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作品:《珑女》 他想的齐备,样样都是为她。
亦枝脚步微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腕,又转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师父若是无心无情的人,你当如何?”
陵湛停在她跟前,似乎不知道回什么。
亦枝弹他额头,道:“傻孩子,没事,我没想害你性命。”
陵湛抬头捂住被她碰过的地方,要开口时,亦枝又回头径直走进屋子。
亦枝发现自己没自己想象中的有人情,脩元愿意帮她,是冒着生命危险,她利用他,从没觉过后悔。
今天他能说出那通话,代表什么意味她心里已经猜到,可她没有办法出手,现在的她不是全盛时期的她,稳妥的法子是利用脩元争取的半个月逃过魔君的追踪,和脩元一起对抗,亦枝没想过,他到底为什么愿意跟她出魔界,她也没心思再想。
魂魄一事终究不能告诉陵湛,尚未查清楚的事不该让旁人知道。
……
亦枝去的是姜家,她当年离开时把姜苍得罪了,现在不想惹麻烦。
姜府四周设下的护卫很多,亦枝遇上了从前认识的小花蛇阿池,阿池盘在树上,见到她时欣喜若狂,都快哭出来,亦枝无奈了,找个安静地方听他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
阿迟嘴巴会说,侃侃而谈,说的话里掺杂了一半自己有多惨,却又为了她一直强忍着待在姜府。
亦枝是不怎么信,姜府灵力丰富,对阿池好处只多不少,但她是丢给阿池一瓶丹药,让他说说姜家上头的事。
等她说完那些事时,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他想跟着亦枝,亦枝没让,走之前同他说一句她也是自身难保,让他自己自求多福。
姜家的禁制制止不住她,姜宗主和姜夫人还留在姜府,由阿池说的位置,她轻而易举找到。
姜夫人被她取过灵魄,现在重新活过来,性子还和以前没两样,是说一不二的主。姜宗主的病也比以前要好上很多,不过他看起来已经快退位,大白天也不去处理事,在院子里躺着。
亦枝不想惊动姜苍,她的速度很快。
姜宗主只觉手指一痛,抬起手时,才发现在滴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
亦枝那时候已经走了,去了姜府禁地,这里没人会进来。
她进不了从前姜苍带她去找无名剑的地方,但通过手上所有的东西对比,她也能得出个大概的结论。
姜宗主身上血的气息,和姜竹桓不像,和陵湛也不像,偏偏陵湛和姜竹桓又像极了。
即使陵湛是姜竹桓和别人生的,这也解释不通,姜竹桓那段时间不可能在姜家,如果不是这种,那便还有另一种可能。
亦枝在姜家禁地逛了一圈,最后放弃了,时间过去太久,连这种没人的禁地都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陵湛前世死之时是孤家寡人一个,但他是姜家旁系,拥有姜家血脉,而前人转世一般都会在自己的后代子孙中。
姜竹桓,姜陵湛,都是姜家人。
杀了姜竹桓,这是亦枝脑子里突然闪过的想法,而后就没了。
她踢走一块石子,心烦意乱,准备离开,心中觉得麻烦。万一自己做的没用而姜竹桓知道别的法子,又是白折腾,陵湛也不一定高兴。
亦枝对小龙蛋有感情,对陵湛这孩子也一样,都是她养着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有两全之策,自然是要两者都顾及。
她突然察觉到有人要过来,动作迅速,直接捏法离开,也没看来人是谁。
那人脚步顿了顿,慢慢抬头,朝外看了一眼。
亦枝对姜家很是熟悉,离开的时候没遇上任何麻烦。
她脑中想事,走在大街上,顺手给陵湛买冰糖葫芦。
亦枝摸着钱,一边想要怎么撬开姜竹桓的口,另一边又觉事情不能让陵湛知道,要不然他又得私下想些乱七八糟的。
如果不是暗中飞出来的一把利剑打断她的思绪,她或许会陷入一种格外尴尬的地步——亦枝发现自己没钱,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那点没带,脩元那里拿的也早就被她花光。
一队灵力深厚的侍卫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停在她周围,刀剑锋利,暗中的暗卫隐蔽行踪。街上的人受了惊吓,四处乱窜,亦枝手上的糖葫芦还没付钱,小贩已经被吓得没影。
剑插在地上,寒气十足,亦枝微微皱眉,看到他们衣角的纹饰便猜到这帮人是谁。姜家坐落晚京城,没什么人敢在这里胡闹,除了姜家自己人。
人都躲了起来,宽敞的大街上干净平和,几个侍卫慢慢退开,姜苍从后走了出来。
亦枝轻抿嘴,姜苍从前很是暴躁,时不时就怒一顿,但性子又天真,明明她不是人族,他也曾认真说过要娶她。可现在却是变了个样,姜苍眼睛没了以前神采,亦枝见了都有些觉得后背发凉。
“我买了串糖葫芦,你喜不喜欢?”亦枝伸手向他道,“不过没付钱,你要是有空,找个人过去帮我给付了?”
她素来就是冷静的人,遇事少慌乱,和姜苍说话的语气熟稔异常,还带着一些小抱怨,就像是天天见面的好友。
有几个侍卫的脸色还奇怪起来,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杀无赦。
在场的侍卫一动不动,姜苍一步步走近她。
四周都是安静的,姜苍每走近一步,亦枝身体就凉了几分,当她以为是自己错觉时,地上陡然结成冰,她迅速后退,又立即侧身退到路边,堪堪躲过快要刺穿她小腿的冰箭。
姜苍的手拔出寒剑,道:“既然特地来姜府,何不做客一趟?”
第48章 小陵湛
如果亦枝从前没有动过姜夫人,去姜府坐一趟,倒是无所谓,可惜姜夫人差点死在她手上。
亦枝已经在魔君那里吃过亏,欠他人东西终归是上不了台面,但要她把无名剑还回去,这也是不可能的。
她不太敢靠近姜苍,总觉得离他太近,就又该食言答应陵湛的话。
和他硬对硬没好处,且单就姜苍打不过她而言,她也不想在这里落他姜家少主的面子,毕竟是她先骗的他。
就算亦枝再怎么硬心肠,不是必要的事,她也不想狠心。
“还是不了,下次有缘再见。”亦枝往后退了退,打算走为上计,但她还没来得及捏法,手腕处便传来一阵剧烈刺骨的疼痛。
她面色微变,抬手捂住自己在流血的手腕,又望向姜苍,见他脸色没有半分的变化,便知道他不打算解释。她手上的灵力浮动,融化刺穿她手腕的黑色冰箭。
脩元给她带上的珠串颜色淡了些。
亦枝在姜苍面前,是她理亏,但她仍然觉得自己遇到的人都狠了些,姜苍一个正道人士,这背地里偷袭的手段都快要赶上魔君了,直接拔剑杀她岂不是更好?
若是她早知道陵湛的血没用,也不会去招惹他们,算来算去还是陵湛好,气头上也只是骂她两句,缓过神来又是别扭乖巧的小陵湛。
这些年里做过最好的事,大抵还是收他为徒。
姜苍一步步走近她,又停下来道:“来,还是不来?”
亦枝摇头,叹道:“姜苍,真没时间。”
她想要逃过姜苍的视线,很简单,这群侍卫在修界厉害,亦枝也没怕过。留在这里,不过是想看看近况如何。姜苍过得似乎还不错,看来早就从被她欺骗的阴影里走出来,好歹是姜家的继承人,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多浪费时间。
亦枝的灵力止着血,她环顾四周,像是在琢磨怎么离开,侍卫以为她要打起来,对她防备加深,但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就消失在原地。
姜苍猜到了她会离开,可他还是恍惚了好久,等侍卫提醒他要不要包扎手上的伤时,他才低下头,发现自己因为用力过度,手掌被剑磨出了血。
他眼神中掺杂混沌,没有在亦枝面前那样清明。
姜苍喃喃说句自己要出远门一趟,侍卫面面相觑,不敢拦他,只能回去先找姜宗主和姜夫人。
……
亦枝去姜家的目的是为了看姜竹桓和陵湛间的关联,遇上姜苍是偶然。她抬起自己的手腕,看着伤口处隐隐泛出的黑气,心想他们真是想一块去了,个个都来折腾她。
她回秘境时,脩元已经不在。
亦枝脚步微顿,当没看见。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如果要做出决定,那就必须要尽快。
此处秘境存在几千年,灵力丰厚,用来修炼是所不可多得的好地方,亦枝体内的灵力会自行恢复,这里对她的意义,也只有安置龙蛋。
陵湛在门口闭着眼睛休息,他等她等得睡着了,亦枝走到他跟前,慢慢蹲下,她手抬起来,轻轻捏了捏他没什么肉的脸。
旁人都会自己照顾自己,只有他越活越不像话,明明从前还是会照顾她的,现在先把自己身体弄垮了。
陵湛迷茫醒过来,他揉着眼睛扑在她怀里,亦枝被他撞得跌坐在地上,他却又继续睡过去,看来是累极了。
亦枝心里又叹出口气,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是做了什么。她的手轻搭在陵湛身上,一下一下的抚着,在想自己该怎么办。
魔君的事必须解决,姜竹桓那里拖不了,可如果要陵湛……她舍不得。
陵湛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他头脑晕眩,嘴唇都泛起白,要撑手坐起来,又滑回被中。
亦枝坐在床边,扶起他,给他喂水,道:“我出去的时间不长,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陵湛一口一口抿着水,眼神时不时轻瞟她一下,亦枝莫名其妙。
他开口说:“我进了山洞。”
她动作一顿,问:“去做什么?”
“我想过姜师父的态度,”陵湛咳嗽说,“我觉得我的血应当是有用的,要不然姜师父也不会来教我,所以我亲自去试了试,你的灵力并亲近我,也没有拦我。”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普通小孩,作为一个修者都能虚弱成这样,恐怕失的血不少。
“不用这样折腾自己,”亦枝颇为无奈,她划破自己手掌,滴血进碗中喂给他,“事情我会解决。”
陵湛慢慢喝完了这碗水,他说:“几年前我在龟老子那里时,经常喝药,药很苦,但我却莫名爱喝,可你离开后才不过几个月,那药就莫名变了味道,明明是同一种药方子。”
亦枝当初确实是为了给陵湛养身体而取过自己的血,她接过碗放下,唉声叹气道:“你以前身体就不好,现在比那时候还差。”
“你昨天说的话,是真的吗?”陵湛迟疑了会儿,“你说过回来后就什么都答应我。”
“想要师父帮你做什么?”
“以后不许留我……留我一个人。”
他表情别扭地说完这句话,耳根都有些红了。
很简单的要求。
亦枝噗嗤笑出来,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师父真好的腻人话,她的手弄乱他的头发,说道:“这有什么难的?等我想到办法把龙蛋救回来,再带着你们一起离开,日后还要找地方躲过魔君,他和你差不多,身体缺魂少魄,但他很厉害,只要你好好修炼,总有一天能达到他那种地步,我去山洞一会儿,你先好好休息。”
她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但哄哄陵湛还是能的。
陵湛的手突然攥住她的衣服,亦枝顿在原地,回头问他怎么了。
他深吸口气,眼神坚定道:“姜师父不太爱说话,他很多时候都会看着我练剑,有时候觉得我偷懒了,他就会很生气,虽然姜师父觉得我看不出来,但我什么都知道。”
亦枝皱眉叫他:“陵湛?”
“其实我第一眼见姜师父时,不太喜欢他,他对你不太一样,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也不会要来教我,”陵湛的手松开她的衣服,“姜师父曾说过一命换一命,我先前没放心上,今天想想,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躺下休息,剩下的事我会解决。”
“你所要的应当不是我的血,而是我的命。”