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终便是这样……”
    欧阳正义说到这里，语声有些干涩，“此后林家少爷花了一大笔钱给这晚的死难者善后，同时也正式同家族其它成员分家，其它人以原来各自在家族中的位置，或多或少得了一笔钱财，从此就算从新立户，与主家再无瓜葛。”
    “那些人原本是不肯的，他们都是过惯了好日子，坐吃山空的人，如果分了家，没有林家少爷和何家小姐照拂他们，就算拿得一笔钱财，又能经得几下长久？但是林家少爷说出自己身患重疾，并且失去了双腿的事实，便让这些人心中冷了半截：以后林家少爷不但不能照拂他们，说不定还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这么一想，便有人站出来道，说主家既然执意分家，他们也不能违背，那便照主家的意思分家好了，只是以往宗族多年，如何如何，说了一大通，无非是想多要些钱财。”
    “有人出头，立刻有人附从，不少人站出来，说起往日情份，说起远来辛苦，说起家中困难，主题都是一个——要钱！”
    “我父亲冷冷一笑，站出来道：“你们说家里困难，难道以前主家还曾短过你们银钱？现在说起困难，谁会比家主更难？林家少爷失了双腿，又有重疾在身，何家小姐身怀有孕，不说理事，便是照顾自己和林家少爷都很为难。既然你们这么说，那索性不要分家了，以前是主家照顾你们，现在主家有难，也该你们出钱出力来照顾主家才是。””
    “这么一说，众人便傻了眼，他们只想多分些钱财，哪里想过还想反过来出钱出力照顾主家？一个个推托不迭，同时也有人暗怪我父亲，说他又不是主家的人，为何这么帮主家说话，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虽然没直接说出来，便是这个意思。”
    “我父亲只是冷笑，没有说话回答，经过昨晚那事，他早已打定主意，以后便从此跟在主家身边，一是为了照顾伤残的林家少爷，另一则是为了监视柳思诚。见过那晚的恶鬼后，这人无论说得如何，他也不能尽数放心。”
    “这打算连林家少爷和何家小姐都不知道，听我父亲直接住过来后，才知道的，都不胜唏嘘。而何家小姐当然本是同情其它家人，不想分家的，却是见了这一幕后才死了心，这些人虽然也算是名义上的家人，但只有同名，毫无同心，眼睛里更是只有黄澄澄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既然这样，那就还是分了吧。”
    “于是，最后还是分了家，林家少爷和何家小姐把剩余不多的钱财绝大多数都分给了其它人，自己就剩下一座小楼，这座楼占地不大，一半地方还空着未建，建好的部分看上去也不是如何奢华，其它人根本瞧不上，因此才留了下来。”
    “我父亲这时才说出要搬来和主家一起的想法，林家少爷和何家小姐吃了一惊，却是知道他的意思，不好怎么劝他。”
    “我父亲将我母亲一同搬过来后，将刚刚分到的部分钱财重新归在一起，反而比林家少爷手中所剩下的还要多些，不由得相对苦笑。”
    “为了建这座阵法小楼，林家少爷不知花费了多少万金，得到现在这个结果，一部分也算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父亲不会怪他，我母亲是个本分老实的性子，更是不会多话，其实她连很多内情都不知道，只当大家逃难过来后，便是这么困顿了。”
    “但是不管如何，家里往后的日子终究是渐渐衰败了，那真是眼睛看得见的衰败，到了何家小姐和我母亲生产时，家里的佣人都只剩下一个，连接生婆都需要我父亲亲自跑出去请。”
    欧阳正义说得满是唏嘘，林晓文和叶小苒也有这种感觉，一个大家庭盛极而衰，终究还是走到这条下坡路上。
    “后面的情形你们有一部分已经知道了，何家小姐生下一个男孩，就是晓文你父亲了，然后我母亲生下一子一女，就是我和……你妈妈了。”
    说到这里，欧阳正义眼中泛起泪光，想必在那种环境下，他和自己妹妹的关系从小都是很好的，一起长大，一起玩闹，一起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但最后却是阴阳相隔。
    林晓文默然神伤，他从小是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后来大部分时间是和欧阳正义一家住在一起，真正和自己父母一起尽享天伦的时间并不长，但这并不妨碍他追忆那段美好的时光，点点滴滴，泪上心头。
    “按照之前和林家少爷的约定，我父亲将我妹妹指腹为婚，许配给你父亲，你父亲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刚刚生下来，还在“哇哇”大哭时，就有了一个漂亮、贤惠的媳妇，”
    欧阳正义抛开心头的感伤，继续往下说：“小时候我知道这事情后，多少有些看你父亲不顺眼，变着法子想找你父亲的麻烦，或者存心积虑想要打他一顿……嗯，小孩子心性大抵如此，可是我从小生得不如你父亲粗壮，加上有妹妹老是帮着他，我苦心策划了好几次，不但没有打到你父亲，反而吃了点亏。”
    他这么说着，脸上反而泛起笑容，可见那段孩童时光其实是很美好的童年。他想给林晓文父亲一些苦头吃吃，不过是为了自己妹妹一出生就许配给了他的缘故，想是想过那么几次，但大家一起长大，一起玩，一起笑闹，却是有好些年头。
    “那时候除了我自己父母之外，对林家少爷和何家小姐都很尊敬，两位长辈对我们都很好，从来不打不骂，有些时候甚至比我父母对我们还好些。”
    “那时年幼，偶尔对磁卡林家少爷和何家小姐叫‘爸爸妈妈’这类玩笑话也是叫过的，被父母教训甚至打屁股的时候，偶尔说出‘为什么我不是林叔叔和何阿姨的儿子’这些气话也是有说过的，哈，回想起来，真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日子。”
    欧阳正义脸上微微笑容，接着说道：
    “除了我父母、林家少爷和何家小姐之外，家中还有一个有些特殊的成员，我不懂事时也叫过他好几声‘柳叔叔’，他便是那……”
    林晓文和叶小苒同时心里一跳，自然知道，这便是那柳思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