情。
    这位江女士真不简单。助理心想。
    眼见顾总就要张口问她还想要什么条件，却见孩子这边出了状况。
    啪嗒。豆大的泪珠从男孩的脸上落下，滴落在江潼恩的手背上。
    江潼恩的手背好像被烫伤似的，微微一颤。
    “你要离开我，是吗？”江焕轩手里的杰恩机器人掉落在地毯上，他双手紧紧抓住江潼恩的衣角，甚至都不敢去碰江潼恩的身体。
    孩子小心翼翼的动作让江潼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顾衍之看到自己送他的机器人孤零零地掉在地上，眉头皱得更深了。
    江潼恩弯腰拾起机器人，她知道孩子有多喜欢这个机器人，昨晚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它，更何况，送礼物的人就在对面看着。
    她不能让孩子他爸觉得孩子任性不好，这机器人四舍五入就是顾衍之的脸面，丢了机器人就是丢了顾衍之的脸面。
    江潼恩的动作让对面的男人眉头展开，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指节无意识地弯了弯。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等到有空的时候，我会来见你的。”江潼恩将机器人重新放进江焕轩的怀里，朝着顾衍之使了个眼色，“顾总，我还是可以来看孩子的，对吧？”
    顾衍之冷不丁地接收到女人朝他使过来的眼色，她那双眼睛就像是被上帝亲吻过，明眸善睐，顾盼生辉，仿佛能装进整个房间里的光亮。
    他下意识点头，却在思考如果她撒谎的话，他就成了她的共犯。
    江焕轩还不满足，他的泪珠子啪塔啪塔地往下掉，“你不能走。如果你走，我也要和你一起走！”
    孩子的话，让父母双方同时沉默了。
    他们刚刚在聊孩子的话题，自行决定了孩子的去留，竟然没有问过孩子的意见。
    江潼恩感到难为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小声地问：“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送你去你爸爸那里吗？”
    会客室这样安静，除了江焕轩的抽泣声，就是她的说话声，就算她再小声，对面的人也听得见。
    顾衍之发觉，他确实因为资料而先入为主，自然而然地认为江潼恩是个贪财又虐待孩子的女人，可是现在看来，江潼恩什么也不要，而且孩子这样离不开她，如果江潼恩真的虐待孩子，孩子还会依赖她吗？
    “我是任性的小孩，我不管！”江焕轩竟然学会了江潼恩对顾宇铮的那招，预设自己的错处，让人无错可挑。
    江潼恩不擅长对付这种情况，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养儿子。就在江焕轩要把嗓子哭哑了，刚刚出现过的那个神秘声音再次响起。
    【怨念值＋5……】江潼恩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她要功亏一篑了吗？
    声音突然被对面的男人打断。
    “你留下吧。”顾衍之望着江潼恩，开口。
    江焕轩立刻停止了哭泣，一边打哭嗝，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神望向江潼恩。
    【……当前怨念值：80。】被一大一小注视着的江潼恩沉默了。
    原来这怨念值还能反复横跳？
    第21章
    顾衍之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过是不忍心看到孩子哭，并不是对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我会把孩子接回顾家，上顾家的族谱。你……暂时先和孩子住在一起。”顾衍之像是命令下属一样对江潼恩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又拐了个弯，“……可以吗？”
    江潼恩听到总裁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个问句，想笑又不好意思，微微翘起的唇角硬是抿了回去。
    但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很复杂了。她连想要接受那五千万作为启动资金都不行，难道原主的怨念能让她住在男主的屋檐底下？
    江潼恩尝试着动了答应男主的念头，意外的是，那头疼感竟然没有出现？
    顾衍之看到江潼恩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着急，等待她的回复。
    江潼恩站起身，朝着门外吃瓜看戏的安十三招了招手，又示意江焕轩起来，弯腰靠近江焕轩，与他对视，“我有话要和你爸爸谈，你先和ann在门口等我。”
    江焕轩抽了抽鼻子，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留在这也没什么用，抱着机器人，朝着安十三走去。
    助理接收到顾衍之的眼神，跟在江焕轩的后头，顺便把门给带上，留给他们两人空间。
    整个会客室里，只剩下江潼恩和顾衍之两人。
    江潼恩重新坐下，但这次她的坐姿与刚刚略有不同，她看起来没有那么拘谨，反而放松了许多，好像对接下来的谈话很有把握。
    顾衍之和不少人谈过生意，但面前的女人给自己的感觉是最特别的，他们仿佛是公事公办的合作伙伴，又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这种公事公办的感觉又夹杂着说不清的人情味。
    这种感觉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和处理工作一样简单就好了。顾衍之想。
    “顾总，我爸爸是生意人，我们就用最熟悉的那套方式解决眼前的问题吧。”江潼恩开门见山，纤细的食指在被她合上的文件面上轻轻点了点。
    顾衍之挑眉，来了兴趣。
    她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
    “我们重新拟定一份合同，顾总您看怎么样？”江潼恩注视着男人，看见他眼里的兴味，便知道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可以。”顾衍之愉悦点头。
    江潼恩想了想，问：“我听说顾总有在相亲？如果你现在有喜欢的人，或者……”
    “没有。”顾衍之还没等江潼恩说完，就冷了脸。
    他平时对着母亲三天两头问他是否有对象就已经难以招架了。
    “行。”江潼恩不在意他的打断，低头开始列自己这边的条件。
    半个小时之后，江潼恩把原先用来签字的钢笔放回了原处，将在纸上罗列好的条件展示给顾衍之看。
    这张纸的反面正好是原先顾衍之给她的那份“五千万”赠予合同。
    顾衍之第一眼看去，发现她写了一手好字，潇洒的字体和不羁的笔锋，显然书写者曾经练习过时间不短的书法。
    就因为这一手好字，顾衍之对江潼恩资料上写的她文化程度不高这一点感到怀疑。
    所有条件浏览下来，他发现这张纸上罗列的条件全是关于孩子的，即便不用江潼恩特意写出来，顾衍之也会对孩子很好。
    直到顾衍之看到最后一条——“在孩子面前可以适当营业”。
    江潼恩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凝结在最后一条上，挠了挠脸，说：“我之前看了一点育儿书，家长之间的相处模式对于孩子的影响还是挺大的。唔，顾总，你知道‘营业’是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