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青春期的到来，他越来越恐慌。为什么会对男生起反应？午夜梦回也都是模糊的男性躯体。没人为他解疑他也不敢去问谁，怕会被恶心，被嫌弃。簒着几张被手心汗打湿的纸币，偷偷跑到离学校里离家几公里开外的网吧，抖着声音让网管帮自己开网。
    他不知道有包厢，只能找哪个偏僻没人的角落。第一次连开机都不知道这么开，整个人紧张地发抖。
    网吧还是从班上前面几个男生在谈笑时听来的，等好不容易开了机，还是不会用电脑，看着完全陌生的键盘和网页，眼睛都红了，无助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心头。
    慢慢试着用键盘用鼠标，琢磨了一个小时，终于把网页打开了。这时电脑旧旧的屏幕上方突然跳出一行蓝字：“距离下机时间还有4秒，请充值！”
    戚久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忽略过去了，才刚刚把问题打上去，电脑就黑了，至今他仍然记得当时犹如天塌下来的感觉，他紧紧抓着键盘不放，仿佛这样电脑才不会关。过了会才想起那行蓝字，是可以充值的。
    急急地充了两块钱，回来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这才继续搜问题的答案：为什么男生会喜欢男生？
    一目十行地接受网页上大量的信息，戚久一会松了口气，一会又紧绷起来。到最后心中暗暗决定要去大城市，而大城市在他心中只有首都A市了。
    出网吧时，他轻松于这不是病，又明白了这种事平常人接受不来，听说大城市开放程度高，对各种各样的事都能接受。他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有和他一样的人。
    渐渐地他学会用过长的头发来挡住自己，用低头来掩饰自己，成绩也越来越不好，中等偏下，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到了高考差了几分，没考上本科。不去想父亲是否失望，只在填报志愿的时候调了一个在A市学费不高，他的成绩又够的专科学校上。
    其实无论到哪里都一样，他照样习惯沉默，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每天照旧浑浑噩噩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大一下学期在学校碰到那个人，他不是自己学校的。戚久的学校环境好，小吃多，附近不少学校的学生喜欢来这玩。
    那个人就是其中之一，不知道他怎么了解到了自己的性向。经常开导自己，带自己出去玩。戚久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好，很快就陷了进去。在那个人对自己告白时根本无力招架，只知道点头。
    那个人是附近A大的学生，A大是全国最著名大学之一，戚久和他在一起快一年，越来越自卑，却不丧气。反而大着胆子学了点东西，他听说A大的学生很多会出国深造。所以开始死命学英语，即使自己不能出国，也不想两人之间产生更大的差距。
    戚久想两人感情再深点，才会有什么发生，所以每每看着那个人瞪着充满欲望的眼睛停了下来。心中是甜蜜的：他愿意尊重自己！
    后来戚久还参加了一个英语演讲比赛，是个大型的比赛。他开始只是想锻炼自己，没想到会获奖。奖品是出国进行教学交流。学校的老总知道自己为学校争光了，还说干脆送自己出国留学呢！
    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个人，意外就那么发生了。
    戴宏宇，也就是那个人，他的父母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混在一起。他的父母认为是戚久勾引了自己的儿子误入歧途，直接在学校闹开了。一开始学校虽然有人议论，但这种事私底下不少，没那么严重。
    但后来他父母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堆照片，全是自己出入各种酒吧和其他男人厮混的场景。他打电话给戴宏宇，结果只得到一个“我们还是算了吧！”的回答。
    他父母对戚久的学校说影响不好，拿钱堵通了关系，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给开除了。戚久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说，事情已经被捅到家乡那边，人尽皆知，包括那些假照片在网上肆意流传。
    背着行李回到家，看着父亲明显苍老许多的样子，戚久只跪在戚爸面前掉眼泪。戚爸许久才问：“小久，这些是真的吗？”
    戚久沙哑着声音说自己是喜欢男人，但那些照片是假的。
    戚爸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起来。第二天就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带着戚久出去打工了。戚爸后来对戚久说他管不住戚久喜欢谁，但要他好好的，喜欢人也要看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有了戚爸的原谅，他觉得世上没有什么困难的了，再苦自己都可以坚持下去。一边打工，一边仍不放弃对英语的学习。
    再后来，他打工地方的老板娘女儿需要补课，但是好的老师请不起，一般的又没有多大的成效。想着戚久整天学英语，就叫他帮忙带带，报酬也有。
    等老板娘的女儿成绩提了上去之后，老板娘在左邻右舍宣传了一番，她女儿知道戚久的深浅，也到处和同学说自己的补课老师口语多标准。
    渐渐地有不少同样情况的家庭都来找他补习，后来老板娘建议他干脆开个补习班。戚久就在附近租了个门面，弄了许久才正式开了起来。
    大概开了一年半，算是正式开始盈利了。戚久让父亲帮着自己一起打理，看着小朋友。正想着以后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
    就在去工商局办营业执照的时候，戚久意外碰见了戴宏宇，他被拦下了。戴宏宇问他去哪了，过得还好吗？
    戚久不想理他，只说和他无关，挥开放在肩膀的手就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同样的手段，同样被捅到了周围的邻居，补课的家长那里。他，戚久喜欢男人，喜欢和不同男人厮混。家长纷纷要求退钱不补了，邻居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没人想过求证，只知道要远离他。戚爸被那些人气得进了医院，在病床上直说自己没用，让自己的孩子受这么大的欺负。
    在做好晚饭后，戚久想送到医院给父亲吃。刚下楼，就被一根棍子打翻在地，是一个穿着睡裙的肥胖女人。她不停地骂着自己，什么脏话都有。铁棍一下一下地甩在他的头上。
    是了，以前听说她的老公和别的男人跑了，精神有点不正常。模糊之间，他想起还在医院的父亲，眼泪不停的流下，滴在楼道口脏兮兮的地面上：父亲还等着吃饭呢！
    为什么自己总要让父亲伤心？如果……戚久咳出一滩血想着，如果能重来一次就好了，一定不要让父亲这么受自己拖累。
    “小久，小久！”戚久听到模糊的声音，挥了挥手想扫开，手却被人握住。猛地睁开眼看到周简担心的眼神，戚久还有些迷茫。
    周简一向睡得浅，加上刚尝到恋人的滋味，自然没睡着。充满柔情地望着熟睡的恋人，没想到怀里的人睡得好好的会突然皱着眉开始掉眼泪。
    渐渐回过神，戚久感受到来自情人身上的热度。不用再怕了，他真的重新来过了，还有了真正疼爱自己的恋人。
    “阿简！”把头埋进恋人的颈脖间，戚久想他不会再怕了！
    第二十四章
    国内A市
    “戚老师，这段时间的课就麻烦你帮我带一下了。”林老师挺着肚子对戚久说，她这是二胎，学校虽然老师不少但课程早就分好了，无奈只能让新来的戚老师替她。
    “好的，林老师您好好养胎，不用担心学生，有事我会和你联系的。”戚久笑道，他刚回来A大任职，比起其他老师还是缺乏点经历。本来还要过段时间才能上讲台，现在也是赶着上架。
    走在熟悉的校园里，不变的是景色，老师依旧是原来的老师，只有过往的学生真的就只是过往。现在他也即将成了A大常驻的一份子了。
    周简已经在国内稳定下来了，工作还是忙。从接戚久回来，到现在戚久已经快在A大任职了，两人也不过见过四次面。不想打扰周简，戚久忍着思念到现在。
    兜里的手机响了，戚久连忙拿出来：是阿简！笑意立马浮现在戚久的嘴角。
    “阿简。”温温软软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惹人喜欢。
    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周简心想待会自己的宝贝不知道会什么表情，口中却道：“小久，我在校门口，你下班了吗？”
    “嗯，阿简你工作完了吗？”想到马上能见到情人戚久心下愉悦。
    两人也不挂电话，就这样一个边说边走，一个在车旁等着。一直到戚久走近，周简才舍得把手机挂了。
    周简把人拉进车，系上安全带，把车慢慢开出去。明明之前在电话里有说不尽的话，现在见到了真人，话却又不多了。戚久靠着车窗歪着头看着周简的侧脸，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觉得心里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