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现得太过无声无息了，乐葵完全没有注意到。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徐予凛没有回答，把一只手抽出来，用指尖轻轻勾住从乐葵的脸颊旁垂下来的一缕黑色发丝。
    原本被乐葵整齐扎成一团马尾的头发，大概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有几缕不听话地从发带里掉出来。
    乐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有些乱。
    她轻“啊”了一声，伸手想要把徐予凛勾住的头发拿回来，重新绑整齐些。
    不料徐予凛张开手指，捉住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不让她拿回去。
    虽然动作很轻不至于让她觉得头皮疼，但这样乐葵没办法把头发重新整理，“小凛，你放手，我把头发重新绑一下……”
    徐予凛头微微一歪，半张脸仍然埋在臂弯处，只有一双黑眸仍然专注地凝视着她。
    他并不理会乐葵的话，让那缕发丝在指尖缠绕了一会，他放开之后，手指缓慢往上移动，在乐葵的脸颊轻蹭而过，一路越过耳垂，到达乐葵脑后的马尾。
    徐予凛以指尖轻勾绑着马尾的黑色发带，漫不经心地一扯。
    发带被他的指尖勾走，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失去了禁锢，柔顺地滑落下来，披散在乐葵的肩膀上。
    比起把头发绑起来，徐予凛还是更喜欢看乐葵长发披肩的模样，比平时更娇俏可爱。
    可惜乐葵为了方便打理，每次都把头发的长度留到肩膀附近，再长一点她就会剪掉。
    “……头发，再留长一点吧。”
    因为刚睡醒而比往日沙哑一些的嗓音响起，徐予凛说着，头微微抬起往前探，顺势执起一缕头发凑到嘴唇，轻轻吻了一下。
    他想要她的头发再长些。
    青少年躁动时，他总会有一些幻想。比如一头青丝覆在光裸的裸背上，被他卷起一缕亲吻。
    那必然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画面。
    或是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那一头黑色发丝可以缠落在他的身上，和他亲密得不分彼此。
    徐予凛的动作让乐葵的心跳加速起来。明明他只是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却感觉比亲吻她的嘴更让人紧张。
    自从游乐园那天开始，她就总是这样，面对徐予凛不经意的靠近，心跳乱得一塌糊涂，有时候她都觉得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就算拥抱徐予凛都不会胡思乱想，然而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只是靠得近了一些，她都几乎负荷不了，总是觉得不知所措。
    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算什么呢？
    好像仍然没有正式交往，但又跟之前变得不一样了。
    乐葵知道自己喜欢徐予凛，不过从小是个好学生乖孩子的她，对于恋爱一事还是有点懵懂。
    现在维持现状她并不介意，甚至说她其实是松了口气。
    因为像徐予凛偶尔这样的举止，总会让她心跳加速，莫名地有一股想逃离的冲动。
    如果正式交往了，他们之间是不是会变得更加亲密呢？
    像亲吻这样的事，或是比那更加深入的事，会常常做吗？
    ……她一定会无法负荷的。
    她现在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乐葵想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竭力不让自己的脸红起来，小声地问：“你喜欢长发？”
    “嗯。”徐予凛应着，放开乐葵的头发，黑眸缓慢抬起，锁住乐葵的眼睛，“我喜欢。”
    回答得太过直接坦率，于是乐葵决定了，她要把头发留长。
    她的脸颊还是微微地红了，她掩饰似的咳了咳，说：“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徐予凛轻应一声，从书桌上起来，漫不经心地摊开双手，让身体的骨骼舒展开来。仿佛感觉到什么，徐予凛微微皱了皱眉。
    乐葵注意到了：“怎么了？”
    徐予凛回答：“骨头疼。”
    大概是处于成长期，现在他只要动一动身体，都能感觉到骨头在咯喀咯喀地作响，浑身充满了酸痛感。
    “啊。”闻言，乐葵对此表示爱莫能助。徐予凛在中学时期突然长高也出现了这种的症状，男生的成长期总会伴随着骨头拉伸的疼痛。
    乐葵在长高的时候没有这个烦恼，她只有胸口开始变得沉甸甸的时候感到有点疼痛。
    “会疼是因为缺钙……我们今天熬海带排骨汤喝吧？”
    乐葵有听医生讲过，长高骨头疼是正常的情况，平时多补充一点钙和蔬菜会比较好一点。徐予凛的挑食情况让他在这方面没有多大改善，所以乐葵总是变着法子把食物做成他愿意吃的。
    “嗯。”
    比女孩高了近一个头的男孩应道，接过乐葵手里的书籍拿在手里，随着她一起离开教室。
    回家之前，二人先去了一趟超市。
    把需要的东西买好，在回去的路上，乐葵有一件事很好奇，“说起来你今天睡了那么久，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她是那种只要白天休息了，晚上就很晚才睡得着的人。
    每次看到徐予凛白天在睡觉，她其实都担心他晚上会睡不好。
    以前她在入睡之前，都会去他房间看一下，那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而现在她不会再随便进入徐予凛的房间，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知道他晚上的情况如何。
    对于乐葵的问题，徐予凛以鼻音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乐葵觉得他近期很嗜睡，是因为他都在乐葵的面前睡觉，到了晚上，因为乐葵不在，他就没有办法好好入睡。
    这个状态到了现在仍然没有办法改善。
    乐葵意识到他之后，就很少在晚上或是早上来他的房间了。明明是他自己特意造成的，如今想来却有点不太痛快。
    徐予凛眸色微闪，突然低沉地问：“睡不着，你来陪我？”
    “……”对着少女闻言怔住的小脸，他收回视线，熟练地打开家里的密码锁，率先进入玄关之后，往后抛下一句话。
    “开玩笑的。”
    乐葵顿了两秒，才跟着进入家里。
    他们住的地方是分成两户的独立套房，一楼是共用的空间，是用来做饭和吃饭的客厅和厨房。
    乐葵如往常一样，回到家便在一楼忙碌地准备晚饭，而徐予凛则去洗了澡，然后回到客厅。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在厨房忙碌的少女身影。
    为了方便做菜，乐葵把头发都挽起来了绑了个丸子头，身上绑着一条围裙。明明是个花季少女，却和整个厨房异常地融合，拼凑出一幅非常美好的画面。
    徐予凛背脊往沙发一靠，黑眸眨也不眨地注视乐葵。
    他知道，她喜欢先把要做的东西清洗干净，然后把要用的食材切好，待一切都准备好了，才正式开始做菜。
    她的动作总是不快，但是有序不乱。
    她习惯先做荤菜，再做素菜。
    因为顾忌他的身体，她做的食物都是很健康那种，不会放什么乱七八糟的调味料。只用很简单的盐油酱醋四样作为调味。
    哪怕是用很简单的调味做出来的菜式，味道也非常好吃，是可以拿出来开店的水准。
    比起世界上任何一家美食店，都要适合他的胃口。
    就算现在还未正式成为女人，但乐葵显然已经是一个处于预备役的好女人。
    而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
    无论以后会如何，她都只能属于他。
    “啊！”肩膀上突然一重，一颗脑袋毫无预警地靠过来，把乐葵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差点没拿稳。
    徐予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客厅走进厨房，站在她的身后，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目光落在她正在处理的食材上，“做酸溜土豆？”
    乐葵手里拿着的东西正是削皮削了一半的土豆。
    “嗯、嗯。”
    男生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气息吹拂过来，让乐葵肩膀下意识缩了缩。她忍不住推了推徐予凛，“小凛，你、你先出去，这样会妨碍我做饭……”
    徐予凛轻哼，顺从地被乐葵推开了，不再靠在她的肩膀。他的视线落在少女比平时要红一点的脸颊，微微眯了眯眼。
    他最近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乐葵对于他的靠近总是比较敏感。
    有时候他是刻意的撩拨，有时候是他自己拉开了距离。
    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没有办法保证，保持距离是比较好的解决方式。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饿了。”
    他垂下眸掩去眼底多余的情绪，这样说道。
    乐葵难得听到徐予凛这个吃饭困难户会说饿了，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三菜一汤很快地做好了端出来。
    徐予凛大概是真的饿了，果然很捧场，把三个菜都夹走不少，比平时吃得要多一点，然后剩下的菜都是乐葵解决掉的。
    好像从小时候开始，她的饭量就比徐予凛要大。
    庆幸的是她没有因此变成一个大胖子。
    乐葵低头看着自己的细瘦身板，再看眼前的男孩，莫名地觉得有点郁闷。这个人明明吃得比她少，为什么会比她高那么多呢？
    前阵子她还到徐予凛的耳根，现在身高差不多相差一个头了。
    看他骨头仍然在疼，估计还会继续长。
    乐葵郁闷地给徐予凛又勺了一碗海带汤，而她则从冰箱拿出一盒牛奶。
    想了一下，她比徐予凛虽然大几个月，但是勉强还是同龄，既然徐予凛仍然能长高，她应该也可以吧？
    乐葵是行动力惊人的类型，有想法就要努力一把，仰头把牛奶一口气喝光了。
    徐予凛瞥了一眼咕噜咕噜地快速喝光一盒牛奶的乐葵，视线落在乐葵家居服上比以往明显一些的起伏，他停留了几秒，又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捧起面前又被装满的汤碗，慢吞吞地喝光。
    吃完了饭洗净了碗筷，两个人分开，回到各自的二楼。
    二楼就是分成两户，大门是锁上的。
    乐葵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在厨房沾染了一身的烟火味，决定先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