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今天大家都在过节，咱们休息一下去吃顿好的也行啊。”
    “就是导演，都连着拍了几天夜戏了，今天还一大早等日出，大家都累了。”
    导演不悦地把这帮人扫了一眼, 就像班主任看着一群差生的眼神, 恨铁不成钢：“进度这么慢，一个个还都不着急。”
    就在这时，徐子嫣打了个哈欠, 披着毛毯站起来。
    “我累了, 晚上不拍了，你们要继续继续吧。”说着转身往停车场走。
    “她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吴彤嘟哝道，“一开始拖进度的就是她, 现在还好意思。”
    贝曦睨她一眼，“你少说两句。”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这演技占着女一号也就算了，还拖累全组跟她受累，现在倒好，说不拍就不拍, 大家都还看着导演脸色呢。”
    贝曦笑了笑，没附和也没反驳她，抬头对导演说道：“子嫣都走了，要不咱们也散了吧。”
    女主演直接罢工, 大家更是蠢蠢欲动了，导演不想同意也只好同意。
    贝曦让吴彤上车，自己去了徐子嫣车上。
    “没人跟你说过你这态度很讨人厌吗？”贝曦关上车门，望着她道，“就是想让大家休息，好好说话行不行？”
    “我这人就这样。”徐子嫣淡淡睨了眼她，“再说了，我可没让大家都休息，你今天没约会吗？”
    贝曦摸了摸毫无动静的手机，“可能有吧，也可能没有。”
    徐子嫣轻嗤了声，“我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跟导演说呢，合着人家就没约你啊。”
    贝曦一脸狐疑地转过脸，“……你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想得美。”徐子嫣扯了扯唇，“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就是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ok。”贝曦懒得跟她较真。
    就让这个嘴硬的傲娇公主沉浸在自己高高在上的世界里好了。
    -
    生命中该来的东西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贝曦刚回到酒店，就收到沈言勋发来的微信：【地库b3层，我等你。】
    她换了身衣服，全副武装了一番，再乘电梯下到底层。
    b3层是酒店vip客户专用来停放豪车的楼层，价值没有上千万的豪车都不会进来，所以车很少，大部分时候没人。
    贝曦刚下电梯，一辆白色马丁王冲她闪了闪大灯，看清车旁站着的男人，她加快脚步走过去，斜眼睨了睨这辆马丁王，“这才多久，又过上穷奢极欲的生活了？”
    沈言勋笑了笑，为她拉开副驾驶车门。
    贝曦坐上去后，他也绕过去进了驾驶座。
    跑车嚣张的马达声在地库里回响着，沈言勋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吗，经济学里有个概念叫棘轮效应。”
    贝曦撇了撇嘴，“你说这个我不懂。”
    沈言勋要牵她的手，被她瞪眼躲开，却也没介意，弯着唇笑了一声：“是指人的消费习惯在形成之后具有不可逆性，易于向上调整，不易于向下调整。”
    贝曦又瞪了他一眼，“说人话。”
    “说人话嘛，就是，”他趁她不备终于将那只手牢牢捏住，举到唇边亲了亲，“以后可能还得委屈你，继续跟着我过穷奢极欲的生活。”
    “……呵。”果然之前装什么一穷二白的五好男人，都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和感动。
    车子开了很久很久，速度一直都很快，路两旁景色不停地变换，经过乡村田野，也经过安静的小镇，最终开到繁华的大都市。
    从横店到杭州，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沈言勋始终握着她的手没放开。
    车子停在某个商圈的停车场，半个亿的马丁王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男男女女回头围观，贝曦紧张得心脏一直提在嗓子眼乱跳。
    他们越高调，她就越有被认出来的危险。
    好在她今天的全副武装很到位，再加上身边有这么个神级颜值的男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了，自己反而安全得多。
    “今天城市阳台有无人机和灯光秀表演。”沈言勋带着她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不过那边人太多，我找了个好地方。”
    全景落地窗的房间，把钱塘江两岸的风光尽收眼底。
    江面上空正在进行无人机表演，上千台无人机组合变幻成各种颜色的不同图案，大桃心串着小桃心，相互依偎的男女，令人发笑的土味情话，十分符合今天情人节的主题。
    沈言勋递给贝曦一杯红酒，从后面搂着她，两人站在落地窗边。
    楼层不高不低，看表演正好，还能看见城市阳台上密密麻麻不停攒动的人头。
    “以前，我一直觉得这些人很傻。”沈言勋低沉缓慢地开口，“情人节，圣诞节，甚至春节，对我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日子。”
    “我不知道他们的幸福从何而来，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他低下头，携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将她的手攥入掌心，“现在我知道了，我的幸福就是你。”
    贝曦呆呆地望着窗外，眼眸里映着无人机绚烂的灯光。
    粉红色的灯光上下跳动，旋转，最终在半空排列成一句话——
    我爱你，
    贝曦。
    与此同时，背面一眼望不到边的建筑灯光秀也变幻出同样一句话。
    绝美而震撼的光影从四周包裹，贝曦愣在原地，目光不知道该落向哪方，依稀还能听到平台上那些人疯狂的呐喊声，脑子里嗡嗡作响。
    耳旁呼吸声渐沉，伴随着男人低沉而认真的嗓音：“小曦，以后的每一个情人节，我们都在一起过，好不好？”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完全哽住，说不出一个字。
    沈言勋将她转过来，捧起她的脸，俯下身，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他漆黑的眸子望进她眼底深处。
    “我爱你。”沉默的表白变成有声的表白，他望着她，毫不迟疑地覆上她的唇。
    久违的触碰让两个人很快意乱情迷，因为对彼此身体过于熟悉，一簇火苗顷刻间燃烧成熊熊烈焰。
    ……
    三角浴缸里铺着满满的玫瑰花瓣，贝曦肩膀上沾着一片，被他用嘴唇咬下来。
    贝曦觉得肩膀痒痒的，回过头，看见男人含在唇瓣间的玫瑰花瓣，笑得一脸揶揄：“好吃吗？”
    “给你尝尝？”他捏着她的下巴，将花瓣送进她嘴里。
    两人搅了一会，好端端的花瓣被弄没了，贝曦倒在他怀里笑。
    “你看你上次给我咬的。”沈言勋低头睨着自己肩膀上一个浅浅的牙印。
    “我没怎么用力呀。”贝曦用指腹摸上去，有点凹凸不平的触感，顿时心疼地拧了拧眉，“对不起哦，我一定是没睡醒，不小心咬太重了。”
    沈言勋扯了扯唇，“我这是新伤叠旧伤。”
    还有今天被她抓的指甲印。
    贝曦猛地想起刚才的事，一阵羞愤晕上脸颊，捏着手指拧了拧他胸口，“这是你自作自受，不能怪我。”
    “好，不怪你。”男人的手在水下乱动，被她一个瞪眼逗得发笑，“是不是缩水了？”
    贝曦胸前一紧：“……”滚呐！
    在浴缸里闹到水凉，两人才回到卧室。
    床上的玫瑰花瓣已经被之前的大战弄得乱七八糟，索性全都扫到地上，两人相拥着躺进被窝里。沈言勋在她脸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每一寸都爱不释手，贝曦也有一下没一下摁着他的锁骨玩。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就这么躺着，什么都不做，只要是和她在一起，都情愿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爱一个人，就是愿意与她消磨时光。
    愿意为她放下一切，不会去计较对错，计较得失，计较是否值得。
    他轻轻地用唇瓣碰她的额头，然后缓缓地挪到鼻尖，感受呼吸相融的温度。
    贝曦抬起头主动亲了他一会儿，两人像嬉戏一般的轻啄，她搂着他的脖子，“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沈言勋贴着她的唇开口，低哑得只有气音：“什么？”
    贝曦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抬起手，温柔地触摸他的眉毛，眼睫，最后用指腹轻轻摁住他的眼角，“那时候，为什么会看不见啊？”
    沈言勋目光颤了颤，但依旧还是望着她，只是眸子里依稀有暗涌。
    只一个眼神，贝曦心里就抽痛了一下，抿了抿唇：“如果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她不想揭他的伤疤，但又真的很想很想知道他的过去。
    矛盾让她的心里如同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在挠，带着偶尔勾扯血肉的疼痛。
    沈言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头贴着自己心口。
    “十二岁之前，我跟许多普通的孩子一样，和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只是我爸为了工作常年不在家，就只有我和妈妈。”
    “一开始生活不富裕，可是我觉得很幸福，每次爸爸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妈妈也会很开心。”
    “直到我发现我们家突然好像变得有钱了。”
    他收紧胳膊，仿佛在从她身上汲取某种勇气和力量。
    “是我妈变得有钱了，开始穿名牌衣服，买名牌包，给我的东西也越来越好，经常带着我去高档餐厅吃饭，那时候爸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回来也是他们俩不停地吵架。”
    “有一次学校提前放学，我回到家，看见我妈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床上。”他扯了扯唇，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我不敢出声，躲回自己房间，直到半夜我爸突然回来了。”
    贝曦紧张地身子缩了缩。
    他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继续开口：“我妈被捉奸在床，那个男人跟我爸打起来，我亲眼看着我妈用花瓶砸了我爸的头。”
    “那个男人想带着她跑，但两个人都被抓住了。”
    “我报的警。”
    贝曦握住他的手，发现早就被冷汗湿透。
    沈言勋闭上眼睛，嗓音发颤：“我爸被送到医院之前就死了，我妈在牢里后来也死了。”
    贝曦听得泪流满面，“从那以后就看不见了吗？”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我爸和我妈吵架的声音，我妈和那个男人在床上的声音，还有花瓶砸碎我爸的头的声音。”他低头把脸埋进她头发里，“醒来之后，就真的看不见了。”
    “警察本来想把我送到福利院，但嘉仪的爸妈把我带了回去。”
    缓了一会儿，他才继续。
    “后来我一直很排斥女人，因为我妈的所作所为让我恶心。”沈言勋低头望着贝曦，用大拇指轻轻抹她眼周的泪，“但或许是命中注定吧，乔昕苒骗了我十六年，我一直相信她是当年救我的人，却还是对她心有戒备。可是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