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你竟然跟祁东相处地还挺好的，不可思议。”这么一想，季邵顿时觉得自己特别地幸福。
    起码从小到大除了他父亲之外，季捷也很宠他。
    季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宠弟狂魔，对于季捷来说，有一个比他年纪小这么多的弟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再反观顾和，季邵觉得她的童年还挺惨淡的。
    主要是她还乖，有什么事情也从来不会跟家里人说，什么事情都会憋在心里面，不肯说出来。这样懂事的一个小女孩，小时候的压力一定很大很大……
    “祁东偏偏还是个男孩。”季邵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个女孩，你的日子恐怕还会好过一些。”
    “有道理。但是我喜欢弟弟，不喜欢妹妹。当时倒是挺希望温锦给我生个弟弟的。”
    “不怕季家没有你的地位？”
    “生男孩女孩，都没有我的地位。我记得后来，在我正式毕业的时候，一次校园招聘会，我又遇到了你父亲。他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当时我又拒绝了他一次。这大概是人天生的本能吧，一个年纪比你大这么多的中年男人忽然向你献殷勤，你脑中第一个想法肯定是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正常。”季邵赞同地点了点头，“女孩子刚毕业，面对这种诱.惑的确是要小心一点。”
    “恩。”顾和颔首，回忆的时候，好像是在想一件特别深远的事情，“我拒绝了他，他给了我名片，他也有了我的简历，所以就有了我的联系方式。他大概是调查过我了，知道我是季家的女儿，所以经常给我发短信，让我考虑他的意见。”
    季邵摇了摇头，苦笑：“我爸真是不会笼络人才，他这样做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老色鬼。”
    “对啊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顾和哭笑不得，“后来有一次，温锦私下里找我警告我，如果我打算以后往商界发展的话，她会切断我所有的路。我跟她说我不会抢我弟弟的东西，她不信，大概是被迫害妄想症吧。温锦就算没有季家，她的地位也是很高的，人脉也很广。她肯定会说到做到，不让我在商界立足，我就根本站不稳。”
    顾和提到温锦的时候提不上是恨还是怨，只是觉得事情过去久远了，没有多少情绪积压了。
    季邵没有想到温锦暗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虽然他知道温锦跟叶家的事情，但是对于程祁东的母亲他一直都没有过深的了解，现在听顾和说着，心底隐隐觉得不舒服。
    他的宝贝竟然被欺负了这么多年。
    “让你被欺负了这么多年，我有点气愤。”
    “你的口气听上去，有点像客套话。”顾和掀了掀眼皮，“还有，这几年你欺负我还没有欺负够吗？”
    “……”季邵哑然，无言以对。
    他的确是愧疚的，这几年的确是他在欺负顾和，估计这几年的给顾和造成的心理阴影，比之前几年温锦给她造成的都要大吧？
    “就是那段时间你去找了我爸？”
    “对。”顾和觉得季邵活脱脱地像是一个故事续写的作家，好像他能够猜地到接下来的剧情一样。
    “你爸也很意外我会去找他，因为我之前一直都在拒绝他的好意，所以我忽然去找他，让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还问我会不会反悔。”
    “像我爸的作风。”季邵扯了扯嘴角，“他就是不相信别人，将信将疑的，好像所有人都在骗他。”
    顾和挑眉：“然后他给我的职位让我很吃惊，直接给了我季氏财务总监的位置。完完全全的空降兵，我在那个位置上工作了四个月，到处都是非议，都觉得我跟你父亲有什么。”
    人心难测，这个社会上最恐怖的东西就是人心。
    人心隔着肚皮，哪怕对面的人在对你笑，肚子里依旧可以把你骂的什么都不是。
    “正常啊，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季邵坦言。
    “……”顾和伸手指了指季邵的太阳穴，“你还敢说。”
    “我当然敢说。你想想，当时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小姐姐忽然跟我爸扯上关系了，换做是谁都会爆炸。”
    顾和一下子抓住了关键词。
    她挑眉：“喜欢了这么多年？季邵，你什么时候喜欢了我这么多年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嘴角微微噙着笑意，看着季邵的时候笑意微甜。
    她觉得自己心底甜滋滋的，这种少女一般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在心底出现过了。
    她快三十五了，已经不年轻很多年了，少女感也已经从她身上消失了很多年了，如果不是季邵，她估计很难体会到这种甜蜜爆棚的少女心。
    回忆袭来，季邵有些不好意思地热了耳朵，他倔的很，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敷衍着：“以前不就是觉得你漂亮吗？”
    “哦，以前……”
    “现在也漂亮，未来老了也漂亮。”季邵的嘴巴甜的很。
    顾和挑眉：“哦。”
    “继续说。”季邵颇有一种在听故事的姿态。
    顾和继续捋了一下思绪：“当时你母亲还在，但是听你爸的说辞是，你母亲跟他之间的关系已经降至了冰点了，两个人的感情也已经消耗完了。但是你母亲不同意离婚，所以在所有人都觉得我跟你父亲有染的情况下，你父亲问我愿不愿意帮帮他，让谣言成‘真’，骗你的母亲离婚。”
    “我靠。”季邵听到这些话之后整个人都懵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那段时间他在念高中，学业繁重，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种事情。
    他茫然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发现的确是很奇怪……
    “我爸真他妈混蛋！”季邵一想到之前自己母亲忧郁难过，为了他父亲掉眼泪的样子，就觉得又心疼又气愤。
    “站在我的角度上看当时的事情，我觉得不能只怪你父亲。没有感情了的婚姻，继续存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当时你父亲痛苦的样子你没有看到，你只是看到了你母亲的。你父亲在我面前哭过。”
    季邵咬了咬牙，拧眉：“他跟我妈的感情一直以来都不好……”
    “我第一个念头是拒绝，但是当时我在季氏的工作挺好的，我上任的四个月里面，季氏的纯利润一直都在翻倍，我很满意我的工作状态，他也很满意我的工作效率。我是想要跟他继续合作下去的。”
    “所以你就答应了我爸，装他的女友？”
    “恩。”
    “你相当于是把自己给卖了。把自己的名声卖了。”季邵想想觉得有点心疼。
    “恩。但是当时我就没有想过要嫁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想过自己需要婚姻，需要后代。我只想一个人活着，有工作就好，自己饿不死就好。”顾和想的很透彻。
    在前面三十四年的时间里面，在她看来婚姻都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两个人非得要结合起来，组成一个家庭，或幸福或不幸福，总归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家庭的烦恼是无穷无尽的，顾和想要逃避，因为童年的经历，她一点都不喜欢家庭。
    直到遇到季邵之后她才觉得原来和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家庭，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也是一件很需要慎重的事情…….
    “你这种想法真奇怪。”季邵叹了口气，“我从念小学开始就谈恋爱了，当时我就想跟小女孩结婚了。”
    “……您真厉害。”顾和讽刺他，“我只想要好好工作，证明自己，没有程家人也是可以的。”
    “你做到了，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顾和垂首：“我答应了你父亲，装作小三出现在了你母亲面前，你母亲扇了我巴掌，把我头发抓掉了好几把，我还去看了医生。”顾和很平静地说道，“我问自己，值得吗？现在想想，不后悔。”
    她知道自己那件事情做的并不光彩，但是人人都有不光彩的时候，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伤害一个人，拯救一个人，虽然不能说是等价，起码她自己觉得是值得的。
    名声什么的，在那个时候的顾和看来并不重要。
    她只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就好。
    “我后悔。”
    “什么？”
    “我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早点找你理论，或许你就会告诉我真相，就像告诉我哥那样告诉我。”季邵真的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顾和拿过一旁的水杯喝了点温热的水，说了这么多她嗓子都有些干了。
    “你以为你来找我理论，我气急败坏之下就会把事情真相告诉你？不存在的。”顾和把水杯递给季邵，让他也喝点降降火，“你这个火爆脾气，要是被你知道还得了？你爸妈的婚还离的了？说实话，如果当年你爸妈没有离婚的话，你父亲可能都会想不开。”
    “我靠不会吧？他一个大男人这么优柔寡断？”
    “正常，这种问题是很痛苦的。”顾和抿抿唇，“之后我们假装结婚，在外也造了势，所有人都在骂我，骂了我快十年的时间，我都累了他们还不累。”
    顾和还没有说完话，其实她还有很多跟季邵倾诉，但是下一秒，她的腰际却被季邵紧紧地圈住。
    季邵的力道很大，顾和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去看季邵，季邵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他开口，声音喑哑，像是在跟自己置气：“后悔。”
    只是两个字，听得顾和鼻头一酸。
    “别后悔，我现在不是就在这里吗？”顾和原本想要调侃他几句的，但是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之后心立刻就软下来了，“别闹小孩子脾气。听到了吗？”
    “我就比你小四岁，小孩？”
    “小一天一分钟一秒也是小。我好到还当过一段时间你的长辈。”
    “得。这辈子都过不去了。”季邵苦笑，他附在顾和耳边，继续低喃，“等你出院，我们去领证，好不好？”
    商讨的口气，让顾和的心立刻柔软，好像……还冒着粉色气泡。
    “戒指呢？”她伸手，“求婚都没有戒指的？”
    话落，顾和觉得腰间一空，季邵下了床。
    “你去干吗？”她以为他是要上洗手间，急匆匆的。
    “买戒指。”说完，季邵穿上鞋跑了出去，带走了一阵风。
    顾和张了张嘴刚想要拦住他，已经喊不住了。
    季邵狂奔着离开，房间里面顿时空荡荡，顾和愣在原地愣了两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季邵要去干什么。
    她反应过来先是笑了笑，而后眼眶微红。
    低声说了句：“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