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蔓哼哼唧唧:“今晚、明晚、后晚都不许碰我!不,等我什么时候消了气再说!”
    说罢,她甩开男人手臂,散落发髻,自顾自躺上了榻。
    只剩下贺千空在风中凌乱,难以置信,女人的小脾气居然可以如此大?!
    翌日,卫怡衿落水一事如长了翅膀,传遍阖府。
    这事成了下人们闲谈间的趣事,卫家娘子故意在世子面前落水,不想世子理都不理,这种香艳传言最有市场,不过半天,连扫院子的小厮都听闻了。
    自打昨日后,卫怡衿再没露过面,也不是她不好意思出门,她是病倒了。
    虽是夏日,可她落了水,又在湖底泡了半刻钟,上岸之后冷风吹过,娇小姐的身子立时经不住,当晚便发起了高烧。
    随身伺候的婢女忙去求了卫氏,可卫氏心底也有气,本以为卫怡衿十拿九稳,不做个姨娘做个小妾给林姝蔓添添堵也行,没成想卫怡衿如此没用,贺千空连半个眼神都没给!
    卫氏火气一上,也不理卫怡衿,让下人把卫怡衿贴身奴仆赶回去,愣是等到了第二日,才慢吞吞请了大夫来。
    大夫来得晚,卫怡衿病情被耽误,自然缠绵病榻,许久不在府里露面。也幸好她不出门,否则听了阖府里的传闻,岂不得气死。
    这日早,镇国公歇在了田姨娘处,早起后,贺青青来了,三人一起用膳。
    席上,贺青青给镇国公盛了一碗牛乳燕麦粥,不经意道:“也不知道卫姐姐近来身子怎么样了,我实在担心。”
    镇国公一般不理府上琐事,撂下碗道:“她怎么了?”
    贺青青将事情讲了,无辜道:“卫姐姐也真是,太不小心了,幸好朗月阁池水不深,若是在别处脚滑,还不知道会如何!”
    镇国公一听之下眉头紧锁,立时明了。他不多言,用膳毕直接去了卫氏在的正院。
    进了屋,镇国公便道:“卫家娘子,有空送走吧。”
    卫氏刚用完膳,心里一突,“公爷怎么突然提起她?”
    镇国公冷哼:“卫家女什么心思,爬床爬到我国公府上了?有没有点廉耻!让芜儿少和她接触,别把我女儿带坏了!”
    卫氏强笑:“公爷怎么了,怡衿那孩子知书达礼……”
    镇国公打断她:“知书达礼能在湖畔滑倒?可别丢人现眼,你这么做让儿媳怎么想!趁早把她送回去!”
    他说完拂袖而去,出了门。
    卫氏蜷缩手心,抚着胸口气到倒仰,好一个田姨娘,好一个贺青青!
    镇国公那番话里的“卫家女”岂不把她也包括进去了?!
    卫氏身子气得抖个不停,吩咐道“让卫怡衿给我从榻上起来!”
    红果嗫嚅:“夫人,听大夫说卫家娘子病的很重……”
    “我不管!”卫氏尖声打断,“除非她死了,否则爬也爬到这儿!让她想想她姨娘!”
    红果忙退下通报。
    不过半个时辰,卫怡衿拖着病躯,惨白着一张小脸,跪在正院外的青石板路上。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刚还晴空万里,不过半刻钟便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卫怡衿身着单薄襦裙,在雨幕中瑟瑟发抖。
    这一场大雨来的快,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才停,卫怡衿也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地,被红果连拉带扯,拖到屋内。
    正屋上首,卫氏呷了口茶,幽幽道:“跪了这么久,也该反省明白了吧?卫怡衿,你想好了,你只有一次机会了,若是再不成功,回了卫家你能嫁到哪里去?”
    窗牖外,天空碧蓝如洗,卫氏叹道:“六月十日的赏花宴,是你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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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卷梅香爱读书送的冰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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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赏花宴
    夏日,院中古树上,蝉鸣声不断。
    正屋内,四处角落摆着三足鎏银连珠纹盆,里面放着冰块,散发幽幽凉气。
    卫氏声音不大,甚至没有动怒,语气中只有叹息。
    可卫怡衿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本就较弱的身躯不由发起抖。
    自她小时,她便知道她的姑母是个有手段的。
    能让娶了正妻赵氏的镇国公念念不忘,卫氏的手段不可小觑,更别提赵氏在世时,镇国公与卫氏一直保持联系。
    在卫府,卫氏的话有时比卫老爷、卫夫人还有用。
    今日一听卫氏的话,卫怡衿立时明白,这真的是她最后的机会,若是失败,卫氏只三言两语,她就可能所嫁非人,卫老爷疼爱她姨娘,却绝对不敢顶撞卫氏。
    一时间,卫怡衿心底涌上一股子绝望。
    明明是贺千空看也不看她,为什么事后被人嚼舌根的是她,被姑母惩罚威胁的也是她!她明明也是卫家女,有头有脸,却传遍了风言风语,明明是姑母指示,可最后承担一切的都是她,贺芳芜半点事都没有!
    卫怡衿低下头,遮住眼眸中深深恨意,俯下身毕恭毕敬道:“姑母请放心,这次怡衿定会万无一失!”
    待卫怡衿扶着婢女的手从正院出来,她后背襦裙已经被汗水浸透,整个人气喘吁吁。
    婢女担忧道:“姑娘,快回屋歇息吧。”
    卫怡衿摆摆手:“不行,扶我去找二姑娘。”
    婢女满腹狐疑,却不敢违背,便扶着她来了贺芳芜所在的院落。
    贺芳芜正在屋内大发脾气,对着婢女们连打带骂,自那日卫怡衿落水,她多少也受了些牵连,被卫氏勒令不许出屋。镇国公今日又特来训斥她,言她交友不甚,让她多留几个心眼。
    镇国公本是慈父心肠,可性子急躁,言语略重,直说得贺芳芜满腹怒火,待镇国公走后,立时便砸了屋里两个青花瓷花瓶。
    屋内婢女们刚收拾好碎片,又被她寻了个错处,挨了竹板子。
    卫怡衿刚一走进,便听贺芳芜尖利嗓音:“你们这些蠢人,什么活都不会干么!”
    卫怡衿轻咳一声,掀了帘子走进,“芜儿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见了她,贺芳芜更是气愤,扭开头训斥:“你们长不长眼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让进,当我死了么?!”
    这话刺得卫怡衿脸上笑意一僵,心底恨意大起。
    可不过片刻,她又流露哀泣神色,“芜儿讨厌我了,我知道。可我对芜儿一片真心,是真想帮你摆脱那个女人。”
    卫怡衿掏出帕子抹抹眼角:“罢了罢了,反正我也要走了,今后你自己在这府上,可要多当心啊。”
    说罢转身便走。
    “站住!”没走出几步,身后贺芳芜喊道。
    卫怡衿露出得逞笑意,转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了?”
    贺芳芜不耐烦:“你为什么要走?”
    卫怡衿低头叹息:“这事传得风风雨雨,我哪里还有脸待在国公府上。”
    贺芳芜大喊:“不行,你走了,林姝蔓还是我嫂子,我该怎么办!”
    卫怡衿不语,半晌方道:“姑母说我只有一次机会了,可我……需要有人帮我……”
    贺芳芜急吼吼打断:“我帮你,需要什么!”
    卫怡衿面露难色:“这不好吧,姑母不让你和我来往的。”
    “娘一天就小心翼翼,田姨娘都要骑到她头上了,还不出手,不用听她的!”贺芳芜不屑。
    真是个傻子。卫怡衿低头暗道,三言两语便上了钩,真不知道姑母那般心机之人怎么养出个如此蠢的女儿。
    不过也好。卫怡衿浅笑。姑母的算盘打得好,只想让她自己承担风险,怕牵连到姑母。可她偏不,她将贺芳芜拉下水,将来若出事,看姑母怎么办!
    转眼间,斗转星移,六月十日到了。
    每一年夏日,皇室都会出面举办一场赏花宴,请各位命妇贵女聚集到芙蓉行宫,赏花玩乐。
    芙蓉宫依山而建,绿树环绕,青山高耸,夏日是个消暑好去处。
    宫内数百名能人巧匠,精心打造,引了地下河水,打造出数十个大小湖泊,中间流水潺潺,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绿树青山,美不胜收。
    芙蓉宫内宫殿檐牙高耸,回廊精巧,雕梁画栋,描金绘画,别具一番风味。
    今年轮到大公主举办这赏花宴了,且因着今次匈奴大单于乌维邪也在,皇室出面更是将乌维邪也请来,京都中但凡有点头脸的大臣贵妇都齐聚在芙蓉宫,规模不同往年。
    收到请帖之时,林姝蔓忍不住心底一颤,大公主的请帖她已经第二次收到了,上一次的回忆绝对不太好。
    贺千空早看出她心中所虑,劝道:“若不想去,便不去。”
    “那怎么行呢。”林姝蔓叹息,皇室高人一等,面子总要给的。
    “女眷们都聚集在芙蓉宫的芙蕖阁内,那里湖泊最大,里面遍布莲花,我就在外间,若有不对,你便派人来找我。”
    “哪里有那么多心怀叵测之人要害我?”林姝蔓不由摇头,“我带着海棠、雪梅,她俩素来机灵,青青也会陪着我,你放心吧。”
    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嫁给贺千空,世子夫人,可不是谁都敢暗算的。
    待到了正日子,镇国公府内全家出动。
    镇国公携着卫氏坐了最大的绀青色马车,贺千空与林姝蔓上了第二辆,贺青青也跟着钻了进去。
    虽说世子总是阴沉脸,也比贺芳芜好。
    最后一辆车,贺芳芜与卫怡衿坐在其间。
    四五辆马车并众多奴仆浩浩荡荡向芙蓉宫驶去。
    行了一个多时辰,前方渐渐出现青山的影子,身旁各色马车、马匹多了起来。
    此时车内众人早已苦不堪言,夏日炎炎,车内更是闷热无比,即便加了好几个冰盆,亦不过是杯水车薪,如今看到快要到了,人人面带喜色。
    又行了半刻钟,道路两侧树木茂盛,枝桠浓密,挡住了骄阳,车内渐渐凉爽起来。
    马车距离芙蓉宫百步远停了下来,前面早已停着数十辆马车,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众人下了车,立马有小厮迎上,“公爷、世子,各位请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