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作品:《青梅竹马的正确打开方式》 徐若凡三个人没再交换眼神,但都很默契地往远处又走了走。
十几分钟后,王木晨从包间里走了出来,抬眼见了不远处的徐若凡三个人,本就阴郁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其实只是徐若凡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还是迎新晚会上在观众席上看他说相声。当时只看他个子不高,有些瘦,演节目的时候满脸堆笑,站在聚光灯下显得很是友善随和。这会儿铁青着脸,不敢正眼看她们的样子,却显出几分猥琐。
王木晨从三人面前走过去,肖潇不屑地骂了一声:“什么东西,臭傻逼……”
王木晨假装没听见,匆匆下楼离开了。
顾及着关宜静的情绪,徐若凡三人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了那个黑漆漆的包间,只见她歪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们趴在桌上。
她们以为她在哭,小心翼翼地过去想要给她些安慰,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才发现她竟然只是醉得睡着了。
第四十五章 跳吧,我接着你
那顿晚饭最终是徐若凡结的账,许海博把关宜静从饭店二楼背了下去,塞进了出租车。
因预计会玩儿的很晚,徐若凡、许海博和李倩都跟家里说周五住校,是以除了张一驰直接打车回了家,剩下六个人打了两辆出租车回了学校。
从出租车上下来,照样是许海博一路背着关宜静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许海博怕她们三个弄不动关宜静,想说跟宿管老师商量一下,直接让他给背回去。徐若凡说这么晚了,宿管肯定不允许,别找事儿了,我们三个还弄不动一个人吗。
许海博把关宜静放下来,人还没下来,便一声干呕,许海博来不及躲,被关宜静吐了一胳膊。
孙铭和李倩、肖潇连忙把人拉到一旁垃圾桶边上接着吐,徐若凡帮许海博把外套脱了,到垃圾桶边上抖了抖呕吐物,衣服左右脏了,便往地上一扔,从包里掏出湿巾和纸巾帮他擦。
关宜静那边呕了一会儿,消停了,肖潇和李倩一左一右把关宜静架了起来,徐若凡拿了地上许海博的藏外套想拿回去给他洗,被许海博挣了过来,说我裤子也溅上了,反正我也要洗,一起洗就得了。
肖潇和李倩架着关宜静相当吃力,徐若凡也没工夫和许海博再多说,便把衣服给她,跟上肖潇她们一起回了宿舍。孙铭和许海博则向女生宿舍的宿管老师借了笤帚和簸箕,把地上的污物清理了一下,才各自回去。
徐若凡三人扶着关宜静进了宿舍楼,起初是肖潇和李倩两边架着,但醉酒的人身体总是出奇的重,不似受伤或熟睡的人仅仅是自身体重,而是整个人拧巴着往地上出溜,尤其是脑袋似有千斤重,死命地往地上扎。关宜静不过九十多斤的体重,这会儿却像一头两百多斤重的死猪。
肖潇和李倩两人架不住,徐若凡便也上了手,改为三个人抬。徐若凡在后面搂着身子,肖潇和李倩在前面一人抱着一条腿,上楼的时候再调过来,徐若凡在前,肖潇和李倩在后,走走停停,待到回了宿舍,三个人全都满头大汗。
把人抬回宿舍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怎么把人扔到一人高的床上去才是难题。
三人先搬了个椅子让关宜静坐下,但她根本没法自己靠着,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往地上扎,无奈只得徐若凡和李倩在旁扶着,肖潇一人跑进跑出地接水,好歹帮她把妆卸了,把脸洗了,三人又费劲地折腾了一番,帮她换上睡衣。
洗过了脸,关宜静似有些清醒了,能跟她们对的上话,也认得出这里是宿舍。三人趁她醒着,忙扶她上床,只她人虽能胡乱说几句话,身子却一点儿也用不上进劲儿,总要往地上坐。最后三人两个在下,一个在上,生生把她给拖拽了上去。
关宜静一沾着床,马上就睡了,三人总算能喘一口气,待轮换着洗漱完,宿舍也熄灯很久了。
折腾了这么半天,三个人坐在床上或椅子上都不太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王木晨多混蛋,一边各自发信息。
徐若凡给许海博发了个信息:睡了吗?
两分钟后,许海博的信息回过来:没呢,刚洗完衣服晾上。
徐若凡起身出了宿舍,推开楼梯间的门走进去,给许海博拨电话。
电话接通,徐若凡问说:“躺下了吗?”
许海博说:“还没呢。”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徐若凡还是隐隐听出了许海博有些不高兴,回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今天会搞成这样。”
“我知道。”
许海博声音仍似带着些低沉的情绪,徐若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向下走了半层,坐在拐角的台阶上。
她今天是想借着关宜静的生日,正式把许海博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虽然他们之前也算认识,但以他男朋友的身份一起吃饭是第一次。
她之前也想过要不要正式请宿舍人吃一顿饭,但又觉得好像有些太刻意了,毕竟李倩和孙铭在一起也没有特意请大家吃饭,就是平时见面打个招呼,偶尔碰到吃个饭,慢慢就熟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会突然闹了这么一出,不知道许海博会不会对关宜静有看法,她觉得应该不会,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如果是她被他的朋友吐了一身,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她肯定也会不高兴。
徐若凡沉默着没吭声,不知怎么能让许海博开心些。
另一边,许海博是有些心事,但完全不是因为被吐了一身,而是因为关宜静说的那句话。
“你看人家若凡就不挑,正想谈恋爱就有青梅竹马的送上门来,这不是也谈得挺好的吗?”
她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好想谈恋爱,而他刚好这个时候向她表白?
那不过是一句醉话,可他却根本做不到一笑了之,他知道女生之间会分享一些心事或小秘密,或许是凡凡跟她说过什么?
他不应该怀疑凡凡,如果她只是想随便找个人谈个恋爱,她早就谈了,不会等到现在。
但如果,他只是一个还不错的选择呢,她和他在一起,只不过因为他比其他喜欢她的人更优秀,更适合?
他不愿这么去想,可在一起到现在,她还从来没对他说过“我喜欢你”。
许海博垂头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只手无意识地插进自己的头发里,轻轻地抓着。
他想徐若凡跟他解释关宜静的话,说她完全在胡说,根本不是那样,但又怕她解释,如果那真的是一句可笑的醉话,无稽之谈,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也根本无须解释。
两人都有些小心翼翼,半晌谁也没说话。
意识到沉闷的情绪正在静默中慢慢地发酵,徐若凡率先开口:“干嘛呢?”
“没干嘛,坐着。”
“在宿舍?”
“没有,在楼梯间呢。”
“哦,我也在楼梯间呢。”
“哦。”
气氛又沉默下来,他情绪仍不高,似乎不想多说话,她觉得是不是应该适时结束这次通话,可她又不想挂断,不想他不开心地去睡觉,不想让两人之间莫名而生的小小不愉快留存过夜。
徐若凡单手抱腿,歪头枕在膝上,琢磨着怎么才能哄他开心。
半晌没听到徐若凡的声音,许海博有些心慌,反问回去:“干嘛呢?”
“想怎么才能哄你开心。”她老实回答。
他轻叹了一声:“你过来亲亲我,我就开心了。”
听到他的情绪似有些好转,徐若凡笑说:“怎么去啊?跳窗户啊?”
他说:“好啊,我去接着你。”
徐若凡轻声笑了笑,回说:“我可不敢让你接着,我膝盖上的伤疤现在还有呢。”
那是很多年以前,他们还在上小学,他每天中午都去奶奶家吃饭,她妈偶尔中午不能回家给她做饭,便会让她也跟着他去他奶奶家蹭饭。有一次两人中午在家玩儿得有些晚,担心下午上课迟到,他提议抄近路,从一家废弃待拆的工厂穿过去,能省不少时间,只不过需要翻一个墙头进去,再从另一边的后门出来。
他虽然比她小,但男孩子终归灵活一些,踩着几个靠在围墙边的木箱子上了墙头,转瞬间便消失翻了过去。她也学他的样子踩着箱子上去,只是墙的另一边却没有能让她下脚的着力点,得直接跳下去。她趴在墙头上有些怕,跟他说要不你走吧,别管我了,我自己去绕路好了,迟到就迟到,大不了挨老师一顿说。
他说:“没事儿,别怕,我接着你。”
老实说,她完全不相信他能接住她,但看他那么殷切地鼓励,又不忍心让他失望,于是一咬牙就跳了下去。结果他当然没接住,她摔在地上,双膝和双手都受了伤,出血了。
她已经不记得当时疼不疼了,只记得她爬起来的时候看见他惊慌无措的样子,马上便有了作为姐姐的自觉,她没哭没喊疼,一副没事儿人儿的模样反过去安慰他,说不要紧,没事儿,擦破点儿皮而已,怕他被他妈责罚,还叮嘱说千万别跟家里说咱俩翻墙头了,要不我要挨我妈骂,就说我是不小心摔的。
想想自己当时还挺英勇的,如果换做现在,不管真疼假疼,她大概第一时间掉眼泪,扎到他怀里撒娇求安慰。
电话那头的许海博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回说:“以后再不会了,再不会让你摔着了,我保证。”
徐若凡怔了一下,她不过是随口的一句玩笑,就像他们平时那样,她觉得他会打趣回来,没想到他却回得这么认真,过去那么多年的旧事,竟然还能听出自责。
她没在怪他,他当然也应该知道她不会因为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记恨”他,他还是心情不好?肯定不是因为被吐了一身的事。
“你怎么了?”徐若凡问。
“没怎么,就是想你了。”许海博答。
思及前几天的醉酒表白,她想他大概是晚上那杯白酒的酒劲儿上来了,柔声笑说:“那怎么办啊,要不你跳窗户来找我?”
他说:“好啊。”
她笑了笑,拖着腮帮子,透过楼梯间狭长窗户,看夜色。
正发呆,听得他在电话那头说:“你等我会儿,马上到。”
徐若凡愣了一下,问说:“你要干嘛?”
“去找你啊。”他虽说得轻松,却不似玩笑,没及她说话,许海博便挂了电话,她赶紧回拨过去,他却挂断不接了。
徐若凡连拨了好几遍,他要么不接,要么挂断,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回了宿舍,站在窗口往外望,没多会儿,便见许海博果真从远处拐了出来,看到探出窗外的她后,挥了挥手。
怕惊动别人,徐若凡也不敢开口叫他,顾不得向尚未睡觉的肖潇和李倩解释,复又给许海博拨了回去,这一次他终于接了电话。
“你怎么出来的啊?”她压低声音担心地问,熄灯这么久,宿舍楼肯定都已经锁门了。
“从窗户跳出来的。”许海博说着已经到了她窗下。
“从二楼跳下来的?你怎么这么敢干啊,摔着怎么办?”
“摔坏了就让你养着我呗。”许海博扬着脖子对她笑。
“我才不管你。”徐若凡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只怕他被人发现,“那现在怎么办啊?还进得去吗?”
许海博冲她耸了耸肩。
肖潇和李倩也都从床上下来,从窗口往外看,问说:“你们这是干嘛呢?”
徐若凡没答,她自己还懵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窗口缩回去,匆匆忙忙地换了衣服,穿上外套,收拾了一下书包,对肖潇和李倩说了一声“你们睡吧,别管我了”便急急忙忙出了宿舍。
见徐若凡从窗口退了回去,许海博往后退了退,依旧伸着脖子往上望,问说:“你干嘛去了?”
徐若凡没答,半晌才又有了声音:“这边儿呢,二楼水房这儿。”
许海博转头,惊见不远处徐若凡从二楼的一扇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来,他赶紧挂了手机跑了过去。
许海博跑到窗下,徐若凡顺手把包扔了下来,整个人紧跟着从窗户里爬了出来。她背过身,一边试探着往下伸脚一边低声说:“你这回可得接住了我啊,要再让我摔着,我真跟你绝交了。”
“哎……”许海博吃惊之下欲言又止,看着她撅着屁股笨拙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觉得特别好笑,心里那些郁结也随之散了,他伸开手臂上前接她,小声提醒她脚往哪儿踩。
此时的徐若凡虽然也颤巍巍地紧张,但完全是出于怕被人发现,许海博在她下面伸着双臂,让她觉得特别安心,不用他刚刚在电话里信誓旦旦的保证,她也相信他一定不会让她摔着。
她借着一楼的防盗窗慢慢向下,听到许海博说“没事儿,放手吧,我接着你了”,便瞅准了往下一跃,被许海博稳稳地抱住,放到地上。
许海博看着她笑。
徐若凡整理了一下衣服,气说:“笑什么笑?你还有脸笑,现在怎么办啊?”
许海博说:“什么怎么办啊?不是该你告诉我怎么办吗?”
徐若凡说:“怎么是我啊,又不是我让你跳窗户过来的。”
许海博笑说:“我跳窗户过来怎么了,想你了,过来看看你,我一会儿还能爬上去,你呢?你能再爬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