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0)

作品:《金色月光

    曲海遥冷哼了一声。这费导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好,什么刚毕业、不油滑的,他想找的就是涉世未深的好骗的小姑娘,来了剧组之后便于他控制。曲海遥以前就听说过这种事,有些副导演不光给自己找乐子,还为咖位大、有需要的其他男演职人员拉皮条。要是这个剧组里也有这样的男人,说不定费导自己玩完了之后就把这个白雪给送到别人床上去了。
    你经纪人没跟你说过这个费导是什么样的人吗?曲海遥问。白雪摇了摇头,我刚进公司没多久,只知道公司里的经纪人好像都挺重视费导的,说他路子广、人缘好。
    你是哪家公司的?
    白雪说了个公司的名称,曲海遥连听都没听过,可想而知肯定又是哪个小作坊。他扶了扶额,心知这种小作坊肯定不敢得罪像费导这种在圈里所谓吃得开的场面人,就算知道他心术不正,小作坊也会把姑娘们往鳄鱼嘴里送。横竖这种人虽然心术不正,但得了便宜是肯定会办事的。
    那句恶臭扑鼻的话怎么说的来着?生活就像强奸,无法反抗的话,就好好享受吧。
    我享你妈个头!曲海遥一肚子火,他紧紧盯着白雪,眼神锐利到近乎逼视,一双荔枝眼在黑夜里闪出奇异的光芒。
    我问你,这事儿你愿意吗?
    白雪看着曲海遥。她当然明白曲海遥说的是她被费导这样肆意拿捏的事,姑娘头摇得像拨浪鼓,险些把发髻给摇掉了。
    那如果你会丢了这份工作呢?如果你会被你们经纪人扫地出门呢?我见过这种事,不肯就范的,然后被公司和经纪人一通收拾。扫地出门都是好的,还有可能一直被雪藏下去。你才刚进这行吧?要是现在被雪藏了,估计你在这行就没可能了。
    想起过去的容意因为这种事受了那么多苦,曲海遥气得更狠了,夜色下一张俊美艳丽的脸竟然显得有些凶恶。白雪却没完全没顾及到,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赶忙拿起纸巾把刚刚流下来的眼泪摁住。眼泪虽然被吸进了纸巾里,但声音中的颤抖是消失不了的,更何况这颤抖之中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悲伤。
    我不想当演员了她难过地说。我是因为喜欢表演才考了电影学院的,是因为喜欢才当演员的。虽然一直听说娱乐圈乱,但是我本来以为只要我不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不会乱,我就有选择的权利。哪怕不红也没关系,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过我想要的生活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流下来了,于是干脆把纸巾垫在了眼睛下面。
    曲海遥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心内暗叹着,又抽了一张纸巾给白雪。
    行了别哭了,他想了想其实根本也没怎么想,就像容意认为的那样,现在的曲海遥依然像他们初识的那时候一样,有些时候依然保有孩子般的天真,和冲撞的勇气。
    你这两天跟我跟紧点儿,这事儿我来摆平。
    第135章
    现在的曲海遥,想要摆平片场里的这种事,虽说不至于不费吹灰之力,但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儿。
    难就难在出了这个片场之后。他并不知道白雪还有多少戏份,但曲海遥自己是拍完这周就杀青了,如果白雪的戏份拉得久,那么曲海遥现在帮她反而是害了她。
    晚上下了戏之后曲海遥回去一边洗澡一边想了一会儿,第二天白天他先是打了几个电话,然后依旧没事儿人般去了片场。白雪还算机灵,只要曲海遥在,动不动就能看到白雪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晃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一天得到了曲海遥的保证,白雪今天的戏比昨天正常多了,反正也就是龙套,只要稳稳地走她的位踩她的点就行,今天她没有出过错,有台词的时候表现得还颇有亮点。
    等到了晚上,眼看到了白雪应该去费导房间准备被临幸的时候了,正在等着夜戏的曲海遥跟别的演员打起了游戏。昨天状态不佳的曲海遥今天倒是兴致勃勃,一边掳着袖子嚷嚷着把你们都干趴下,一边叫住了旁边被工作人员提醒可以收工了的白雪。
    那姑娘!你待会儿没事儿吧?
    白雪一愣看了过来,下意识摇了摇头。曲海遥说:没事儿能来帮我们拍视频吗!记录下我的光辉时刻吧!
    白雪笑了出来。她点着头说好,然后乖巧地打开手机摄像拍了起来。这盘游戏打了半个小时,白雪也帮着拍了半个多小时。嘴巴很厉害的曲海遥最终被打成了个筛子,差点坐地大哭。围观的演职人员们笑得不行,纷纷起哄让夸下海口的输家请吃宵夜。
    我请!我请还不行吗!曲海遥哭丧着个脸还很不甘心。他看着白雪的镜头苦瓜脸道:本来还以为能记录下我的英雄时刻,没想到记录下的都是我的狗熊时刻这日子没法儿过啦!
    白雪忍着笑端稳手机,在一片大笑和起哄声中结束了视频拍摄。曲海遥苦瓜脸归苦瓜脸,还是很豪迈地的答应了晚上请宵夜,还接受同事们的点单。大家喊了一堆菜之后曲海遥转向白雪:你也一块儿吧!晚上要节食的人我不接受,其他人全都是我们的宵夜战士!
    白雪愣了愣,就看到曲海遥在一片很好的气氛下把自己留在了现场。她松了一口气,这下她至少今天晚上不去费导的房间也有借口躲过去了。
    但事实上现在在房间里猥琐而迫切地等待的费导,还真是等到了一个人,不过不是白雪,而是剧组的制片主任。
    费导心里一愣,表面上装作一点也不惊讶地把制片主任迎了进来。但制片主任的脸色却很不好,他进来之后先是示意费导把门锁好,然后面色凝重地问他:你在组里干嘛了?又搞上哪个小妹了?
    费导心里咯噔一声,脸上摆出一副震惊又义愤填膺的样子叫道:这谁传出来的谣言!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儿呢!你是知道我的,我
    我知道你确实是干这种事的人!制片主任不耐烦地喝了一声。电影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跟费导合作了也不止一次了,费导是什么样的人他其实心知肚明,以前在合作的剧组里也有过这样的事,他们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也没搞出什么事来。但这次不一样了。
    黄老师亲自打电话给我,说你有问题,叫我立刻把你赶出剧组!
    费导也陡然一个趔趄。制片主任口中的黄老师显然就是这部戏的挂名监制、盛世影业的艺术总监黄鹤川,这位不光在盛世影业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哪怕放眼中国电影界地位都举足轻重,真要是得罪了他,费导在业内也不用混了,没有剧组敢用他。
    他顿时汗如雨下,两条猪后腿一样又短又粗的腿也开始不停打颠。他一把握住制片主任的手:不是哥、我这你可得帮帮我、救救我啊!我是玩儿过几个小姑娘,但这种事儿又不止我一个人,那么多人都干过,没道理要因为这个砸我饭碗儿啊哥!
    我能怎么帮你啊!制片主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万万没想到这种他以前觉得根本不算是事儿的事居然能惊动黄鹤川,还在电话里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他也怕担责任啊。他十分埋怨地瞪着费导:你说说你干的这事儿不是、你到底招惹上哪家不能得罪的千金小姐啦?动手之前你就不能长个眼啊!
    我哪儿能不长啊!费导急得跺脚,就一个跑龙套的女学生,叫白雪的你估计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她家里不是咱们圈儿的,就是长得漂亮学了表演,签的也是个小作坊公司,拿捏他们不是跟玩儿似的我哪儿知道啊!她凭什么能搬得动黄老师这么大一尊佛呀!
    费导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又忽然跟恍然大悟似的瞪大眼睛一拍脑门儿,发出一声脆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的脑袋开瓢了:难道说她已经被哪个别的大佬给包了?那她也没说呀!这臭娘们儿看着文文弱弱的怎么心思这么歹毒!
    你能不能靠点儿谱!制片主任没好气道,她要是真被哪个大佬给包了,他们公司还能求着你把她给塞过来跑龙套?制片主任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但这也不是他需要管、管得了的范畴了。
    反正暂时我是帮不了你。不管是黄老师,还是能请得动黄老师这尊大佛的哪个看不见的人,都不是我能得罪的。我们剧组你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哥、哥不是、你不能就这么不管我了呀费导就差给制片主任跪下磕一个了,但制片主任也无能为力,当晚费导就被赶出了剧组。
    之后白雪再没有收到过任何费导的消息,事实上费导虽然心中怨怒,但到底是不敢得罪她了。她今天请得动黄鹤川,明天说不定还能请得动陈拓,费导对这可是一点数都没有。他要是还想在圈内混饭吃,就只有吃了这个教训、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即使过去了,他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哪个大佬突然把这事儿拎出来再敲他一榔头。
    这就是让他以后无时无刻头上不悬着把铡刀,让他再也不敢在暗地里伸不该伸的手、做不该做的事,永远会有一双眼睛暗暗地盯着他,只要他敢越界,有的是办法让他再也没法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你倒是在不该机灵的时候机灵得很。林琦没好气地嘲讽道。曲海遥本来也就一周的戏份,很快就杀青了,从组里回来的第二天他进了工作室,林琦正好给白雪介绍了个范出征新片里的小角色,一见到曲海遥就数落他给自己找麻烦。
    自己公司的事儿都忙不过来还得给你照看不知道哪儿来的小丫头林琦欲哭无泪,但事情从头到尾曲海遥跟他说了、也让他去打听了,这个费导的确不是什么正经人,在他手上遭罪的小姑娘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这种事别说曲海遥,林琦自己也忍不下去。
    所以他也就是发发牢骚。好在曲海遥没让他费太多工夫,在从林琦这儿接收到需要的信息之后,曲海遥自己就把算盘打好了。其实虽说这部电影的监制黄鹤川、制片人陈拓、导演刘路他都认识,而且在这几个大拿中间黄鹤川是他最不熟的一位他只见过黄鹤川一次。
    但在思考把费导的事儿捅给谁知道最合适的时候,曲海遥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黄鹤川。黄鹤川这个监制虽然大多数时候不过是个挂名的花架子,起不到多大实质性的作用,但他的资历和地位决定了他说话的分量恰恰是三个人中最重的。
    更重要的是,导演跟剧组的演职人员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多导演有自己固定的班底,曲海遥并不确定费导是不是刘路的固定班底之一,他不敢轻易把这事儿捅给刘路。万一刘路和费导是一丘之貉,那不光白雪要玩儿完,曲海遥面上也不太好看。
    而陈拓是肯定不会管这事儿的,陈拓这个人,脑子快心思深,如果曲海遥捅给他,他有一万种说法能说得曲海遥干脆撒手不管了算了,因为在陈拓这种混迹产业链多年的人看来,这种私底下的潜规则也是行业组成的一部分。
    这三个人里,只有黄鹤川是相对单纯的电影创作者,眼睛里最揉不得沙子的就是他。再加上他为人比较老派,曲海遥从他的说话方式里就感觉得到他不太能容忍这种不规矩、不干净的事。但他自重身份,如果只是他自己默默知道了,他真的动手去做什么的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只是在心里唾弃;但如果是曲海遥这么个后辈也看不过眼了,还把这种事捅到了他耳朵里,那么作为前辈的荣誉感一定会促使他清除这种毒瘤。
    某种程度上来说,曲海遥其实是把这三个大拿都暗地里算计了一遍。在跟黄鹤川沟通的过程当中,他也暗示了黄鹤川如果把事情闹大的话对受害者可能会形成二次伤害,这就使得黄鹤川在打电话给制片主任的时候既没提受害的具体是谁,也没提他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更没把费导赶尽杀绝、逼得他狗急跳墙。
    这样一来,费导不会知道是谁在找他麻烦;白雪逃过一劫,在圈内也像是清清白白无事发生;曲海遥更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好像整件事都跟他没关系一样。
    虽然只是一手,但这事儿办得漂亮,林琦都不得不佩服。可佩服完了之后,林琦对曲海遥还想着帮白雪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这一点,并不赞同。
    你越扯就越扯不清。万一你是农夫,她是条美女蛇,你还要不要活命了?
    曲海遥歪在沙发上没个正型,说话的语气却很正经。
    如果想要帮她摆脱这种会被坏人盯上的处境,最一劳永逸的办法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琦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就是让她变强。变得足够有能力、有地位、有势力了,就不会有人敢轻易对她下手了。
    林琦盯着曲海遥愈发散发出成熟艳丽气息的脸庞,心下恍然。
    曲海遥是从容意身上学来的。容意以前默不作声地帮了曲海遥许多事,而那一桩桩一件件,说到底就是在帮着曲海遥变强。现在曲海遥已经强大到不光没人敢动他,他自己都能帮着别人出头了,林琦对此却愈发的忧心忡忡。
    你不是超人。林琦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虽然现在你在圈内是能横着走了,但你依然不是这个星球上最有势力的人,如果有真正有势力的人想拿捏你,你照样跑不了。
    容意也是,你们都一样。你们想帮你们认为需要帮助的人获得势力,但是势力不是绝对的。永远有人能凌驾于你们之上,永远有人能决定你们的命运。
    那你觉得这样的世界公平吗?曲海遥坐起身来看着林琦,双眼中隐含着不甘和怒意。强者永远主宰弱者,只有有势力才能获得一点自由的空间这样的游戏规则公平吗?
    林琦笑了,笑容中竟然透出了一丝母性的怜悯。你是真的容意说你说得真没错。
    昂?曲海遥听了这话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歪着脑袋一脸疑惑,你跟我哥又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了?
    他说你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都是太天真。他说他一对上你就心软,让我和罗彦看着你们俩点儿,尤其是你,别让你因为天真而伤到你自己。
    曲海遥咬着嘴唇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有时候确实很天真,这种什么这样的世界不公平之类的话,对着外人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林琦是他的良师益友,他才敢在林琦的面前有此一问。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呢?物竞天择本来就是生态链的本质,人类社会的弱肉强食也不过只是遵从了这个生态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