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的吴缘感受到那张符散发的气息，脸色沉了下来。
    那是能够将人强行度化的符咒，也不知道程霜霜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小白现在的修为遇到这符很容易吃亏。
    她手指微微弯曲，那张符身上的光瞬间暗淡了下来，听了一瞬后，飘到小白面前，小白直接叼住那张符，笑眯眯说道：“谢谢你的礼物。”
    程霜霜自信的表情瞬间被打破，惊慌失措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那符怎么失效了？
    “不陪你玩了，我走了。”
    巨大的蛟化作一条手掌大的小蛇，被小白叼起，小白的身影瞬间隐去。
    程霜霜眼睁睁看着一犬一蛟离开，却无能为力，她脸上像是打翻了墨水瓶一样。
    好一会儿，她调整好心情，依旧是那种如同庙里菩萨一样的慈悲神色。她暗暗告诉自己，没关系，等下她可以跟那些愚蠢的信众表示，是她施展法术打跑了这这两个祸害这片海域的妖怪。
    她飞到了船前，声音空灵，背后隐隐有金光浮现，衬托得她像是下凡的菩萨。
    “你们不用害怕。那两个妖已经被我赶走了。”
    “当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保护你们。”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如同清风明月。
    如果没有听到那些对话，船上的信徒肯定会对她感激涕零，全身心地信仰她。可是刚刚他们所听到的，明明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为什么龙女要骗他们呢？
    现场直接陷入了一片沉默。
    程霜霜忽然感到不安，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是她最开始时掉水里的姿态不太好看？
    一个小姑娘不解的声音打破了这僵硬的空气。
    “可是你刚刚说，那条蛇是你的宠物，是你没看好它，让它跑出来，害得我们差点死了。”
    “明明是那只小狗狗保护了我们，它是我们人类的好朋友，你为什么要撒谎？老师说，只有坏孩子才会撒谎。”
    她的母亲大吃一惊，连忙手捂住女儿的嘴巴，“小孩子童言无忌，龙女别见怪。”
    程霜霜脸色青白交加，如遭雷劈。明明刚刚他们距离这船远远的，怎么他们都听见了？
    完了，她花了大力气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形象，全都毁于一旦了。
    一定是那只犬妖搞的鬼！她和它势不两立！
    ……
    回到船上的小白打了个喷嚏。
    哎，肯定是因为她刚刚做好事，太多人在心中感谢她，导致她都打喷嚏了。
    她跑到吴缘面前，满脸写着“夸我吧夸我吧”，“师姐，我做的不错吧！你看，我给咱们槐山找到看门神兽了！”而且肉还挺结实的，耐打！
    吴缘见她神气的模样，眼底多了一抹笑意。
    小白将那张符递给吴缘，在旁边叽叽咕咕，“这张符的气息好讨厌，还想强行度化我，太坏了！”要不是师姐在旁边，她说不定会狠狠吃一亏。因为这缘故，从穿越过来以后就基本碾压的小白终于收起了心中那点轻视情绪。
    她果然还是飘了，以后还是得小心一点。
    吴缘说道：“她那边应该还有不少类似的好东西，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找到某个大能遗留的洞府。”
    不仅如此，程霜霜甚至已经有了接近金丹的修为，虽然这修为大部分是源于香火信仰，但短短时间内能做到这点也不容易。
    小白从鼻子长长地哼了一口气，“这么弱，还想当神兽，它也配！”
    蛟刚想抗议，它也是很厉害的，没看到刚刚的狂风暴雨都是它弄出来的吗？这小孩子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一个人类小崽，他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
    只是刚要开口，它便从那相貌可爱的小男孩身上感受到一股强大古老的气息，它直接摔倒在地上，五体投地，身子因为那来自血脉深处的压制力量而瑟瑟发抖。
    它甚至连抬头看这位大人的勇气都没有。
    烛龙跑到吴缘身边，“不要它当神兽，有我就可以了！你明明说过，只养我这只猫的。”
    吴缘没想到烛龙还吃醋上了，她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地位不一样啊。他是整个槐山的宠物，你是我的宠物，你比它高级。”
    “对，它是共享宠物，不如我。”
    烛龙从吴缘这边得到肯定的答复，终于满意了。
    小白才无所谓来多少只宠物呢，反正都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她才是师姐最喜欢的师妹。
    烛龙又嫌弃地看了一眼蛟，“连龙都不是，实力还是弱了点。”
    蛟已经眼神死了。如此强大的妖族，却只是一个人类的宠物，甚至还为了捍卫自己宠物地位对他怒目而视。
    太可怕了，这个房间都是些什么人啊。他们口中的槐山，难道是传说中的仙山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作为一条识时务者的蛟， 他十分干脆地选择抱住这个大腿。在吴缘询问的时候，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时候他甚至可惜自己知道的不够多。
    “我不算是他们的宠物，只是朱家把我给唤醒了。”小青说道， “朱家以前也曾经风光过，他们的祖先据说还曾经帮皇帝勘测龙穴， 在几百年前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只是他们家接连十几都没出个有天赋的后裔，所以就泯然众人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朱家还是有几张底牌的， 比如我。”
    吴缘没忍住说了一句，“那这底牌是有点弱。”
    小青想说自己其实还是挺厉害的， 但一看到旁边看起来乖巧柔弱的小白，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之前发生的场景， 瞬间闭嘴了。她强她说得都对。
    “至于程霜霜是怎么变厉害的，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我被唤醒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众人追捧的龙女了， 而且她还真觉醒了体内龙的血脉，虽然那血脉能力十分稀薄，我怀疑朱家可能有个先祖是龙在人间留下的血脉。我还曾经看过她头上的龙角。”
    毕竟龙性本淫，有些人兴起时就和人类来一段短暂的如梦一般的爱情， 不小心遗留下结晶也是正常的。
    吴缘不得不感慨， 程霜霜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也是运势很强的人。就算跌到谷底， 也总有一个契机让她重新崛起。
    “她打算走信仰成神的路线，所以才让我在海中制造出一些事故， 然后她再化身救世主出现。”
    艾利欧从头到尾都是安静地听着， 听到这边时没忍住开口问道：“所以之前报道上所说的天池出现的水怪是你？”
    “……对。”
    “森林里叼走孩童的大妖也是你？”
    “……是。”作为有些道行的妖怪， 变幻成别的形态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小青忽的感受到一股杀气，战战兢兢说道：“我没吃过人，也没杀过人。我只是演戏一下而已，那些小孩后来也放回去了。”
    他原本也是想着，程霜霜要是真能成神的话，那他这条普通的蛟说不定有机会沾光。他以前看话本的时候，特别羡慕那些仙人的宠物。
    吴缘嘴角翘了翘，“你要是真吃了人，那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小青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连朱康平外面有几个情妇都交代得一干二净的。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也的确是没什么节操。谁比他强，他就跟随谁。
    虽然他没真的犯下什么罪孽，但也成为了程霜霜的帮凶。因为他的缘故，海城许多人信奉程霜霜，相信她就是所谓的龙女。
    吴缘眼睛微微眯起，“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
    程霜霜返回童家，神色凝重。
    今天的她可以说是狠狠地丢了一回脸皮，在那个小姑娘质问她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只能狼狈地落荒而逃。倘若不是担心那只可恶的犬妖就在附近，她肯定会毫不客气地用术法让在场的人都失去这段记忆。
    “这不是咱们的蛇女吗？”
    一道讽刺的声音响起，程霜霜抬起头，看到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童黛云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从她被带回童家以后，迅速地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直接威胁到了童黛云的地位，所以童黛云一直很讨厌她。不过她再讨厌，也不敢针对她做什么小动作，最多就是说点酸话，程霜霜平时根本懒得搭理她。
    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她甚至不需要说什么，就有人会主动为她出头讨公道。
    就比如说现在。
    童家未来继承人童开纪刚从书房中出来，就听到这话，脸色当场拉了下来，“黛云，这就是你的素养吗？快跟霜霜道歉！”
    童黛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又没说错，是网上这样喊她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肮脏的心思。”呵，她这哥哥可真能耐，居然对自己的妹妹产生那种龌龊的想法，差点把她恶心吐了。虽然她讨厌程霜霜，但程霜霜在血缘上也的确是她姐姐。
    童开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在，然后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大声呵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别总是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别人随便说说你就信了。霜霜是我的妹妹，我关心她是应该的。”
    “你别转移话题，先和霜霜道歉再说。”
    “你们自己去看视频，那视频被人上传到网上，点击都已经过百万了。底下评论都在说，他们从没见过在水里挣扎的龙，还叫什么龙女，蛇女才对。”
    童黛云看到程霜霜瞬间阴沉下来的表情，有点被吓到，她后退了一步，“又不是我说的，你瞪我也没用。现在外头肯定有不少人在笑话咱们家。”
    程霜霜听到这话，眼前发黑，她紧紧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昏迷过去，微微颤抖的手点开手机，打开app，很快就在榜单上找到了相关的视频，视频标题那“龙女？真不是蛇女？”十分刺眼。
    视频里所播放的正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前三十秒内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完美，庄严圣洁，宛若神明降临。结果她的高光剧情也只持续到这里，紧接着她被那条突兀出现的犬妖给撞水里了。
    再后来她之前收服的蛟背叛了她，选择了新的主人。而她为自己挽尊的借口被毫不留情地揭穿，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离开。
    那些不断飘过的弹幕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就是我奶奶最近信奉的龙女？她在水里挣扎的模样没比我家狗好多少啊。】
    【我看以后别叫龙女了，叫蛇女还差不多。】
    【吐了，她自己的宠物不会拴好吗？放出来祸害人做什么？要不是那条可爱的小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一船的人说不定就要遭殃了，她哪里来的脸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面对小女孩清澈的眼神，撒这种谎言她难道不会心虚吗？】
    【这真的是程霜霜，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啊。】
    【真正的她就是这样的人哦，如果你们动动手指，去微博搜索一下她的名字，就能找出不少她的黑历史，真的非常精彩。我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这边的人，会将这么一个人吹捧成神明。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成神了？】
    【从微博回来的我到现在还精神恍惚，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微博真好玩，我以后要常驻那边了。】
    【啊，想养一只同款的小狗狗，好可爱，又好可靠啊！】
    【想养 1。】
    虽然也有她的信徒帮她说话，但那拍摄的视频将她的对话清晰收了进去，连粉丝都没法闭眼洗，导致她直接被群嘲了。
    “把视频删了，把那些账号都封了！”程霜霜感受到信仰的减少，脸色一白，声音多了少见的急切和紧张。她现在的实力只有一成是源于血脉觉醒，另外九成都是因为民众们虔诚的信仰，信仰减少将会大大影响到她的实力。
    童家作为首富，在海城这地方抖抖腿就可以让这里晃三晃，删除视频封杀账号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很容易吧？
    童开纪也看到了那些，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霜霜还是太着急了。
    程霜霜垂下眼，“这件事是我操之过急了。我这几日一直听到有人提到吴缘，一心想着尽快提高实力，所以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